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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同人】《《Nocturne》(鸣瓢X太太。刀糖。太太自杀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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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别说了,舞城王太郎杀我,我杀别人,就酱


IP属地:青海1楼2020-03-08 07:55回复
    【—杀意粒子 捕获—】
    “呀,你来了?”
    在一块纯白的空间中,鸣瓢绫子抬起头望向对面的人,语调很平淡,带着一丝惯常的温吞的笑意。
    来者在她面前站定。它既是男人,也是女人,既是孩子,也是老人,既是活人,也是死人。它变化着,如同一个幻觉;它什么都是,也因此,什么都不是。
    来者歪了歪头,对她说:“你现在,在哪里呢?”
    “嘛,谁知道呢?”绫子笑着答道。
    “你应该逃开,”来者扭曲不定的面孔上露出些许感伤,仿佛是遗憾于她那慢吞吞的模样,“应该离开这里。”
    “逃开?”女人似乎觉得有趣,“应该逃到哪里去呢?”
    “……"来者沉默片刻,也扯着嘴角笑了笑,”也对,明明这里就是终点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鸣瓢绫子望着面前非人的他者,叹了口气,突然道:“你要看吗,我的过去?”
    来者暧昧地回复道:“我只是……一直都能够看到。”


    IP属地:青海2楼2020-03-08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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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妈妈,我想吃蛋糕,你去买蛋糕吧!”
      躺在沙发上玩switch的椋突然像个小弹簧似的弹起来,向着不远处正在叠衣服的绫子撒娇。
      绫子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来,无奈地瞧着她:“不可以,因为,马上就要吃中午饭了吧?你这孩子真是的,总是这样突然兴起。——椋,游戏机拿得太近啦,会伤眼睛的。”
      “诶诶!”将害眼的掌机丢到一边,椋在沙发上翻滚了一圈,不甘心地扭扭扭,“但是妈妈不是也爱吃蛋糕吗!偶尔多吃点甜点又不犯法!”
      绫子叹了口气,向着沙发走过去,在女儿身旁站定,伸出食指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你上周才补了蛀牙,补了6颗呢,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吗?再说了,爸爸赚钱养家多辛苦啊,钱要好好规划才能用!”
      “呜……”少女被说得哑口无言,盯着母亲温和却又坚定的脸,思索了一阵儿,突然灵机一动,露出个若有所指的坏笑来,“——但是,我拒绝!妈妈你再考虑考虑嘛,sweet café那家店的蛋糕,爸爸也特别爱吃的,他最近天天通宵查案,卡路里完全不足的说……你想,如果回家看到有蛋糕,肯定会高兴的吧?妈妈难道不想看到爸爸惊喜的样子吗?”
      绫子眯起眼睛,抱起手臂,竭力抵抗着对面小人儿昭然若揭的司马昭之心,但终于败下阵来,叹息道:“好,但是只能买两个,你和爸爸一人一个,下不为例哦,知道了吗?”
      “噫……真不愧是狗粮夫妇~!”椋装模作样地将两手放在脸颊边,挤眉弄眼地调笑道,“果然妈妈还是更爱爸爸!我嫉妒死啦!”
      女人正站在玄关处穿鞋子,这时便回过头来,脸色微红,皱着眉嗔怒道:“说什么傻话呢,你这孩子!”


      IP属地:青海3楼2020-03-08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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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在这所高校的登山部里,绫子是个奇特的成员。
        登山部,顾名思义是一群登山爱好者组成的社团,虽然从来没有组织过什么了不起的部活(比如挑战喜马拉雅山之类),但也称得上有模有样,是学校里延续了二十五年的老牌社团。因此,自然而然地,这里聚集着许多与“登山健儿”四字十分相性相合的男男女女,基本个个都是体格强壮、意志坚定、精力旺盛、好胜心强烈,百折不挠到几乎可称是杠精的存在。
        然而,绫子则完全相反。她是个慢吞吞、轻飘飘的人,对别人的失礼或自己的败北都不甚在意,学习不上不下,对登山也全无胜负欲,总是笑眯眯地,在走廊里跑步会平地摔,面对着严峻的局面时还会突然傻乐起来。
        硬要说的话,大家都觉得她应该去做个动物委员,每天喂喂校舍后那群小兔子小鸡仔什么的。
        鸣瓢秋人实在是挺讨厌这个女孩子,看着她那不紧不慢、到处神游的模样就觉得讨厌。
        ——此时此刻,当他和她因意外而一同在山间迷路的时候,这份烦躁之情简直愈演愈烈。
        “鸣瓢君,要吃士力架吗?”绫子笑盈盈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块横扫饥饿。
        鸣瓢翻了个白眼:“不需要。”——啊啊,都这个节骨眼了,为什么还是这样悠闲……
        绫子不以为忤地将那块香香的焦糖花生巧克力揣回口袋,乖乖地跟在不耐烦的男生身后,但是,还没走两步,就噗通摔了一跤。
        鸣瓢停下步子,又翻了个白眼,回过身来,半蹲着向她伸出手:“……你不要紧吧?严重吗?”——喂喂,居然这时候还给我平地摔吗??
        “没关系,只是脚腕有一点扭到,”绫子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拍拍土,温温笑道,“还可以继续走。”
        由于绫子受了伤,两人的行进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天边的太阳也该死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西沉。一旦天黑,这点迷路的小事故很快就会演变成大问题了。
        鸣瓢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恶性循环之间,忍不住开口数落她:“说到底,这只不过是社团组织的一日郊游,你竟然也会迷路,太奇怪了吧?虽然说丢失了指南针的我也有错,但是追本溯源还是因为你在乱跑,如果不是社长强迫我和你搞好关系,我根本就不会同你一组……真是搞不懂,我对你的态度应该表现得很明显了吧,你当时竟然同意这种分组,到底在想什么?你的脑袋是棉花糖做的吗?如果是的话,今天过后就赶紧给我去参加料理部!”
        “……噗!”谁知,跟在他身后,欠着脚一瘸一拐的女孩子竟突然笑出了声。
        “……”鸣瓢被她这声笑噎住了,简直翻白眼翻到无语问苍天。——出现了,那个搅乱一切严肃氛围的傻笑……!!!
        “笑,还笑!”无语过后是更加强烈的怒火,“现在情况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的脚伤不赶紧处理的话可能会发炎,一旦天黑说不定会有野兽出现……就连熊也可能有!喂,听好了,如果真的有野兽,我比较强壮,会尽量引开它的,你趁机赶快跑,拿出截肢的劲儿给我跑!——对了,把你的士力架装好,我这里也有吃的,你都拿上,万一我跟熊一换一了,你存活的几率会大点!”
        “——噗,噗呵……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他这番紧迫万分的慷慨陈词,换得的回应竟然仍是笑。而且,还是非常嚣张的、全无掩饰的、过于开心的笑。
        绫子笑得前仰后合,连肚子都痛了,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着笑出来的泪,断断续续地说:“鸣瓢君你,总是这样呢,时不时就会想到奇怪的事,还会像这样认真地说出来……真的太有趣了!”
        “你……!”鸣瓢脸上一红,悻悻地收回递出压缩饼干的手,“够了够了……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对你说话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绫子闻言,笑声一顿,难得地皱起脸来,否定道:“我不这么觉得啊,鸣瓢君对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哦。”
        “哈……?”鸣瓢向来条分缕析的思路有点卡壳,“明明我对你说了一大堆过分的话啊?”
        “才没有啊,”绫子重又恢复微笑,“鸣瓢君是担心我遇到危险,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呀。”
        “明明……明明是我弄丢了指南针的啊?”
        “但是,你正在想尽办法地挽回自己的错误,不是吗?何况,向来可靠的鸣瓢君也会犯错什么的,令我觉得很亲切。”
        那时还是少年模样的鸣瓢秋人不禁讷讷无言,不知为何,她的话令他有点脸红了,心脏也砰砰地加速起来。——竟然心律不齐了,难不成是低血糖的先兆?他这样想着,有点别扭地哼了一声,道:“等、等到熊突然冒出来的时候,你就会后悔这样说了。”
        “才不会呢,”绫子毫不犹豫地说,“因为,鸣瓢君一定会豁出性命保护我的!你虽然嘴巴坏,但总是非常照顾别人啊。”
        “……——喂!……秋人!……绫子!你们在吗!”
        就在这时,从路的另一头遥遥传来众人焦急的呼喊声。
        鸣瓢松了口气,转头望了望声音传来的方向,又转回头望着她,不知为何,向来直率的话语竟然显得有些犹豫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后悔吗?”
        在夕阳和森林的映衬下,少女仍然温温柔柔地笑着,余晖和晚霞艳丽地染红了她面孔上那种无忧无虑的天真,显得十分美丽。
        她摇了摇头,忽然轻轻拉住他的手,笑道:“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是啊,所谓的“后悔”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对鸣瓢绫子来说,那好像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情感。
        在她短暂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对哪件事物有特别强烈的执念,即便是唯一心爱且珍惜的男人,也从不曾为她带来过任何烦恼。
        她收获的只有幸福,像春风,像细雨,像一首轻柔而清新的肖邦夜曲。多么幸福啊,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永远都只有欢笑。多么怀念啊,在他的怀抱里,笑是不需要理由的。
        所以,当琴弦崩裂四散,当音符扭曲变形,当她的生活支离破碎,当一切都呕哑嘲哳难为听。
        在暴雨当中,女儿面目全非的面孔被化妆术虚假地整饬,黑洞洞的棺材落进了黑洞洞的土地,发出泥泞的恶响,她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
        “真可怜啊,她肯定很后悔吧,如果当时没有出去,至少可以和孩子死在一起啊!”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
        雨点噼噼啪啪地砸在伞面上,犹如地震般摇晃,就连丈夫搭在肩膀上的手也是那么的冰冷,像死神低垂的刀镰。女人用手捂住脸,僵直地期待着死亡,但那把镰刀,却又因着残酷的讥嘲而不肯挥动。也许在这份苟活中还夹杂着命运的怜悯,就像葬礼上窃窃私语的人们的眼光。
        “我是多么后悔啊!多么地悔恨!”——她居然无法这样说出口。
        漆黑的命运留她在漆黑中存活,而那份漆黑甚至连忏悔的言辞也吞噬了。
        从那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中产生了什么呢?
        那实在是可怕的东西。可怕的,怪异的,羞惭的,悲惨如凌迟的,滚烫如炮烙的……那样的感情,她猜测着,一定是某种野兽吧,也许是熊也说不定;
        而使用着罔象女的人们,则称它为杀意。


        IP属地:青海4楼2020-03-08 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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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磅!
          磅!
          磅!
          女人站在厨房里,面无表情地剁肉。
          从未有过地,庖刀攥在手中,竟然会令人感到如此舒适。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它绚丽的刀锋。
          越过刀把的指尖嵌进手掌,指甲钉进皮肉,渐渐地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她终于将注意力从刀刃上移开一点,盯着那点儿红色,突然想到,给三岁的椋剪脚趾甲的时候,曾经一不小心剪到了肉,那时候她疼得小脸都皱巴巴的,却硬是憋着不哭。
          “哦!有骨气,不愧是我的女儿!”秋人在一旁嬉皮笑脸,大点其头。
          某种程度上,椋遗传了父亲的杠精气质和母亲的天然呆,两相结合的成果,便是在各种全无必要的地方受伤:躲避球时为了救队友而骨裂啦,走在路上逗猫被挠啦,吃饭的时候手指头伸进热汤碗里啦……然而,面对着形形色色的奇怪事件,椋从来没有哭过。
          秋人也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大惊失色,他就是那样的男人。
          所以,绫子也一样,不会因为伤痛而哭。
          就算是临产时,独自一人在家里破了羊水,挣扎着叫了出租车去医院,挨过开宫口的折磨,然后躺在病床上叉开双腿,热得令人脊背发冷的白炽灯在头顶明晃晃地照着;“用力啊,夫人!”助产士抓着她的手,叫喊着,“不可以昏过去!一定要挺住!”
          “——啊啊啊!!”她哀叫着,抓着床单,指头隔着布料嵌进肉里,指甲也崩了。
          开宫口时还有一阵一阵的强烈疼痛,但是到了这时候,感官竟然变得**起来,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在肚子里,不断向下坠,却找不到出口,又像一把铁钳搅动着下体,很快就会令她的子宫“砰!”地破裂四溅。
          那可能会令她变得血肉模糊;然而,不论如何,就算要她现在就去死,也一定、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在即将死亡的恐惧之中,鸣瓢绫子迎来了鸣瓢椋的诞生。
          ——就算是这样,她也只有微笑,没有哭泣过。
          “我回来了,绫子!”
          忽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丈夫走进门内,用温柔而开朗的声音遥遥地打着招呼。
          女人并没有理会,只顾着剁肉,“磅!”“磅!”“磅!”地。
          明明是如此地心无旁骛,但是,为什么呢,眼泪渐渐涌了出来,一滴滴地滴落在案板上。
          “——绫子!!”鸣瓢大惊失色地冲了过来,扳过她的肩膀,“怎么了?你切到手了吗?!”
          女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又焦急又心痛的脸,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泪湿的眼下,淡淡道:“没有。”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手指拂去她的泪珠,露出一个笑来,“吓我一跳。”
          “……为什么?”女人没有反抗他拭去自己泪水的手,眼睛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冷冷道,“秋人,为什么你要装出这幅脸色呢,你明明不是这种会小题大做的人吧?突然间这样假惺惺的,也太怪了。”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尴尬地收回手,勉强笑道:“那是以前的我不好,从今往后……我会对你更温柔的。”
          “没必要吧,我们以前怎么样,以后就照样。”她转回身去,刀锋重新抵在案板上,一下又一下,用力地剁着,“你不必担心,就算真的切到手,把手切断了,不过就这点小事,我也不会哭的。”
          刀锋一挥一落之间,离她的手指只有分毫距离,鸣瓢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想要伸手夺过她的刀:“绫子,住手!”
          她身子一震,回过身来,只觉血气上涌,头昏目眩,猛地将手中的厨刀高高举起:“别碰我!”
          就在那一刻,在她因强烈的感情而突然消失的理智之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强大的推力。
          比任何诱惑都更加强烈,宛如令万物屈服的地心引力一般,有某种力量在推着她高高举起的手,吸引着那把刀往下压,往下坠,狠狠地向下沉——直到刺进某个人的身体里,溢出夺目而鲜明的血花。
          那一定是一副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风景吧。
          “绫子……”在僵持的寂静中,鸣瓢呢喃着她的名字,“绫子……”
          他的声音像孩子一样,像一个孩子在春日追逐断了线的风筝,目光黏着它,却只能悲伤地望着它渐行渐远。
          绫子缓缓垂下举着刀的手,眼泪一滴滴坠在地板上:
          “我要遭受什么样的痛,才能比得上那孩子?”
          “你又为**心什么?你是刑警吧!你是那孩子的父亲吧!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为她报仇雪恨呢?!”
          “我不需要你温柔,我什么都不要!秋人,只要你……只要你能……只,要……”
          女人声嘶力竭地咆哮,但她最终无法再说下去,瘫倒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手中仍然紧紧握着锋利的刀。
          那就像一只失去凭靠的风筝,在长久的飘摇之后陷入沼泽,下压着,下沉着,下坠着,直到……直到——


          IP属地:青海5楼2020-03-08 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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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从那以后,家里的所有刀具和利器都被锁进了储藏室里。
            鸣瓢秋人笨拙地学着做饭,每天深夜匆匆回到家中,做好一整天的饭菜,天不亮又急忙出门,与同事汇合。
            日子一长,他明显地瘦了下去,但斗志反倒旺盛起来;他就是这种类型的人,担子越重,要保护的人越多,心中的爱恨越浓,便越能激发意志。
            偶尔在正常时段回到家中,面对性情大变的妻子,他也总是笑脸相迎,无微不至。
            吃饭时,他会想尽各种办法,将女人哄骗到桌前,温言相劝:“绫子,吃饭吧。”
            十有八九,绫子会将饭菜全部打翻在地上;但是,也会有一两次,她阴沉着脸,顺从地将不甚可口的饭菜机械地送进嘴巴里。
            饭后,他还需要亲自盯着她,将精神科医生开出的药片一个一个吃下去;如果不在家,则会以Skype连线进行监督。
            有时候,女人会趁他不注意,偷偷把药吐到地上,但并不能逃过他的法眼,于是只好乖乖就范。
            妻子的种种任性和捣乱,并没有让他觉得厌烦,甚至于,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因为,对妻子的忧虑,对线索的分析,对嫌疑犯的排查——他恨不能这一切越多越好,多到塞爆他的大脑,再也没有一丝空暇,能够用来心痛和悔恨。
            因为,一旦在那种危险的空隙当中松懈下来,一旦哭出声来,很可能就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吧。
            就这样忙碌着,时间也会过得稍快些,痛苦也会变得不那么难熬。
            在这种生活之中,可笑地,竟然诞生出一种怪异的平衡,一种将血迹慢慢稀释的和谐。
            笑得久了,就连假笑也会变成真笑吧。——深夜,蹑手蹑脚地踏进家门时,他悄悄脱下鞋子,换好笑脸,心中这样想着。
            屋子里的灯全部熄了,在黑暗中,从洗手间传来绫子痛苦呕吐的声音。
            鸣瓢心头一冷,几乎是踉跄着,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过去,一边推门一边开灯,门开时,他竟然脚一软,直接跌了进去:“——绫子!绫子,发生什么了!!”
            然而,当妻子惨白的脸映入眼帘时,那上面竟然稀罕地露出惊慌失色的表情。
            惊觉于他唐突的出现,跪坐在马桶前的女人慌慌张张地按下冲水器;对于鸣瓢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脸色:一个罪犯,正在消灭她的罪证。
            男人用一条手臂将反抗的妻子钳在怀里,低头去看马桶中旋转着的漩涡,只觉得连天花板都跟着晃晃悠悠地转了起来。
            密度太小的白色药片,并没有办法很快沉下去,正混合着女人的胃液在水中浮浮沉沉。
            “……你像这样把药吐出来,有多久了?”鸣瓢垂下眼睛盯着她,声音硬得发寒。
            本来犹自挣扎的女人突然静了下来,神情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惭愧的样子,嘴角边甚至噙着一丝无所谓的笑意:“啊,暴露了。——你问我有多久了?除了头几次,我早就没在吃了。”
            男人只觉头脑中一片空白,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恶狠狠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绫子,你够了没有?!竟然对我耍这种把戏!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如果不吃药,你的病永远都不会好!”
            “你又懂什么?”绫子将背抵在墙上,勉强站住身子,惨然笑起来,高声道,“你吃过药吗?你知不知道吃完了是什么感觉?!吃了那东西,我就是个**!比烂泥都不如!”
            “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男人一拳砸在洗脸台的镜子上,哗啦哗啦的碎裂声伴随着他的咆哮,“你已经不是你了,你现在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一怔,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碰碰作响,眼泪涌出来,漫过干枯的眼窝:
            “疯?我当然疯了,我宁可当个疯子!呵,哈哈,我疯着才会清醒,才能永远记着我的孩子!才记得她是怎么死的,记得她哪里是青的,哪里是紫的,哪里流着血……!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我的孩子死了,被杀了,被虐杀了!我最后一次摸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温的啊!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子?笑嘻嘻的,吃了药,像傻子一样,什么都忘记,过自己的生活?呵,随你的便吧,但是,唯独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椋!!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拼死才生下来的女儿啊啊啊——”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不断扩大的命运的漩涡,以无可抵抗的威力,将一切都吸走、摧毁,直到不留分毫。
            在她歇斯底里的哭诉声中,鸣瓢抬起战栗的手,抖抖索索地按住额头,手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下,将他疲敝的死灰色的面容染得更加可怖。
            一阵虚脱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他凝视着妻子锤击胸口的动作,错觉间,看到她将自己的心剜了出来,一片血肉模糊。
            “绫……”
            拼了命地想要劝阻,但是,在痛心与晕眩的袭击中,他终究昏厥了过去。


            IP属地:青海6楼2020-03-08 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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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望着躺在床上沉沉入眠的丈夫,鸣瓢绫子沉默着,伸出手,掖了掖被角,理了理他的睡衣衣领,又轻轻地抚摸他消瘦且凹陷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那只手缓缓向下,触到他的颈间,然后慢慢地,近乎无意识地,变成了掐住他脖子的姿势。她一寸寸捏紧手指,但很快又如触电般松开,急忙收了回来,惶然地盯着它。
              ——不知不觉间,这只手里,好像已经寄生了什么东西,有了自己的意志,热切地想要迎接一切罪恶的行径。
              “绫、绫子……住手……!”
              睡梦中的男人突然发出焦虑的、悲痛的呻吟,声音细弱,眼角的肌肉微微痉挛,但身躯却已经疲惫到一动也不能动了。
              绫子浑身一抖,瘫倒般扑在床上,隔着被子,两只手臂紧紧拥抱住茫然无措的丈夫。
              在她的怀抱中,鸣瓢渐渐平静下来,可怕的梦境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将脸埋在棉被上,她仍抱着他,合上眼睛,熟悉的漆黑一层一层地包裹上来。
              多么希望,这一次闭上眼后,世间的一切都能够暂停,时间也不再流动;那么,她就能够怀抱着失去女儿的悲哀,永远都不改变。
              那么,在这份锥心刺骨的悲哀当中,一定可以制造出永恒,人们将会永远铭记鸣瓢椋的存在,铭记她痛苦的死亡,铭记她不幸的遭遇,并以同样的痛楚和不幸作为祭奠。
              然而,时间永远不会为了某个人而停止。
              就算这个人是鸣瓢绫子独一无二的珍宝,在神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粒灰尘罢了,不过是统计报告中的一个数字罢了,不值一哂,与其他千千万万的尘土别无二致。
              在这条冷酷无情、不断流逝的时间之河当中,她坚持停在原地,固执己见,孑然一身,心想着:哪怕只有我也好,只有我一个人也好,要为那孩子留下永恒。
              “一定要……”女人喃喃自语,“不幸,才行。”
              忽然,她感到怀里的丈夫动了一动,伸出一条手臂揽住了自己。
              男人的语声很低沉,笑意中带着苦楚的柔情:“那可不行啊,我承诺过,一定要让你获得幸福。”
              怕冷一般,她蜷缩起身子,轻声道:“我最喜欢你的这一点。可是,偏偏也因此而憎恨你。”
              “无论你怎么想,”鸣瓢将另一只缠了绷带的手也伸出来,抱住她,“……我永远都是爱你的。”
              在他的怀里,绫子沉默片刻,突然说:“秋人,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而死的,你知道吗?”
              “为什么?”男人笑了一下,“是因为有熊突然冒出来吗?那么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哪怕是死。”
              “对啊……有熊呢,”她也笑了笑,”把我们追到了悬崖边。现在,我已经掉下去了,你却还抓着我的手。“
              “哇,”鸣瓢惊讶地吐出一口气,“还挺刺激的嘛!不过,放心吧,为了绫子,我绝不会输给熊的!”
              丈夫的口气斩钉截铁,绫子用手臂支起身子,注视着他的双眸。那是一双如火一般意志坚定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内闪闪发亮,令她心醉神驰。
              于是,女人笑着颔首:“是呢,秋人的话,一定会赢的吧……”她的笑容中带着歉意与遗憾,犹如隐秘的喟叹,“但是,熊有很强大、很强大的帮手啊。”
              男人皱起眉头,像是要堵住她接下来的话语一般,略显强硬地吻上她萎花般的嘴唇,缱绻的承诺自唇舌交缠之间,小心翼翼地溢出:
              “——不要怕,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到。”
              在鸣瓢的身下,绫子伸出嶙峋见骨的手,绕过他赤裸的身体,温柔地抚摸着那略略突出的肩胛和脊柱。
              当他进入她的身体时,女人留恋地缩紧,抽搐着,如同一条漂泊的小舟,在风雨中湿润且泛滥。她娇艳地呻吟,太过于娇艳,以至于令人感觉悲伤。
              喘息之间,她吻着他青黑色的、憔悴的眼窝,吻着他干燥的鼻尖,吻着他冒出了一点的胡茬,吻着他泛红发烫的耳廓。
              那之后,鸣瓢抱着她,久违地进入了甜蜜而安稳的梦乡,又很快被紧急集合的电话吵醒,匆匆出门去了。
              临走之前,他亲吻妻子的脸颊,笑道:“这位任性的公主,请乖乖吃饭,也一定要吃药。我今晚会回来拯救你的。”
              鸣瓢绫子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门合上了,她也闭上了双眼,黑暗再次降临。
              黑暗的到来令人绝望。但是,更加令人绝望的是,迟早有一天,幸福也会到来。
              ——心爱的人啊,只要在你的身边,迟早,我将会再次获得幸福吧。
              ——又或者,在那之前,你已经被我折磨,被我囚禁,如同你自己期待的那样,为了我而迎接死亡。
              她又张开眼睛,望着紧锁的大门,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爱人的剪影,于是一遍遍用目光描摹。
              “呐,秋人,你知道吗?熊早就来了……一直,就在你和我的面前啊。”
              “我们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也许你会认为是命运吧?但是,我猜测,它已经变成了我自身吧。”
              “……你,或者是我,这头熊,一定会吃掉一个。”
              用凳子砸开储藏室的门锁,她握紧了久违的厨刀。
              锋利而明亮,那种刀锋,恰似爱人锐利而又深情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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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青海7楼2020-03-08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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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能够看到,”在一片纯白的空间内,绫子露出轻柔而亲切的微笑,那正是她原本的模样,“也请您不要发表什么评价,那样的话我会非常感激。”
                似人而非人,似物而又非物的来者点了点头,道:“放心,你的秘密不会有人知道。因为,你所留下的杀意粒子非常细小,只有一粒沙那么大,在你死亡的那刻,一下子就消散了。”
                “——杀意?”她有些吃惊,但随即恢复淡然,无奈地笑道,“是啊,那时候,我一定是非要杀一个人不可吧。这样的话,作为刑警的妻子,实在是非常惭愧。”
                来者望着她,说出含义暧昧的安慰:“……那样微不足道的杀意,什么人都会有一点儿的。就算是你的丈夫,也一定会原谅吧。”
                闻言,女人原本温和且恭谨的脸孔突然变得冰冷,眯起眼望向他:“你究竟是什么?”
                来者回答道:“我什么也不是。”
                她的声音愈发冷硬:“你是杀人犯吗?”
                然而来者否定了:“并非。”
                于是,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那么……你是受害者吗?”
                来者却依然摇头:“并不。”
                得到了这般似是而非的回答,女人垂下头去,陷入了沉默。
                在长久的寂静中,这片纯白的空间是如此安详,甚至有温暖宜人的风吹拂着她僵冷的身体,宛如情人的爱抚,令人产生出一种并非是地狱的错觉。
                突然间,她猛地抬起头,注视着来者那张没有面孔的脸,轻声问道:
                “……那么,你是秋人吗?”
                来者露出一个含义暧昧的微笑,既不代表肯定,也不代表否定。
                她怔了一怔,很快便做好了决定,恭敬地向它鞠躬,九十度的弧度,盯着地面:
                “如果,如果你听过他的名字,请替我转告……对于抛弃他孤身一人这件事,我感到非常……”
                然而,来者忽然上前一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直起了腰。
                女人的一滴泪水在空间中碎成无数细小的微粒,飘荡开来。即使是这样的一滴眼泪,也较她的杀意更多些吧。
                来者伸出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请不要哭泣。那个人的事情当中,我只知道其中一件……就告诉你吧。”
                “——他喜欢蛋糕,直到现在,也很喜欢。”
                鸣瓢绫子讶异地张大眼睛。
                多么奇怪啊,在这一刻,她明明非常想哭,但最终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好的。非常,感谢。”
                —FIN—


                IP属地:青海8楼2020-03-08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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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杀了,别杀了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3-08 08:17
                  收起回复
                    顶!!!!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3-08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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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3-08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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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青海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20-03-08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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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太太角度来看,又是另一种形式的刀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3-08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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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怎么料理秋人呢?


                            IP属地:上海14楼2020-03-08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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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地方各种和谐,只有贴吧最安全,真是疯了


                              IP属地:青海15楼2020-03-08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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