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自投汨罗江,让端午节成为了一个祭奠悲伤的节日。遭逢奸佞陷害,主公厌弃,绝世孤独,悲痛欲绝的他在汨罗江边纵身一跳,落水声成为了千古绝响。
“悲伤”好像是个坏东西。 -- 他制造了悲剧。
生活中,我们总是在刻意逃避悲伤。
我们常常会嫌弃悲伤的自己,想方设法赶走悲伤的情绪。总想着,如果生活没有悲伤,那么就不会有悲剧,如果生活中都是充满快乐与喜悦,总是happy ending,那该有多好。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最近看了一部治愈系的迪士尼动画影片《头脑特工队》。影片中,小女孩从童年进入青春期 -- 经历着不得不经历的挫折和改变。在那个时期,“悲伤”总是不由自主溜出来,将“快乐”的记忆染成犹豫的蓝色。
这是一部讲述心理世界的动画,它将人类经历创伤与整合情绪描绘的浪漫可人。
我们童年那些刻满“快乐”的时光,那些对美好的认识和渴求,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被打破。我们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于把“快乐”破碎、沉沦成了“悲伤”。
然而当“悲伤”离开了控制区,影片却话锋一转,生动地呈现出了这样的事实:
没有悲伤,就没有对自己的了解;
没有悲伤,就没有与他人的共情;
没有悲伤,就没有对生活的理解;
没有悲伤,就没有对危险的感知;
没有悲伤,就没有抒发和缓解;
甚至没有悲伤,哪来的快乐呢?
当“悲伤”因为被嫌弃而大哭着跑掉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心里的“悲伤”也在哭泣,我突然明白自己对它的歧视,让它承受了我对它太多的指责、排斥和忽视。伤害了它也伤害了我自己。
我们常常不敢让自己悲伤。不去面对自己的悲伤,直到有一天情绪崩溃,累积的悲伤如洪水猛兽肆意流窜,才真正的造成了悲剧。然而悲剧就比悲伤承重太多了。
“It's OK to be sad.”
电影中,“悲伤”最终阻止了小女孩的离家出走,并让她在和爸爸妈妈的情感共鸣中获得了安慰与喜悦。小女孩开始接受她的新生活,并且具备了更好的调整情绪的能力。
这是导演送给孩子的情书,也是告诫成年人的寓言。“悲伤”不是坏东西。不论如何它终有一天会成为你的生活的一部分。最丰富的生命,是悲欣交集的蓝金色水晶球,长大过程中那些所有注定被抛下的时光,在我们的身后,都曾经用听不见地高歌推动我们前进,成为暗中馈赠我们的余力。
认可“悲伤”的存在,是我们首先要学会的事情。
当你看见它,拥抱它,拥有调整情绪的能力,那么悲伤就不会带来悲剧。而无论是排斥它、积累它,都有可能会走向悲剧。
多少年过去了,依然记得《阿甘正传》里的镜头:在他不断的奔跑中身后不断变化的一路风景。
阿甘精神就是这样,他好像不会悲伤,只会坚持。
即使生活虐他千万遍,他都一一度过,那些本该悲伤的事件在他的心上似乎像羽毛一样划过,轻盈的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悲剧的经历在他这里过上了喜剧的人生。
有多少人被阿甘感动着、震撼着,并且羡慕着他:因为能够做到“不悲伤,不受伤”,真的太难了。
无论如何的遭遇,
无论是否与有人理解,
无论遭到如何的对待,
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情,
无论有没有人爱他,
他依然保持着阿甘的精神 -- 没有悲伤,没有受伤。
这样的超越心态,有几个人能达到呢?
多数人可以体会到的,是这样的感受:
意大利的电影《卡比利亚之夜》中,最后,卡比利亚从刚刚的痛不欲生中缓过了劲儿,露出泛着泪光的微笑。
这是在她绝望到零界点时,一群歌唱着的、欢乐的年轻人突然骑着自行车包围了她。鲜活的青春和歌谣将原始的纯真和生命的活力肆无忌惮地洒到她的身上。
那一刻,紧绷的她忽然松弛了。
她被生活欺骗、欺骗、再欺骗,悲伤了、悲痛了、悲剧了。
然后呢?
这一刻,悲伤不见了。
下一刻,对美好的体验,显得格外动人。
悲伤和美好本来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伙伴。悲伤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就是撕碎了,悲伤里还是有美好啊。
人生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我们会喜悦,生来也有悲伤的能力,要去体验悲伤。
话说回来,细细思考你会发现,我们要体验悲伤,也会在悲剧的震撼中得到悲伤情绪的满足和释放,但是,却没有人想要积攒悲伤,真正变成悲剧式人物。
即使像鲁迅说的一样做一个直面生活的勇士,面对惨淡淋漓的生活,有谁不向往可以像阿甘一样具有不被生活打倒的能力、拥有不被悲伤浸染的心灵,并且以喜剧贯穿自己的一生?
武志红在《身体知道答案》一书中,提到心灵的能力,人的心灵是简单而强大的。这本书告诉我们,如果你感受不到你的心灵,可以先感受你的身体,因为它和身体的连结程度高于与头脑的连结。
身体是诚实的存在,当我们的心灵和大脑产生分歧时,身体会有直接的感受,最直接的情绪感受会反映在身体上,比如悲伤。
静观,是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感受身体的感受 -- 从心脏开始。这是一个最好的对待“悲伤”的方式,在这里,静静的感受,就是接受它、面对它、拥抱他。然后它就消融了。
这是一个技术,有了这个技术,我们不用再逃避自己的悲伤情绪,只是轻轻的感受它,“悲伤”会像一片羽毛一样划过,不在我们的内心留下痛苦的痕迹。
你的身体知道答案,当你与悲伤和解了,心脏就会回归空静和柔软,而你的心灵也会被清洗了一番。如果你的悲伤不少,用这个方法感受悲伤的身体感受,那是最好的一种拥抱悲伤的能力。久而久之,它也许不会改变你生活的境遇,但会让你拥有阿甘一样的心态。
有了这样的心态,还会产生悲剧嘛?
“Let it go.”(让往事如烟吹散吧。)
我想,也许阿甘遇到屈原,会这样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