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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12-13 11:48回复
    徐稚
    雷雨间交砸在红泥宫墙重重之上,屋檐高凸之处起是天家威严,落是枯骨人命。建昭年间的大火挟着苍雪茫茫滚入眼底,昭仪的哀痛和燕绥兄妹的悲声不住地涌现,昭仪唤她,“徐稚,拿命护我的儿女。”
    忠用命抵。
    于是她偷天换日戏下一场狸猫太子的假说,换来燕帝同公主的盛世,而百代不辍,筹谋也好,算计也罢,那张脸又现于眼前--
    眉目做苍松,鼻骨如山川。
    夤夜时分,一路颠簸间还沾染着绵雨细霜,披弥于薄绸大氅之外,水珠于纹路间渐渐晕染开来,莲波四起。发丝不整又嗒湿,几缕粘在凉的发白的颊侧,更是风尘仆仆,步步缓且郑重,“陛下。”声音颤抖着辨不清因冷因惧,在灯影旖旎间惊声做下陈言,“与您一人于此,仍是忧心,仍是念想。”
    循着他眉眼冷情处忽然想起他扬眉论道批驳百家学术,也做下问鼎天下的欲说,在耳畔悄声说下“要做天下最圣明的王”,彼时目色坚定,如潜藏在深渊里的困兽,野心兽性,难在挺拔的身体里包拢,而她只能教他识文断字,在圣学儒文的庇护下无声无息地两手擦过,似师非师,似母非母,她也伏于一团锦缎缭绫间喘息微微,全了十足十的地狱将往客。
    他雄姿渐展,步步为营,终也字字成真。
    握紧他两手,向他眼底深处探寻,目色同他直视,“阿獭。”
    吻在他指骨相接处,舌尖无意也做诱,“于我走时到今日,有没有念及过我?”
    “起居饮食或是,”只余口型并未发声,“床笫之欢?”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12-13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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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绥
      忽而击雷如罄,阑风冗雨,涤刷了朱楼紫阙、斧瓦积尘,荡不净檐牙下经年累日攒下的污浊孽衅。
      恰有谁凭声搁箸,掩了眼底拢成云团的晦暝。
      于是不咸不淡乜去,他也透过这张脸,好好审视了一路走来的燕靖和。
      绥者安平,建昭十年的一场业火,却将锦裘矜傲的骄子,烧成形同废人的痴儿。数千日含垢忍辱,十一载扣心饮胆,是搭在他掌间这双手,将总角幼子从无间困苦里拉出来,轻唤一声阿獭。教他点画筋骨,授他君王之道,甚而在鲛纱下,在牀塌间,告诉他何为鱼水之乐,何为男女交媾。
      倒也正是这双手,尊立天子,定策宗庙翌日,推开了君王交颈亲昵,而后宛若泥牛入海,片影难觅。
      登顶践祚的燕靖和,和他的魂灵,终在无限荣光的遮映下,重入阿鼻。
      他砍下昔年仗势,欺辱落魄皇子宫人们的头骨,已身死者,便挖出尸骸,斧琢成装点案牍的纹饰。
      将戕害母妃的昭容,送进膳房蒸屉——泰半吊在朱门喂饲鸦雀,余下悉心烹出燔炙,躬自施恩赏食,卡住手足的颌骨,命他品评生母肉骨的滋味。
      “燕绍,母罪不及其孥,她还了她的孽。然孤之苦痛,唯恐皇弟不能体解万一——未令你生食那贱娼血肉,嚼骨吮髓,已是莫大的恩赐。”
      他终于权柄在握,偃享无边荣光,可也在丹霄恢弘下,拥抱无边孤独。
      视远惟明,迈绝则泱。
      李明泱像一团火,短暂地煨热了燕绥半边床沿,却因无意窥视了帝王秘辛,和那七分肖似徐稚春睡绵软的轮廓,痛失腹中孩儿。
      那日她仰躺在象牙八尺,腻滑的臂膀攀住他背脊,用一种力竭的柔弱,字字泣血,声声诘问,“阿獭,狎玩乳母的滋味,美是不美?”
      ……
      风雨里携着热烫的吻印来指掌,七情昧尽的神识方才归拢。
      “晋阳念你,显化年梅苑姑姑亲手系下的磨秋,兕儿数年、不肯拆解。”
      只字不提与乳母曾有的暗昧,倏而笑了,唯眼底一点寒芒,像是坠着九天疏冷流曳的寒星。
      “祗今,姑姑或可唤长公主燕追一声兕儿,却要凭何身份,再唤孤阿獭呢?”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12-13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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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稚
        句比惊雷,在她波澜尚平的面孔上炸下潺缓的浪涛,草草几语已将她的罪行剖露,在宣判司前三言两语扣下惑君者诛,悖伦而亡的罪名。
        时日弥久,她身间稚嫩纯澈的少年郎已正名加冕,金口玉言,只需不经意间略过一言也可斩骷髅,刑死者。
        何况她徐稚叛帝而逃,将帝王的真心帷幄掌心,掂度于秤杆两侧。
        雷电再奏,明烛相应,抚在他眉骨,唇畔,于他唇角勾起处的嘲意灼烧指尖,仍轻力擦揉,双目失神停滞在他指纹纠缠末端。
        她待他兄妹好,是一种使命,足以让她倾身而往,叩下对昭仪的臣服,也足以使她筹谋半生,瞬息既可杀伐,也可兜鍪。
        只这一问,断骨伤筋。
        唇齿开阖间竟吐不出一句叫她满意抑或不掺假的答复,平生至此,初初寡言。
        夜间皓月,寒涩不情。
        “李明泱--”
        “陛下。”
        “姑姑教您不留余情,是教您抛情夺爱,只余一味真心。”
        她似乎胜券在握,握住了龙颈高麟,她恨极那双飞扬跋扈的眼,顾盼之间动辄甩露世家气息,玉质不杂,一眼将她钉入无底崖下,分明眼波流转是她,嗔笑怒骂是她,“因而,赝品该碎了,陛下。”
        狠厉愈出,昂首与他鼻息交颈,口吐剑戟,直要斩断那层在她算计中不该与燕绥相遇的联系,说到底,是她胜势脱手,不敢再应一着。
        “她嗔笑怒骂间,你应该记得十年前的徐稚。”
        “您说徐稚的身份是什么?”
        语气轻飘,“是你榻间欢愉的恩师,还是你的奶娘?”
        面色寡淡,朱红口脂倾覆的唇瓣扬高,犹如来自地狱深处最索命的沙华,阴鸷入底,“诚然奴有错九十九,但是尚缺一桩,仍是九九未‘归一’。”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12-16 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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