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中毒……”
阿棠木讷地喃喃,脑中空白,只感觉黄儿说出的这个词像是一条冰冷毒蛇缠绕在她全身。
“嗯,倘若我推断没有错的话”
黄儿在包里翻出青色瓷瓶的解毒药丸,对着愣在原地的阿棠说:“别慌,你阿爹的病情我以前见过不是很深的毒性。”
“可是……可是阿爹怎么会!”
“先给我点水”
“……哦……好!”
黄儿把解药灌入她阿爹口中,见他动动喉结将药咽下去时,阿棠才捧着碗颤声说道:“阿爹好了吗?”
“今晚再观察一下,基本应该无大碍了”
黄儿拍拍双手,从床边站起就看到阿棠准备下跪的举动,忙伸手扶住她:“好了好了,没事的。”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阿棠再度哽咽,但这回劫后余生的成分更多。
“来!起来”
比起双双抱在一起痛哭感谢,黄儿更在意别的问题,她搀起阿棠坐上凳子,问:“回到刚才的问题,你阿爹平日老实,怎么会无端中毒的?”
“我,我也不知”阿棠摇头,费力回忆阿爹是否在往日得罪过谁,可以阿爹敦厚的性子怎会得罪人呢?
“诶!那个朱县令最近怎么样?可有再来找过你们麻烦?”
同样是帮助回忆的黄儿倒是忆起了一个令她讨厌的角色。
整个辜遥镇的人都知道阿棠虽家境一般,但长相着实不错,即便不是名花倾国的容貌也能算是小家碧玉的秀丽,古话说得好:是个良家姑娘就会有恶霸惦记,而充当恶霸角色的就是本地身材极对得起名字的朱县令。
朱县令无正妻,有六房小妾,凑齐七个即便不会召唤神兽,也能让自己的夜生活变丰富,只怕他娶每一个小妾时都信誓旦旦保证过娶做正妻这一说辞,可事实总会不同。
记得一年前黄儿就曾替阿棠收拾过县令家上门提亲的无赖家仆,在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时,还很亲切地听到句“我一定会回来”的话。
仔细一想,阿棠父亲去城里做生意的内容,就是把阿棠的绣品卖给大户人家,其中就有县令。
“阿棠你阿爹……”
——咚咚咚
“请问阿棠姑娘在吗?”
敲门声后还是当年那个说着‘一定会回来’的那个家仆。
“在……”
黄儿给阿棠使个眼色,迅速从偏窗翻身出去,蹲下靠墙。
尚有哭意的阿棠去开门,迎头瞧见家仆搓着双手露口黄牙笑眯眯看自己的模样:“许久不见阿棠姑娘可好?”
“你有事吗?”
“诶~我等是受老爷的吩咐来瞧瞧令尊。”
家仆不顾阿棠的阻拦闯入屋内,因解药药效还未起效,所以她躺在床上的阿爹仍是病怏怏的。
“真是可怜呐”家仆咂咂嘴。
“这位大哥你要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阿棠盯着家仆。
“哪能呐”家仆面色一改,故作惋惜道:“姑娘别误会,我这次来是特地给您带了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家仆双手一摊:“唉,我家老爷说了令尊如今病着全怪他那日非要留他吃口茶的缘故,这不,晚了时辰下了雨。”
阿棠吸吸鼻子:“那县令大人打算怎么办?”
“嘿嘿,办法自然是有的”咧嘴笑着:“咱们县令府里有根包治百病的千年人参,只要吃了它死人都能给救活。”
“真的吗!那我阿爹有救了?”
“这个嘛……”
“您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家仆说:“得,姑娘能这么好说话那我也不藏着掖着,老爷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姑娘能否入府陪伴?”
阿棠睁大眼:“我!”
“我知道姑娘对我家老爷的名声有所在意,不过还请姑娘放心,只要姑娘一入府地位必然与正妻无二!”
说罢,家仆将只信鸽塞到她手中:“姑娘可要想清楚,我看令尊的病也拖不起了。”
阿棠紧抿嘴唇,目光在阿爹和鸽子上徘徊,说:“……让我考虑一下。”
“好,姑娘若是考虑好便将这只鸽子放出,老爷时刻等您回复。”
家仆眼冒精光:“那给您带的东西我就先放这儿了,等姑娘的好消息”
放下大包小包的礼品,家仆带着副能顺利交差的样子,关门离去。
“呼……”
阿棠顿时松口气,因为是首次伪装有点底气不足的感觉,幸好还算顺利。
“果然是那个朱县令!”
黄儿重新翻入屋内,嫌弃地看桌上的补品,刚才那家仆说得也太过露骨,就差没把强抢民女说在明面上,幸好自己来得及时,不然阿棠说不定就真要嫁了。
“黄儿姐姐,我没说错吧”阿棠拉了拉黄儿的袖子。
“没错,很好。”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晚上就把鸽子放了。”
“什么?”
“对,放了,你没听错”
黄儿想得很清楚,过分的纵容就是造孽,上回便宜了家仆,这回她定要给县令一个让他记一辈子的教训。
“可是,那明日……”
“明/日/我/替/你嫁!”黄儿笃定地拍拍阿棠双肩:“绝对不会让县令再找你麻烦的。”
“不,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这个方法太冒险了,而且就算黄儿真的成功了,那她和阿爹还是会继续住在这里,难保日后不会有其他问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黄儿在阿棠的发顶按了按:“放心,不会发生的。”
上次来就看这个县令不爽,于是回家搜集了许多关于他的资料,发现除了私生活败坏外,县令还有不少贪/污的罪名罪证。
所以今晚黄儿要做两件事情,一是放鸽子,二是去驿馆寄送东西。
鉴于离回国公府的时间还很长,足够她等到县令被制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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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朱县令府的迎亲花轿准时准点的出现于阿棠家门口。
在喜娘提前来的精心打扮下,身着艳红嫁衣的姑娘遮起盖头,握着丫鬟的手走出门外。
“诶呦!阿棠姑娘您总算出来了。”
是昨日那个家仆,只不过今天他穿得也挺喜庆。
“有劳大哥了”掩在红绸下的声音略有几分模糊和哭腔:“还望朱大人能兑现承诺。”
“这是自然”家仆扬声说:“姑娘上轿吧,别误了时辰。”
“多谢”
辜遥镇到县令府的距离不远,只需半个时辰不到,此次迎亲的阵仗很大,炮竹声响格外震而高调,好似要向所有能听到的人宣布‘抱歉,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个事实。
眼见县令府就要到了,眼见看到老爷了,家仆很是开心,心说帮老爷逼了这么多次亲,这还是唯一一次比较顺利的。
然而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巧言令色多讨点赏钱时,一支利箭直冲而来,破风划过他脸颊,当即在脸上留下一条刺目的血痕。
“停骄!”
喜娘见状,高声叫道。
“什么人?”
家仆捂着脸,环顾周围,很快就在近处一方屋檐上看到一抹白影:“谁啊?”
虽然被发现,但那白影不躲不避,反而异常从容地点足飞身落下,当他站定到眼前还未来得及细看模样,家仆便被他眼中隐隐翻涌的冷戾给怔到。
“你……你……”
白衣男子没理会周遭人的窃窃私语,直接走向花轿,掀开轿帘,在触及到轿中人嫣红的嫁衣时眼中减去了几分锐意。
他伸手,掀开盖头。
她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只是比起黄衫的明秀,此刻火红嫁衣又带些许或伪装或上妆的妩媚羞意的她更是夺目。
他没由来地一呆,原先要说的话竟迟了片刻。
“您……是谁?”
她在愣神时刻脸色骤变,显然也是未能搞懂怎么会是一个陌生人的出场。
“你!你是谁?”
身后县令突然传出的高声质疑他浑然不觉,只是认真得低眉看她,似有笑意的说:“来救你的人。”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