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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生贺】Middle-child Syndr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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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我知道小澳的生日昨天已经过了……昨天光顾着发LOFTER了。7月1号的时候,在贴吧给小香发了(不是贺文)的贺词,为了公平起见,想想还是把这篇贺文也发到贴吧来。这样就对称了?(奇怪的观念)
也是为澳耀吧加一点热度吧,数年过去,这个吧还是如此冷啊


1楼2018-12-21 11:22回复
    今天是澳门回归19周年纪念日(是昨天了)。这篇写了六天的贺文,估计是史上最不像贺文的贺文:
    ①文不对题,题目基本上和文没有很大关系,话说我对题目这个名词(是个心理学概念)并不是特别了解。题目其实可以改为《濠镜回忆录》或者《嘉龙领跑史》。
    ②承上,主CP为澳耀,但全文有大量篇幅为港耀。嘉龙全程抢镜加领跑。满足了我想写一个酷帅不良boy设定的嘉龙的愿望。
    ③非国设,除了将澳门回归日设为濠镜的生日之外,本文内容和庆祝澳门回归并没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把它当作生日贺文比较合适。
    ④超长,有两万三千字。我发誓再也不写这么长的贺文了。当作一个独立的故事来看比较好。
    ⑤情节狗血,逻辑不通,人物OOC。有的设定纯粹是为了苏爽而写,没什么文笔。我也不知道王家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以及它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⑥特别鸣谢:感谢姓路名人甲,学名路老板,昵称闹事大哥的头号龙套角色,对本文剧情的大力支持。


    2楼2018-12-21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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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冷汗淋漓的梦中惊醒,尚未关机的电脑屏幕冷静地闪烁着光亮。手边的咖啡已经吐完最后一口热气,梦境里缠绵不绝的背景雨声陡然放大。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我将冷透的咖啡倒掉,重新泡了一杯坐下时,腹中隐隐的绞痛再次传来。显然长时间喝着加浓的黑咖啡,让我的胃开始起了生理反应。但这是能让我保持清醒的唯一办法了。
      我拿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让胃部的疼痛得到了虚幻的安慰。先生若是在的话,一定要皱眉,抢走我手里的咖啡杯赶我去睡觉。但在这个十二月的凄冷雨夜里,陪伴我的只有桌上的课本和电脑里一大堆尚未处理的文件。
      手指停在键盘上微微颤抖着,精神却不受控制地恍惚起来,只要一想起和先生的过往,细碎的疼痛和微苦的甜蜜便随着呼吸牵扯出来,一分分爬上喉头。


      3楼2018-12-21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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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正是小学六年级,快要小升初的时候,老师下午会花一些时间给我们补课,加上那天正好是我留下来值日,因此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晓梅是五年级下课早,已经跟她的同学叽叽喳喳地离校了。嘉龙在初中部,虽然下课比我们稍晚,但他独来独往惯了,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家了,这时也不知道去了哪。
        我和一起值日的同学走到校门口,互相道了别,就一个人走回家。天色昏暗,又下着大雨,路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我低着头把冻得发僵的手揣在兜里,路过一家肯德基的时候,双腿忽然不自主地站住了。
        坐在靠窗一桌的是一家四口,一对中年父母带着一对儿女。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靠在父亲怀里咯咯笑着,戴着耳机的小男孩闷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汉堡。他们并没发现站在窗前呆呆看着的我,依旧笑语盎然。看着看着,一家四口忽然变成了父母、嘉龙和晓梅,我一个哆嗦,背上一下子出了冷汗。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自己快走,双脚却挪不动,好像魔怔了一样,视线竟然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直到被一个路人撞了一个趔趄,我才回过神来,明亮的玻璃窗里突然出现了我自己的影子:穿着又灰又破的旧棉袄和被雨水打得半湿的裤子,耳朵冻得通红,一个人傻傻地站在人进人出的快餐店门口。我的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拔腿就跑,路上踉踉跄跄的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我在下着大雨的街上狂奔着,眼睛被迎面浇在脸上的雨点糊住,辨不清方位。等我终于精疲力竭、双脚发软地停下脚步时,我已经顺着家的方向跑出好远了。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返回家的了:手里的伞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浑身上下全被雨淋湿了。浑浑噩噩的意识直到家门映入眼帘时才渐渐醒过来,彻骨的寒冷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我又冷又饿,站在家门口不停哆嗦着,冻僵的手指按了好几次才按响了门铃。我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已经做好了迎接母亲劈头盖脸的焦急训斥和父亲的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的准备。但门被打开的瞬间,我从余光里看到了晓梅的拖鞋,她扔下一句:“你怎么才回来啊,还湿成这样,伞呢?”就朝厨房喊了一声,母亲擦着手走了过来,皱着眉瞪了我一眼,立刻就拔高嗓门:“你走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值个日需要这么久?伞也给我弄丢了,我还得给你洗衣服!菜都凉了!赶快换衣服过来吃!”
        我踏进家门,看到父亲瘫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听到母亲的责骂声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嘉龙从厨房出来,瞥了我一眼就转头回了房间。
        我一个人坐到餐桌旁边,母亲还在边洗碗边念叨,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开得巨响。我夹起半凉的菜塞进嘴里,咀嚼,咽下,一颗心随之沉定下来。饥饿感渐渐舒缓,身上的寒冷却越来越厉害,我一边哆嗦着一边就着汤拼命咽着饭菜。
        我吃完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莫名其妙地开始无声笑起来。笑着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疲倦和无力感丝丝缕缕地缠上来,我来不及考虑我和晓梅的被打湿的作业,一合上眼就沉沉地睡着了。


        5楼2018-12-2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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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先生了。
          我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全身酸麻疼痛,快要散架似的难受。手脚更是软绵绵的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我昏沉沉地睁着眼睛,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我是躺在一个病房里,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门外恰恰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低马尾的青年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西服步履匆忙的青年。
          他看到了我,微蹙的眉头随即舒展,一双琥珀明眸轻轻一眨,蜻蜓点水般泛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你醒了?”
          “您……是?”我满心疑惑,张了张嘴,嗓子却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他走到我的病床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声音很轻,“烧好像退了。你可算醒了,都昏睡整整一个星期了。本来就受了伤,要再烧下去,可能就醒不来了。幸好,烧退了。”
          他低下头对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像一漾一漾的水波在我耳边流动着,我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却本能地想要抓住。他再次摸了摸我的额头,叫了一声身后的青年,“粤,濠镜醒了,你去叫嘉龙和晓梅来吧。”青年点头离开后,他倒了一杯水递到我嘴边,“醒来就好。没事的,我让嘉龙和晓梅来陪你,一切都等你好起来再说。好好休息吧。”
          他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不可抗拒的温柔魔力,喝了一杯水后,我觉得嗓子好些了,刚想要开口询问,眼皮又开始下沉,我拼命和困意斗争着,想要注视他、和他说话。他又笑了笑,便在我的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拍着我的被子,“睡吧,好孩子。”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之久,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坐在床边的人已经换成了嘉龙和晓梅。两人似乎都瘦了一些,嘉龙的神色憔悴不少,晓梅的眼睛又红又肿。
          “爸妈死了。”嘉龙瞧着我,吐出四个字。
          仿佛一个锤子扔进我一团浆糊的大脑,钝钝的抽疼。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攥着床单的晓梅陡然大哭出声。
          “你那天晚上回房后,晓梅去找你,但怎么敲门你都不应,才发现你烧得昏过去了。爸妈带着你去医院,路上出了车祸,没抢救回来。”
          在晓梅的哭号声中,嘉龙平静地陈述着,“出事的时候妈把你紧紧护在怀里,所以你没受致命伤。爸坐在前排,和妈都没抢救回来。”
          脑子里好像有一只蜜蜂一边嗡嗡叫一边乱飞,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传来,我咬着牙盯着嘉龙,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熟悉的不屑和冷嘲。但他同样盯着我,眼里只有冰冷的疲倦。
          “给爸妈办葬礼和给你垫医药费的都是本家的少主。就是你那天醒来见到的那个,王耀。”
          嘉龙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只剩下不停抹眼泪的晓梅。她趴在床单上剧烈颤抖着无声抽噎,过了很久才勉强抬起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濠镜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爸妈的墓前祭奠。”晓梅边说边拼命吸气,鼓着腮帮撑住笑脸,“这边的叔叔伯伯们只是帮忙找到了本家,给爸妈处理了后事,以后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嘉龙哥哥已经答应耀哥哥,我们会跟他回本家。好像在很远的城市……总之我们要离开这里,离开爸妈了。”


          6楼2018-12-2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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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兄妹三人站在父母墓前的时候,又过去一个星期了。
            我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父母的黑白照片,只觉得一阵阵恍惚和虚幻感。天气晴暖,阳光也很好,墓园里只有微风漫游的簌簌轻响,还有晓梅时不时的抽泣声。很奇怪,我明明知道自己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永远失去他们了,可我站在这里,心里默默向他们说着再见,竟然没感到特别难过,更多的只是一种木然的沉重和迷茫,眼睛更是干干的,一丝眼泪也没有。听着晓梅断续的哭声,我突然有些想笑,我想母亲在最后一刻拼命救下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冷漠寡情的孩子。他们不知道我揣着聪明乖巧的皮囊,内心却像一团冻烂的破棉花一般又冷又硬。我回头看了一眼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嘉龙,第一次觉得他有点亲切。
            我扶着晓梅的肩膀,我们三人走出墓园的时候,见到那位少主——这一星期里他时常会来看望我们,温声细语地和我们说话,我习惯叫他先生——正靠着车,一位手拿文件的高挑青年正微微弯着腰凑近他说着什么。先生转头看到我们三人,起身向我们走来,先把不停抹眼泪的晓梅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瞧了瞧一旁脸色平静的嘉龙和我,轻轻叹息一声。
            “跟我回家吧。”


            7楼2018-12-2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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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城市,新家人,新学校,新的生活开始得比预想要顺利,也要平稳。将要面临小升初考试的变成了晓梅,而我顺利考入了嘉龙的初中。可能是先生的叮嘱多少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新学校作为重点中学风气尚佳,嘉龙在新学校里没有升级成闻名全校的校霸;但品行也说不上有多端正,反正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里,他肯定得算上一个。打架倒是少了,但关于转学生王嘉龙不好惹的流言还是传遍初中。我若是有事找他,只能去天台或操场。有时我在校园的角落里遇见他,会隐约闻到淡淡的烟味。
              先生对于我们三人,虽说都是疼爱关心的,但态度也有些许微妙的差别。先生对于晓梅真可谓是疼爱有加,对她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永远温声细语的,连音量都没拔高过,只要晓梅开口说想要什么,就算是大半夜的先生也会派人去买回来。对于嘉龙的事迹先生多少有所耳闻,他在看到嘉龙身上隐约的伤痕时会微微蹙眉,一边说着“慢慢来”一边摇头叹气。而在我面前,先生的状态可以说是最放松也最悠闲的了。先生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好”或者“很好”,并且时常会用那种微笑赞许的表情注视着我,尤其是在同时收到我们三人的成绩单的时候。
              只有在这时,先生的眼神才是完全落在我身上的。即使是这样浅浅的笑容,也足以让我心跳不止,辗转反侧了。我曾以为我们和先生这样的相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嘉龙中考前的那一个月。


              9楼2018-12-21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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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想,我和先生之间关系的每一步变化都与他有关。他的叛逆和大胆表里如一,而我的内心和邪念唯恐失去架子的伪装。所以从来都是他无所畏惧地走在前面,而我端着架子畏首畏尾地跟在后面。
                嘉龙快要中考的前一个月,那时我正读初一,晓梅马上也要小升初考试了。从来不爱学习的晓梅也不得不愁眉苦脸地捧起了课本,无精打采地听着我给她讲题。刚讲完一道题,我听见隔壁书房传来先生略微激动的声音:“不行,我不同意!”
                我和晓梅面面相觑,相继跑进书房。就看到先生皱着眉坐在书桌旁,嘉龙双手插兜一动不动地站在先生面前。
                “我不想读高中。”相较于先生的激动,嘉龙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
                “我不会参加中考的。”他说完就向外走,先生也站了起来,“嘉龙你站住!”
                嘉龙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先生赶过来拉住他的手臂,“你先别走,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为什么不想读高中了?”
                出乎意料的是,嘉龙几乎触电般地一把甩开了先生的手,转身面对着先生,一向如白板的脸上竟然起了变化:“没有原因,就是不想读了。我只是来和你说一声,以后都不要管我了。”
                先生好像被气笑了,“什么叫以后都不要管你?你是我弟弟……”
                “不是!”嘉龙突然爆发的一声吼让先生愣了一下,连着晓梅都抖了一下,“我一点都不想,当你这个弟弟。”
                我从来没听过嘉龙这么低沉的声音,好像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压抑得让人难受。先生完全愣住了,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半晌才颤抖着开口,“你不想当……好……那好,那就算你不想当我弟弟,你住在这里,好歹是我的家人吧?我不会看着你连高中都不上,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会回来了。”嘉龙丢下一句话,又准备走,被先生紧紧拉住了。
                先生的眼圈已经有点泛红了,抓着嘉龙胳膊的手在发颤,看起来焦急又无措,“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最近,老师说你天天旷课,早恋,还抽烟,你现在连学都不想上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嘉龙,你告诉哥好不好,哥可以帮……”
                嘉龙缓慢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睛藏在垂下的刘海里,看不清表情。他的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帮不了我。我也帮不了自己。如果我离你远点,离到最远的话,可能才有机会。”他抬起头瞧着先生,嘴角慢慢扯起一个讽刺的笑,“再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只会更坏。你不会,想要一个坏到底的弟弟的。”他转头瞥了我一眼,那熟悉的不屑和冷嘲又展露出锋芒,“像他那样本分听话的好弟弟才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什么坏到底?”先生真的急了,干脆拦到了嘉龙面前,“你坏到底了也是我的弟弟!什么离到最远?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出这个门!你是不是,你难道在生濠镜的气吗?”
                晓梅惊恐地看了我一眼,嘉龙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生一个愚蠢的胆小鬼的气。”他沉下脸,安静而专注地看着先生,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想要一个坏到底的弟弟的。只要你在,我就不可能好起来。”
                “我想离开这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来管我。”
                嘉龙挣脱了先生的手,向门外走去。先生微微垂着头,眉头深深锁着。
                “你没必要好起来。”
                先生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我喜欢濠镜,也喜欢你,和你们是好是坏没有关系。”
                嘉龙的脚步停在了我身前。先生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专注地看着嘉龙的背影,也看着堵在门口的我。
                “你坏得彻底,或者好得无可挑剔,都是我的弟弟。你即使离开这里,我还是会对所有人说,我有两个最喜欢的弟弟,他们一个叫王嘉龙,一个叫王濠镜。”
                “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不会管你的……但是至少,至少你要上完高中才行……你还这么小,要是离开了,遇到了坏人,我没办法保护你,该怎么办……”
                先生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一般。我看看先生隐忍疼痛的表情,再看看嘉龙隐晦不明的神色,拳头捏了又松,最终用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声音开口:“你走了,先生会伤心难过。这才是坏到底。”
                晓梅用紧张的表情看着我,伸手紧紧拽住了我的手腕。我看到先生微微叹息着走过来,伸手把嘉龙拥进了怀里。


                10楼2018-12-21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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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龙最终还是参加了中考,虽然成绩惨淡,但先生从中周旋,总算让他勉强进了一所普通高中。晓梅在我的督促补习下擦着分数线进了我所在的中学,一切似乎又重回正轨。
                  但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晓梅上初中后不知道受了班上哪个女生的影响,原本爱不释手的一大箱少女漫画全被她丢进了垃圾桶,换成一本本封面全是男生的漫画。她还嚷嚷着让先生给她买了全套昂贵的画笔和画纸,周末也不出门疯跑疯玩了,一回家就进屋关门趴在桌子上画画,俨然成了一个让先生一脸无奈的宅女。
                  和晓梅相反,住校的嘉龙却连周末和假期都基本上不回家。他上高中这三年,我见到他的次数寥寥可数,但先生倒经常提起他,说他转性了,开始学习了,而且竟颇有天赋,即使之前从未认真读过书,但竟也能在那个普通高中里名列前茅。只是偏科得厉害,要不是数理化次次接近满分,他那和中考成绩一样惨淡的语文分数足以让他重回倒数。
                  先生每每说起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且喜且忧的神色,但无论如何,眉间的皱痕总算抹平了。先生还对我说起,嘉龙一有空就跟着京和沪四处跑,已经开始参与到本家的商业经营之中,沪还在他面前赞扬了嘉龙的经商天赋。
                  “要是嘉龙愿意,我倒可以把香港那边的生意交给他一部分,权当试手。我看他虽然开始学习了,但读书终究不是他的乐趣所在。能定下来读书考试,不过是答应了我要上完高中罢了,之后我恐怕就管不着了……现在看来,经商总算他想做的事情之一,在这件事情上我总算能帮帮他。只是以他现在的成绩,参加高考是肯定能考上的,他要是能边读书边做他想做的事情自然是最好的,我当年就是这样——不过还是要看他自己的决定,哎,这孩子有想法,他自己主意大着呢,我是勉强不来的……”
                  先生就这样娓娓说着,或蹙眉或微笑,担忧和牵挂缓缓从唇间流泻,传入我的耳中。我静静听着,有些恍惚也有些心惊:恍惚的是连我们去世的父母都从未如此关心和贴近过我们,先生甚至我和晓梅还要了解嘉龙;心惊的是先生说起嘉龙的时候的语气和神态,已经有些不同于对我和晓梅了,我忽然想起先生总说嘉龙“长大了”,说话时先生脸上浮现出不同于“宠溺”这种含义的光彩和期许,又想起寥寥几面中嘉龙似乎确实是变得挺拔和沉稳的身影——若论身形,我也在蹿高,先生还笑说我像拉面似的只竖着长不横着长;若论性格,家中兄姐们没有一个不表扬我的。但这些都不能换来先生一句含笑的“长大了”,我何时能如先生所希望的长大呢?
                  “濠镜?”我从先生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对上先生关注的目光有些慌神,“先生刚刚说什么?”
                  先生摇摇头,“罢了,你和晓梅还小,现在问你想要做什么也太早了。你马上也要中考了,别太紧张,注意休息。”
                  我应是,先生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的事情我是不担心的。我知道你这孩子沉稳又心细,什么事情都总是能自己做好。哎,嘉龙和晓梅都不是省心的,现在好不容易嘉龙长大了,晓梅又开始别扭起来,反正总是要操心一个。只有你一直安安静静的,总能让我放心。”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猛地暂停了,我不敢出气,生怕那只停在头顶的温软掌心离去。可粤的来电却打断了先生的话,先生拿起手机,眉心又皱了起来。
                  “赌场那边又出了事,一星期已经闹了三回了。我得亲自去看看。”先生站了起来,“濠镜,我出去这几天,你就和晓梅呆在——”
                  先生还没说完,身子就一阵摇晃,我连忙去扶,先生轻飘飘地落在我怀里。
                  “先生?你怎么了?”我一瞬间心脏狂跳,先生微闭着眼睛,睫毛安静地垂着,消瘦而苍白的脸颊贴着我的肩膀,略显脆弱的模样,我甚至能闻到先生发间隐隐的清香。我不知所措地呼喊着,全身僵硬而轻轻战栗。
                  “没事,就是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有点头晕。”先生挣扎着起身,仍是站不稳。我放心不下,还想说什么,先生已经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回头对我安抚一笑,“别担心,我没事。你照顾好晓梅,安心备考。”


                  11楼2018-12-21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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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天,我陷入一种惶惑不安的慌乱状态之中,老师同学都莫名其妙,连埋头画画的晓梅都发觉了。我趁周末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脚步已经下意识地来到了嘉龙的学校门口。
                    我在高二教室里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在男生宿舍的天台上找到了戴着耳机的嘉龙。他转头瞧见了我,仅仅数秒,就露出了一个绝对不包含任何善意的冷笑。虽然我和他都没说话,但我觉得他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他说着,并没摘下耳机,“当个兄友弟恭的好弟弟多好。”
                    我沉默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他又瞥了我一眼,冷嘲的利刃从眼角转到唇角,“你现在的表情活像一个稀里糊涂睡了有夫之妇之后匆匆忙忙逃出来求助怕被她男人索命的可怜虫。”
                    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努力压下怒气,扬起一个虚假的笑容:“那你放着大好周末都不回家一个人站在天台吹冷风的样子就像一个连心上人的面都不敢见的胆小鬼。”
                    我看到嘉龙脸上的冷笑僵硬了些许,然后他终于摘下了耳机,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来干什么?”他常年面瘫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发现自己起了邪欲,端不住好弟弟的架子了?然后来找我求建议?”
                    他再次扯起嘴角,用下巴指了指天台下面,“我建议你从这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平心静气,也学着他脸上的冷笑,“彼此彼此。你还不是靠着转了性子开始认真学习和经商才在先生那里得了诸多关注和赞许。若说端架子,你原来没有,现在也得有。”
                    “那不一样。”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缠着耳机线,“我从来都是坏的。我告诉过大佬,我只会更坏。所以我即使不要这架子,真的做出什么,最多也就是个故态重萌或者本性复发大佬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反正我已经把足够坏的样子给他看了。而你,”他陡然抬起头盯着我,刀刃出鞘的寒光在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从来都是最让他放心的,无可挑剔的好弟弟。你要是丢下架子,把你内心的邪念展示给他,他会觉得像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一样。就会对你……”
                    他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甩着耳机线慢悠悠地吐出八个字:“大失所望,无法原谅。”
                    我站在原地,脸上还端着冷笑的表情,而蛇一般凉飕飕的冷意已经沿着脊椎慢慢爬到了脚底。
                    “端着吧。”恍惚中,我看到嘉龙撑着栏杆看着下方,低声开口,“端到实在端不住,暴露本心的时候,即使冒着被他赶出来,真的没法再做他的弟弟的风险,我也一定要,总要让他记得这坏到底的样子。”
                    我一个激灵,盯住了他的背影:“你,你想告诉他?”
                    “不然呢?”他头也不回,“我才不像你,架子一端就是十几年,连爸妈都觉得你千好万好。我不一样,我本来是什么样子,我随时都不怕摊开给他看。”
                    我张了张嘴,莫名地冒出两个字,“真好。”
                    “恭喜你,”他沉默了片刻,假模假样地拍了拍手,“离人格分裂又近了一步。”
                    我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就走。他叫住了我,把一本书扔到我怀里。
                    我拿起来一看,是晓梅收藏的男男封面的漫画。我皱眉,“什么意思?”
                    “我建议你不要老看课本,看看这个。”他气定神闲地从我面前走过,“学以致用。”


                    13楼2018-12-21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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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在讲故事吗


                      22楼2018-12-21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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