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品香宴饮的良机，脱身红墙深闱，探一探四方城外的天色。】
【我托词不胜酒力，独往偏檐廊下一趟。只招侍儿吩咐一句。】
“去请杨大人来见我。”
@祁绍庭-

【神威六年的春天与往年并无大不同。春梅竞发，而后约莫是百花争艳，终化作红泥，归于黄土。】
臣杨杕生，拜见嘉昭仪。
【廊下无人，遥遥可闻乐声，是琵琶调，我想。】
琵琶声停欲语迟。
您清减了。

【我应声转过身去，望他时有些怔然。昔年托侄儿递出去的那封信还如昨日事，时光却悄然间改换了太多。】
【眸风不动，声也端的稳妥。】
“八郎。”
【此语之后，我再不能多看他一眼。】
【于是转过身去，微仰了面，眼前仍是空旷的一片——再往前些，还是围困高墙。】
【并无不同。】
“你如今大了，杨家于前朝——要仰仗你了。”【那后宫呢？——是我有负所托。】“你不要忧心小九，再不济，姐姐会护着她。”

【八郎。】
【她仍旧这样唤我一声。】
【而我们都知道，她也只能这样唤我一声。】
【在无人的廊下，在天地与琵琶声知的梅园。】
【于是我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柑姊。
【许多年来，我抬首，就能看到这样的背影。仿佛一人负重前行。】
杕生会护着你，辟景也会。

“孤城遥望玉门关。”
【我想起方才所抽花笺，一众莺燕之间，恐怕独我能取此一页。】
“从前你小，我便事事忧心，要你乖，怕你失了分寸。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远比我有分寸。于宋宫，我曾有过张扬、也折过羽翼。浮沉数年，到如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兀自笑开，又荡一句。】“若是我未入宫，大抵能同你一道往任职之地走一遭——那便算不得孤城遥望了。”
“只是可惜。”【沉默着回头，很慎重的。】“我只要你们护好自己。”

【来时与掌园言，知二十花笺。她抽中了塞外，而我恰是闻笛。】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约莫这是适合杨家的。】
瀛州风物，河间风光，杕生可成文予昙姊，托她带给柑姊。
【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当她确然走了这一遭。我并未言尽。她懂，我想。】
杕生会的。
【我望着她。】
杨家一体。

“好啊——好。”
【羽睫一颤，我的眼睛有些酸。于是不合时宜的想起塞外的黄沙，想起马上闻过最冽的风。】
【杨氏，一体同心。有他们在前，我当安然居于后庭，隐去锋芒，执卷看一页戏文，观旁人的烽火。】
“你放心。”
【时有风起，摇动枝杈荡平落花。从前善执长刀的手缩回宽袖之中，它已收去了锋芒，预备隐匿鞘里。】
“风有些凉了。八郎——”【我与他作别，却不舍直言。索性缄默踏动步子，只在与他交错之时抬了抬手，抚他仍旧单弱的肩头。】
【我自归席，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