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北|温泉馆]---芷然茗汤
【月微晕，暗窥鎏金屈戍，透过簟帘，隐约透出她身的轮廓。悲蛩夜语，我擎着红烛，披着浴衣，百无聊赖的数着虫声。凭阑悄悄，望处馥云聚，缭绕在玉轮前，久久不褪。将一枚飞虫摁死在木纹中，数至第三十六鸣，兰畹终于出来了。湿露冷，难孤风月。环起她的皓腕，步入池中。】
从小我就有个愿望，就是在夜里看着星星和月亮泡汤。
【只可惜，云雾环月，自蟾宫散下清辉，流连在朦胧间。】
兰畹，今晚的月色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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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叹温汤委夏，出云叆叇，我与汉水游女，不过一帘所隔。
一日纵骑固然尽兴，仍无可消解倦乏，黎贞言茗汤可解，自随她来。一卷春绘，落笔业已暮深。我虽生长奉天，不算近水，却没由来的尚此温泉水滑。
与黎贞相识数载，共浴还属初次，解裳挽发，她手覆来时仍旧赧色浮面，凫入水中，暖热袭身，酣然一叹。
“那你心愿落成，你瞧星月，可不都倒映池中？月色——也不及你。”

【汤漩泫然，软风徐荡，那团云翳正厚。泉水正温，铜扃阖，檀粉小屏半遮。莺声渐疲，秘无尽的黑影中。绾发屏息潜入水中，衣襟随水浮动。纵情疏狂，指腹划过她胸前，猛然出水。她霞色自颈而升，驻在颊面。把他予我的，悉数做给兰畹瞧。】
【一撩微黏的鬓丝，罗黛尽失，俯映池面，脂透如玉。亦是清辉附下，添我几番姿容。她的话语轻柔，字字落在静谧的空中。】
罢了，说点我能听懂的。若论诗词歌赋，可比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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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小泉庄有温汤数眼，我曾听莲佛谈及，却久未逢机一试。芷然茗汤虽不似山庄红枫相缀，灼灼数里，但月色至今，亦难出其右。月暾染上寒鸦玉屏，我有些出神地望去，被暖雾氲了眼眸，瞧不真切。
不料黎贞妮子离了紫禁愈发恣扬泼辣，胸前被袭，无可避免地赧然嗔怪。
“你，你这登徒浪子的行径都是哪里学来，亏了贵妃还时常夸你明理得体——”
半面浸水，鼻息冒着小泡，手送水花去她那。
“你看这个月亮，它又大又圆。”

傻丫头，我一直是这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自肌理沁入热意，缓松了筋骨。到如今，她茕然在偌大的宫禁中，嘘叹着无情。时霎清明，触目芳菲渐生，撷了几片花，洒在池中。愁夜难寐，想来，今夜我嗅着伊人的枕香，或比那伏案的墨香舒服。乍暖还轻冷，露浮在水外的，隐隐泛上凉意，盘起颀长的腿。】
【云锁朱楼，庭轩无言，宾客尽歇。月映泉中，我掬起那捧圆盘，然逝于指缝间。】
你看...那柳枝它又长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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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道你颇有江湖侠士之风，原来竟是个‘浪人’。”
我略略起了身，樱瓣便随浮波柔柔地贴来胴身。奉天虽不近水，我却爱水，温汤浸神，白昼的疲乏缓缓消弭，畅快不已。溪野尚寒，寒花沾露，将城外飞春都携入泉中，揉按太阳，拭去蝶睫上的水珠儿。
“我听闻在扶桑的山谷中，常有野温泉，无人踏足，但是山里的猕猴最爱去那里泡澡，还会带着一整个家族去呢。”

浪人，可是浪迹天涯之人么...
【话尾略凄，家乡与我，只残存在玛法送来的家书，同那封尘已久的剑鞭。水珠浮在她纤长的羽睫上，莹若飞火。浓云叆叇，素娥临夜，下颌浸在水中，胡闹似的吐着泡儿。隐隐透着她浴后扑的香粉味，贪婪地吮吸着。不过，木已成舟，我亦不是那哀叹的人儿。】
【传说，新月攀上枝头，峨眉山会有一群猴子尾盘首，去井中捞月亮。】
扶桑在何处？说来，京郊小兽可多了，没准现下便藏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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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浪迹天涯，‘此处心安是吾乡’，如今你夫妻二人情真，我还等有个小孩子唤我干娘呢。”我在她腰际抚了一把，刻意将语调放轻，想要消去她心头浮起的阴翳怅惘。泉水淌过指尖，仿佛带着叮咚的曲调。我捱近了她，执起葱白的柔荑，缓按其上的掌纹。
“瀛洲之东，日出之国，那里的‘浪人’，都是佩刀的侠士，最是无拘逍遥，不为尘规困扰。黎贞，你也有一把我羡慕的‘刀’呢——”
轻点她额头，那刀是一种意志，在她身处宫中时，也不曾钝折丝毫。

9
【我将脸埋的更低，温水没过霞色的颊。自不是悲观的人，陷入那轻柔的语调。腰肢泛来一阵痒，遂之翻身将她逼到池壁。而今我是情真，他是意切，难知多年的后续。东风猗靡，夜浸玄生，星河之上与虚空之中，又存在何种神秘。睐向一侧，甫言。】
嫁人生子，能逃脱这个轮回的女子当真存在吗？
【吾心的侠胆，早已泯灭。曾追过日升，又听过痴人逐日，都是徒劳。天尽头，似有非无。】
是东瀛国吗...我见过那里的武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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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汤敛聚起高热，有似浓夏，尾樱摇，连清风都氲满急迫的归意。腕上银镯，淌过细腻月色。
额际沾了香汗，顺着湿发蜿蜒而下，没入汤泉。我取来木盘中的干帕拭汗，透过朦胧的白雾，清晰可见黎贞绯色的颊。模糊地想，若是太清回身，见人间这一抹惊红，会否痴连而忘返。
惊春，惊春，原是惊了人。
“不知道……”为她身所迫，紧靠池壁，手中干帕早已浸湿，却不由伸出，去替她擦拭山峦与岚雾。
“子息并不止血脉，而更是情谊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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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池底，冷湿的清光投身，悉感仍是灼热。我分不清是温泉暖了身，还是那番话羞了心。拿起罗巾，拭了已湿的额发。玉肘撑在岸上，懒倚香篝，凝神吐息。铅华虽逝，小唇秀靥，我却瞧她今夜格外的好看。饮了一盏杨梅酒，赤色透过琉璃，扬手一抹酒痕。】
兰畹，你这般懂，怎么不自己...
【看她险恼了，递去那盏酒。姻缘天定，固执自取不得善果。】
罢了，谁先谁后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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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月下还有一处，比之小池春泉，更为宁闲。我方才脱口，不过为宽慰她，话罢才想，自己尚未出阁，怎说起这些话来一套一套，果真是“纸上谈兵”。搁下葛巾，寻了更为舒适的一处端正坐姿，浮在池中的花瓣被水波打碎，我去接她掌中盏。
“不谈这个了，我也要饮酒！”
我与惊竹终是性子不同，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罢了，对于成亲一事，简直如耳旁风，南絮姑姑问过几回，倒也没什么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