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敬度娘

这里阿白，请多指教。
发完前请勿插楼。

【正文】
“您听说过『入戏』吗？”
　　“演员为了让自己的形象贴合某个角色，会想尽一切方法揣摩其心理，然后将自己代入。”
　　“有时候，演着演着，他们会逐渐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个『角色』。”
　　心理医生翻了翻手中厚厚的资料，抬眼提醒了赤井一句：“先生，医院不允许抽烟。”
　　赤井秀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地掐灭了手中已燃着星星之火的烟头。
　　他眼中还带着长期熬夜和焦虑留下的血丝，眼下的单褶似乎加深了许多，青黑的胡茬也没刮干净。以往一向冷厉锋锐的男人，此时却跟路边随处可见的失业大叔一般颓废。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医生叹了口气，犹豫地回答：“不好说。他戒备心很重，很难相信人——这种病人是最难办的。”
　　赤井轻哂了一声。他比谁都清楚降谷骨子里的冷漠和倔强，让降谷打心底里信赖某个人，可谓难于登天。
　　他向医生道了声谢，轻轻碰上了门。
　　降谷倚在门旁的墙上，见他出来，冲他笑了一笑。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领针织衫，和雪白的墙对比强烈，甚至有点刺眼。
　　赤井略微松了口气，心说：还好，他现在是降谷零。
　　他上前，轻柔地拍了拍降谷的肩膀：“先回家吧。”
赤井第一次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是Gin被逮捕的时候。
　　上一秒还在和他谈论接下来铲除组织外围人员的具体方针的降谷，忽然话锋一转：
　　——“喂，FBI，这么放过我好吗？”
　　他少见的思维空白了一瞬，然后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自己恋人的眼睛。
　　那双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像是氤氲着一整个星河的灰蓝色眼睛，此时却如同久旱的大漠，干燥而荒凉。
　　他上次见到这样的眼睛，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他还是Rye。

　　“又抽烟了？”降谷忽然靠近他，打断了他的回想。
　　降谷坚信烟味在脖颈上滞留得最久，因而他检查赤井是否抽烟的时候，总喜欢微俯下身，去嗅他的脖子。
　　男人蓬松的的金发有几撮不听话地翘起，搔到了赤井的下巴，让他有种从心底溢出般的痒意。降谷直起身时，他竟还有点依依不舍。
　　“点了一根，没进嘴。”赤井解释道，抬手压了下降谷头上毛燥的碎发，“我听你的话。”
　　降谷心里还留着些从前遗留下的和赤井较劲儿的心思，一直不大能适应赤井有时堪称温情的举动，于是嗤了一声，打开了赤井的手：“在外面别动手动脚的。”
　　赤井假装没察觉到降谷语气中满满的嫌弃，半真半假地“嘶”了一声，作出一副被打疼了的样子。
　　降谷本想说他装得过了，转身却望见了他熬的通红的双眼。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顿了一下，才迟疑着开口：“……那个车站离这里很近，不介意的话，陪我去走走吧。”
　　『那个车站』，是他们还在组织时的接头地点之一。在行动之前，他们往往会装作街头艺术家，用装吉他或者贝斯的包隐藏来福枪，以暗中进行任务。
　　降谷靠在电车轨道附近的一根承重柱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某一个漂浮着的点。他的眉微微皱起，眉心的褶皱中藏着深深的愁绪。
　　赤井看不大明白降谷究竟在想什么，却莫名地能在他身上嗅出一股悲哀的劲来。
　　“我那时候杀过很多人。”降谷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的目光没有焦距，神情麻木而纠结，似乎连他自己都在无意识地阻止他回想起他的从前。
　　“议员，平民，甚至上个任务还在一起的同伴。”
　　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后来，我开始说服自己，那些事都是『波本』做的，仿佛这样就能将『降谷零』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他从赤井胸前的口袋里捞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泄愤似地紧紧咬着烟嘴。
　　他不抽烟，也不大会点烟，摆弄了手枪型的金属制打火机好一会，也没找着窍门。
　　赤井从他手中接过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火。
　　蓝色的火苗轻轻舔舐着烟卷尾部，纸卷微微弯起，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
　　降谷没有吸，只是任由烟卷自己缓慢地燃烧。完整的烟灰成条落下，散落成为纷飞的尘土，被萧瑟的秋风连同枯叶一起刮走。

电车就要进站了。几个女学生气喘吁吁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却还不忘回头多看降谷一眼，远远地还能听到她们在议论“那个拿着烟的男人好帅”。
　　赤井看了她们离开的方向几眼，回头调侃道：“你还是老样子，很受年轻女孩子欢迎。”
　　“看脸罢了。”降谷瞟了赤井一眼，要真说看脸，赤井也是个英俊的男人。然而他一向不怎么讨女性喜欢。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有种与降谷大相径庭的成熟，以及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漠气质。这种气质，蕴在男人针织帽下散落的随风飘动的几绺发丝中，蕴在他墨绿色的、像是一滩深水般波澜不惊的双眸中，也蕴在他刀削般深刻的脸部曲线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降谷挑衅般地盯着赤井的双眼。那墨绿里面里面，有种让他患得患失的不知真假的柔情。
　　赤井动了动嘴唇，但终究没有开口。
　　“我能说什么？”他心说，“因为你的眼睛？”
　　降谷见他不语，失望地啧了一声。
　　“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不过这也是你的一贯作风，总是像个锯嘴葫芦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赤井打断了他的话，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你的脑子坏了吗，FBI？”
　　赤井弯起一边嘴角，痞气地地笑了下，忽然凑近了降谷：“降谷零君从好久以前，就不叫我『FBI』了，波本。”
　　电车进站时发出的轰鸣搅散了两人之间尖锐的沉默。人们匆忙地上下车，不曾注意到正车站一角对峙着的两个高大男人。
　　降谷将快烧到烟嘴的烟卷丢到地上，用脚尖用力碾灭。
　　“所以我才这么讨厌你。”他没有否认赤井的话，皱着眉拉开了和赤井的距离，“长着狗鼻子的家伙。”
　　“他也不会问我这种问题。”赤井说道，拍了拍夹克上沾到的一小片烟灰。
　　降谷讥讽地笑了笑：“你这话可真恶心。怎么，你觉得他有那么信赖你？”
　　赤井不置可否。
　　“你也是他。”
　　他另起了个话头：“尽管是他创造了你，并且将你们割裂，但是，你始终还是他的一部分。”
　　“你在说什么？”降谷脸上的笑容有些破裂，“我和那个满脑袋『国家』的家伙，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或许吧 。”
　　赤井没有试图和他辩驳，而是转身向着自动贩卖机走去。他没有搭理跟在后面的降谷，自顾自地买了罐黑咖啡，大口大口地灌下。
　　咖啡罐小且狭长，他喝到一半时便得仰起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降谷盯着他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的喉结，暗自咽了口口水。
　　他不是很喜欢罐装咖啡的味道，但是那不算明显的香味浮动在赤井周身时，却总会显出一丝要命的性感来。
　　降谷回过神来，不自然地低下头，移开了视线：“老了就别逞强——总喝纯黑咖也不怕低血糖。”
　　赤井居高临下地看了降谷一眼。降谷的眼角略微有些下垂，低头时总会给人种温柔的错觉。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组织要求暗杀平田议员，最后是你动的手——”
　　赤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开始回忆往昔。他一向觉得回忆是件会阻拦人前进的愚蠢之事，但是降谷现在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的那个波本。

　他们分别在两栋相隔50米的大楼的天台潜伏，如同猎食的狼，虎视眈眈地盯着平田议员入宿的酒店。
　　平田住在顶层整个酒店最高档的套房里，套房的起居室两侧都有大面积的落地窗，他无论靠近任何一边，都会被他们其中之一狙杀。
　　赤井对自己的临时搭档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神秘主义，情报灵通，以及传闻中的心狠手辣。
　　移动电话被窃听的可能性较高，他们习惯性地用对讲机通话。因为所隔距离不远，频道中几乎没什么杂音，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降谷平稳的呼吸声。
　　“目标靠近我这边了。”对讲机中突然传来了降谷的声音。赤井将瞄准镜换成了夜光八倍镜，巡视了一番，却也只能看见一片空旷。
　　“这么说平田议员应该就在东面的落地窗旁边。”赤井心说，“那家伙得手应该轻而易举。”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剥夺一个人的性命，特别是平田这种称得上好官的人，让他不由地生出了些罪恶感。
　　他放下狙击枪，点了根烟，默默等待『任务完成』的信号。
　　然而直到一根烟抽完，他还是没有听见子弹出膛的声音。
　　“怎么了吗？”他拿起了对讲机，疑惑地问道。
　　降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说了句“抱歉”。
　　下一秒，他扣动了扳机。
　　“我想了很久，你那句『抱歉』到底是对谁说的。”赤井熟练地点着了烟，享受般地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自己的口中滞留了一刻，才缓缓吐出。
　　他平日里喜欢抽万宝路，烟雾中带着若隐若现的薄荷味，和他的气质很搭。
　　“你在组织的时候偶尔会抽和平。”降谷文不对题地回答，“香草味重的那种——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
　　“10000日元的烟可不是一直能用得起的。”赤井自嘲了一句，然后将话题拉回，“后来，可能是我多想——”
　　降谷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我对同伴一向很礼貌。”
　　赤井没有试图和他辩论。降谷在这方面有点小孩子心性，幼稚又死脑筋，和他理论，赤井总是讨不了好。
　　“那苏格兰呢？我也没见你对他有多『礼貌』——至少不会因为耽误了任务就一本正经地道歉。”
　　降谷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有些不自然：“那个叛徒……”
　　“你居然会把他叫做『叛徒』——”
　　“那不是事实吗？”降谷的语气十分激动，几乎是愤怒地瞪着赤井。
　　赤井看着他的双眼，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
　　他的头脑飞快转动，让他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忽然放松地大笑了起来。
　　广播播报道下一班电车即将进站，车站中的人逐渐增多，在一片嘈杂中，赤井忽如其来的奇怪举动也并不惹眼。
　　他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但语气中还带着笑意：“别再装了，零。”
　　降谷从赤井的语气中，察觉到自己没有必要试图否认了——那不会有任何用处。赤井秀一这个人，如果认定了某件事，一般都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你是个好演员。”赤井不啬对降谷的夸奖。说实话，他在一分钟前还坚信着降谷的病症，直到降谷露出了他本人无法察觉的破绽——
　　赤井忽然在降谷的眼睛中，看到了沙漠深处那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赤井曾也在黑暗中砺砺前行，背负着家仇和FBI的任务，在组织中艰难地向上攀爬，仿佛独行于黑夜的大漠，干渴而又寒冷。
　　他看到降谷的第一眼，就被他的眼睛吸引了。那时候的降谷还无法完全隐藏自己眼神中不属于波本的部分，那片绿洲对于在赤井而言，是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甘霖。
　　赤井缓过神来，继续说道：“最初你确实不能从『波本』这个角色中脱离开来，但那种状况应该很快就好转了。
　　“到了后来，与其说是精神分（和谐）裂，不如说你是在饰演两个人格。”
　　“你可以自由地控制自己表现的『人格』，因为全都是你性格中的一部分，所以这并不难，只要将那一个部分放大就行了。”
　　他停顿了一下，装作没有注意到降谷的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了吗？”
　　降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至少没有正面回答。
　　他看了赤井几秒，自嘲地笑了笑。
　　“你有一点说错了。我是会问那个问题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对我好过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降谷很少会提自己的过去，但一提起来就有点停不下来的架势，“松田、荻原、伊达、景光，艾莲娜医生，还有你那个前女友，宫野明美——”
　　“你这算是吃醋了吗？”降谷孤独的神情让赤井心中抽疼。他故意插科打诨，抓着降谷话中的最后几个词不放。
　　降谷斜了他一眼，但也终于从偏激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你不需要这么想。”
　　赤井低头，吻了下降谷的眼角，用手臂松松地环住他精壮的腰。
　　“至于我『为什么喜欢你』——”
　　他伏下身，将头枕在降谷肩上，轻轻地咬了下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呼出暖洋洋的气息。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我的绿洲。”
　　新一班电车进站，刮出悦耳风声。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斜斜地拉长，最终慢慢的，重叠在了一起。

FIN.

@凝露i @十月的秋明菊

第一次写赤安，如果有什么不足欢迎指出。鞠躬。

慕名来顶贴，我喜欢精分设定，码了有空写评

顶。谁说没回复的站出来让我敲一下

赤井底下身来吻降谷的眼角，他俩的身高差没这么大啦。不过太太的文读起来很流畅呢，我也弄懂了，脑洞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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