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去了协会,季萱一路北行,思来想去,我能投靠的,仅剩下易月生。
告别了季萱,我从漠河一路南下,易月生在亚洲司部,几千里的漫长旅途,我走走停停,用了将近半个月才走到上海。
易月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脸色阴郁,“大小姐怎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听说易先生喜欢桃花茶,所以轻媛去了平谷,给易先生带了些桃花茶,因此耽误了些时日。”我将手中的茶叶放在桌前,抬眼睛看了一眼易月生,看他神色平缓稍稍放了下心。
易月生突然叹了口气,问:“你确定是他?”
我反问:“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别人没有机会。”
易月生从怀里掏出一只金怀表,打开表盖看一眼又“啪”地合上,“大小姐先去休息,季萱先前住的房间。”
我看了易月生一眼,他的表情像是刻在了脸上,满脸的云淡风轻,目光像是空气,看不到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
季萱在亚洲司的休息室是很多年以前的,设施陈旧,却很整洁,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卧室里有一幅巨大的相框,相片里的季萱浅笑盈盈,床头柜上摆着透明花瓶,瓶子里插着一支白玫瑰。好像十几年的时光被胶水凝固了,一切都还是那朵白玫瑰还在时的样子。
季萱一向喜欢跳舞,收集了很多舞鞋,可惜被谢青收拾扔掉了,那时她心疼了许久,后来又一双一双买了回来,只是放在柜子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却再也没有穿过。我看着那些漂亮的鞋子,为它们的命运感到惋惜。
过了几日易月生突然叫我到办公室。
易月生说了一件事,照顾我的景砚,的确是黑协的人,职位不低,既然能瞒过谢青的眼睛,应该是小楼里顶层的几个人之一,甚至比谢青的地位更高。这件事在我预料当中,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敷衍的点点头,表明我知道了。易月生没说话,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递给我一份报告书。
白纸黑字,我却有些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管理局NO.99执行员季萱在执行任务途中,乘坐轮船突发意外,现已牺牲。
这是督察处的任务报告书,封面上几个字苍劲有力,是我熟悉的字迹,鹰眼中能有这样字迹的人不多,而我恰巧认识一个。
“大小姐,管理局现在需要一个演员。”易月生的目光空洞,透过他的眼睛你能看到沉沉的雾气,“所以季萱不能死。”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黎家铭带人亲自看守在我门前,想来是怕言多必失,我会透露出什么来。
易月生的意思是从此以后我要以已故执行员季萱的身份活下去,而黄轻媛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或者,已经葬身在冰冷的北极。
从此以后,我就是季萱。
我叫季萱,隶属历史管理局亚洲司部,排名99,是一名执行员。
易月生说季萱死于海难,作为她的女儿,黄轻媛有责任有义务承担起她的责任,修正历史方向。
季萱是个演员,演过很多戏,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演出一个形神毕似的黄轻媛。
季萱本来就是季萱。
当初易月生和谢青费尽心思把我从管理局带出来,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会带着这个身份重新回到管理局。
他们要找的人,其实是黄轻媛,我的女儿。
烈日之下必有阴影,黑夜当中也有明月高悬。
密党的爪牙被易月生拔的七七八八,却对罪魁祸首无可奈何。
我想起漠河咖啡厅里黄轻媛说的那句话;“如果想要救他,就用你们未来孩子的一样东西来换,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