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岁朝堂尤有不宁，欲来的山雨似是紫禁阊阖的'常客'。督抚呈奏递上，满座哗然后的瞬息阒静，乃是诸臣谏言。於铜，户衙难辞其咎，亦存铜斤缺两，故自请往探。帝允之际，却又将我一贯的'故友'赠来，是而金水桥前同行者，正是曩昔於雷州论辩不休之人。世事无常，我如是叹。）
（且行，日晷影流，长影渐叠。侧目微颔，扬颚声沉，声色仍澹）“滇铜事，您如何看？”

怎么看？能怎么看？哦，河里有专吃滇铜的精怪，别的不吞，光盯着我大清的铜矿胡吃海喝？
【我惯不喜欢慢吞吞的走在金水桥上，更不喜欢在桥上讲话，北京城威武的晨光铺洒在懒洋洋的金水河与白玉金水桥上，一如他们的名字——金光璀璨。晃的人眼睁不开，偏巧不巧，大学士怀曦以七个字将去路拦截。】
多不像样，多不容易，眼瞧着渐丰的铜矿。

3
（金水桥前多喧嚣，自然，是庙堂的朝臣低言这河山诸事，亦如我二人，旁人瞧之闲庭信步，实则心照不宣，只因当日罅隙未除，如何坦诚相见？是而，我只以短短七字权作'拦路虎'，将他拦於这桥前的金阳中。再闻人言时，是他一贯的诡辩。抬目望穹，眉中有虑）
“放本收铜一策已施数年，初些时候滇铜产量骤赠，户部的库竟要装不下它。然今年逾，竟是这样一副光景，怎不可叹？”
（步缓，阶有千层，令我不由侧目）“王爷之处的精怪可真多，吃了吞奏折的，而今又来个食滇铜的。您要是作本'聊斋志异'，怕是异史氏的名号就落不到蒲松龄头上了。”

可谈户部的“库”是铁打的，要是换做貔貅做囊，也未必有今日“捉襟见肘”。
【我在这金水桥白玉堂里“见多识广”，这些迈步而过的披着人皮的老狐狸，或谈铜，或以其他代铜，又或许以铜言他，只有怀曦做个实诚人正儿八经的以议铜。】
是了，滇铜产量日胜以往，云陲各地近日却报产铜不足，不是有吃铜的精怪，难不成还是铜自己化作了水，咕咚咕咚流向大和大江？
【蒲松龄要是有正经的坟，也当爬出来寻他理论了。】便就如此光景了，偏还“屋破又逢连夜雨”，接连被海龙王吞下几艘好船，倘或学士还要叹，当多叹几口。

5
“貔貅？怀曦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不然您'大显神通'一番？就当是'救救'怀曦了。”
（我将帽子为他戴的极高，可面上仍是那副云淡风轻地模样。浮沉官场这十数载，我习得的最好的本事便是伪作笑面。只我今岁披着狐皮同他笑目所谈的是郁结已久的要事，便将这步子在金水桥上放的极缓，我愿将此事於桥上同他尽解，便也不必再请他一盏好茶。）
“滇铜产量事关铸币，然近年常有入不敷出的时候，看来这河里的'妖怪'，这一遭必要叫他们现现庐山真面目了。”
（我称他异史氏，倒也是笑侃）“不叹了，叹这么多回，也不能叫龙王大发慈悲，尽伤身了。”

怀曦，你亏欠龙王爷太多，迟早要还的。
【这句话说的闲，是敲棋子，落灯花。摆了摆手，势必将他的高帽摘去，免得又便作神仙捆，束我自由——原由这一回，是自己“请缨”在前，论起怪罪？还是罢了。】
【于此，故作惊讶。】大学士，你怎么还没有放过户部？收了神通，救救户部吧。【两闲谈，恰是琵琶上一挑而过的弦，腰间的玉佩在手中颠一颠。】
铜之一字牵扯甚广，远的不说，便是铸币也要受难，不容小觑，此番行云南当真不易。要非但要铜，还要将铜好好的运出来。【龙王一叹。】我真是个劳碌命，到底是谁祸害的？

7
（细忖，类龙王诸事，近岁遘时亟亟。闻道其侃，谈诸誾誾，不动声色地将他言论驳斥。声色言澹，劲风更烈，盘桓轩墀未绝）“还？如何还他？怀曦是在为他排忧解难，叫他不必周游於淤塞的河道见，难不成，这也得早了怨怼？那怀曦这'好事'做的可太不值得了。”
（舌灿莲花的本事近日精进，跫音湮飔，却闻他七分佯装的惊呼，太刺耳，不忍听）“怀曦也想，可惜，这十多年在户部待惯了，却又没本事'脱逃生天'，只能劳烦户部再容我些日子了。”
（微颔，允人诸言，目有远虑）“不错，当务之急，是要令铜运之路顺畅，云南得了多少铜，京城就要瞧见多少，不然，岂非都是无用功？”（又笑，他叹的太深，已惊九天鹰唳）“谁祸害的？自然——是龙王了。”

？怎么还，扒皮抽筋怎么还？以皮还皮，以筋还筋。
【他迟早不得好死，暴尸荒野。——我在心里对老龙王报以诚挚的歉意与最高的慰问。老龙王真倒霉，倒霉和他拜街坊。】
？我朝户部是怎么样龙潭虎穴？要你“逃脱生天”这样的措辞。户部容得？户部容不得，不若，去大理寺吧？
【一了百了。】云南结了多少果，北京城就能得多少？且不说杨妃荔枝，一骑绝尘路上也会折损，怀曦金水桥上两句话，便是如此“清水无鱼”，岂不是将吊绳挂在船头了？走水路，总是要给“老龙王”祭点香火的。

（他怨怼太深，令我不由侧目。他微有义愤的面目为我清流眄过，曩昔的论辩已於北风消磨间殒灭无踪，唯他介怀，当真劳碌）
“王爷到底还是恨怀曦的，事到如今，连一分口德都不留。不留给自己，也不留给怀曦。”
（诸多无心之言，落他耳中，便是十足的逆耳。冁然的笑只作茶余饭后的誾侃，极淡极平的声儿，虽跫音渐入，又入他耳）
“龙潭虎穴？那可不算，不然怀曦跻身十多年，哪儿还有命在这儿同您谈？”
（掸尘，乜目复添时，茧眉已展）“可怀曦吝啬这点香火，想叫他一分不差地充入国帑。这一趟，还要劳殿下帮帮怀曦，让这龙王‘息怒’才好。”

？！怀曦长了三十六巧玲珑心，真拿什么都当自己了？
【我听说，屈原喜欢拿香草比自己，以美人比楚王，然后他慷慨赴死，堕入汨罗江。我往前说淮水龙王，说哪吒典故扒皮抽筋，轮到他这里，就必须要留口德，问苍天，士大夫都是什么毛病？！】
请人帮忙就得有请人帮忙的姿态。
【言至此地，一挥手，别金水波光，往何处去？云岭以南，白崖彩云。汉武夜追之地，我等白昼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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