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东西,也许就是真相。
问题是如何将它揪出来。
怀疑当然是有的,但独孤博不是怕事的人,更何况谁会无事到捉弄一个五岁不到的孩童。思虑了一天,甚至连晚饭桌上父亲关切的询问也没有留意。
“博儿不舒服吗?”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担忧。
又当爹又当娘的人,身上往往会具有父母的两种品质。
百来岁的人,还被喊着乳名,半数是别扭,半数竟有些怀念。他还以为儿时的记忆早就凐灭在百年的时光里了。
“没有,父亲。”声音闷闷的,带着奶音,听上去莫名像是在撒娇。实际上只是有些心酸罢了。
父亲没有异禀的天赋,本命剧毒倒是强势霸道,还未到不惑之年便撒手人寰。他记得清楚,所以这一世反倒根本不敢同父亲太过亲近。他在怕,他好怕再次失去至爱。而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
想被绑上一叶扁舟,眼睁睁看着父亲、妻子、儿子,一个接一个没入翻腾的海浪。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所有挣扎都无济于事。
分明只差一步,到头来所有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你,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毒”这封号对你而言,有什么用啊?就是个粉饰精良的枷锁罢了。
父亲沉默良久,他再开口,换了一种慎重的语气:“虽然这些话并不适合讲给现在的你,但有些话现在不讲,以后就没机会了。你娘走的早,我连她一起,博儿,你记着,不论你犯了怎样的错,我和你娘都不会怪你。家是包容你的地方,也是倾听你的地方。”
父亲知道自己有心事了吧。但他一定没料到自己心里能憋这么多麻烦。
罢了。
不动声色地开始晃荡起两条细瘦的小白腿,独孤博应了声“嗯”。
那就放心地去追寻真相吧。
“你是谁”当晚上床之前他在日记本上折腾半天,最后划掉一片留下这三个字的精髓。
翌日清晨,日光和着清脆的鸟鸣飘进独孤博的卧室,在花朵的浅香中醒来时独孤博还有些迷糊,宛如古老童话里的精灵。这时头发还是温暖的栗色,经受一夜的摩擦成功炸起了几根,配合半睁半合的眼睛和打完呵欠后眼角溢出的生理盐水,成功使得他周身本就不强的气场又柔和几分。好一只慵懒的猫儿。
顺手抄起枕边的日记,独孤博愣住。
“我也不知道呢。”
哦嚯,对方是个无名氏。
但终归是个变数,尽早弄明白才好。他接着翻下去。
“嗯……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那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你是何方神圣?
“其实我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稀里糊涂。最近意识才清醒。”
难道?
“这里的人好奇怪,好像都认识我的样子。”
独孤家算得上天都的名门望族,因为天生魂力带毒,一直人丁稀少,偌大的族群中很难再找出不认识的新成员。
族人都认识族长的儿子,不足为奇。
完蛋。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却有两个清醒的意识。人格分裂。
独孤博难得认真地搜寻一遍精神之海,几乎要掘地三尺。结果是他遇见一个和现在的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他叹了口气,呜呼哀哉。
小男孩坐在悬崖上,头顶盘旋着凛冽的雪,迟迟不落下;面向着苍凉的汪洋,没有惊涛骇浪。在这里,只存在周而复始,大海过于深邃和静谧,哪怕一头蓝鲸沉入深渊,对于整片广阔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人的精神力也是无限的,这也是这里被称作“精神海”的原因。
风刮过脸颊,如刀锋一般锐利。独孤博半阖着眼,不禁感叹,竟荒凉至此。
“你好啊,你是谁?”在这种荒僻的环境中,小男孩也笑意盈盈,手里抓着刚摘下来的小野花。想必这小野花也是男孩到来后才长出来的。
独孤博飞速扫了对方一眼,奈何他现在小孩的身高让他难以展现出气势。不能俯视对方的感觉好糟心。突然就怀念起1.91米的身高。
“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过来坐坐呗。”小男孩反客为主拍拍身边的空地。独孤博犹豫一小会,还是过去坐下。气氛很快陷入尴尬。
尴尬的只有独孤博这个精神海的主人而已。他寻思着怎么打破僵局。早知道刚才就开口。一向随心所欲的蛇莫名理亏。
这小子在自己的精神海,如果杀了很难保证不对自身造成伤害。
“咳。”最终独孤博妥协,“听好,本座只说一遍。本座复姓独孤,单字博。”
“那我可以叫你阿博吗?”小男孩很是自来熟,两眼放光,看上去真像极发现糖果的,呃,本就是的五岁儿童。
居然得寸进尺?
“拒绝!”果断反驳。
“怎么这样……”呆毛都焉了,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冷静,独孤博你不能因为对方可爱就屈服。
QWQ。小男孩不依不挠发动秘技——撒娇。会哭的小孩有奶吃~
【玩家:独孤博收到魔法伤害“装可爱”,PH-10000】
【玩家:独孤博被击杀】
咳,想什么呢,不存在的。但这件事是以口是心非的蛇皇一脸不情不愿和小男孩欢快地喊“阿博”告终。嘛,明明心里高兴得快开花,装什么不乐意。
风平浪静地处了几天。
“喂。”第N+1次喊小男孩“喂”之后,独孤博意识到没有名字的不便。果然还是得有个称呼。
“给自己取个名字。”在近来几天的探索之中,独孤博将自己的精神海又熟悉了一遍,轻车熟路避开最猛烈的风口,来到山崖上。
“我不会。”对方回答倒是干脆。
事事得自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