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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红绳(半截李中心,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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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九门。
* 九门单人文
* 半截李中心
* 短篇完结


IP属地:浙江1楼2019-04-18 02:03回复
    @被雨追的疯子
    #111楼 点文完稿(碎觉去了,困死


    IP属地:浙江4楼2019-04-18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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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加拿大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9-04-18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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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公子注意休息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4-20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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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余生,你就是我的世界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5-02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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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九: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IP属地:甘肃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9-05-17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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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9-05-23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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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子被吞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6-13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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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被吞,依然走Lofter补全,链接见楼中楼评论。
                  如果链接依然被吞,只好手动搜索标签了:
                  用户标签:刹那七公子
                  文章标签:红绳


                  IP属地:浙江来自手机贴吧11楼2019-06-14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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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绳》
                    1
                    我在剧痛中惊醒。
                    睁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鼻尖充斥了血液的铁锈味和墓土腐朽的味道。
                    疼,浑身都疼。
                    疼痛让我反射性仰起了头,忍不住轻呼出声,但失血过多的身体太过干燥,声带犹如一把久置的磨刀石,嗓子眼里很快冒出了血腥气。我被喉头的血沫呛住,难以抑制地大声咳嗽,剧烈的动作牵动全身的伤,痛楚霎时撕开绷紧的神经。
                    我开始浑身抽搐,痉挛般被迫弓紧了背,冷汗和着凝血立刻打湿了额发。
                    我死死咬住牙关,胸口仿佛压了一方磐石,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让麻木的神经缓解疼痛。
                    墓地的寒意渗进皮肤,身上湿冷一片,里衣早被冷汗浸透,干了又重新打湿。
                    我的嗓子发不出声,唯有心脏鼓噪的音节,敲打耳膜,震耳欲聋。
                    我终于记起,为什么自己会像一块被撕烂的破布一样,丢弃在这阴冷的墓底。
                    2
                    爹娘早年死于一场瘟疫,时年十五岁的大哥带着我活了下来,不过我那时年纪尚幼,对父母的印象着实不深。艰难求生的那几年,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长兄如父,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曾经唯一的依靠。
                    乱世求生不易,为了讨生活,大哥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最后走上了淘沙这条路。他为人老实,心眼也实诚,同下一个斗,打盗洞干苦力是出力最多的,可分到的东西却最少。为此我不止一次找人说理,想替他要回应得的那份,却总被他拦下,说不值得。
                    大哥常年下墓,身上的伤就没好全过。他的心肺曾被粽子重伤,之后便落下后遗症,一天到晚地咳嗽。后来年纪渐长,身体渐渐经不住阴气的侵蚀,为了冲喜,便张罗了一门亲事,只可惜媳妇过门当天,他就死在了墓底,连尸骨都没找回来。
                    不过,嫂子还是嫁给了大哥。
                    我嫂子命苦。她娘生她弟弟时难产而死,父亲游手好闲,她一个人辛苦把弟弟带大,却因有几分姿色,十六岁那年,被她那混吃等死的父亲以一个大洋的价钱,打算卖给当地六十岁的土财主当十姨太。恰逢我大哥见她泪流满面地被拖出自家大门,当场给了她父亲十个大洋,将她领回了家。
                    两年后,她穿着红色嫁衣,不吃不喝等了整整一天一夜,等来了大哥尸骨无存的消息。
                    一身素衣跪在大哥的灵堂前,嫂子对我说:“无论是否拜过堂,我是他带回来的,就是他的人。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以后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3
                    大哥死后,我接替他下斗摸明器。我脑子好使,学得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成了长沙远近闻名的铁筷子,找我夹喇嘛的人越来越多,日子似乎开始慢慢好转。
                    直到三天前,三个人敲开了我家的门。
                    我认识其中一个,长的尖嘴猴腮,从小有足疾,走路一瘸一拐,家中排名老六,人送外号跛子六。我跟他下过几次斗,此人学艺不精,但脑子很活,遇到危险跑的比所有人都快。
                    另外两人,听跛子六说都是铁筷子。他们仨发现了个油斗,可搞不定古墓辨位的事,听说我道上名气大,想约我一起夹次喇嘛。
                    “李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敬重你才来找你。”跛子六舔了舔嘴唇,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帮兔崽子还不一窝蜂全凑了上来。这一趟别大肆声张,咱哥们四个闷声发大财。”
                    我眯着眼睛琢磨了半晌,跛子六的话虽糙了点,但理没错。说白了就是道上僧多粥少,能发现个油斗不容易,这两年我确实风头太劲,加上心里憋着气,总想把当年大哥损失的都拿回来,所以什么都要挑最好的,挡了多少人的财路我自己心里最清楚,被人嫉恨在所难免。如今手头也宽裕些了,矛盾冲突能少一点是一点,我寻思也该收收手了。
                    “什么时候动手?”我问他。
                    跛子六砸吧了下嘴,就道:“迟则生变,立刻动身。”
                    我没细想其中的症结,加之那个古墓就在长沙郊外,想着很快就能结束,于是收拾了一番就跟着他们出了门。
                    临走前,我进内院跟嫂子告别。
                    大哥的死给她带来了难以磨灭的记忆,于她而言,下斗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我便养成了每次出门前都向她道别的习惯。
                    “不知为何,今天总觉得心惊肉跳。”她不安地蹙了眉,想了一会,忽然抬手扯下绑头发的红绳,霎时散落一头乌发,招呼我道,“手伸出来。”
                    我以前很听大哥的话,现在很听嫂子的话,于是乖乖地伸出了左手。
                    她将红绳仔细地系在我腕间,认认真真地打了个结,歪着头看了一会,温柔地笑了一下:“我阿娘生前对我说,十指连心,脉搏作桥,腕间系根红绳,便是连着心了。能保平安。我……我等你回来。”
                    手腕上还留有她指尖的余温,我留恋地摸了摸她亲手系上的红绳,也跟着温柔地笑:“好。”
                    4
                    我们一行四人出了门,直奔长沙郊外的长蛇坡。到目的地却发现不是什么油斗,只有零星几个不太值钱的明器。
                    我心里惦着嫂子,也看不上这些东西,转身打算提前出墓,后脑却突遭重击,意识立刻断片。
                    短暂的昏厥没有持续太久,我被一瓢腥臭的冷水泼醒。
                    腿部传来的剧痛把我从迷茫的深渊中拉回现实,我努力睁了睁眼,花了点时间才看清目前的处境。
                    跛子六蹲在我面前,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凑了过来:“李哥,到了下面别怨我,要怪就怪你得罪的人太多,俗话说挡人财路,不得好死。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疼得满头冷汗,只死死地盯着他。
                    他啊了一声又补了一句:“打断你的腿也是迫不得已,李哥你本事大,万一这墓封不住你,给逃了出去,我们也得先从根源上替你绝个后路不是?”
                    额间的血和汗混杂成凝固物,几乎糊住了眼睫,我的视线有点模糊。
                    我使劲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咬紧牙根不让痛楚的声音溢出喉间。平心而论,我对跛子六不薄,以前下斗若不是我施援手,这小子早没命了,连明器都是我看不过眼丢给他的,没防备这个**有一天竟会害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跛子六暴怒,手中半瓢棺材水直接泼我脸上,“我不是**!不是!你们每个人都认为我是个没用的**,我爹,我娘,我兄弟……你们都该死!”
                    他的脸因愤怒而极度扭曲,我心底晃过一瞬的愕然,喋喋笑了起来。
                    “**!”我喉头一口浓痰狠狠吐在了他脸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跛子六咬牙切齿地抹开痰水,缓缓站起身,“你的腿已经断了,没吃没喝,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不出三天,你就跟你那没用的大哥一样,尸骨烂在土里都没人知道。”
                    我陡然睁大了眼睛。
                    大哥。
                    嫂子。
                    嫂子还在家里等我。她等了一天一夜没能等回大哥,我不能让她再遭受同样的痛苦。
                    跛子六被我眼中爆发的狠厉吓退一步,半晌方嘱咐另外两人:“这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谅他现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留他一条狗命,我不想脏了手。”
                    火折子的光渐渐消失在墓室拐角外,直到四周彻底陷入黑暗和死寂。


                    IP属地:浙江12楼2019-06-14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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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着一双断腿在墓底爬了很久,墓土合着身上的血和汗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血痂,十指指甲翻飞,露出模糊一片的血肉,麻木的神经却早已感受不到疼痛,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不远处就是墓道口了,我几乎能看见从盗洞口漏下的微弱天光。拼尽全力爬到这里,已经耗尽了我心口最后一丝气力。
                      我木然地半阖着眼,嫂子还在等我,我得回家。
                      我突然记起了什么,颤抖着摸上了左手手腕。
                      腕间的红绳还在,染透了层层血污,有点黏腻,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我蓦地放松了绷紧的身体。
                      四周被黑暗笼罩,我嘴唇失水干裂,眼里浸着血。
                      透过一层薄薄的血色,我仿佛又看到了她清丽的面容。
                      多年前,十六岁的她被大哥牵进家门,背着午后暖而不灼的阳光,将她勾勒成一幅灿如晚霞的美丽图画。
                      那副画面在我心里珍藏了很久,大哥死后,我和她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因着叔嫂的名分未曾有半分逾越。可越来越多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贪恋她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
                      这份背德的情感犹如一只放飞远空的纸鸢,在我心底深深埋下了一根长长的引线,引线的一头是对大哥的愧疚思念,另一头是她灿若晚霞的轮廓画面。
                      四季轮回,执念见深。
                      我想要给她所有我能给的,不用再受以前的苦,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我眷恋她给予的每一丝关心和温度,着迷静静地看着她在灯下温柔地一针一线缝补我的旧衣。
                      她辛苦缝好的衣服,此时早已被我身上的血汗浸透。
                      血液带着温度逐渐从身体抽离,一点点变得寒冷,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也许在她的生命里,我本该就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因着大哥的缘故,我和她才有了些许缘分,又凭什么痴心妄想要得到她的往后余生?
                      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努力拼凑出一个残笑。
                      人生一世,本就孤独,能与她同行十里,已是此生之幸。
                      两年前,我曾在大哥灵前发誓,余生要好好照顾她,她苦了二十年,配得上以后更好的日子。这些年赚取的财富已足够她下半辈子过得很好,我遵守了对大哥的承诺,也没辜负心底那份不见天日的情意。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今生所有过往只是一个染血蚀骨的梦。
                      梦境里,她是最亮的那抹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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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噪耳膜的心脏跳动声渐渐远去,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那声音由远及近,直到一双柔软的手抚在了我脸上,有温热的泪珠垂落而下,一颗一颗敲打在我的脸颊。
                      我偏了偏头,轻轻蹭了蹭颊边柔若轻羽的掌心。
                      原来所谓的回光返照,真的能实现心底最难以启齿的欲求和渴望。
                      我的声音像是依旧在梦里,呢喃的沙哑,仿佛临终的遗言:“我回来了。”
                      那双手捧起我的脸,我靠在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柔软怀中。
                      她掌心的温度犹如拨开重重迷雾的朝阳,埋葬在时间里的画面仿佛火岩浆般纷纷翻涌而上。遥远的记忆中,她背光而立的窈窕剪影,与灵堂前一身素衣的模样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哭肿了的眼,和一张经常出现在梦境深处的脸。
                      从她哭得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我拼凑出了简单的真相。
                      “你们走后,我……我放心不下,就悄悄跟在了后面。谁知等了一天只见着他们三个人出了墓,却一直没见着你。我心里担心,找了很久才找到你。你的腿……”
                      她从小怕黑,睡觉总点一盏豆大的煤灯,却独自一人来到阴冷晦涩的乱坟墓底。
                      她性情柔弱,不喜惹事,平日里常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果断地跟踪了一帮土夫子。
                      她明知自己进了墓地凶多吉少,却不顾生死找寻我的踪迹。
                      墓底的尘土合着泪水,弄脏了她白皙的脸庞。
                      她一向爱干净。我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想要替她擦干净,掌心的血污却越擦越脏。
                      “别……哭,没了双腿,我依然能保护你。”
                      一滴热泪坠落在我的脸上,宛如悬崖边迎风绽放的一朵银莲。
                      “你若出了事,我也不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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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三爷!李三爷!看在当年我阻止他们动手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贱命!我给您磕头了!”
                      我抿了口铁观音,抬了抬眼皮。
                      堂下,跛子六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震天响。
                      他那副尖嘴猴腮的脸,现在因恐惧而变得扭曲。
                      我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左右两排伙计,他们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看起来四肢健全,却总有某种生理缺陷。
                      我用了六年时间,让道上的人都尊我一声三爷。
                      大家都知道,要进李三爷的堂口,先得摘掉身体的一部分。这样他们才会有更多的渴求,以弥补这个世界曾经从他们身上夺走却再也要回不来的东西。
                      此时他们看着跛子六的眼神,充满了冷漠和轻蔑。
                      我轻轻放下瓷杯,右手指尖习惯地摸上了左手手腕。
                      那根红绳早已褪了色,依然仔细地系在腕间,连着心脏的跳动。
                      看着堂下一水残废,我突然觉得有点累。
                      就近的伙计察言观色,凑上前来:“三爷,有何吩咐?”
                      我顿了一会,一时竟语塞。
                      跛子六跪在底下嘴里求饶不断,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满脸鲜血淋漓。
                      我眼神如刀,他蓦地噤声。
                      片刻,周遭咒骂顿起:“他娘个怂货,裤裆里一堆屎尿!”
                      我皱了皱眉。
                      她爱干净,我也不喜欢脏的东西。
                      我推着轮椅打算离开,转头嘱咐道:“手脚利落点,若吵到了嫂子休息……你们自己动手,还能少受点罪。”
                      堂下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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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真地一遍一遍把手掌和指缝洗干净。
                      哪怕如今手上不再沾血,我也依然保持了这个习惯。
                      在她面前,我会确保自己身上没有血腥味。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今天日头好,我让姆妈把被子拿出来晒晒。”
                      我将轮椅转过身,抬眼看着她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她的背后,是阳光万丈。
                      “你也一起晒晒太阳。”她推着我慢慢往内院的后花园走,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我恍惚听到外头有人哭,出什么事了?”
                      我柔声道:“你听岔了,想是隔壁解九新收了一只八哥,整日里聒噪个没完,改天我让他剁了和面吃。”
                      她一惊,嗔怪道:“那可不行。”
                      我的指尖绕着腕间一截红绳:“好。你说不行,就不行。”
                      9
                      这个世界夺走了很多我曾拥有却再也要不回来的东西。
                      父母,大哥,还有双腿。
                      我的血亲从此永逝。
                      我的身体不再完整。
                      耗尽半生的幸运,终换来与你白首到老。
                      往后余生,你就是我的世界。


                      IP属地:浙江13楼2019-06-14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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