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理当泛舟，无论天是否晴朗，金海湖畔总多游人。我前日约了两位钓友，去往京郊的山麓里垂钓，可山麓里有什么肥鱼？钓了几盏瘦骨的小虾，倒也勉勉强强拿回去凑了一盘小菜——佳肴也称不上，实在勉强。】
【然这一二分的挥洒算不上过瘾，仍有些手痒，要试试垂钓的运气，便捡了一日空闲，持钓竿水桶，竟往金海湖垂钓——湖么，总也有大货，今日我要为厨娘带回去做两盘大的。】
【这就算立誓了。】

【三年前的春日，乌苏里江化开第一冻雪冰，用不上谁撺掇谁，我和禹尔家的二姑娘攒足了兴致、把着臂，搜刮回七八尾掌尺大的鲜鱼。】
【后来？统统进了博尔衮兄弟家一对俄国血统的波斯猫肚子。】
【偌大的燕京中，却唯金海湖解乏闷。抛下扎实了饵料的细铜钩子，笃定地候过半刻钟，浑不见浮动意。轻屈偃两梢眉柳，左过白颊，虚心地请教。】
您可晓得，这湖鱼有什么路数讲究没有？

【我这几日正在思量如何留出一把美髯，而留出美髯前，零星的胡茬必然也是不修边幅的，所谓有得有失、有失有得，世间这诸多事务，实在让人难以取舍。故这留美髯的事情一拖再拖，至今仍旧是面白无须。】
【水桶靠在脚边，而钓竿架于桶沿，比较起往日的熙熙攘攘，今日实在是算不上人多，或许是大家伙儿凑在一块踏青的日子早已过去，如今留下的皆是懒散人。】
【得人问起垂钓的路数，挠了挠鼻尖，很是诚实的答她。】
这——倒没有什么路数，实不相瞒，我也是头一回来

【两位兄长年齿渐增，早为阿玛撵兔子似的撵去了私塾受训，镇日里见不着人影。二姐儿酷嗜脂粉，每每被侧福晋拘在屋头调教。三姐儿还是奶娃娃，府中便只我一个闲人。】
【原来没有碰着姜太公。凤目一扫，也不觉无趣。轻抬腕骨，懒洋洋地收回了钓竿儿。】
这么着说，您也不是京城人士？

【我信誓旦旦要钓湖鱼，可眼见是没有半分动静的，未去动杆，反要站远一步与她说话。】
【这一句“头一回来”倒引她误会了，然我方才说的是什么？好似又的的确确真是“头一回来”。这叫我为难——只好勾起指头又挠了挠鼻尖，又与她解释。】
这……唉，这倒也不是，我是头一回来钓鱼，隔三差五的来泛舟倒也很寻常。
【在此问她。】方才格格说了“也”字，想来格格不是京城人氏喽？

【乌苏里江的流域广袤而肥沃，珍禽异兽遍地走，人烟却稀少。京畿重地相反，多的是权势滔天的贵宦、引派天潢的帝胄。但看他形容，一时也猜不准来路。】
哦——【原不是初来乍到。利落地拆了细铁丝挽成的尖钩，干脆地一点小颌。】我郡望乌苏里，才进京第三个年头罢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