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总是有武人的警觉，每日下值我总是看周遭，虽无意一定要看到些什么，却也时常能发觉哪方街尾叫卖的商铺少了一方，亦或是谁家新换了门头，遥闻喜讯。明镜湖上立起一艘画舫，我亦是早已发觉，黄昏后遥遥可见灯火亮，甚是热闹
只身来此未有更深的了解，听舫内小厮言语，于抽签处捻一支，递与他探看签面

告辞我来回戏
（二）辽欲遣使往东都赛鞠，都人闻风悄动。有十数人因上年马球队与蹴鞠队战绩一事，于南北斜街当街口角，引数百人围观，渐成难控之势。事后，南北斜街遭南北分治，双方约定不可逾越。开封府张榜曰：南北斜街一带有寻衅滋事者，都人出行需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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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雅间只论签面，不讲其他。白日难打点画舫事，不过附庸风雅，凑凑热闹罢。伙计呈签与我，我自知哪支能中，但为避嫌刻意躲开。故作踌躇，捻了支定然不中的签。眸光闪过，粲然谢过他，落座角落的小桌。
伙计端上棋盘，一壁弈棋，一壁坐听身后郎君娘子议南北斜街事，不由摇头。修文与南北斜街相隔甚远，因而发生何事，我全然不知。不语，但听他们议论纷纷。

未曾想在这里竟也可遇见她，眉眸一惊，未有正视他的面容，躯体都有些僵硬了，便这样站着站着，期待并等待她是否会有何言语，来缓解我这几分乍见的惊愕之情。自上次雪后一别，我许久未有再遇她，竟不知今日要以此方式来见面，终究是未有...脑子千帆回转面上却未有显露什么，那支签面离她桌尚近，兀自走去
“蔺娘子，许久未见”
她桌前放有一方棋盘，像是正好解了我不知说什么的困境
“同弈一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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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郎君久不见。
抬眸，正对其双目。他是五兄挚友，五兄甚至为他亲自寻我，一晃数年。颔首浅笑，抹去残局，将棋盘几子悉数放回罐中。不思，执黑落盘。
一旁郎君娘子尚在议论，南北斜街遭南北分治，随意问询。
：您可曾听闻南北斜街事？

她未提起时我便在想此般晚的夜她一人于此，未有侍儿，多少有几分叫人担心的意味，她既提起，这些已经漂浮在嘴边的话也可徐徐图之了
“两街南北分治，近来殿前司也因此忙起了许多”
听闻宫中的蹴鞠赛便是姑姑起头操办，我与辽亦是不陌生，知那北面来的人都是爆竹般的脾气一点就着，既未能待之以礼，南北分治未尝不是一件善事
“街上如今不太平，蔺娘子却是不惧的模样.....不知可有见过那辽人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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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近来多辛苦了。
：听闻是为马球和蹴鞠事，怎闹成这般？
思及五兄与其皆属殿前司，未多虑，温声宽慰。伙计上前，送上一壶碧螺春，亲斟热茶。素闻辽人无礼，言行举止不同常人，颇为好奇问询。
：我没见过辽人，却常闻辽人野蛮，不知传言可真。
捻颗黑子，闲敲棋盘。方才他寻我对弈，却迟迟不见白棋落定，犹疑片刻，低声提醒道。
：您不落子吗？

“非我族类，许是生来便是.......针锋相对的性子”
话说一半，自己却有些卡壳了，非我族类....我垂下眸依稀瞟向她那边，我亦非他族类罢，如此立场说出如此的话倒是有些可笑了，握着棋子的手微微收紧，未有再往下说道
“未见过是福事，蔺娘子还是避着些好......像此番夜间出门，带一侍儿也可安心些”
不敢叫自己的关心泄露的太过明显，斟酌着语气一点一点的说道，不想她一句不落子......才连忙将手中捂热了的棋子见光，堪堪看向盘上局势，落下一子
“折某棋艺不精.....斟酌的有些久了”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如不说，面色都有些泄气，集中精力再次看向棋局，才发现刚落下的那一子，亦是走的很不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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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知书识礼，自与那辽人不同。
颔首应下，他此番话，更应证关于辽人的传言。闻及关怀话语，微怔，此话若换兄长念叨，我都觉兄长太过忧虑。很快抿嘴一笑，不知是他为人热情，亦或我揣度太甚，心中存疑。面上却温然答他，一如往昔。
：多谢郎君，我鲜少去往南北斜街，想来应不妨事。
他棋局输赢无关紧要，方才他提对弈，我本以为是他精通之处。只是这步棋，我读不懂。黑子闲闲落定，宽慰着。
：无妨，世人各有千长。六艺射、御，我全然不通。

“如此便是最好”
自方才的走神后，更多的专注于棋局之上，我终究是拘着的，拘束于心中的那份不自然，所以一切事情做起来都是那么的别扭，一切事情又需要自己去掩饰
“蔺娘子棋艺出众，尚有如此胸怀，着实叫人佩服”
开始的棋子已错，后面再如何补救，都难再有气色，我深谙这个道理，却不知此事亦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不自知。一局毕，谓之惨败都不算过，却也是笑语晏晏，毫无在意棋局，又绕回了先前的话题
“蔺娘子莫嫌我唠叨....宋辽相异，实该谨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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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着了。
棋局终了，将棋子一颗颗捻起，放回罐中。犹记立画舫前兄长所言，或许是我对他太多疑猜忌，心生异样，不再多言。见暮色渐上，缓缓起身。
：多谢您与我弈棋，天色欲晚，我该回了。
言罢，从容自若步出画舫，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