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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菊至上↗』 【原创】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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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百度


1楼2019-02-14 00:07回复
      原本昨天发了,结果没有想到原来百度限制回贴字数是五千字,我原本的章节规划,每章都大概六千字左右,头痛了一下,今天决定重新整理下章节,以配合百度的发文限制。
      是说这个吧好像已经很少人在逛了呀(苦笑)
      总之这楼作为一点小前言吧,这篇文章是长篇,完结的总字数是四万多字,且可能会有一篇约三千字左右番外(可能啦可能,还没写的东西没办法保证),因为已经完结了,我会一节一节放上来,一次放完怕被百度吃掉,在我自己的网志上头有完整版,以及原本较为俐落的章节规划。
      另外我有原创人物,原创人物是十番队的众席官,除了七席竹添幸吉郎之外,其它的席官都是原创,嗯,大概就这样了,到底还有没有人在逛这里啊(苦笑)
      发贴都有种在对空旷山谷讲话,只有自己回音的荒凉感囧。


    2楼2019-02-14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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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1-2
        而这个噩梦他直到今日有的时候还会梦见,惊醒的时刻他仍然会冒着汗,接着发现卧室被自己的灵压冻成冰牢——他总在这个噩梦里失控,毕竟当年,他的生命就像是在这里被硬生拐过一个急弯,原本想只要不去看路途上模糊的风景,就能够一直忽略的,竟然就在战场上被敌人逼迫着要去面对、去梳理。
        那是与苍都的一战,而今他还记得那家伙冷着一张脸,把松本破破烂烂地丢在自己面前,刹那间血啊、烟硝味,这些战场的味道在日番谷面前忽然都有了实质的重量,一下子把他压垮。
        “她是很重要的副队长对吧?”苍都的声音日番谷也都还记得,钢铁一样的,“一同生活的人,就应该要死在一起。”
        如果他再软弱一些的话,也许当时会想既然是一起死去的话,应该没有关系的。但他终究没有软弱这个选项——浦原的侵影药来了,却说不出到底是不是恰到好处。
        当时他能感觉到松本的灵压,虽然气若游丝,但终究是一息尚存。
        他们是护廷十三队,在现世里就是军人,是特种部队,而作为队长的他就是将校,要顽强抵抗到最后一刻,日番谷其实知道这和保护尸魂界常常并没有那么大的关联,能让一个人产生羁绊的情感,往往都不是什么拯救世界啊、打倒坏蛋这种教条式的规训和大仁大义。
        顽强抵抗到最后一刻是军人的价值,也就是护廷十三队的核心价值,每一个人要活下去的理由都不同,而这些理由太难直接指涉到“保护尸魂界”、“维持世界秩序”这种宏大的层面上,而是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个街景,甚至仅仅只是一个回忆、一些无论如何未来都想再过上的日常。
        所以当日番谷瞠目看着昏迷不醒,满身血污的松本,和近在咫尺的侵影药,他也没有任何犹豫。
        伤口是很痛的,他们常常在受伤。
        一般人也许受了这样的伤就会哀求着想死,但他们经受过训练,每一个人的身体与精神都经历过战争,并且直到今日都尚未完全因此而崩解。
        紧接着后面的战役,松本并没有再跟上来,她当时是需要紧急救治的伤患之一,虽然涅茧利解除了殭尸化,但松本当时的情况仍是相当严峻,在血战全面结束后,便火速被送入了十二番队的急救室。
        就这样,一躺四个月。
        躺得日番谷都怀疑自己的副官再醒来会不会就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不对,应该是躺得日番谷都怀疑自己的副官还会不会再醒来。
        为此,他每周都会去找负责松本的浦原小组,并且反覆地确认松本的状况,即使事实和数据都告诉日番谷,病情没有恶化,但真正使他焦躁的是松本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要是在血战前,日番谷断不会显得如此焦急,也断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耽误救治小组的时间,他肯定就是自己默默扛着,默默地照顾昏迷的副官、处理漫天的工作,然后尝试在这种兵荒马乱里找出缝隙打理好自己。
        就算是松本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永远地昏迷下去,依照他的个性,也会把一切的情绪给压抑下来,面不改色地空下副官的位置,接着假装若无其事地料理着十番队与自己。
        然而血战过去,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战争真的会改变人,过往的战斗和血战不同,好像在血战之前的所有战斗与颠沛,结束以后都会回归日常,护廷十三队可以游刃有余地面对一切,生活的组成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集合但是理所当然——是的,理所当然。
        在战争里,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护廷十三队的众人一起面对的,就是失去这份理所当然,在山本元柳斋重国战死的时刻,他们瞬间就理解到了过去的那份理所当然有多么可笑却又多么幸福。
        于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内在都发生了一些质变,山本总队长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保护伞的角色,他就在那里,千年来没有变过,众人们没有想过他也只是一个死神,也会有殒落的一天。
        于是懦弱温吞的吉良不再那样慌慌张张,一下子稳重起来;虎彻变得运筹帷幄、进退有度;京乐这样老怕麻烦的人,没再说过抱怨的话,也就扛着总队长一职;甚至连涅茧利这种根本不晓得团队合作怎么写的人,竟然也愿意为了大局而作出退让,虽然这个退让做得很扭曲啦……
        至于日番谷,除了长高了以外,似乎,也不再那么不坦率。
        “日番谷队长,目前乱菊小姐的状况请您不用太担心,病情并没有恶化,灵压也一直都很稳定,睡眠或昏迷,本来就是身体正在处理受伤的一种机制……”浦原在研究室里穿梭,一边还指点着组员的工作,确认每一个实验槽里的药物合成。
        总是穿着木屐的他,走路时都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而当时的日番谷,竟然已经能从木屐的节奏快慢去辨别浦原的精神和情绪,他听得出来浦原的心力交瘁和忙碌烦躁,正当日番谷想默默退出研究室时,浦原不知何时又从研究室的另一头走回来了。
        “日番谷队长,您这个月已经来这里第十四次了。”过去无论是面对大小战役,一直都保持着悠哉态度的浦原喜助,今日也无法再用他天生从容的气质去掩盖这铺天盖地的疲倦了,然而,即使是在如此疲惫的时刻,他也不改一贯的微笑,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语气里听不见任何一点责怪或厌烦。
        “呃,是吗?抱歉。”日番谷尴尬起来,在心底责怪起自己的不识相。
        浦原正了色,维持一贯温柔的语气,“没事的日番谷队长,请不要放在心上,我可以理解,您现在一定是最希望乱菊小姐醒过来的人,只是请日番谷队长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乱菊小姐现在的病情相当稳定,我们正在调制药剂,虽然难以忍耐,但还是请队长稍安勿躁,全力相信我们,好吗?”
        日番谷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谢谢你们,麻烦了。”语罢便退出了研究室。
        接着的四个月里,日番谷没有再去过一次浦原的研究室,除了少年老成的日番谷拥有不下于朽木当家的强大自制力以外,当然也是因为接下来的一切就开始慢慢好转。


      4楼2019-02-14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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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1-3
          第三个月开始,药物和鬼道交叉治疗,终于出现效果,松本的各项数值渐渐回升到安全范围,日番谷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前段日子的混沌和兵荒马乱终于——
          “所以接下来,松本副队长可以转去普通病房,并且转介由四番队队士进行健康调理,没有意外的话,接下来十日内就会睁开眼睛,接着能够完全恢复健康,很快就会活蹦乱跳了。以上。”
          日番谷只记得他听完阿近的报告以后,三个多月以来紧绷的精神和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他这阵子时常睡眠不足,或是干脆就不睡了,要操烦的事情太多,坏消息也听得太多。
          终于听到这三个多月以来最好的消息,他连开心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展现出来,便一下子脱了力,咚地一声,坐倒在松本病床旁的椅子上……
          睡着了。整整睡了五天四夜。
          可怜吓坏的阿近以为队长昏厥了,赶忙叫上四番队队长虎彻勇音,结果一检查——啊,营养不良、睡眠不足、操劳过度。
          “唉,小孩子要好好睡觉才能够长高啊!”虎彻摇摇头,开了调理的药物,吩咐了部下:“通知一下总队长,让十番队的队务就先减少些吧,队长和副队长都倒了,让其余的席官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万勿勉强,至于日番谷队长睡醒以后也要等我的检查以后才能出四番队大门。”
          多亏了虎彻的细心,她特别空出了一个疗养病房,虽然不大,但确保了绝对的安宁,任何公事都传不到日番谷的病房,就是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日番谷终于能够放松地睡上一觉,这段时间他强撑起疲惫的身体,指挥着和他一样饱经战火摧折的十番队,因为他这个队长没有倒下来,整个十番队才能够像战前一样,戒守纪律,保持高效的工作节奏,完成战后的重建任务。
          然而正面硬扛的结果是日番谷终于垮了,精神像是一条橡皮绳,被拉得极其紧绷,几乎就快断了的时候,好消息终于来了。
          “战争结束了……太好了……”日番谷在坠入幽暗深沉的黑暗之前,他喃喃念着,此刻他终于可以放松全副的心神,迎接甜美的睡眠。
          只是日番谷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懒得声名远播的副官,居然连受伤病重了也要摆他一道,占尽便宜——
          那是第四个月,松本住进四番队普通病房,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人居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战后的重建任务逐渐上了轨道,大多数的伤患也都养足了精神体力,回到各自的番队上投入重建工作,但十番队副队长松本乱菊,竟然还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
          浦原喜助来过好多趟,殭尸化毕竟是一种生化武器的攻击,所有遭受此攻击的伤者都必须由十二番队严格监视数值,四番队队士则是提供病房以及疗养的辅助。
          当时,阿近苦恼地比对着数值和报告书,一边检查着病床旁的仪器,喃喃念着,“没错啊,脱离险境了啊……应该早就要起来活蹦乱跳了才对啊……怎么会这样?”阿近从报告书中抬头,看见日番谷深锁的眉头,突然感觉一冷,是日番谷的灵压,正在慢慢冰冻这整个房间。
          阿近眼皮一跳,忽然想像起自己如果真的被冻成冰棒,涅队长不知道会不会拿我开刀去做实验体……?
          想到这里他打一个冷颤,不知道究竟是应该害怕日番谷冬狮郎多一点,还是害怕涅茧利多一些。
          “日番谷队长!请不要随便在病房里升高灵压,你这样会妨碍患者养病的!”浦原背着行囊,正从病房外经过,匆匆一瞥看见病房快被冻成大冰牢,惊吓地吊高嗓子,赶忙推着日番谷走出松本的病房。
          日番谷知道浦原今天就要回去现世了,大战后的治疗工作真是把他累得够呛,这几天总在一番队舍里蹭饭蹭茶,相信以这家伙的个性,肯定是狠狠敲诈了京乐一番,现在才笑得这样美滋滋。
          浦原一路上和日番谷插科打诨,等日番谷开口回应时,他们早就远离四番队队舍,来到了队舍附近的草原。
          “浦原,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要干嘛?”日番谷虽然语气略有不耐,但其实还是相当温顺地让浦原带他到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
          “啊呀日番谷队长,我跟你说。”浦原摇着扇子,“你知道有的时候人醒不过来啊,是因为需要重要的人陪伴在身边,对他说说话,让他能够拥有再度睁开眼睛的勇气。”
          浦原看日番谷神色有些茫然,不发一语,便继续说道:“日番谷队长这三个月以来,什么话都没有对乱菊小姐说,不是吗?”
          日番谷瞪着笑眯眯的浦原喜助,忽然有一种自己好像正在被责怪的错觉,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你的意思是?”
          “对乱菊小姐说点话吧,什么都好。”
          于是晚间,当日番谷终于从工作中脱身,便立刻赶往四番队。
          那日的的天气清朗,月光柔和地洒进了病房,日番谷还记得,床头的花束他每隔几天都会换上新的,常常他更换清水的时候会想,这样的举动像极了一种祈祷或盼望。看着昏迷的松本,他时常回想起战场上的那份绝望。
          那天晚上,他坐在病床旁,看着仍旧昏迷的松本,眉头皱得比以往还要紧。
          所以我现在应该要说什么?
          日番谷不免感觉到有些愚蠢,他是护廷十三队,常常经历这种重要他人陷入昏迷,自己坐在病床旁束手无策的时刻,但他从来都是用沉默以陪伴。
          “呃、嗯……”日番谷用力从喉咙挤出几个声音。
          他的表情已经严肃得完全不像是要来尝试让松本清醒,显然浦原的一番提点给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困扰,日番谷眉头深锁,嘴唇紧紧抿着,此刻他的心中飞快跑出许多困惑和考虑——
          我现在应该要讲什么?赶快醒醒吗?这样未免太……但浦原说这样就能够鼓励松本醒过来,也许是值得一试的……
          “呃……”日番谷用一个接近便秘的表情,再度发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以后,垂头丧气,“松本,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
          床上本应该是昏迷不醒的松本忽然弹起,在病床上一阵爆笑,前翻后仰,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日番谷被眼前活蹦乱跳的松本给吓傻了,定格在那里看着她笑了整整三分钟,日番谷的大脑才渐渐开始运转。
          “队长实在是太可爱了,啊哈哈哈——可惜那个表情只有我看得到,不提供给瀞灵廷通讯太可惜了——啊哈哈哈——”松本笑得眼角都出了泪。
          “妳早就醒了。”这不是问句,日番谷双手交叠,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指节微微泛白。他这个副官……简直就是随心所欲散漫到了极点!
          “嗯嗯,应该快一个月了吧!”松本竖起食指。
          那不就是刚转到普通病房没多久就醒了吗!
          日番谷不知道是因为气急攻心,还是因为情况太过混乱以至于一下子问不出话来,就讷讷地盯着松本瞧。
          三百个质问在日番谷的脑袋里飞过,好半晌,“一直躺在这里,不会觉得很酸吗?”
          这问题天外飞来一笔,但日番谷只是想着按照松本乱菊的个性,怎么可能醒过来还不搞得他到处人仰马翻,结果居然选择闷在四番队队舍里,太稀奇了,于是他在怒吼醒了为什么还不回队上之前,竟然先问了酸不酸这种问题。
          “不会呀!因为躺在这里的不是我啊!那是浦原的发明。”松本一派轻松地说,露出了非常调皮的笑容,“我一醒来就被京乐交派去现世,跟七绪一起的。”
          听到这里,日番谷一阵火忽然上来,“这种事情应该要先通报队长。”
          “哎唷,我还没到队上就被半路截走了啊。”松本忽地坏笑起来,“而且人家觉得机会难得,听浦原说队长一直痴痴地在等我醒啊,研究室的门槛都要被队长踏穿了,我就想说……”
          “妳联合浦原喜助,”日番谷笑了,原来,怒急攻心的时候,人会笑,“捉弄我是吗?”
          松本看见自家队长此刻竟然是微笑取代斥责,心底一惊,这才警觉大事不妙,显然这个玩笑有点开过头了,队长可是日夜提心吊胆在等着,却等到这一番恶整,罪恶感缓缓爬上松本的心头。
          但松本乱菊果然是松本乱菊,这种时候还是有办法顶嘴,“不是啦队长,浦原说要测试新产品啊,我也想说刚好有这个机会就……”松本低着头,点着食指,对日番谷不好意思地吐了舌头。
          “就可以顺便听听看我会跟妳说什么?”松本眼角瞥到这间病房的角落似乎开始结出冰霜,日番谷颤巍巍的声音和气温一样冰凉。
          “队长——”
          “等等,松本,伊势到现世出任务我知道,”日番谷的思考回路终于开始作动,他忽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她在三天前就回来了,妳这三天是跑到哪里去了?”
          不用问也知道。
          “松本,”日番谷颓然,“妳没有把卡刷爆吧……”
          “当然没有!”


        5楼2019-02-14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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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2-2
            虽然轻描淡写地回覆了京乐,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似乎有许多紊乱的想法在松本的脑中不停地盘旋,这使得松本时常就不经意地发起了愣,一个劲地坠入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就是怎么想都想不出个头尾,以至于她这阵子连抱着酒瓶的时刻都少了,好像是希望透过清醒可以悟出些什么道理。
            乃至于她甚至今日一反以往,没有喝得烂醉,然后差上地狱蝶去向日番谷求救,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在大雪的流魂街上往十番队队舍的方向走回去。
            雪悄声无息地下着,松本拍了拍肩上的雪,夜里的流魂街阒无人声,居酒屋里的笑闹早就离得很远。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生性坚强的那种类型,是市丸银的存在,和每一次的不告而别,才把当初那个患得患失的小女孩,训练成今日的松本乱菊,与其把松本描述成一个坚强的人,倒不如说是因为她的性格相当高傲,凭着这份高傲才生出来的坚强。
            当年,市丸一声不响地换上死霸装,说了几句什么受够了、想要改变……那些让松本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迳自往前走了,一步都没有停留,好像作为被保护的主体——松本乱菊本人,只是一个他向前进的借口而已。
            等到她好不容易追赶上市丸的脚步,考进了真央灵术院、进去护廷十三队。接着又过了多少年,市丸已是三番队队长,她是十番队副队长。
            而松本在这些日子里,逐渐习惯了由市丸主导的距离,他远离,她就尽己所能追赶上去,但松本迎面而来的日常却是习惯了他们在瀞灵廷里擦肩而过,习惯了对彼此佯装不闻不问,习惯了对彼此陌生的敬语与尊称。
            而唯一能够确认他们之间羁绊的,仅仅只有每年市丸遣吉良分送给各队的柿子干。
            从那个时候开始,松本就不停地用酒精去填补这些追赶不及而落下的种种习惯。
            也并不是说借酒浇愁,其实喝醉了以后疼痛感会越发清晰,怎么逃都逃不了似的,然而酒精至少具有让人拥有抒发情绪的功能,借着酒精去狂放地笑、让酒精将自己最坚硬的武装浸软了,回到队舍里吐得乱七八糟以后还能诚实地面对赤裸裸的悲伤与荒凉。
            隔日醒转,彼此不巧在某个回廊撞见,她又能把昨日的悲伤全都收纳起来,仿若无事地与市丸互相恭敬地招呼。
            于是在任何人眼里,她都是豪爽的、大方俐落的,松本太擅长掩藏了又太擅长展演,连本质上明明极为悲伤的酗酒都可以巧妙地成为装饰她豪爽气质的要素之一。
            而冬季战后,松本也才真正地看清楚,市丸爱她的方式是相当决绝且一意孤行的,这是爱情的其中一种模样,她明白市丸性格里的执着和玉石具焚的那一面,当市丸选择了最危险也备受误解的那条路时,他们就再没有机会回到儿时的流魂街,甚至最后,生死交关,市丸连最后一句爱她都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纵使牺牲性命也要付出绝对的保护,然而又何尝,不是绝对的自以为是呢?
            这世界上的爱情无疾而终的原因有太多了,而松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赶不上市丸的脚步,“来不及”理解他,结果事实却是她和市丸之间,在最一开始便是不对等的两端,恰恰就是因为市丸的计划太过危险,连他自己都像是在钢索上摇摇欲坠,而市丸的性格又太骄傲,乃至于他从来没有给过她理解的机会。
            你问松本会不会气愤呢?当然是有的,如果当年的市丸愿意吐出一点点事实,愿意多揭露出一点自己的侧面,也许他们今天就能够……
            不,也不会的,松本对于市丸还是能掌握得住的,正是因为有这份了解作为基础,乃至于她即使必须正面迎接了挚爱的死亡,也无法真正对市丸说出任何一句怨怼的话。


          7楼2019-02-14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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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2-3
              松本兀自走着,经过了小桥,便索性停在桥上,看着桥下哗哗的水流,发起了呆。
              冬季战后啊……
              当时的松本在冬季战受了重伤,她自己想起来也觉得有点丢人,警备队的副队长啊,才开战没多久,就被敌人挖掉了自肋骨以下将近半数的内脏。冬季战结束之后,她也没有按照吩咐,乖乖地在四番队接受后续治疗,趁着戒备松散的交班时段,松本一溜烟就逃出四番队了——她的拿手好戏。
              每天都在酗酒呢,当时。
              每天都在居酒屋里喝成一滩烂泥,在离不省人事只差几毫厘之前,队长就会绷着一张脸出现,沉默地将她扛起,带着烂醉如泥的她回队舍。
              就算走在半路她忽然一阵噁心,吐得自家队长乱七八糟;甚至是某日回到队舍以后终于扛不住,一个人躲在寝室里脆弱地彻夜大哭;隔日又缩在勤务室沙发上,红着眼睛撑开六亲不认的结界,沉默得令人发慌,整日不言不语,对周遭毫不关心……这一切日番谷也是一概承受了下来。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日番谷的责任除了奶奶和雏森之外,悄悄地新增了一个松本乱菊,日番谷的个性原本就习惯将身边的一切都概括承受下来,倒不是说日番谷为人老好了,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人,就是不知道怎么,他打从一开始就对松本没辄,于是长久以来对于松本的纵容,间接导致了他索性将照顾松本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是自己的副官,自己如果还不能罩得住,在这种失去重要他人的时刻,怕是爱美如她,也没有心思力气去整理自己吧。
              但却因为日番谷对周遭一切总展现出一个冷漠的态度,就会时常让人忘记他的务实派的付出,和遇事总是正面硬扛的作风,实际上的日番谷冬狮郎,拥有一个与其外型毫不贴合的硬汉灵魂。
              大概这样的酗酒循环进行了两个礼拜左右吧,那天日番谷依然循着老路去了居酒屋,在众人担心的目光里接走了松本。
              在离开居酒屋之前,松本还是维持着谈笑风生的大姐头作派,在众人面前若无其事地调戏了日番谷,完成一如既往地华丽退场,直到日番谷揹着她,缓缓地走出街口,松本整个人忽然间就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这段日子里一直都是这样,他带着她隐没在夜色里,人群嘈闹逐渐远去以后,她便会忽地安静得像只小猫,将沉默托付,是她对日番谷的信任,而他理解,并总是承受下来。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其实松本那天没有那么醉,但夜路太长了,她也习惯日番谷绷着一张脸来接她,松本醉了、日番谷去接,其实也就一如冬季战之前的日常。
              但行动上即使没有什么变化,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对于当时的日番谷而言,雏森受了重伤,还是自己下的手;而对于当时的松本,市丸则是再也不会有回来的一天了。两人默默无语,彼此也都知道对方的心事,知道对方都还需要时间,遂两人索性将沉默晾着,双方都没有力气去打破。
              直到那天,日番谷揹着悲伤的松本像是揹着一件没有重量的衣服,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一样,也的确是,在冬季战后,两人都还没有好好说上话,彼此都像是行尸走肉的空壳一般,只能够机械式地进行一些日常的应答。
              “松本。”
              “嗯?”
              “别喝那么多了。”
              “有什么关系嘛——队长整天像个小老头……”松本嘻笑着,而日番谷只是用一个叹气便打断了她。
              “市丸银的清白,四十六室不承认,所以不允准队丧。”
              日番谷顿了顿,松本听见市丸的名字便噤了声,方才的精神一下子烟消云散,日番谷揹着她,看不到,但松本的眼神忽地黯淡下来。
              “也许妳可以找时间和吉良见个面。”日番谷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松本的一点反应,但她的沉默很严实,连呼吸的节奏也没有因此被打乱。
              他这个副官,逞强起来是和他一样的,他知道。
              日番谷心里叹一口气,语气平静地提醒她,“四十六室并没有禁止衣冠冢。”
              闻言,松本不可置信,她睁大了眼睛,但动作细微,尽可能不让日番谷察觉自己。松本会这样不可置信倒不完全是因为没想到,而更多是因为队长一句衣冠冢,绕了几句话才说出口,她愣了很久,一方面又想笑,但心底很感激,好像这段时间的悲苦被队长迂回的关心洗去了一些。
              松本一路上都没能好好地回应日番谷,两人也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他们回到队舍,各自回房前,松本才叫住了他。
              “队长。”
              “嗯?”
              “谢谢。”
              日番谷松了眉头,显然是放心许多。
              “把伤养好,别再四处乱跑了。”
              “是。”
              对于现在的松本而言,当年对市丸的感情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缓缓地平复了,对于市丸的死,也已经能够以坦率、平静地语气提起,能够如此,就是多亏了队长。
              她知道这件事势必要瞒着总队长的,市丸是战犯、是背叛者,而山本总队长严令如山,权威不可挑战,虽然诚如队长所说,四十六室并没有禁止衣冠冢,但若是传到总队长那里,怕是会被严厉地训斥一番。
              隔日,队长便许了她几天的假,让她能好整以暇和吉良碰面,然后在大雪天里回到与市丸相识的街区,立下了衣冠冢,接着每年市丸的忌日与生日,日番谷就会自动给松本准假,这是他准许给副官的特别休假,不需要汇报,也不必签过假单,谁也不必在前一天特别提醒谁,日子就这样水到渠成,来了、过了,平静且不留痕迹。
              松本理解到丧礼终究是必要的,即使他们都已经是死神,但是对于挚爱或亲人的死亡,终究还是需要透过丧礼去完成告别,透过立碑去定位出这个人的确存在过,为已经消逝的生命提供一个座标让人参考。
              然后接受生者在这头,死者在那头,即使那是一个简单得不得了的葬礼,也具有将过去的一切好好梳理的功能,于是生者便能将悲伤、不甘、悔恨与思念,整齐地放入某一个盒子里,平静地将其收纳在生命的长流中。
              队长始终是心细如发。
              其实松本也知道,冬季战后她最不应该的就是在队长面前展露悲伤,松本自诩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性格上又带着饱满的高傲,自然是会将痛苦的毛边在所有人面前收拾干净,并且她也是一直奉此为标竿在实行着,更不要说她知道日番谷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即使她愿意将自己真实的情绪分享给日番谷,也不应该悲伤得如此毫无防备。
              恰恰正是因为松本明白队长始终爱护自己,不可能会将她的悲伤抛诸脑后,她更不能让日番谷认为这样承担与被承担的单向关系是理所当然的,后来的松本也悄悄为了自己的表现自责了一阵。
              尤其当时的雏森挨了冰轮丸几近是致命的一击,日番谷一边要处理自己巨大的挫败、愧疚与心碎,还要处理漫天的队务,然而在所有的兵荒马乱之中,日番谷始终没有将自己的副官抛下,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他都一并承担下来,每日就在四番队病房、勤务室、居酒屋和练武场之间移动。
              此刻,松本倚着栏杆,看着哗哗的水流,想起当时队长别过头,假装满不在乎地要她好好养伤,不禁就甜滋滋地笑起来。
              啊啦,队长果然还是个不坦率的小孩子呢,真可爱。
              “干什么,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
              声音忽然在自己耳畔响起,虽然这副嗓音松本相当熟悉,但她还是被吓得浑身一震,猛地转头便看见自家队长臭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旁,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自己竟浑然不觉。
              “队长!讨厌啦,人家吓得差点都要掉出来了!”
              听见“掉出来”三个字,日番谷立刻不妙地回想起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情景?遂僵着脸,沉声喝斥了松本,“好了不要胡闹了!”
              “咦队长,我没有请你来接我吧?”松本歪着头,看着大半夜还独自出现在流魂街的日番谷,完全不合理,松本忽然瞪大双眼,惊喊,“该不会是我刚刚太醉了结果现在不记得了吧!”
              “妳的确是没有找我。”日番谷无可奈何地看着松本,要是换了别家的副队长,哪里敢这样随意差遣自家队长夜夜来当护花使者,找遍整个尸魂界也找不出像妳松本乱菊这颗胆!日番谷又气又馁,果然是太纵容妳了……
              “那队长你怎么在这边啊?要去约会吗?都这么晚了……”
              “约妳个头!我要回去了。”日番谷也算是相当决绝,转身就走,半句废话也没再多说,松本赶忙跟了上去,“队长——等等我啦——”
              “队长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呀?不要害羞嘛,队长很担心我对吧?呐,队长——”松本立刻抓紧机会,一如既往甜腻地调戏起日番谷,都几十年了还这么乐此不疲,远远还能听到日番谷嫌弃的喝斥声。
              “哎呀,乱菊啊,也许妳根本就不需要啊,好男人什么的……”隐藏了灵压的京乐从街边的转角踱了出来,挂着相当满足的笑容,“不是早就有了吗?”
              京乐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阿散井,阿散井也心领神会地笑着。
              “呀!真是和平的时代呢!”
              两人并肩,一路往瀞灵廷,有说有笑。


            8楼2019-02-14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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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3-1
                倒是有同一件事,日番谷和松本都各自记着,只是后来两人都没再提过。
                ——空座町一役,日番谷在开战前,别具深意地问过松本,没有什么烦心事吧。而松本当时选择装傻,拒绝了日番谷的关心。日番谷其实一直摸索不到她的心思,尤其是在她这般划水似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以后。
                日番谷和松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的,彼此互相信赖,双方都能够很坦然地接受彼此的关心和爱护,要说是正副队长的情感羁绊,似乎又比起其他番队多了一份相当可贵的柔软。
                自志波一心消失,日番谷升任队长以后,他和松本之间似乎因为这上对下的阶级关系,渐渐延伸出近似于家人、父女的情感。
                也许日番谷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事实上看在十番队的队员们眼里,事情的确是这样子的——一个操劳严肃的父亲跟一个撒泼撒娇全凭心情的女儿。
                虽然队长总是严肃矜持,但副队长就不一样了,某次松本又随便搪塞了个荒唐理由给日番谷,说什么卖酱油团子的老伯消失了好几天,她实在太不放心了,一定要去确保流魂街居民的安全,便一溜烟逃出了十番队大门,留下日番谷一人在勤务室里暴跳如雷。
                “老天……副队长怎么又跑了啊……”七席竹添掩面,整个人散发着好大的哀怨——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自家队长从勤务室里大吼,连地狱蝶都用不上,整个十番队都听见了日番谷的指令:“竹添!去把那家伙给我抓回来!”
                一旁的胜川立刻爆出了洪亮的笑声,大笑不止地拍着竹添,“怎么每次这个屎缺都落到你身上哈哈哈哈——”
                被胜川这一拍,竹添的哀怨更深了。
                没错,这就是十番队特有的屎缺——找副队。
                这可是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的工作,先别说副队是个人间蒸发的奇才,就算让你找着了副队,副队肯定也要好好整你一顿;但你要找不到副队,最好找得到胆子回去见队长。
                可偏偏就是竹添这个老实人,副队和队长之间,每每都忠心耿耿选队长,也就每回都得被副队整得落花流水,乱七八糟。
                日番谷也是曾经把这事情交给其他队员去办过,胜川和真木滑头,每次都好整以暇,悠悠哉哉找到夕阳西下,便换上一副哭丧脸,奔回队舍,横眉竖目的队长还没发火,两人就先呼天抢地哭喊起来,说找不到真的找不到,副队长是他们能够猜得透的吗?
                至于具志坚则是性格太过较真,上岗以来从没翘过班,别说松本会上门的地方他根本猜不透,连翘班应该要去哪里这家伙逻辑推理都推不出来,再说松本乱菊什么角色?别的什么没有,对付认真的家伙,花招列出来琳琅满目,一派具志坚出门找,肯定就要看到他黑了一脸回队舍,问他什么也绝对不说,怕是被副队整得够呛。
                只有这老老实实的竹添,性格是本分认真,却也没有具志坚那样较真严肃,说滑头那远远比不上胜川和真木,但也就奇怪,只要竹添出门找,十次里有八次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成功机率有一半,简直就是十番队的副队搜索器了,只是谁都不知道他每次都是怎么痛哭流涕求求副队跟他走的。
                看着竹添唉声叹气走出了队舍,五席黑泽摇摇头,“哎,副队长老是这样子,队长会不会哪天承受不住就发病了啊……”
                真木闻言笑眯了眼睛,那个笑容里带着狡黠和聪慧。
                整个十番队的席官排开来,就要数这个真木悠助最得松本的心,脑袋灵光聪敏,长的又顺眼耐看,每每都能猜出副队接下来的套路,但又不说破,要跟副队一同玩起来,简直像两个小孩子,具志坚表面看上去是治他,倒也不是真的就把真木给训得妥妥贴贴,只是真木知道节制,知道底线在哪里,只要有人劝,理智立刻就庄重回归。
                “哎,别看队长这样发火,他很乐在其中的。”听到真木这句话,具志坚茫然从公文堆中抬头,真木看着自家三席困惑的表情,便忍不住嫌弃,“具志坚,就算是帅气的大叔,露出这种茫然的小鹿表情,还是一点都不可爱。”
                真木摇摇头,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轻声道:“你难道以为副队长还愿意冲着别人这样成天撒泼耍赖皮吗?”只见具志坚双眼微微睁大了一秒,又迅速收回,立刻低下头继续和公文作战,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
                席官室里的众人心底雪亮——队长也只有在遇到副队才会这样暴跳如雷,没了形象。
                整个十番队里最年轻的日番谷,不仅仅是职位上占据了近似父亲角色的队长,连在对待副队的态度上,也一并将父亲的这个角色内化了——大多数时候都纵容,踩到底线就教训,松本捅了篓子,日番谷立刻就去救火。
                但微妙就微妙在这里,看上去好像是父女,日番谷又相当懂得分寸,从来不会施加过多的压力与关心给松本,也对彼此最在意的私事从不干涉过问,两个人之间好像可以直线发展成为家人的关系,却又没有,止步在一个说对彼此相当亲密稍嫌勉强,说疏远又太偏离事实的程度上。
                于是日番谷与松本之间的情感基础是没有办法以“简而言之就是如何如何”这样的句式轻易带过,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堆叠原本就是相当复杂的事情,尤其在日番谷的世界里更是如此,他的生命虽然很长,但能够放松敞开的,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人,于是这更加深了他与松本之间复杂、深切却无法轻易归类的情感关系。
                在日番谷的世界里,大多数人的关系定位相当明确,比如像朽木是同事、京乐是总队长,十番队的众人是部下、是伙伴,而奶奶是家人,雏森是家人,同时也是日番谷付出感情、必然会去回护的对象……
                这些人的存在都可以被明确地指涉,但松本却没有办法被日番谷轻易归类。
                于是冬季战时,松本那个划水似的回答一直是刻在日番谷心里头的。
                并不是因为那个问题指涉的对象是市丸银,而是因为在那个回答里,日番谷感受到了松本的拒绝,从而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与定位,主导权一直都握在松本的手上,她会负责调节距离,不让彼此尴尬,也一直巧妙地回避着某些焦灼的情感,而他,只要日复一日地做好日番谷这个角色,单纯地扮演着十番队队长就好。


              9楼2019-02-15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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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3-3
                  那日当吉良听见日番谷队长来找自己的时候,心底当真是一凉。
                  前两日他和松本在居酒屋里头喝到无法无天——可怜了吉良这务实本分的人,每每被松本扯着灌酒以后,给自己建立的形象和时刻谨守的规则全都抛到了遮魂膜外。
                  日番谷一拉开三番队副官室的门,就看见吉良华丽的土下座,恭敬惶恐地道:“日番谷队长,真的很抱歉!”这跪得日番谷一下摸不着头脑不说,一上来就先道歉,当时不禁让日番谷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好好打理一下人际关系,学习一下与人为善是什么意思了。
                  “属下知道松本前辈的伤还没好,就由着松本前辈一起去喝了酒……”吉良越说心底越发凉,空座町一役,松本的伤还是自己在战场上做紧急处理的,当时松本中断了治疗,一意孤行去找市丸,已经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了,结果一回来瀞灵廷自己竟然就没分寸了,让松本一拉就走,拼酒拼得乱七八糟,最后日番谷来接松本,临走之前就瞟了吉良一眼。
                  “呃……”
                  “真的非常抱歉!”
                  那一瞟让吉良当下立刻浑身发冷,醉意瞬间都退了一大半,殊不知那天晚上只是因为吉良醉得连衣服都穿不好,躺在地上一边诡异地扭动着,一边胡乱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话,日番谷那一眼,同情他栽在松本手上的成份居多,根本就没恼过他。
                  “我今天是来跟你道谢的。”看吉良如此惶恐,日番谷实在哭笑不得,抬了抬手上的礼盒提袋。
                  吉良闻言震惊地抬头,手脚一软,眼泪差点就没跟着滑下来——不、不会死啊,真、真是太好了。
                  接着只看吉良立刻起身,满怀尴尬地道歉,连忙冲了热茶请日番谷坐下。
                  “呃,队长您说道谢是什么意思?”
                  日番谷啜了一口茶,嗯,浓淡、温度都适中,茶杯也是特意选过的不烫手,连泡茶都能泡得比松本细心,果然是个可靠的人。这样一个忠实可靠,细心谨慎的副官,也难怪市丸银愿意真诚相待。
                  “喔,谢谢你在战场上给雏森和松本做了紧急治疗。”日番谷把礼盒放到了桌上,平平稳稳地推给吉良,这是他托人去现世带回来的。
                  吉良忙不迭摇手,“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属下的职责!”
                  “那这样雏森要答谢你的庆祝会,我就豁免啰?”
                  “啊,队长公务繁忙,没有问题的,谢谢队长的挂念。”
                  没喝醉的吉良真是戒慎恭谨啊……日番谷在心中默默感叹,他从来就不会古板地认为酒是不好的东西,也不抱持着饮酒必然误事什么的老人心态,但看到吉良在这家伙饮酒前后简直是两个人,真的是不禁要感叹。
                  “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队长请说。”
                  “市丸银……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吉良闻言是感到有些奇怪,但他仍想了想,“市丸队长……呃,市丸离开以后并没有留下任何私人物品。”吉良仍然改不了过去的称谓,他观察了日番谷的神情,听见市丸队长时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兀自低头思索。
                  “啊,”吉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这样讲起来,有一件队长羽织,那是他上任时上面发下来的,但他从来没有穿过那件羽织,一直都是放在队舍的仓库里。”
                  一般而言队长都会有几件羽织换洗着穿的,日番谷明白,也不一定每一件羽织都会穿过,就像是每个死神的死霸装,固定换穿的也就那几套;加上后来考量到每个队长的衣着习惯和身型都不同,还得要配合大家的战斗方式,不然老被嫌弃穿在身上只显得威严事实上麻烦得要命。
                  于是早在几年前,队长羽织就改由一番队统一审核,发下费用,让队长们去量身订做,免得发了公版的羽织,队长们还得修修改改,省得麻烦。
                  至于这早先统一发下的队长羽织要说是私人物品也可以,说是各番队的公共财产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羽织一件不便宜,曾经松本预支薪水太过火的时候,日番谷也的确慎重考虑过要不要为了她把那几件晾着的队长羽织给转卖了,好能贴补一下十番队的公款……
                  “可以麻烦你替我收好吗?”日番谷提出这个要求时,吉良吓了一跳,这个要求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待,听上去都太奇怪了,一方面是这羽织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二方面是市丸这个人从任何层面上对日番谷而言,都太复杂了。
                  “四十六室不承认他的清白,虽然不能队葬,”日番谷微微拉起嘴角,那是一个相当隐晦的笑容,“立个衣冠冢还是可以的吧。”吉良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眼眶一红,立刻低下头,双手紧捏着膝盖,像是努力忍着什么,好半晌,吉良才开口,“日番谷队长,非常谢谢您。”
                  日番谷没有正面回应吉良的道谢,只是摆摆手,“别让太多人知道。”
                  对于日番谷而言,做出这样的行动,当然很简单,他一直以来虽然对待工作严肃认真,但对于教条和规定,又比较倾向于听从自己的情感判断——他不完全服膺于律法,也不完全认同既有的规范与通则,必要的时候,他会依循自己对事件的判断而采取行动,这一点在王印事件上,展现得非常淋漓。
                  然而这次他出手干预的,却是市丸银的事。
                  这恰恰是吉良最讶异的地方,日番谷此一举动的确让他感觉暖上心头,平时的日番谷队长看上去冷漠骄矜,实际上心细如发,吉良深知日番谷愿意干涉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松本的缘故,但他也同时顾全了吉良的心情,今天日番谷前来,除了告知的成分,同时也是委婉的请求。
                  即使日番谷不需要对一个属下如此委婉地请求,尤其对方是吉良井鹤——日番谷只需轻轻提点,吉良那份仍然保留给市丸的爱戴与忠心,就会驱使他立刻行动。
                  但他还是问了,请吉良替他保留,一句话就让吉良明白了那其实并不是替他,而是替他的副官,但日番谷却相当婉转且温柔地将松本藏在自己身后,再怎么说那毕竟都是松本的私事,日番谷无从点破,尤其是面对外人,日番谷从来没有拆了松本建立起来,用以面对外界的那个形象。
                  “被这样细心维护,松本姐真是个幸福的人啊……”送日番谷出了三番队,吉良看着日番谷的背影,不禁感叹道。
                  回到副官室,吉良收拾了桌面,便兴致昂扬把礼盒从素色的提袋里拿出来——
                  他捧着礼盒,立刻黑了一脸,浑身爬满灾厄的预感——白绿配色的铁盒上印着大大的“浦原商店大礼包”,上头还点缀着浦原喜助摇着扇子窃笑的人头画像……
                  日番谷队长,浦原商店的大礼包,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送礼的首选啊……这真的是要答谢我吗?还是其实队长您是想借着“浦原大礼包”没声没响地把我给灭了?日番谷队长,这叫我怎么敢用啊——


                11楼2019-02-15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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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4-1
                    松本这几天是多梦,梦境是反覆的战争,空座町一役、与灭却师的血战。
                    前两天她在执勤室的沙发上睡着了,惊醒之前她梦见的是苍都淡漠的神情。
                    松本是在东六区被抓住的,苍都出现的时候,她立刻就认出对方是夺走了大红莲冰轮丸的灭却师,而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很快,实力相距太过悬殊,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挨了一记,几乎是致命伤。
                    被冰轮丸攻击,真的是很糟糕的经验呢。
                    昏迷以前,她很戏谑地想着。
                    “再这样输下去,会连队丧都没得办呢,很寂寞的……”备战的时候,她曾经这样跟日番谷说过,而当时日番谷一脸心事重重,没有理会她,大战在即,上一次与灭却师交手,前后不过也就一个上午,出战的队长们竟然全都被压着打,几乎没有反击的余裕。
                    “松本,”日番谷当时背对着她,他常常这样,盯着窗户外头的景色,十番队座落在山腰上,日番谷喜欢盯着天空看,只是松本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
                    “今晚让队员们准备遗书,明早全部收到执勤室。”日番谷声音低沉,眼光仍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景色,当时夕阳西下,天空像是火烧似的,这使日番谷的背影看起来特别刺眼。
                    闻言,松本的眼神黯了黯,“是。”心底叹了口气,松本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边时,她停下了脚步,“呐,队长。”
                    “啊。”
                    “我可以不要写吗?”松本显然是觉得相当麻烦,“——写了的话,就真的会回不来呢。”虽然战争在前,情况严峻,松本还是一副尽可能轻松的口吻。
                    松本毕竟还是副队长,成为死神以后,出过的任务,参与过的战役不计其数,她知道,当一个人认真地写了遗书,就会有牵挂,而在战场上有牵挂,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松本呢,是不可能准备遗书的,就算是要写,也是随便画了两句吧。
                    日番谷当时背对着她,听见松本的话,肃穆的神情难得地松懈了一些,“随便妳,”都什么时候了,他的副队长还在装天兵,“那妳到时候就负责发遗书。”
                    “这种麻烦又沉重的工作,不会找上我的——”松本微微笑着,出了队长执勤室。
                    走在队舍的檐廊,松本知道她不应该,但这是她第一次在大战前担心起日番谷。
                    虽然那天和日番谷已经在队舍修行场上调整过战术,也设计出了冰轮丸与灰猫的合体技,但一想到那些灭却师们的实力,松本心里还是很不安。
                    就算冰轮丸在始解与卍解之间,是能力相近的斩魄刀,但别说是制冰量或是攻击能力,光是灵压,就肯定跟不上大红莲冰轮丸,而死神的战斗,就是灵压的战斗。
                    松本隐隐约约地想,也许这一战是最后一次了。
                    今日是十番队的调养日,与灭却师交手后,每队轮番去了四番队队舍做了调养,以确保每个队员的身体素质都抱持在最佳状态,而此时,队员们已经零零散散地回到队舍,松本派了几只地狱蝶,让队员们都集合在队舍大厅。
                    “大家,”坐在大厅的前台,松本撑着脸,看席官领着一班一班的小队员们,正襟危坐着,她看着自家的队员们,心里叹了口气——
                    “今晚准备好遗书,明天一早交给生稻八席。”队员们沉默着,大家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松本眼角瞥到沮丧的生稻,微笑着,蹲在生稻身旁,拍了拍生稻的肩膀,轻声对她说:“没事的唷,生稻,回来就把遗书都烧了吧!”
                    “副队长……”
                    “别怕。”接着松本站起身,正了色,她环视着十番队队员们,朗声道,“接下来是副队长命令哦!战场上,我和队长若是让你们跑,你们就跑;要你们丢下我们,你们就绝对不可以回头——”
                    听到这里,胜川忽地站起身,“副队长!这是要我们临阵脱逃吗?队长的卍解已经被拿走了,如果队长和您都……”
                    “如果队长和我都死在你们面前,那你们就更应该跑。”松本一脸淡漠,她看着胜川仍微微张着嘴巴,知道他不能服气,也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服从。
                    松本环视着队员们,“这是打仗,不是小孩子玩游戏,连自己的生命都没有办法保证时,就应该专心考虑怎么活下去。”大厅里一阵静默,没有人接得上话,而真木一脸凝重,眉心微微地扣上,他拉了拉胜川的袖子,示意要他坐好。
                    看着自家队员沉重的模样,松本心底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没有一个队员来学习一下她的泰然与轻松呢?一个一个都是队长那个肃穆的样子,真是闷。
                    “这样之后十番队说不定就是具志坚当队长了呢!你的卍解修炼也很顺利不是吗?”松本带着戏谑的微笑,手肘点了点具志坚。
                    “副队长!”具志坚浑身一震,无法置信都这种时候了,副队长还有心力开玩笑。
                    “哎,但我觉得还是真木当队长比较好哦,具志坚你太严肃了,跟队长一样,要是没有我这样的美女当副官的话,十番队的人缘一定会很差的——”松本的样子像是很认真地困扰着,真木见她如此,微微一笑,摇摇头。
                    “副队长,您还是饶了我吧,不管是队长的位置,还是副队长的位置,都没有四席来得舒服啊。”真木双手一摊。
                    “是吗?但是队长的沙发睡起来很舒服呢!”
                    “副队长,敢在上班时间睡在沙发上的人,也只有您了。”
                    松本哈哈笑着,朝着大家摆摆手,“散了吧散了吧。”她朝着真木挤挤眼,真木无奈地笑了,点点头,他知道副队长是什么意思,要喝一杯,真会挑时间。
                    散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队员们三三两两去了队舍餐厅,就是身经百战的十番队,这种时候也难免显得有些低迷。
                    松本从队长勤务室的柜子里拿了两坛酒,和真木并肩,一跃,上了队舍屋顶。
                    真木见松本微微低着头,也压了压身子,看着松本的侧脸,“副队长很担心队长是吗?”
                    “哎……”松本被他这一戳,哑口无言,也接不上什么话。
                    真木只是笑笑,没有要继续揭穿松本,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夜空,酒空了一坛、两坛。
                    “这种时候,一般应该先担心自己吧!”真木忽然开口。
                    松本转过脸看着笑盈盈的真木,他却没有看着松本,头一仰,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队长很强的,副队长跟我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唷。”
                    松本哼了一声,“悠助,你以为你在跟谁讲话?”松本忽然露出了可怕的笑容,相当威吓地提高了灵压,只看真木连忙摆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您如果出了什么事,队长在战场上会分心的。”真木伸了个懒腰,身子往后一倒,“哇——天气真好啊,今天看得到好多星星呢!”
                    “什么跟什么。”松本也仰起头,看着星星,“你讲这话也太看不起队长了……”
                    “队长会的。”真木忽然坚定了语气,转过头盯着松本,他收起了笑容,“在空座町的时候也是,与草冠一战的时候也是,还有很多呢。能够让队长分心的人,除了五番队的雏森副队长,您也是哦。”
                    “你想太多了。”
                    “是吗?啊……那果然我是喝醉了啊哈哈哈——”真木站起身,掸了掸裤子,“副队长,那么,我要回去写遗书了。”
                    松本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真木的笑容如常,但眼神里有些悲伤,那不常见。
                    她摆摆手,“别写得太认真哦——女孩子才不喜欢沉重又认真过头的人呢。”
                    “是吗?您不喜欢吗?”真木调皮地笑着,松本闻言,瞪大了眼睛,作势就要追上去打——真木一个瞬步,不见人影。
                    真木悠助,你要是活着回来,我就把你捏死。


                  12楼2019-02-16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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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4-2
                      第一次见到日番谷卍解后的青年姿态,是血战后她在队舍修行场看见的。
                      松本当时站在地势较高处,走近了才发现日番谷和朽木白哉正在比试,两人全神贯注,谁都没有察觉到松本。
                      奇怪,我们队长跟朽木队长的感情有这么好吗?
                      松本回想了一下这两人的交情,感觉不像是会相约去比试的,不过松本也没有奇怪太久,她立刻注意到日番谷在战斗中居于劣势。
                      当时,朽木已经把日番谷逼进绝境了,日番谷越来越显得吃力,冰之华正在飞快地消溶着,那崩解的速度之快,松本从来没见过,但朽木还是冷着一张脸,仍保持着凌厉的攻势,毫无收手的意思,松本当时心里正觉得不妙,简直太乱来了,若是队长的卍解一解除,千本樱的刀刃绝对会……
                      崩解了,最后一片冰之华。
                      “吭景·千本樱景严。”朽木转动了刀柄,松本大惊失色。
                      挡不下来的——
                      “请等……”松本原本开口了,亟欲打断这场比试,却察觉到日番谷一瞬间暴涨的灵压,她虽然茫然,却也一下子噤了声,将脚步收了回来,松本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冰尘之中的情况,但修行场上朽木与日番谷的灵压,几次强烈地碰撞着,扬起了滚滚的沙尘。
                      待到冰尘散去,松本愣住了。
                      要不是因为她不可能认错日番谷的灵压,也许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把眼前的人误认为是日番谷的哥哥。更何况她知道日番谷没有哥哥。
                      朽木接着收回攻击,“你的部下来了。”
                      日番谷抬了抬眼皮,确认了松本的位置,“哦。不要紧,继续吧。”
                      “队……长?”松本当时站在高地处,看着青年模样的日番谷,呆了几分钟才缓缓回过神,她就地坐了下来,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比试。
                      冰轮丸和千本樱的过刀非常美,整个修行场飘扬着冰花和闪亮的刀瓣,日番谷和朽木都是沉默的人,那是一场极为安静的比试,纯粹的力量展现。
                      两人的比试直到中午时分,日番谷的体力才终于支撑不住,周身激出一片冰尘后便解除了卍解的姿态,朽木也同时解除了卍解,“就这样吧。”朽木缓缓将千本樱收回刀鞘,“你的身体应该负荷不了了。”
                      日番谷喘着气,恢复了平时的少年模样,“啊,谢谢了。”朽木微微点了头,接着瞥了一眼坐在高地处的松本,“告辞了。”
                      朽木离开以后,松本便立刻上前,“队长?”日番谷抬了抬眼皮。
                      “啊,什么事?”日番谷拍了拍沾上沙尘的队长羽织。
                      “队长好认真哦。”松本嘻嘻笑着,“吉良早上送了柿子干过来,队长吃一点吧。”
                      “不要。太甜了。”一听到柿子干,日番谷立刻皱了眉,冷冷地回应松本,每一年他都要跟松本重复一次,他不喜欢柿子干,只是松本永远不会记得。
                      “别这么说嘛,女孩子的心意,队长怎么可以这么快回绝!”松本插着腰,相当不满地看着自家队长,“而且浮竹队长以前给的糖果,队长还不是都收下来了!”
                      “那些我都没吃,妳喜欢就自己拿去。”日番谷扁扁眼,将冰轮丸收回刀鞘,“今天的重建工作如何?”
                      “我们去吃午饭吧!好饿喔——”松本拉着日番谷往前走。
                      “妳又翘掉了对不对!”日番谷握紧拳头,额角的青筋缓缓浮了上来,但松本无视了日番谷的怒气,她竖起食指,弯下腰,凑近了日番谷的脸,双眼闪闪发光的,“生稻说今天要在席官室煮寿喜烧喔!”
                      “不要带坏部下!你们把席官室当成什么了!”
                      松本笑眯眯地拖着暴跳如雷的日番谷回到了队舍。
                      “队长回来啰!”松本一手拖着不情不愿的日番谷,一手拉开了席官室的大门,气势如虹,只看生稻开心地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正好可以吃了呢!”
                      日番谷扁着眼——两大锅寿喜烧在桌子上咕嘟嘟地冒着泡,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食材和饮料,然后、然后……
                      “你们……到底在干嘛?”日番谷一脸黑,指着角落里的具志坚,他被缚道绑在椅子上,嘴巴里还塞着布团,动弹不得,此刻正有气无力地看向自家队长,显然是快要不行了。
                      原来具志坚一早看见生稻带来的厨具,正要没收而已,居然就被松本从后面偷袭,“具志坚,今天要办寿喜烧大会,这是副队长命令!”下了个不伦不类的副队长命令以后,众人为了防止具志坚来破坏他们筹划已久的寿喜烧大会,干脆就用层层缚道把他绑在角落里。
                      “队长!”真木满脸笑容,“我们十番队的重建工作超前其它番队很多喔!剩下的工作需要等搭挡的十一番队完成他们自己的进度,才能进行下一阶段,这两天是偷闲哦。”
                      “想说大战以后,大家都还没有机会放松,一直在工作,就先准备个寿喜烧,下午就会收起来的,晚上才有正式的庆祝会喔!”
                      “那也没必要把具志坚……你们下手也太狠了……”日番谷叹了一口气,解开了缚道,蹲在几近晕厥的具志坚身边检查有没有其他伤势。
                      “呐呐,队长要参加庆祝会吗?”松本凑了上来,日番谷抬手,“我不喜欢热闹。”
                      “不要这样说嘛——”
                      拗不过松本与队员们,日番谷最后还是在庆祝会上出现,不过僵着一张脸。松本在人群之中转过头,对他挥挥手,粲然一笑,日番谷哼了一声。
                      她知道他实在是不想来参加的,但席官们拉着他,她还跑到他的寝室去抓,说是心不甘情不愿被拖来,其实他也挺心软的,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笑笑闹闹,也并没有生气。
                      松本在心底偷偷笑着,队长真是的,明明就喜欢看大家很开心的样子。
                      “队长!”
                      “啊,松本。”
                      “吉良送来的柿子干。”松本递出了手上的柿子干,结果看自家队长撇过头,“说过了,我讨厌柿子干。”
                      “咦?”松本偏过头,“真的不喜欢哦?队长早说嘛,那我以后就不留给你了。”日番谷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我每年都说过。”松本闻言也只是嘻嘻笑着,挨着日番谷也坐下了。
                      “啊!队长!”松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大事,“队长这样算是成年了吧!”
                      “啊?”
                      “队长的卍解呀!我看到了哟。”松本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日番谷见她如此兴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是淡淡地说,“本来就没有要瞒妳。”
                      松本摇着酒瓶,眼神亮晶晶的,“那队长,我们喝一杯吧?”
                      “不要闹了。”
                      松本叹了一口气,放下酒瓶,她撑着脸,吃着原本准备给日番谷的柿子干,就想起了今早修行场上的事情,“队长什么时候跟朽木队长那么好的?”
                      “这样有算好吗?我们不太讲话。”日番谷喝着红茶,看队员们把具志坚抬了起来,吵吵闹闹地不知道在玩什么。
                      松本哑口无言,也是,应该就是因为这样,两人才会感情好吧……
                      “松本,明天把没用到的遗书都处理掉吧。”
                      “是——”松本一听见遗书,就趴在桌上,一副兴趣缺缺,“每次打仗前都要写一次,真的很麻烦呢。”
                      “妳又没在写,这个困扰妳不用承担吧。”日番谷瞥了她一眼,又敛回来,看着队员们打闹,他微微笑。


                    13楼2019-02-16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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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 4-3
                        隔日,松本从队长执勤室的柜子里,拉出了那箱遗书,一般而言遗书的处理方式都是烧毁,或是直接拿去垃圾场倒了。
                        她和日番谷从来就没有在写遗书的,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很相似,一拿起笔,就不知道该怎么写好,先不要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好好揭露自己的情感,还要去考虑怎么样才算说得多,又怎么样才是说太少,再说,给生者留下的东西,果然还是越少越好,不是吗?
                        至少松本在市丸死后,也感谢他最后的温柔与体贴是不留一物,最后拿去立了衣冠冢的,甚至还是三番队公物这样的东西。借由遗物去寄托依恋和眷顾,是最令人止步不前的。
                        松本还记得那日,她蹲在角落,坏笑着看完了真木留给生稻的遗书,“真是的,就说不要太认真了嘛。”松本觉得又抓住了真木的几个把柄,正得意洋洋地要将遗书放回箱子里,她意外地发现了一封留给她的遗书。
                        ——那是日番谷留给她的。
                        褐色的信封上有日番谷端正的字迹,写着她的名字。
                        松本一愣,不敢置信地停下动作,几秒钟后她立刻抱着箱子,转身奔回副官执勤室。
                        这十番队的副官执勤室,实际上没有怎么在使用,日番谷也念过她,副队长不应该一直待在队长执勤室里的,但松本就是觉得没有关系——反正撒撒娇队长就不会拒绝,一个人待在副官执勤室可是很闷的啊,而且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队长执勤室的话,就没有人可以劝队长休息了呢。
                        当时,回到副官室的松本哗啦啦地把一箱遗书都倒在办公桌上,她一封一封地确认着——日番谷只给她一人留了遗书,没有给奶奶的,也没有给雏森的。
                        在严酷的战争之前,日番谷唯一预备下的遗言,是要交给她的。
                        松本的手有些颤抖,她捏着那封遗书,呆看许久。直到她察觉自己手心的汗让信封袋起了些毛边,松本才回过神,她一语不发,咬了咬下唇,便打开了抽屉,把遗书放进去以后,锁上了。
                        她没有看。
                        那封遗书就这么放在她副官室的抽屉里,松本从来没有打开过,甚至再没有从抽屉里把信拿出来,这封遗书就这样躺在她办公桌的抽屉里,整整十五年。
                        她不是不好奇,但是日番谷没有殉职,她就不觉得自己应该看。
                        生死交关之时才能说得出口的话,就留到生死交关的时候去讲,松本是掌握距离的天才,她比谁都懂得语言应该被放进正确的位置,不能把话语从某个情景硬是拖拽出来,放置在日常生活中,那会使语言失去力量,使距离崩解、天秤失衡。
                        而最近松本时常想起这封遗书,也许正是因为多梦的缘故,但她也每每都会想,日番谷其实没有必要写这封遗书给她,无论日番谷打算交代松本什么,连队长都活不下来的战场,副队长难道能够逃出生天吗?
                        就算逃出生天,说不定也精神瘫痪了——一如她在冬季战后的瘫痪。
                        那就不好了。
                        松本想,可没有第二个队长能替她解开那些郁郁寡欢。
                        但她也从没舍得把这封遗书烧掉过,她是好奇,是紧张,也是欣喜——就像她曾经和雏森说过的,“身为副队长,队长最后所留的遗言是给自己,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日番谷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松本的前面,等到松本回过神,意识到彼此的位置再也不是当年相识之时,他们的关系、位阶都已经顺理成章,被日常生活钳紧了,松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如此信赖日番谷。
                        说起来究竟是志波一心离开十番队的时候,还是日番谷当上三席以后呢?松本拿捏不准,当年志波队长失踪,整个十番队顿失重心,别说是队员们,她身为副队长,当然是不知所措,除了完成日常的工作以外,松本连跷班闹失踪的力气都没了。
                        只是这个情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周以后,中央四十六室迅速下达了任命新队长,并将志波一心从护廷十三队中除籍的命令。
                        松本接到命令时讪讪地看过一遍,心情很坏地把公文往茶几上丢了。
                        日番谷当时走进副官室,瞥了她一眼,拿起了桌上的公文,读过一遍以后便放下了,两人没有说话,松本背对着日番谷,直盯着窗外瞧,从副官室能够看见十番队的中庭,风景依旧,少了志波一心的十番队却颇有人事已非之感。
                        松本虽然思绪紊乱,但这几周里她是渐渐平复了,技术开发局和隐密机动队组成的搜查小组没有证据去判定志波队长的死亡,只能说是失踪,也派驻了更多人力在空座町一带巡逻,以避免失踪案件扩大,毕竟此次的案件人是队长级,万一扩大,可不是什么能迎刃而解的小事。
                        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
                        新队长的任命书一下来,护廷十三队里排队来接手十番队队长职位的副队长、席官,少说也排得上十来个,她还没有把握自己的实力能够坐上队长位,更别说松本明白自己的个性并不适合。
                        而新队长一来要磨合,十番队未来的行事方针也要配合新队长的决策。
                        松本从来不是害怕社交的类型,她是交际的能手,但并不表示社交于松本而言毫不费力,太累了,这段日子里,她先是稳下了队员们的浮躁,再处理了自己的不安,焦躁却始终在十番队蔓延着,在这种关头上,四十六室果断的决策于松本而言,只有火上浇油之感。
                        她实在没有心思去细想,甚至也懒于和日番谷交换眼神,就只是背对着他,直到听见日番谷的脚步声离开了副官室,拉门被轻轻阖上,松本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
                        松本不是软烂的人,这种队长空缺的紧要关头,她是能扛事的。
                        这段时间里,她也并不瞎,焦头烂额之际,她知道平常和她打闹斗嘴的日番谷,沉默地接过许多事情,甚至每日亲自到队舍修行场,指点、敦促队员们完成日常的修行进度;日常的工作,她指挥,他就去监督。
                        松本是松了一口气的,从那段时间开始,但凡日番谷执勤回到队上,她都会笑盈盈地把他抱个满怀,虽然日番谷总是一脸嫌恶,但从来没有闪过,总是老老实实让松本给抱住了,才会忿忿地推开。
                        自四十六室发下命令,里庭经历了数次队长考核,一周以后,十番队正式接到了新队长的任命书——由该队三席日番谷冬狮郎,晋升为十番队队长,队长考核已通过,任命公文即刻生效。
                        松本还记得那日看着日番谷披上队长羽织,明明就还是那个小不点三席的冬狮郎,但她说不上来,感觉总是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看他肃穆一脸走过来,松本笑盈盈地,立刻就抱了日番谷满怀。
                        松本不知道,几十年后,日番谷依然还记得那日,他嗔怒推开了她,而她笑容明亮并不减任何欢快——
                        “队长!”
                        自那天起,十番队的副官执勤室便就此荒废,再没有被使用过。


                      14楼2019-02-16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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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期待下文!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02-17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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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加油呀,写的超棒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02-19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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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2-1和3-2都掉了⋯⋯
                            真的是一节都掉不得
                            掉一节就让人觉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最近应该是没有这个心力好好补上(动能低落)
                            https://ooeenox.word百度百度百度press.com/
                            这边是网志,就麻烦各位删掉中间那个百度,大家可以点进去补
                            Notes的分類里面有我对银菊/日乱,还有其他人物的感想(笑)
                            我一定会来补的,因为已经完结了,不会有弃坑这回事


                            18楼2019-02-19 18:58
                            收起回复
                              然后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9-02-27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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