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散去,两行清泪猝不及防落在桌上,融在黯淡暮色里。
千草想自己终于学会了成长。
竟然连撒谎都不会再有心虚。
茶凉了,被药香和茶香遮盖住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身前。千草摊开手掌心,血迹斑驳。
木织猜对了一半,是她自己与炎彬生了嫌隙。木织给了千草答案,却不是她问题的准确回答。千草复又勾起唇角,她的面色略显苍白,她喃喃道:“或许放下也没有那么困难啊。”
她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暖黄色将她的身影逐渐拉长。月色如水散落在她身上,她踏着月色在十字路口驻足。这条路太长了,她从哪边都看不见归途。仿佛当年那黑漆漆的十字路口再次出现,将她的心口的恐慌再次浮现出来。
鲜少有人知道,身为当年的英雄之一千里的孙女千草,为什么在当初会那么懦弱。出生在有名的医者世家的千草,甚至会犯医者不能犯的晕针。
那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她不过还是个尚未掌握自己的力量,帮着爷爷去给一户距离较远的人家送药的几岁的小女孩。在回家的途中迷了路,面对着十字路口不知所措。胡乱的穿入一个方向,却意外看见令她心生阴霾的场景。
浑身青紫的女孩被几个女孩围堵在墙边,如同银针般纤细的寒冷被一根根的刺入女孩的手臂,没有任何的呼喊声,没有血液流出。看在墙边的女孩似乎在不经意看见了她,微微摇头看向光亮的一旁,似在示意她快离开。
可夜风拂过,她已然浑身冰冷,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小千草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颤抖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意外踩住的枯树枝发出吱呀的声响,带着寒意的眼睛刹那间锁住她的身影,她们朝着小千草走来。
如同黑夜里窥视的毒蛇,她们每靠近一步,小千草都往后退去。她们的身影落在她的眼眸里,全然都是恐惧。在她们距离小千草一尺之遥时,交错丛生的藤蔓挡在她们的面前。
鬓发尚未斑白的千里一手打着手电筒,和蔼的唤自己孙女,看着这一场荒唐的闹剧。“千丫头。”粗壮的藤蔓锁住几个女孩的手将她们困在原地,甚至打断了即将凝聚成型的小型冰块和火球。却没有急着去接自己的孙女,他朝着墙角的女孩走去。
于是,当年的小姑娘怔怔的落下泪来,猝不及防的嚎啕大哭。靠在墙角浑身青紫的女孩仿佛对眼前施展神奇术法的情景毫不陌生,她婉言谢绝了千里的施救。反而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道:“别哭,你看月色很美啊!”
她踉跄的朝着小姑娘走来,她微微弯下身,一双潋滟的蓝色眼眸在夜色里熠熠生辉:“谢谢。”
小千草止住哭声,红着眼眶看着她。
那是,小千草听见那个比她不过年长几岁的女孩最后的话语。她死在月色皎洁的寂静墙角,不知何处而来的花落在她的发上。
这只不过是一起神裔欺负普通人的小事而已。
那夜后小千草浑浑噩噩的发起了高烧,那个场景一直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寒冷的冰针仿佛刺在她的心间,时不时的叫她生疼。
那一段时间,她再没有再离开过家门,也很少再帮着爷爷出去送药。
直到有一天,镇上新搬来了一户人家。爷爷同她说,那家人家中只有一对母子,母亲重病儿子要照顾,医馆还有其他的事要忙,让她去帮忙看看。
她迟疑了,可那户人家并不远,路上没有交错纵横的十字路口。而且那户人家本就辛苦,小姑娘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日的阳光正暖,清风驱散了一身的尘埃与苦痛。小姑娘有些迟疑的叩响那扇紧闭的门扉,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前来开了门。那一双蓝色的眼眸看着她,呈现的是一片清寒。小千草怔了怔神,片刻后她低声道:“你好,这是爷爷让我送来的药。”
当时,阳光明媚。
现在千草站在十字路口前,仍不知归途是何方。可她轻轻的勾起唇角,朝着似曾相识的街道走去。其实,放下并不困难。
姑娘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厚重的书包将小孩的头砸出一个凸起,火焰将他的手臂灼伤。几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孩子里嘴里还咒骂着什么,大约是着钱财怎么这么少的话。
在他们因为不解气愤怒的想要再砸一次时,不知何时出现的藤蔓顷刻间缠绕住他们的手腕,带着尖锐的利刺划伤皮肤勾出血痕。
千草走进被勒索的小孩面前,属于木曜的治愈之力萦绕在他的周围。姑娘的声音温柔的问道:“还疼么?”小男孩轻轻的摇头,低声道了一句谢谢。忽然,小孩抬起头来认真的和她对视:“姐姐,你也是拥有神奇力量的人。为什么会帮我呢?我分明什么都不是……”
姑娘轻轻的抚着他的发顶:“因为姐姐也只是个普通人啊。”小男孩疑惑的问道:“可姐姐你刚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