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過一段時間就得注射抑制劑,特別是駕駛法芙娜的時間越久,同化的程度就越劇,甚至在星核附近的世界語,因為有著被festum同化的可能,多少施打了抑制劑。
除了戰鬥要員,還有在跟festum戰鬥中而受到波及受傷的普通人們。弓子和總士作為醫生,免不了忙碌。
脫去了外套,馬尾高高紮起,戴著殺菌過的醫療手套,總士俐落且仔細地替傷患包紮。
左手的前手臂受到外力撞擊而骨折,四肢有其他輕微擦傷。對方看上去不過14、5歲,黑髮的少年,塗抹傷藥和包紮的過程一聲不吭,垂著眼眸,表情黯淡的模樣。
結束治療時,少年向總士微微點頭,算是道謝,離開醫療用帳篷。
少年扶著裝了固定板的手臂,走向自己所屬的運輸車。其實剛才那位綁著亞麻色馬尾的醫生在擦藥和包紮時的動作相當溫柔細膩,像是顧慮到傷患的感受,盡可能避免弄疼傷患那樣。
就像死去的父母那樣,是令他感覺溫暖的人。
※
約凌晨四點四十。
為預防警戒夜裡敵人來襲,不論龍宮島或人類軍,一個時段至少有一名法芙娜機師輪班守夜。
正好輪到一騎負責的時間。
為抵抗睡意,一騎拿了總士在上個營地採擷的咖啡豆,拿出研磨咖啡的器具,開始處理咖啡豆,升火煮成濃縮咖啡——反正總士也會喝,多準備一些起來。
少年因夢魘而驚醒,額頭殘留著驚醒時的冷汗,於是起身下了車,打算到營地汲水處取水洗把臉。
看見不遠處的帳篷亮著火光,少年好奇上前查看。
從服裝來看,是龍宮島的士兵或作戰人員。少年想起了早上給他治療的那位醫生也穿著一樣的制服,且年齡看起來也相仿。
「要喝嗎?」
一騎捧著馬克杯,杯口上方冒著團團白氣。
本想給少年倒杯咖啡,但少年表示自己不太需要提神,婉拒了。
「我聽說,D島是個很和平的地方。」少年說。
「算是吧。」也有不和平的時候。
「那為什麼要離開那樣和平的島,到外面的世界來?」少年坐在板凳上,仰望著接近破曉時刻、逐漸曦白的天空,「戰鬥的理由,沒有嗎?」
以前好像也被人問過類似的問題。
『為了保護島上的人們而上戰場』,這是他自認為且表現出的答案。
儘管只有自己內心清楚,駕駛法芙娜也好,上戰場也罷,都是為總士的命令。並沒有告訴他人,但總士大概是唯一知道的人——透過齊格飛系統。
後來被遠見用電話狠狠哭著糾正了一番後,比起思考「為什麼而戰」,倒不如思考「為何能戰」。
「為了不讓希望消失吧。」一騎喝了口咖啡,平靜地說。
「所以,才要犧牲嗎?」
「這是⋯⋯」看著倒映在黑咖啡裡的自己,就像自己沉入黑暗的深海中。
不知是因為喝了咖啡而覺得苦,還是坐上法芙娜後一路走來對於現實而感到無力的苦。
「沒有辦法的事。」一騎苦笑著說。
少年猛地站起來,全身顫抖著,像是憤怒到極點,朝一騎吼道:「一句『沒有辦法的事』就能解決嗎!」
面對少年突然爆發的情緒,一騎起身想試著平復,但沒來得及安撫。
「你這種人,總有一天也會為了誰而犧牲對你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
說著,少年憤恨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思考著少年最後那句話的一騎。
大概是聽到外頭的聲響,散著髮的總士打著哈欠從帳篷內走出來。
「一騎,你在和誰說話?」
總士白天於帳篷搭成的醫療室協助弓子治療傷患,同時紀錄和整理機師的身體狀況與情報,晚餐後同溝口大叔和納雷因將軍討論作戰到很晚。
早早收拾完畢的一騎給總士鋪好睡袋,直到入睡前總士都沒有回帳篷。半夜感覺身旁窸窣有動靜,微微睜眼確認是總士,他才又安心闔眼。
一騎回首,有些失神地喚著:「總士⋯⋯」
見他鬱悶低落、不大對勁的模樣,總士問:「怎麼了?」
「⋯⋯」
自己並沒有覺得犧牲是理所當然。
他,終究是人。
有就算拿起武器也無法殺掉的敵人。
有即使坐上法芙娜也無法拯救的生命。
為了誰,而犧牲掉誰。
犧牲掉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他」。
總有一天——
哪怕他不想。
「一⋯⋯騎?」總士錯愕地看著面對自己的一騎。
淚水成行,滑過一騎的面龐。
「怎麼了?」總士走到一騎面前,擔憂地迫切問:「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我看看——」
(啊啊)
(總士)
近乎黑色的咖啡滲進土裡。
「一、一騎?!」
被一騎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的總士徹底陷入驚慌失措,完全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一騎將他緊緊抱住,像無尾熊抱著樹幹那樣。
推開不是,不推開也不是。只能直挺挺地讓一騎把眼淚都抹在他身上。
「嗚嗚嗚⋯⋯總士⋯⋯總士⋯⋯」一騎像個孩子一樣埋首哭著。
明明都19歲了,再過不久就要成年。
卻還是讓他這麼掛心。
總士抬起手,回抱一騎。一手掌心貼著那比年少時更健壯寬大的背,一手輕輕撫著對方的後腦杓。
「沒事的,一騎。」
猶如當年從身後摟住他時的耳邊細語。
輕聲說著:
「我在這裡。」
--------前篇(完)-------
除了戰鬥要員,還有在跟festum戰鬥中而受到波及受傷的普通人們。弓子和總士作為醫生,免不了忙碌。
脫去了外套,馬尾高高紮起,戴著殺菌過的醫療手套,總士俐落且仔細地替傷患包紮。
左手的前手臂受到外力撞擊而骨折,四肢有其他輕微擦傷。對方看上去不過14、5歲,黑髮的少年,塗抹傷藥和包紮的過程一聲不吭,垂著眼眸,表情黯淡的模樣。
結束治療時,少年向總士微微點頭,算是道謝,離開醫療用帳篷。
少年扶著裝了固定板的手臂,走向自己所屬的運輸車。其實剛才那位綁著亞麻色馬尾的醫生在擦藥和包紮時的動作相當溫柔細膩,像是顧慮到傷患的感受,盡可能避免弄疼傷患那樣。
就像死去的父母那樣,是令他感覺溫暖的人。
※
約凌晨四點四十。
為預防警戒夜裡敵人來襲,不論龍宮島或人類軍,一個時段至少有一名法芙娜機師輪班守夜。
正好輪到一騎負責的時間。
為抵抗睡意,一騎拿了總士在上個營地採擷的咖啡豆,拿出研磨咖啡的器具,開始處理咖啡豆,升火煮成濃縮咖啡——反正總士也會喝,多準備一些起來。
少年因夢魘而驚醒,額頭殘留著驚醒時的冷汗,於是起身下了車,打算到營地汲水處取水洗把臉。
看見不遠處的帳篷亮著火光,少年好奇上前查看。
從服裝來看,是龍宮島的士兵或作戰人員。少年想起了早上給他治療的那位醫生也穿著一樣的制服,且年齡看起來也相仿。
「要喝嗎?」
一騎捧著馬克杯,杯口上方冒著團團白氣。
本想給少年倒杯咖啡,但少年表示自己不太需要提神,婉拒了。
「我聽說,D島是個很和平的地方。」少年說。
「算是吧。」也有不和平的時候。
「那為什麼要離開那樣和平的島,到外面的世界來?」少年坐在板凳上,仰望著接近破曉時刻、逐漸曦白的天空,「戰鬥的理由,沒有嗎?」
以前好像也被人問過類似的問題。
『為了保護島上的人們而上戰場』,這是他自認為且表現出的答案。
儘管只有自己內心清楚,駕駛法芙娜也好,上戰場也罷,都是為總士的命令。並沒有告訴他人,但總士大概是唯一知道的人——透過齊格飛系統。
後來被遠見用電話狠狠哭著糾正了一番後,比起思考「為什麼而戰」,倒不如思考「為何能戰」。
「為了不讓希望消失吧。」一騎喝了口咖啡,平靜地說。
「所以,才要犧牲嗎?」
「這是⋯⋯」看著倒映在黑咖啡裡的自己,就像自己沉入黑暗的深海中。
不知是因為喝了咖啡而覺得苦,還是坐上法芙娜後一路走來對於現實而感到無力的苦。
「沒有辦法的事。」一騎苦笑著說。
少年猛地站起來,全身顫抖著,像是憤怒到極點,朝一騎吼道:「一句『沒有辦法的事』就能解決嗎!」
面對少年突然爆發的情緒,一騎起身想試著平復,但沒來得及安撫。
「你這種人,總有一天也會為了誰而犧牲對你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
說著,少年憤恨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思考著少年最後那句話的一騎。
大概是聽到外頭的聲響,散著髮的總士打著哈欠從帳篷內走出來。
「一騎,你在和誰說話?」
總士白天於帳篷搭成的醫療室協助弓子治療傷患,同時紀錄和整理機師的身體狀況與情報,晚餐後同溝口大叔和納雷因將軍討論作戰到很晚。
早早收拾完畢的一騎給總士鋪好睡袋,直到入睡前總士都沒有回帳篷。半夜感覺身旁窸窣有動靜,微微睜眼確認是總士,他才又安心闔眼。
一騎回首,有些失神地喚著:「總士⋯⋯」
見他鬱悶低落、不大對勁的模樣,總士問:「怎麼了?」
「⋯⋯」
自己並沒有覺得犧牲是理所當然。
他,終究是人。
有就算拿起武器也無法殺掉的敵人。
有即使坐上法芙娜也無法拯救的生命。
為了誰,而犧牲掉誰。
犧牲掉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他」。
總有一天——
哪怕他不想。
「一⋯⋯騎?」總士錯愕地看著面對自己的一騎。
淚水成行,滑過一騎的面龐。
「怎麼了?」總士走到一騎面前,擔憂地迫切問:「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我看看——」
(啊啊)
(總士)
近乎黑色的咖啡滲進土裡。
「一、一騎?!」
被一騎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的總士徹底陷入驚慌失措,完全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一騎將他緊緊抱住,像無尾熊抱著樹幹那樣。
推開不是,不推開也不是。只能直挺挺地讓一騎把眼淚都抹在他身上。
「嗚嗚嗚⋯⋯總士⋯⋯總士⋯⋯」一騎像個孩子一樣埋首哭著。
明明都19歲了,再過不久就要成年。
卻還是讓他這麼掛心。
總士抬起手,回抱一騎。一手掌心貼著那比年少時更健壯寬大的背,一手輕輕撫著對方的後腦杓。
「沒事的,一騎。」
猶如當年從身後摟住他時的耳邊細語。
輕聲說著:
「我在這裡。」
--------前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