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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情浓:永隔一江水 by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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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情浓:永隔一江水 by明夷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2-10 11:26回复
    安插在乔先生身边的女人又死了,才相好两月有余,就这么被撞死在大街上。
    上头气得发疯,怎的刺杀一个好色成性的乔蕴和竟比登天还难?接连已有五名女同志牺牲在他身边,每每都是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密室内,三两领头人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窃窃商议:
    “乔狗如今又要升迁,这次是桐城,到他岳丈禄司令眼皮子底下了。这老少两匹豺狼若勾结一处,不知会惹出多少血雨腥风。需得尽快除掉他!”
    “是,已在筹备。”
    “嗯?已有人选?”
    “宋家白氏,白从雪。这条线已安排了半年有余,底子干净,想来这次不会叫那乔狗轻易识破。”
    “可够貌美?”
    “万里挑一。”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2-10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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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十九岁半的宋白氏正在院子里发呆,年近花甲的宋富商抖着一身肥肉冲将进来,掐着她那粉雕玉琢的面颊喜不自胜,“果然果然,算命先生说得不错,你命里旺我!自你嫁进来,我这生意不断如流水。”
      宋白氏忍着恶心笑对他,“老爷又来大生意了?”
      半年前,她也是新式学堂里读书的女子,九门课里最好的便是英文,拿着破格录取的通知书要去留洋的。可如今,却成了锁在深宅大院里,冲着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男人恬不知耻笑靥如花的女人。
      “是了!此次生意要去桐城,听说是个时髦地方,有头脸的人物都带着自家太太交际。我想着你也久未出门,不如与我同去?”
      宋白氏手里的团扇“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这是……有任务了?
      宋富商见她失神笑得更欢,支使下人将扇子捡起来,递回续弦妻子手中:“瞧你高兴的,你当年读的那些西洋玩意可算有点用了。”
      数日后,宋氏夫妇二人到了桐城。
      第二日,宋白氏吵嚷着身上的衣服土气见不得人,非要上街买几件像样的好衣服,宋富商迷上了城里的某个交际花,乐得身边无人看管,便也随她。
      七转八绕,白从雪终于找到了联络的地点——裁缝铺。
      白从雪报了暗号,被人带进顶里头的屋子,迎面便看见当年将自己从学堂上生生送进宋家花轿的上级。
      “领、领导。”白从雪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从雪。”那人站起来,将她扶着坐下,“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白从雪咬紧嘴唇,她晓得他说的是什么苦,一个十九岁的女学生,嫁给一个年近花甲的油腻奸商做续弦,那是日日焦心的苦。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2-10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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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白小姐,那乔蕴和是个狠角色,你若畏惧,组织上也绝不会强迫你的。”边上还有人坐着。
        “不,这些年来,我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活着。”白从雪这句话说得很淡。
        “领导”十分满意地点头,“当年,你的家乡因为乔蕴和一道密令一夜屠城,父母兄嫂皆惨死。我从学校里把你接出来,你几度寻死。我见你天资过人,胆大心细,心想你定能成为与那魔鬼斡旋几个回合的人选。便秘密训练你,安置你,没想到一藏,就藏了大半年。”
        “领导赏识,我定不能让您失望。”
        “好,你记好,这里便是你汇报的地点。我们的任务是刺杀乔蕴和。可他擅长神出鬼没叫人捉摸不透。我们会创造条件,让你接近他。之后,你要将他可靠的出行信息,及时汇报给我们,只要情况允许我们就会动手。”
        “好。”
        白从雪走后,领导问身边的人,“你看她如何?”
        那人啧啧赞道:“好看好看,如泻光华,必能成事。”
        领导却说:“她的本事,你还没瞧见呢。”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2-10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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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当年嫁进宋家大门,有人暗中安排,白从雪也很快就与乔蕴和有了交集。
          那日有电话打到家中,说宋富商在红玫瑰夜总会喝晕了酒拉扯不走,让宋太太来领人。
          白从雪知道那也是乔蕴和常去的地方,精心挑了衣服首饰打扮得当,袅袅娜娜地去了。
          当晚,乔蕴和的确也在红玫瑰夜总会。
          他与三五友人醉谈风流韵事,一张睥睨桀骜的脸上写满不屑,“那些个女人,个个风情万种,生生贴上来,我还能不要吗?”
          “既要了,怎又丢了?”
          乔蕴和大手一挥,“那女人偷我的文件呢!也是猪脑子,偷完连桌面也不知复一复。”
          友人大笑不止,“乔先生做事真是辣手无情,那么好看的女人,说撞死就撞死,眼睛也不眨一下。”
          乔蕴和搭上他的肩,佯装压低声音偷偷告诉他:“怕什么,那些***背后还有更蠢的做局人,不知给我备了多少替换货,排着队巴巴等呢!”
          这句话,全桌都听见了,笑声险些裂了酒杯。
          兴尽而返,乔先生签了账单,从包间里摇摇晃晃朝外走。远远便望见个年轻女人架着个肥膘满身的老男人,被一群喝醉了酒的年轻男人围堵。
          好热闹!他撇开友人凑上去,只见人群中央立着个暗粉色旗袍的绝色佳人,比眼下红遍半边天的女演员还夺人眼球。她正被人挑弄得面红耳赤,蛾眉倒竖,“你们让开!我丈夫喝多了,我要带他回家。”
          乔蕴和眯着眼睛扫过女人肩头的男人,老得都能当她爹了,竟有些替她不值。
          围着女人的男人尽在起哄,“太太不着急走嘛,我们看太太是外乡人,桐城里时兴这样的玩法。借太太的衬裙打个赌,我们赌局都开了,太太不好驳我们的雅兴的。”
          边上的又补道:“是啊太太,什么颜色您说一声不就完了,我们好几百的赌资还在桌上摆着,不知花落谁家呢!”
          乔蕴和醉得朦朦胧胧,捂着嘴角偷笑,衬裙是女人家的私密物件,这群人也真是会玩,只猜一猜就够让人遐想无限,那女人怎可能说得出口。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2-10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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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闹声终于引来夜总会的经理。这家店是洋人开的,真正掌权的也自然都是洋人,乔蕴和想着,这下更闹不清了,这洋人怎能弄得明白眼下的局势。
            乔蕴和盯着女人的脸和身段有些垂涎,这么好看的美人儿,献个殷勤也不亏。他早年留洋,一口洋文说得利索,刚想上前解围,不料四周登时都静下了。
            只见那女人细细与那洋人说着英文,发音准确,一句一句连个细小的语法错误也挑不出来。她的肩上架着个半死胖子,可仍旧压不住她的光彩与气度。
            乔蕴和留洋归来后便入仕途,后又得禄司令赏识娶了他的爱女禄妍芳,一路青云直上。如此际遇,养得他一贯眼高于顶,他好色轻薄,玩弄那些靠近他的女人,一半是在满足自己,一半是在轻贱她们。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轻贱不起来了。这样的英文,就是官家小姐也没几个能说得出来,可她怎么就嫁给那么个玩意儿了呢?许久前喝下去的酒,在乔先生胃里灼起来。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2-10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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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蕴和的眼睛移不开这个女人了,他细细听她的洋文,从头到尾竟一根刺也挑不出来。她连用词都是讲究的,好多词用得还很难。
              大抵是这一口英文把前来解决问题的经理也折服了,那经理连连道歉,躬着身子赔不是,横着眼睛驱散众人。乔蕴和很少看见洋人经理这般礼遇一个中国女人。
              那女人礼数周到得跟洋人经理道了谢,洋人经理见她身形娇小已有些架不动肩上的丈夫,刚想上前帮忙,身后却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洋人经理回头一看,用蹩脚的中文唤了一声:“乔先生?”
              最终是乔蕴和架起自己原先恶心的胖子,在女人面前充了个好人。
              那女人微微欠身向他道:“乔先生吗?多谢。”
              乔蕴和连连摇头,“不必,我早该帮夫人解围才对。我刚好有车子停在外面,不如我送二位回去?”
              “那多麻烦,不必了。”
              “不麻烦,夫人不要和我客气,桐城虽繁华,晚上还是不太好叫车子的。”
              女人犹豫着,看乔蕴和肩上熟睡不醒的丈夫,终究还是苦笑着应下来,“那真是不好意思,实话说,若没有乔先生,我可能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丈夫领回家呢。”
              乔蕴和满意了,出门便让司机把胖子塞进副驾驶,自己则和女人同坐后排。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2-10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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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宋太太成了乔家牌桌上的常客。虽说牌打得的确不太好,总归人品上乘,也没什么脾气。乔太太蛮喜欢,经常散了牌局还把她拉在家里说话。
                白从雪和乔太太一时走得近了,却让上级有些忧心。那日白从雪去裁缝铺汇报近来情况,领导提醒她。
                “不仅乔先生要防,乔太太更是个危险的。”
                白从雪寻常只见到乔太太豪爽大度的样子,私以为是个娇生惯养大的小姐脾气,未免心惊,“怎么说?”
                上级锁紧眉头提醒她:“你知道乔太太是禄司令的长女禄妍芳?”
                “知道。我还晓得禄妍芳年长乔蕴和八岁。”
                上级点点头,“当年禄夫人早逝,禄公馆上下全凭长女管家,禄妍芳霹雳行事雷厉风行,竟比几个儿子还有司令的派头。司令对她宠爱有加,在全桐城都是有声名的。因为她在司令府的地位,禄妍芳的价值不言而喻,组织上自然也就派了人接近她。”
                “那、成功了吗?”白从雪小声问,似乎问的是自己的宿命。
                上级却轻轻叹了口气,“此事结局凄凉,但我认为我们的同志是成功的。他成功骗取了禄妍芳的信任,为我们传送了多条关键情报。”
                “最终呢?”
                “最终,禄司令看中了乔蕴和,定了主意要将自己最得意的大女儿下嫁予他,一方面是提拔,一方面也是挟制。禄妍芳向来谨遵父命,唯此一件却抵死不从。最后,我们的同志被禄司令查出来,绑到禄妍芳面前,当着她的面一枪处死。后来禄妍芳远嫁到乔蕴和工作的城市,听说是疯了好一阵才渐渐醒过来。”
                白从雪心中咯噔一下。她在想:发现自己信任的人原来一直在骗自己,和看到自己倾心信任的人被打死在自己面前,究竟是那一重逼疯了她。
                “经此一事,禄妍芳的眼睛就毒得很。有传乔蕴和身边的很多细作都是她查出来的,她又是禄司令的女儿,有时处置人连乔蕴和的招呼也不用打。”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02-10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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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再见乔太太禄妍芳,白从雪的心里总是惴惴,因此行事也格外谨慎些。可她越小心谨慎,乔太太就越喜欢与她接近,几乎天天拉着她说话。
                  那天二人正一起喝着燕窝聊时兴的头发样式,恰好乔蕴和回家来拿东西,一开门就看见穿着一身天水碧的白从雪,好看得如天上飘下来的一般,眼睛定了好几秒钟。虽说是他暗里把宋太太请进了家门,可那晚相识之后其实再无照面。
                  乔太太人精样的人物,一口燕窝喷出来,“瞧瞧我家这位先生,看见好看的女人便移不开眼睛,吃了那许多亏也不肯学乖的。”
                  连带边上的佣人也一起笑了。白从雪红了脸颊站起来,“实在抱歉,叨扰到现在,早该走了的。”
                  乔先生径自上楼,也不搭她的话。
                  见人臊得要走,乔太太拽住她的手,“宋太太不必在意,我方才是玩笑呢。晚上有两张戏票,本想和我先生一起去,可眼下看来,那人今晚又要败我兴致。不如劳累宋太太陪我一起?”
                  这时乔先生恰好扣着西装下楼来对乔太太,“是了,这几日外边不平静,下午刚收的电报,正审着人,局座明早就要结果,我要盯一晚上。”
                  转而又向白从雪,“宋太太是吗?我太太心直口快,说了什么请您千万别放在心上。今晚若无事,请一定陪我太太看戏,算作我这个做先生的补偿。一切花销,均不能让宋太太破费的。”
                  白从雪还未待回句什么,乔蕴和已大步流星走出家门,门外停着的汽车一刻不曾熄火,乔先生一步踏进去就影都没了。
                  白从雪仍探不明白乔先生的心思,有些心急多问了一句:“咦?我方才看乔先生手里也没拿什么,回来这一趟只是跟乔太太告假吗?”
                  乔太太拭着嘴角,颇不在意,“怎会?每每盯这种事,哪一次不是溅得一身血水,有时不慎,屎尿也是有的。蕴和心疼今天穿出门的那双皮鞋,回来换了一双没那么稀罕的。”
                  想了片刻,似无意多补了一句,“想来宋太太是个有福的,连夫家的衣服也向来不用留意。”
                  白从雪心里一颤,只能打岔,“我不过是个续弦,哪有那么上心。”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2-10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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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散场,乔太太让司机将宋太太送到家门口。
                    白从雪说:“不用,这才几步路,晚上坐了这许久,骨头都僵了。”
                    乔太太也不虚客气,“那好,就明日的牌局见罢。”
                    白从雪连连点了头,躬下身子透过车窗跟宋太太道别,眼望着车子开远,才折身往自家的住处走。未料前方暗沉沉的路上突然亮起两盏大车灯,直直打在自己身上。
                    白从雪眼睛吃痛,伸手挡在眼前,那车缓缓开到她身边,从驾驶位下来一个人,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宋太太,我家先生想请您说说话。”
                    白从雪躲开明灯才看清来人,她记得,这是当日帮自己脱困时乔先生用的司机。乔家有两辆车,一辆是自家车,供乔太太每日出门用,还有一辆是上头派的,专供乔先生自己用。
                    想到下午见过乔蕴和,说晚上要盯着审犯人,怎么这会儿又来邀自己。白从雪有些犹豫,脸上却还是镇定的,“我记得乔先生晚上是有工作的。”
                    蓦地从洞开的后座上传出一个声音来,“宋太太若是戏看累了,便罢了。”
                    那声音很懒,无所谓有无的随意,白从雪听出声音的主人,却还是忍不住俯下身探望进去,“乔先生?”
                    乔蕴和的半张脸都隐匿在墨色里,另半张就着车灯的光亮,勾起一抹垂涎的笑,“宋太太真的不想和我聊天吗?”
                    等了这样久,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白从雪如何愿意放弃,纵使知道前面必定是刀山火海,也毫不犹豫就跳了进去。
                    车子开动起来,却灭了车灯,如鬼魅般横行于桐城半夜的街道。白从雪看不清乔蕴和的脸,只能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路。
                    身边的人突然问:“我听说,宋太太早年读过新式学堂?”
                    所以这许多天冷着自己,原是调查自己的底细去了?
                    “是。”
                    “听说宋太太当年成绩优异,甚至都拿了留洋的资格,怎么就嫁给了宋先生呢?”
                    白从雪早料到会有这一问,回答都是早先准备好的,“家道中落父亲病重,有什么重要,能重要过吃穿呢……”
                    可她却料不到,她说这话时,乔蕴和细细地听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珠一寸寸看透她,看见这每一个字都是假的。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9-02-10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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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乔蕴和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什么不妥,这才半夜开着车子来接她,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可她答的话是假的。他差人去宋太太当年就读的学校里老师同学统统问了一遍,知道宋太太曾经是多么先进的风云人物。
                      她这样的女人,是该把许多东西看得重要过吃穿的。她朝他撒了谎,虽然还不能确定是出于什么目的。
                      车子停在后郊的一片树林里,司机突然熄火下了车。
                      乔先生毫无预兆地压过来,贴在宋太太耳边说:“虽说是有‘一树梨花压海棠’,但我看宋先生那个样子,根本无法博得海棠花开嫣红一笑。”
                      白从雪此生第一次听如此辣耳炽烈的情话,脸上登时就烫了。
                      乔蕴和的手上下游走,嘴上依旧不停,“还是宋太太好,不像我家里那个,疯子一样,也无甚女人滋味。”
                      白从雪想挡,理智却明白这是自己的机会,该迎合才对,故只能嘴上轻轻抵抗,“乔太太也是极好的……”
                      “不不不,哪里有你百分之一的好?你可知道,自第一次见你我就想剥了你。当日他们在赌你的衬裙是什么颜色,我送你回家,一路上都想亲眼瞧个真切。可我怕你生气,生生忍住了。今日让我瞧一瞧?”
                      “乔先生……”
                      “我猜,是灰蓝色的绸子。”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02-10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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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赴乔太太的牌局,白从雪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照常去。
                        乔先生力气大,她的臂膀脖子上都留了印记,老宋早两天前就出门做生意不曾回家,这些痕迹怎么也解释不清,只能挑了件半长袖子的旗袍,领子也格外高些。
                        步行到乔家门口,却看见乔先生乔太太相顾说笑着正出门上车,惊得她下意识拢了拢领口,笑着问:“今日的牌局没了?”
                        乔太太撇下老公快步上前,耳朵上的蓝色钻石艳艳的,“昨晚我刚到家,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今天中午有个很重要的宴会,要我和蕴和一起去。哎呀呀,昨晚上不是依家拨了电话的?就你家始终没有人接。”
                        “哦这样啊……”白从雪不敢去看乔先生。
                        乔太太依旧大剌剌地问:“这还没入秋,宋太太怎裹得这样严实?”
                        “哦,恐怕是昨晚步行回去着了凉风,昨夜里就有些发寒。”匆忙又补道,“今日没了牌局,我刚好去开点药吃了,可不能烧起来。”
                        那边乔蕴和却走过来,揽着乔太太的腰肢,无遮无掩地望着白从雪道:“宋太太病了?我认识个不错的医生,西药向来立竿见影,过会我让下人把名片递给你。”
                        说完又与乔太太相视一笑,两人先后上了车。
                        他们今日坐的车子,是乔先生素来公务用的那一辆。想到昨晚发生在这车上的事情,白从雪讪得转身就要走。
                        乔先生忽然叫住她,让她等一等,随后司机一溜小跑下车,递给她一张纸片。白从雪谢了,又不好再走,只好守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
                        车里,趁着乔蕴和支使司机的功夫,乔太太一瞥眼发现脚边有个白晃晃的东西,眼疾手快捡起来,她认识这只耳环。
                        车子开走,白从雪低头看手里的纸片。这哪里是西医的名片,分明是乔先生自己的名片。白从雪疑惑着翻过来,才看见背面的空白地方,赫然写着时间和地址。
                        当着乔太太的面,如此将下一次偷情的地方递给自己。这乔先生,果真是……寡廉鲜耻。想到昨夜车里的逼仄和撕扯,白从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攥住了,紧紧地,每跳一下都吃力。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02-10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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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了许久,白从雪还是把这张火辣辣的名片,交给了自己的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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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从雪扶着脖子,生怕那些耻辱的印记露于人前,“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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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白从雪按时到了那栋屋子,生生等了四个多钟头,也不见乔先生的人影。
                          直等到外头漆黑一片,白从雪也不曾在屋里点灯。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心里比夜色还寂寥,她不知道外面的自己人是否还和自己一样在等。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在乔先生沾着寒气的怀里。他把白从雪抱到床上,冷着一张脸,用冰锥样的指尖解她胸前的盘扣,白从雪被冰得一个激灵,想挣扎才知道自己被压死在了床上。
                          他还活着!白从雪心凉了半截,那些人果然等不及先走了吗?
                          可卧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开的灯,乔蕴和的脸紧紧贴在她面前,她看得那般真切,他的脸上有血,领口上也有,袖口更多。
                          白从雪失声叫出来。
                          乔蕴和抽出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声音低得仿佛要呕出来,“宋太太,不要做声,外头正在搬尸体呢,四具尸体,冰冷冰冷的……他们就伏在门口想杀我,可我一刀割开了他们的喉咙,他们死之前都没来得及说话……”
                          白从雪在抖,四个人,四个人因为自己而死。她的牙齿在打颤,任凭周身又留下更多伤痕,也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乔蕴和最终瘫在她身上,口中喃喃抚在她耳边,说的却是:“对,对,乖,闭嘴吧。不要再说了,闭嘴吧,我求求你……”
                          白从雪的一切目的与谎言,就与她此刻的身躯一样一览无遗地展露在他眼前,可此生第一次,乔蕴和为此感到的不是自鸣得意欢欣鼓舞,而是痛不能活。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02-10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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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何能忍心戳穿她。当年留洋,他闲暇时就爱拿西方神话故事解闷,一个个影像都鲜活地留在心中。那些先时前赴后继贴上自己身边的女人,就像头上缠着蛇的美杜莎,妖艳而谄媚,一沾上脚背就会盘上身来。
                            可这白从雪好干净,像希腊故事里朱诺的乳汁落地而成百合,一丛一丛,大而坦荡的美,唯有心中蜷起的猩红花蕊,如狐尾般撩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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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先生险些遇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禄司令耳朵里,第二日即一通电话打到家中,怒斥他处事过急,该审问明白是怎么找到那么隐蔽的地方,查到身边的哪个人出了问题,再杀不迟。
                            乔蕴和心里明镜一样,却还是把谎话编了个圆满:
                            “已经查清楚了,还是那群逆党分子,他们在宴会上没找到机会下手,一路跟回了公寓。还好陪在小婿身边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劳岳父挂心,小婿真是罪该万死……”
                            看着乔蕴和挂断电话,乔太太忍不住讥诮:“乔先生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怎么竟也失了前蹄?”
                            乔蕴和一张脸黑得吓人,“太太与我向来互不干扰,如今怎么这样多话。”
                            “乔先生,因为我看今天的你,蠢得就像当初的自己。”
                            乔蕴和问:“此话何解?”
                            禄妍芳眯起眼睛,往事如烟般聚在眼前,“当年那个人出现在我身边时,也和宋太太差不多的年纪。正经学堂出来的毛头小子,做事哪里有那么周全。我自幼在父亲身边东奔西走,一双眼睛练得金子一样,可我偏偏就是把所有的纰漏都掠过去了。
                            我喜欢他,我想让他在我身边待久一点,所以即使看破了,也死撑着不戳破。我当时想啊,我是禄家千金,司令府掌家长女,还能护不住一个他么?”
                            她说得那样轻巧,那样淡,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
                            乔蕴和防着禄妍芳,不入她的套,“夫人何以说起当年事,我听不懂。”
                            禄妍芳说:“这个女人,你也想护着她,对吗?”
                            乔蕴和的眉头动了动,“是。又如何?”
                            “如何?你忘了多少女人因你而死。”
                            “那是我不想救,我任由她们死去。”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02-10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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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蕴和连连又喝了三盏酒,忽然说:“学校里,你的同学都说你英文极好,还说你曾在晚会上演过一出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知我可有幸听一听。留洋回来这许多年,蓦得有些想听了。”
                              白从雪赧得绯了脸颊,“那都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都记不大清了。”
                              “就念几句就好。”
                              白从雪想也不想,仅凭着当年的肌肉记忆就念出来,“Thynamethatismyenemy.O,besomeothername!What'sinaname?thatwhichwecallarose.Byanyothernamewouldsmellassweet.Romeo,doffthyname.AndforthatnamewhichisnopartoftheeTakeallmyself.”
                              (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啊!换一个姓名吧!姓名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同样的芬芳。罗密欧,抛弃了你的名字吧;我愿意把我整个的心灵,赔偿你这一个身外的空名。)
                              乔蕴和将她死死揽在怀里,轻轻回她:“Itaketheeatthyword:Callmebutlove,andI'llbenewbaptized;Henceforth,IneverwillbeRomeo.”
                              (那么我就听你的话,你只要将我称为“爱”,我就重新受洗,重新命名;从今以后,永远不再叫罗密欧了。)
                              言罢,白从雪感觉额间落下一滴炙热,她躺在怀里抬头看头顶的人,见他正在饮酒,便想当然地认为那是一滴不慎落下的酒。
                              乔蕴和放下酒盏,想也不想狠狠吻下去,这些话他都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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