（恰逢五月，各处的花都互不相让地争风头，娇滴滴立于枝上，绽开或红粉或雪白的笑靥。此刻人也精神起来，似是全然没有前几天病殃殃的模样，一时离了宴上，于不远处折着花枝。）
（手指勾着花枝，且不肯轻易松开，偏偏要将这缘由推到花儿身上。左右随侍的宫女也离得远，笑道）“这花儿太淘气啦，我要摘一枝下来，把花瓣儿夹在书里——”
（捡高处伸手探去，因着身量小些，有些吃力地踮起脚尖。）

（红杏林间袅袅行，玉手中，白团扇扇柄上穿着五色丝线编的长命缕。）
（转过树，听到小姑娘的声音，抿唇笑起）
嗯，好主意。夹得扁扁的，香气也没了，颜色也没了，看它还敢不敢再淘气。
（轻声细语说着，抬袖替她摘花）
是这一枝吗？

（总觉墨香单调，纸张上的文字再好，香气儿也不过千篇一律。便想出一个熏书的法子，而此时的盛开花儿再好不过。）
“香气没了可不行，我要拿来熏书的。”
（看着她手攀着的地方，点头。那花枝上开的繁密的，一朵朵紧凑着。如同宴上各位貌美的娘娘们，谈笑风生。花枝落在手中，还是娇艳的模样。将它往脸颊边一放，嗅着香气儿。这才抬眼看向折花之人，福身）
“正是这一枝，谢谢娘娘。”

（将一枝新红折下予她。风柔柔，将娇花吹落在鬓发上，玉佩也东叮一下，西叮一下，闲逸自乐）
可是，若用鲜花夹书，容易污了书册呀。
（团扇遮靥，清眸含笑）
到时候，你会哭鼻子吗？

“嗳呀——”（我懊恼极了，因着她头一句话。是了，从前在潜邸时染指甲的凤仙花，可不就是用鲜艳的花汁儿染红我们手上的蔻丹。那花十分柔软，经不起揉搓，更何况厚厚的书籍呢。）
（闻后语，前几日小姨也这么问过，我没了那样的底气，半是迟疑道）“因此做不得课业，大抵是要气哭的。不过，若是书页都是干干净净白纸黑字，倒不如添上几朵花好看。”

（小姑娘娇嫩嫩的一声“嗳呀”，有一只小黄莺从树叶里飞起）
（丹凤眸轻轻看她，眼弯弯，狭长眼尾多情地向上翘起着，映着身周大片灿烂绚艳的杏花）
说不定，我能替你想想办法？
（身体弱，自小长于江南，舟车劳顿入京选秀，身子本便已有不适，谁知留牌后未久便侍了寝，阁子里奴才还未喜上什么日子，莫名地就抱了恙，两三个月过去，加之天气转暖，方才好转了些。这一来二去，和宫中妃嫔也就更不熟了，便是宴，话也说不上两句。眼下，遇见她，心中倒也怡然自得）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喜欢花的形，还是花的香？

（眸中欣喜，嘴角牵起一个笑，也满是希冀。进退维谷之际，向前是单调无趣，向后是书册不洁，二者不能完满才是遗憾。）
“有什么办法？”
（闻后语，不禁颦眉。手中花枝一颤，风散去它的香味。香与形，少了哪一样都不完整。我向来贪心，这回也不例外，就算结局已定，也偏偏要问一句。）“不能两者都要留下吗？”
（不待她答，已知最后的结果。）
“那……当属花香。”

（弱不胜风，倚了花树，共她闲说话。春光大好，花瓣雨洋洋洒洒）
（认真听她说话，白纱团扇在手中慢腾腾旋转，好久才转过一圈。轻轻笑）
若我们俩有人成了青帝，大约就成了。
（曼曼揶揄一句，往下说）
只要花香的话，我们可以蒸花露。
蒸出来了，浴水、青丝、枕巾、绣被、裙裳……洒上两三滴，就能香上大半日。裁个小书签，滴一滴，夹进书中，就能熏籍册了。

（我愈发觉得，笑背后往往昭示着所求之事的不可能。许是笑我幼稚无知，许是贪心不足。）“青帝只在话本里——”
（说话间才觉，她哪里不懂这些?不过随口一个玩笑罢了。凝神听她讲蒸花露，各种物什上都能滴一点。等明日便约上玉真一起去摘花儿，将最娇艳芬芳的花瓣据为己有。）
“原来是这样，那我明日就去摘几朵花来。等真成了，再谢过您。”

（含笑看着她露出恍悟的神情）
几朵是不成的呀。
（扇面轻轻转过，不忍告诉她，又怕她用错方法，试过后失望。略迟疑，也便同她说）
几百朵花，才能出——（将扇子提起，捏住一段乌骨竹节扇柄）这么一节。
只有几朵的话，恐怕不行。

（含笑看着她露出恍悟的神情）
（扇面轻轻转过，不忍告诉她，又怕她用错方法，试过后失望。略迟疑，也便同她说）
几百朵花，才能出——（将扇子提起，捏住一段乌骨竹节扇柄）这么一节。
只有几朵的话，恐怕不行。
不过，蒸好后的花露，只消放置在阴凉处，会一直那般香。
（这般与她说着，林子里又有人来，喊着“公主”，想也知道是寻她的。不愿多和外人打交道，也便直起身，与小姑娘话别，拐另一方向，朝芬芳更深处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