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下遥遥看着有个红彤彤的小娃娃摇摇晃晃戏雪中，身旁跟着的奶娘寺人宫娥皆是紧张，双臂悬空，却不敢抱起这小娃娃，此情此景，我倏尔叫它逗乐，引着潜山也望去：）
你瞧那儿，不知是哪个小皇子呢。
（抬步往那处去，越近，越看得那小娃娃粉妆玉砌，十分可爱，即近了，我将他正团一个雪球的手轻轻拿住，蹲下问道：）
你不怕手冷吗？
（五年我应召入宫时，府中的几位兄长皆未娶妻，嫁出去的姊妹也都尚无子嗣，我见过的这样大的小娃娃唯有府里的账房先生薛久的大胖小子，平日里阿兄外出跑商时，从西域一行带出来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都会给他顽一顽，小娃娃吸吸鼻涕，称一句：谢谢二郎，便跑了。与眼前这个锦衣玉带的小郎君可孑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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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尚在暖和被窝里赖床，嬷嬷一句外头有积雪了，顿时将自己从被窝里唤醒，待得嬷嬷将自己穿的吉祥又如意又厚实，便一溜烟儿的往雪地里跑。）
（掌间攥了一堆雪搓成球，耳畔传来一声女声，抬眸看去有些眼生，虽然她不及我阿娘好看，但也是一番好颜色，将手里的雪球捧给她看。）
：“玩雪球就不冷啦，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见状，奶娘要止，我抬臂止住，正想着稚童闹雪，别有风趣。旧日里想同薛账房家的胖儿子逗一逗顽一顽，偏那小胖子气力大，总在兴头上将我的侍女撞翻个大跟斗，我几次三番见此状，天爷哎，我哪里还敢同他玩。眼前这个斯斯文文，倒不像是会我撞个跟斗的模样。）
好啊！
（我即应到，方要伸手就团雪球，潜山一清嗓，叫我停住。好生糊涂，往日里不过是个家奴的儿子，今日里这个可是圣人之子，金尊玉贵，将我撞个跟斗倒不要紧，若他磕了碰了，我与他同处，安能不落个看护不周的口舌。收回手，再拿绢子将他小手擦得干净，又问：）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不玩雪了好不好？你瞧这天这样冷，玩雪若是冻着了，你就要喝药了，你阿娘也会很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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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能有人同自己玩了，可下一瞬这漂亮姐姐便被身侧的宫娥给阻，这样子像极了我每次想偷跑出去玩，嬷嬷阻我的样子。可我尚是个黄毛小儿，这漂亮姐姐这般大的人了，也被人管着，不由得几分好笑，还好之前自己已经摸够了雪，再摸下去，嬷嬷可又要念叨了。如此便善解人意的同这漂亮姐姐说。）
：“我叫明晞。可是此处如今除了雪也没有旁的好玩的，你有什么好玩的吗”
（阿娘同敏母妃都被父皇派了协理后宫的职务，如今正月里更是忙碌，已有几日不曾同她们好好说话了，没得意思。）

（潜山耳语这小娃娃行七，正是昭阳宫侧位敏昭仪之子，现在给熹德仪宫里养着。我心想，幸而未鲁莽，时下我居昭阳宫，后位空悬，熹德仪主理后宫，这小娃娃何其金贵。且与他笑一笑，继而示意伴他一行人等随我同去。我紧一紧他的小氅，是上好的皮料子。我道：）
旁的稀奇倒是没有，只有个民间的泥叫叫，你可知道？
（想来我宫里那两只泥叫叫，是阿兄往西南贩胡椒时，与我拿来西南民间的稀奇玩意儿，本是寻常人家与幼童逗乐，我却在长安城里少见这种玩意儿，想着往后我有了孩子，能拿这个逗他。今日逢他，知他定没见过，器物结缘，算作他与我有缘，我添道：）
五颜六色的，有小鸟，小鱼还有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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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未曾听说过。”
（听她其后所言，五颜六色的小鸟，小鱼还有小猪，小孩心性对闻所未闻的东西自然起了兴趣，一边随着她走，一边有些好奇的发问。）
：“你宫里就有这东西吗？”

就是.....就是一种小哨，却和你平日间的黄平泥哨子不一样，花样也很是不同。是我阿兄从西南带来的新奇玩意儿。
（我一壁与他说明，一壁将他扶起来，再是掀开他小氅查看他鞋袜。）
呀，鞋袜湿了，这里到昭阳宫有些脚程，着人背你可好。
（即招来随行的寺人，再看看他。笑道：）
我是蔺容华，同你敏母妃都住在昭阳宫。我那里常有些我阿兄自各地寻来的新奇玩意儿，你若想要了，可以来我这里寻，或我叫人送到你阿娘宫中。
（瞧着他的模样，也开始想着若有一日，能有这样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与我，却又恐能生不能养，圣人日日流连他处，便又让我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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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背，我要自己走。”
（拒了内侍背我，迈开小腿往前走，原来她与阿娘在一宫里，更添上一两分亲切，去昭阳宫的路，自己虽然没有走上过几次，可却一直记在心间。再闻言，却有些打鼓，自己同这漂亮姐姐算是第一次见，她便这般好，忍不住发问。）
：“你对每个人都这般好吗？”

（我对每个人都这般好吗？）
（孩童稚语，将我问住了。片刻，对他笑一笑，回道：）
我对别人好，别人才能对我好，你说对不对？
（却不知这些话，只是我心中所想的一半。犹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府中管事周瑞家的查贼，查到了我屋里的侍女身上，侍女告屈，原看在她精心侍奉，我与她主仆一场，我应帮她查明真相，救他一救。可我嫌弃事糟，耽误了我的时间，只说了由规矩办事，那使女便又被变卖出府去了。）
(母亲其后说过我一两句，道我凉薄。我自那日知我本性，也不是对谁都好的。）
（至于这小娃娃，一因他只是个无辜的小孩，二论及他的生母养母皆为尊位，遑论我，怕是阖宫中，也要这样仔细对他。）
（小孩子四五岁，倒生出股自韧劲，我笑着起身，牵起他手，道：）
自己走便自己走，明晞也是个小男子汉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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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
（闻言点了点头，好似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一向心思跳脱，转瞬又回到了方才蔺容华所言的泥叫叫，她说这泥叫叫是西南的东西，阿娘肯定也没见过，到了昭阳宫自己先去瞧一瞧，若真的有趣，再让阿娘也一起去瞧一瞧。）
（一直随蔺容华到了昭阳宫，去瞧泥叫叫了。结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