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吧

　　　　　　　想出门散散心，许久未去香山，心里痒痒，那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去处。只是又不想耽搁太长时间，香山在京郊，坐车太慢，想快的话，不得不骑马了。小红如今算是陪我许多年，是匹老马了，闻香受惊的毛病几乎改透彻了，只要不是太过刺鼻浓郁的香味。如今除了马鞍，小红身上还装着东莱的佩剑，自然，东莱功夫平平，不过装点门面，骑马上山。
　　　　　　　

@沈方颐

（我来赴香山层林尽染之后的约。）
（仲秋的天穹辽远又寂寥，饶是登上京城最高的楼阙睇望，云卷云舒，伸手仍是遥不可及。香山红叶的美名如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人们对此津津乐道，命俦啸侣向山行。）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我在香车宝马间回身，红叶轻飘飘地跌入怀中，两指捏住叶柄，遮住眼睛，红叶之后是山风呼啸。待揭开红叶，是何光景呢？莞尔遐想。）

　　　　　　　我还在马上啃着烙饼，像是有些辜负这深秋的美景，说到美景，前头的车上有个姑娘，俨然入了画，娇俏可爱的举动下，我仍惊鸿一瞥瞧清楚了那一双黑亮的眼，想再探究一番那样好看的眼睛，于是，收起饼，策马上前。
　　　　　　　“姑娘做什么呢？”东莱真切笑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怕吓着她，因而声音放得轻，恐怕连前头的车夫，也未必听得见。

（车轱辘声夹杂马蹄声，间或莺声燕语，不速之客造访幽静的香山。）
（光束正对红叶，透亮而均匀的朱红叶脉泛开轻柔的淡黄色，红枫轮廓分明，脉络清晰，短暂一生自生发之日起就被烙印。山道颠簸，红叶在手指间摇晃，青骢马经行，男儿声响于耳畔，复挪开红叶莞尔）——看红叶。
（半倾于车外的身子复缩回车中，留半面螓首遥望。他一人一马，分不清究底是谁家的公子哥，京畿不乏我等富贵闲人，况香山盛景闻名遐迩，只作陌路相逢的偶晤。）

　　　　　　　秋日的日头不浓烈，我喜欢晕在这淡淡的金色里做神仙，只是，“这叶子有什么好看的，”赏景能开阔心境，可落叶，却不在东莱想看的景观里，不如叶后的容颜，莞尔一笑。
　　　　　　　“吃炊饼么？”古有大朗卖烧饼，今有东爷卖炊饼，只可惜今日金辔银鞍的，实在像个公子哥的派头，不然诓一回旁人，做个卖饼的糙人，未尝不可。

来香山不就是为了看红叶么？
（关于香山名讳的来由众说纷纭，然鲜少有人刨根问底，倒是仲秋令月里漫山红遍的霜红山叶扬名，文人墨客不吝才笔，丹青妙手们不吝才思。今日出府，母亲还着意教人带上她跟前会作画的媵娥，要将香山美景描摹给她。）
你真奇怪。（冁然抿笑，素掌垫于下颌，趴在马车窗扉处。旁人邀约，多是问喝茶听戏赏花否，今朝还有问吃饼的路人，摆手摇头）多谢，山道难行，吃了饼会口渴的，不好寻水。

　　　　　　　是么，香山上是来看叶的？亏了东莱来这么多回香山，倒从未有一次真切瞧这些飘零的枫叶。若是春夏，没落叶的时节，这里可不得人迹罕至了。或许是我不够风雅，这也是惯常。
　　　　　　　“你坐着车，竟不带水么？”我倒不觉得吃饼奇怪，起码来京郊的香山也要小半天，坐车是慢的，虽山底下有驿站，可少不得总要带果腹的东西，只怕是这些姑娘不爱吃的托词，只是这香山上偶能碰上卖饼的农户，这饼的味道是一绝，“还娘若嫌颠簸，便罢了。”

（眉眼弯弯）谁说坐车来的就会捎带了茶水和糕点啦？
（旋身吩咐车夫于山路口停驻，此处乃山道开端，游人由此缘蜿蜒曲折的山道往香山深处、高处。光束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铺撒，晨露凝干，举目所及是朱黄相错的叶。要向深山高岭方能观云雾缭绕、人间蓬莱景，然我向来惫懒，不意“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不是不是，我真是怕口渴，少不得走到半途就要折返，那我今日功夫便白费了。
（话毕，揭下窗纱自车中出，清新舒爽的山风吹拂，微提裙，情不自禁地呵息，反手轻揉按捏双肩。由公主府至香山消磨不少时辰，坐得浑身筋骨酸软。）

　　　　　　　我很是不了解姑娘家，不过有个万变不离其宗的理，她们说什么都是对了，从家里头姑姑姨姨到姐姐妹妹，从啦没有出过这个理的。我很佩服她为了几片红叶愿意颠簸好几个时辰，甚至没些补给，有些能理解姑娘家的苗条，如此，怎能不苗条。
　　　　　　　“这饼做得松软，味道也不重，不容易噎着齁着……”说着自己愈发像个卖饼的，自己都觉得荒唐，怎就想将这饼推给这爱看叶的姑娘呢，着实神奇，“姑娘就只当我是个卖饼的吧。”

（我本以为他将率先向山行，却是不依不饶地要将他好心剖露，委实不好再出言拒绝，遂过捻小块品尝，比之京中精擅做糕点的市肆，略微有些不足，好在瑕不掩瑜。颔首致谢）敢问公子贵姓，多谢您的饼。
（我将于日落前归府，闻人道来，方晓得出身嘉瞻氏。盖因我尝于宫闱数载，对宫外簪缨世族所知甚少，兼之我深居简出，不意与生人接触，身侧相伴的闺友亦是寥寥。）
（山道分形，拾得数片红叶，待归府后孝敬母亲顽赏，如此也算见过香山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