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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期待好期待
“哗啦……哗啦……”小九趴在小院中央的石桌上，坏心眼地伸手逗弄着桌上放着的木盆里困住的草鱼，间或抬头，瞄一眼正与荆林渡绣工最好的方大娘学着刺绣的上官燕。
上官燕的双眼仍未痊愈，是一边摸索着，一边由方大娘握着手领着一针一针刺去的。原只是在上官燕做好的黑狐大氅的下摆绣上一双掌心大小的大雁，熟手的绣娘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可绣好，上官燕却是绣了整整十日才将近尾声。
幸而欧阳明日解开的孔明锁中就藏着治好上官燕眼疾和明日腿疾的药方，虽说药方十分怪诞罕见，但荆大倾尽荆林渡之力，还是在半月之内凑齐了药材。如今，欧阳明日的腿疾已经痊愈。上官燕的眼睛以药汤熬煮的白布敷上十日，也将痊愈。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日头渐斜，方大娘领着上官燕绣下最后一针，剪去线头，才笑道：“花了十日的功夫，可算是绣好了。”
上官燕浅笑着抚过凸起的刺绣，流连了半晌，才朝方大娘笑道：“这十日辛苦大娘了！”一旁的小九蹭蹭蹭的跑来，蹲下身子，探头细细端详了那双大雁一番，才娇娇笑道：“姐姐绣得真好！”
上官燕含笑将大氅用布子仔细折叠包裹好，这才辞了方大娘，由小九领着，两人迎着余暖的落晖缓缓步向小筑。
行出不久，上官燕缓缓驻足于田垄之前。日下西山，往日此时正是人人荷锄归家之时，但这十日农田已鲜有人来，原本安和宁静的荆林渡竟日渐显出剑拔弩张的态势。
又或许，这本就是荆林渡的本来面目，只是长年的渔樵耕作，让世间遗忘了这一群面朝黄土的汉子也曾经是昔年追随楚破天叱咤疆场以一当百的豪迈儿郎。
“姐姐，快了是吗？”随着上官燕驻足的小九问得突兀。
上官燕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小九的脑袋。纵使她看不见，仍能猜到此刻小九的眼中必是灼灼的光华。
“小九，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可好？”
上官燕才走到小筑门前，便听得里头响起舀水浇淋的声响，声音错格有序，只是停顿略长，可以想见浇水的人必是专注而悠然。
上官燕按了按手提的包裹，扬起五分笑意，才迈过门槛，驻足片刻，等着那人迎上来。
“怎么不见小九？”手中的包裹被他接了去，她顺势伸手，放入他还带着湿润的掌心，下一瞬便被牢牢裹住。
“我有事请她帮忙。”
“嗯。”他也不深究，只牵着她坐到小桌旁，剥开一个烤得焦香的红薯，递到她面前。上官燕咬上一口，满嘴软糯甜香。她支肘托腮，揶揄道：“赛华佗烤红薯的功夫可不亚于医术呢。”
他闻言轻笑，弯指蹭了蹭她唇边荡开的梨涡，又喂她吃下几口，才道：“待会儿就替你解开眼布。”
待饭毕，欧阳明日取水净过手，才伸手探到她脑后，解开布巾的结。
“别怕。”察觉到她细微的晃动，他手下的动作愈发轻缓起来。
上官燕倒不是怕双眼无法痊愈，有他守在身边，纵使双目失明，她也从未有过丝毫慌乱，只是担心若真的不见好转他会失望。
覆在双眼的布巾被一层层除去，待他取下最后一层时，她骤然睁眼，只见眼前皆是刺眼的白芒，来不及痛呼，双眼便被一股暖意牢牢掩住。光线自他指尖缝隙漏入，果真柔和了许多。待双眼的刺痛过去，上官燕才拉下他的手，缓缓睁开双眸，自初始的模糊到逐渐看清他于摇摆的灯下明灭的轮廓，似已隔了万年。
“我终于又看见你了。”她轻笑。
他却是兀地伸手将她紧紧按在怀中，许久许久，才听得他沉沉一句：“我终于又让你看见我了！”
上官燕便倚在他怀中环顾一周，还未熄火的炉灶，绿意攘攘的菜田，与她心中想象毫无二致，处处皆是烟火的气息。
“田里的青菜再过几日便能摘了。”欧阳明日笑道。
上官燕垂下眉眼清浅一笑，心中却是暗暗叹息，只怕是等不到了。
“你随我来。”她理好心绪，才自他怀中抬头，一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包裹，一手将他从小凳上拉起，往门外而去。
他也不挣扎，宠纵地随她摆弄。直至被她牵到塘边，一眼望见那立在塘边陈设完备的香案时，满脸的笑意却是沉敛了下去。
上官燕松开他的手，只身往香案下的蒲团上盘膝而坐，将包裹放在身侧，才仰头望他，拍了拍身旁的另一个蒲团。他向前两步，却没有理会那蒲团，而是曲下一膝半蹲在她面前，肃然的目光紧锁着她的，蹙眉正色道：“你不必如此。”
“你可愿意娶我？”她兀地问道。
便是知道时机动机皆是不对，他仍被这话震得心口生疼，怎会不愿意？他从来心心念念寤寐思服的也不过是一个她，只有她。“梦寐以求。”他据实以告，眉间的沟壑却又深了两分，“但不是在这个境况下。我说过，即便没有华容军，我也不会输。”
眼前的人闻言却是出乎他意料地轻轻笑开，上官燕枕在支起的手腕处，歪首凝他，好片刻才笑问他：“那赛华佗准备在何种境况下娶我？”
欧阳明日一窒，满腹心事顷刻碾碎，余下的空茫竟叫他骤然失了神。
“楚破天的手段我确实不喜欢。在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的胎记上，用药将号令华容军的军令暗语藏下，还非要赔上女子的清白，才能看见他到底藏了什么，实在龌龊。若今日换了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我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样的牺牲。华容军，不要也罢了。”论及楚破天藏在孔明锁上的第三个药方子，清冷如上官燕也极罕见地露出两分不屑来。
“我也不值得……”欧阳明日声音微沉。
上官燕却摇了摇头，伸手压平他眉间的沟壑，轻声道：“若是你，这便不是选择。不是因为楚破天，不是因为华容军，只是因着两情相悦，所以才想白头偕老。无论在何种境况下，我想将身嫁与的，唯有你一人。楚破天充其量不过是给了一个时间，有何不可？”
“既如此，赛华佗愿意娶我了吗？”她笑意暖融。
欧阳明日闭上双眸，待得胸腔里那如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极其艰难的平缓下来，才睁开微微湿润的眸子，迎上她的缱绻温柔。从此山川锦绣、日月星河都不必费心去寻了，她早将人间最美的景色奉予了他，从此此生再无他求。
“乐意之至，求之不得！”
上官燕的双眼仍未痊愈，是一边摸索着，一边由方大娘握着手领着一针一针刺去的。原只是在上官燕做好的黑狐大氅的下摆绣上一双掌心大小的大雁，熟手的绣娘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可绣好，上官燕却是绣了整整十日才将近尾声。
幸而欧阳明日解开的孔明锁中就藏着治好上官燕眼疾和明日腿疾的药方，虽说药方十分怪诞罕见，但荆大倾尽荆林渡之力，还是在半月之内凑齐了药材。如今，欧阳明日的腿疾已经痊愈。上官燕的眼睛以药汤熬煮的白布敷上十日，也将痊愈。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日头渐斜，方大娘领着上官燕绣下最后一针，剪去线头，才笑道：“花了十日的功夫，可算是绣好了。”
上官燕浅笑着抚过凸起的刺绣，流连了半晌，才朝方大娘笑道：“这十日辛苦大娘了！”一旁的小九蹭蹭蹭的跑来，蹲下身子，探头细细端详了那双大雁一番，才娇娇笑道：“姐姐绣得真好！”
上官燕含笑将大氅用布子仔细折叠包裹好，这才辞了方大娘，由小九领着，两人迎着余暖的落晖缓缓步向小筑。
行出不久，上官燕缓缓驻足于田垄之前。日下西山，往日此时正是人人荷锄归家之时，但这十日农田已鲜有人来，原本安和宁静的荆林渡竟日渐显出剑拔弩张的态势。
又或许，这本就是荆林渡的本来面目，只是长年的渔樵耕作，让世间遗忘了这一群面朝黄土的汉子也曾经是昔年追随楚破天叱咤疆场以一当百的豪迈儿郎。
“姐姐，快了是吗？”随着上官燕驻足的小九问得突兀。
上官燕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小九的脑袋。纵使她看不见，仍能猜到此刻小九的眼中必是灼灼的光华。
“小九，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可好？”
上官燕才走到小筑门前，便听得里头响起舀水浇淋的声响，声音错格有序，只是停顿略长，可以想见浇水的人必是专注而悠然。
上官燕按了按手提的包裹，扬起五分笑意，才迈过门槛，驻足片刻，等着那人迎上来。
“怎么不见小九？”手中的包裹被他接了去，她顺势伸手，放入他还带着湿润的掌心，下一瞬便被牢牢裹住。
“我有事请她帮忙。”
“嗯。”他也不深究，只牵着她坐到小桌旁，剥开一个烤得焦香的红薯，递到她面前。上官燕咬上一口，满嘴软糯甜香。她支肘托腮，揶揄道：“赛华佗烤红薯的功夫可不亚于医术呢。”
他闻言轻笑，弯指蹭了蹭她唇边荡开的梨涡，又喂她吃下几口，才道：“待会儿就替你解开眼布。”
待饭毕，欧阳明日取水净过手，才伸手探到她脑后，解开布巾的结。
“别怕。”察觉到她细微的晃动，他手下的动作愈发轻缓起来。
上官燕倒不是怕双眼无法痊愈，有他守在身边，纵使双目失明，她也从未有过丝毫慌乱，只是担心若真的不见好转他会失望。
覆在双眼的布巾被一层层除去，待他取下最后一层时，她骤然睁眼，只见眼前皆是刺眼的白芒，来不及痛呼，双眼便被一股暖意牢牢掩住。光线自他指尖缝隙漏入，果真柔和了许多。待双眼的刺痛过去，上官燕才拉下他的手，缓缓睁开双眸，自初始的模糊到逐渐看清他于摇摆的灯下明灭的轮廓，似已隔了万年。
“我终于又看见你了。”她轻笑。
他却是兀地伸手将她紧紧按在怀中，许久许久，才听得他沉沉一句：“我终于又让你看见我了！”
上官燕便倚在他怀中环顾一周，还未熄火的炉灶，绿意攘攘的菜田，与她心中想象毫无二致，处处皆是烟火的气息。
“田里的青菜再过几日便能摘了。”欧阳明日笑道。
上官燕垂下眉眼清浅一笑，心中却是暗暗叹息，只怕是等不到了。
“你随我来。”她理好心绪，才自他怀中抬头，一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包裹，一手将他从小凳上拉起，往门外而去。
他也不挣扎，宠纵地随她摆弄。直至被她牵到塘边，一眼望见那立在塘边陈设完备的香案时，满脸的笑意却是沉敛了下去。
上官燕松开他的手，只身往香案下的蒲团上盘膝而坐，将包裹放在身侧，才仰头望他，拍了拍身旁的另一个蒲团。他向前两步，却没有理会那蒲团，而是曲下一膝半蹲在她面前，肃然的目光紧锁着她的，蹙眉正色道：“你不必如此。”
“你可愿意娶我？”她兀地问道。
便是知道时机动机皆是不对，他仍被这话震得心口生疼，怎会不愿意？他从来心心念念寤寐思服的也不过是一个她，只有她。“梦寐以求。”他据实以告，眉间的沟壑却又深了两分，“但不是在这个境况下。我说过，即便没有华容军，我也不会输。”
眼前的人闻言却是出乎他意料地轻轻笑开，上官燕枕在支起的手腕处，歪首凝他，好片刻才笑问他：“那赛华佗准备在何种境况下娶我？”
欧阳明日一窒，满腹心事顷刻碾碎，余下的空茫竟叫他骤然失了神。
“楚破天的手段我确实不喜欢。在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的胎记上，用药将号令华容军的军令暗语藏下，还非要赔上女子的清白，才能看见他到底藏了什么，实在龌龊。若今日换了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我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样的牺牲。华容军，不要也罢了。”论及楚破天藏在孔明锁上的第三个药方子，清冷如上官燕也极罕见地露出两分不屑来。
“我也不值得……”欧阳明日声音微沉。
上官燕却摇了摇头，伸手压平他眉间的沟壑，轻声道：“若是你，这便不是选择。不是因为楚破天，不是因为华容军，只是因着两情相悦，所以才想白头偕老。无论在何种境况下，我想将身嫁与的，唯有你一人。楚破天充其量不过是给了一个时间，有何不可？”
“既如此，赛华佗愿意娶我了吗？”她笑意暖融。
欧阳明日闭上双眸，待得胸腔里那如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极其艰难的平缓下来，才睁开微微湿润的眸子，迎上她的缱绻温柔。从此山川锦绣、日月星河都不必费心去寻了，她早将人间最美的景色奉予了他，从此此生再无他求。
“乐意之至，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