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来六道骸真的不太喜欢他的招呼,不喜欢到特地为了这种事来到他的办公室。
「彭哥列。」
「!」
无声无息地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等到他惊觉、从公文中抬起头来时,六道骸已来到桌前,满脸不悦。
「请不要做那种事。」六道骸的口气很差,那瞪着人的眼神彷佛今天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一样。
「呃……」还没从对方蓦然出现的错愕中恢复,他愣了会才开口:「抱歉……」
「我只是到附近走走,不是去工作。」
「咦?」还以为六道骸会严厉地数落他,没想到是这种转折,他微微地发出疑惑。
「麻烦下次请先询问我的目的地。」
「啊,好的……」
在意的是这件事吗……
虽然他认为「路上小心」不过就是迎送人出门的关心语,不管去散步或到远方工作都适用,没有什么不妥,但六道骸好像不这么认为。
原来六道骸会在意这种细微末节,他轻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
见他正在笑,不明白理由的六道骸瞇上眼。
「没什么,只是觉得骸其实也没这么难懂。」
「啊?」有种被挑衅的感觉,六道骸沉下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彭哥列 ──」
「哈哈哈,抱歉。」
老实向人赔罪,毕竟他没激怒人的打算。
瞥了他一眼,六道骸原本还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放弃,只是将手中的物品放到他桌上。
「你的。」
「?」
放在他桌前的,是一长条形的纸盒,上面印着的意大利文字烫着金边,似乎很高级的感觉。不懂六道骸怎么突然间给他这个,他不解地收下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只外表经过烤漆、正闪着柔亮光泽的钢笔。
「啊……」是他之前用的那一只。
一直都是使用这一款的钢笔,不过自从被云雀学长破坏后他就空不出时间再去找,没想到六道骸竟然记得,还帮他带了回来……他珍惜似地摸摸笔身,并用感激的眼看人。
「正好看见罢了。」用很平淡的语气解释,免得一直被那种眼神盯着瞧,六道骸的口气中感觉不出一丝浮动,「还有这个。」
来不及感动完毕,六道骸再度放在桌上的提袋又让他一顿,「咦?怎么……」
这次不须要拆开就能知道,在他面前的,是附近最有名的蛋糕店纸袋,袋上那只捧着蛋糕的熊是注册商标,只要见到牠,大家的眼睛就会自动发亮。
「阿尔科巴雷诺今天有进你的办公室吧。」
「呃……你听到啦?」
「这么吵就算到了外头也听得很清楚。」
「……」这算一种噪音污染吗?
还好周遭都是他们的领地,才不会因此吵到邻居,否则会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连「里包恩进他办公室必定将他的点心吃掉」这种小事都记住了,觉得窝心,他双眼瞇起的角度变得柔和,「谢谢。」
除了道谢他也想不到其他的了,不过原来六道骸进他办公室不是找他理论,而是把东西交给他……
「呵呵。」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再次笑出声。
见人又在笑,六道骸略抬起头,用斜视的眼光看人,「又怎么了?」
「不,我在想……被骸喜欢上的人应该很幸福吧。」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六道骸轻皱了下眉,「这是新的讨好方式?」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勾起唇上软软的笑,这是真心话,他甚至已经想象到画面。
深蓝的长发缓缓飞扬,稳重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坚挺;然后就在旁边,逆光中的女性拥着一头柔顺秀发,半侧过的脸上有着只对珍惜的人才会展开的温柔笑颜,娴静婉约的气质和身旁的人完全相称;美丽宁静的景象让他觉得是如此幸福,却也带点心痛。
小心翼翼地将笔收进盒里,抚着盒子边缘,他静静地弯起嘴角。
如雾一般的男人。
六道骸的个性本就飘忽难定,这些事他想对六道骸来说真的只是一时顺便;不过对他而言,已经不能算是一种兴起。
无声无息,就这样悄悄进驻在他心里,所以连喜欢上六道骸这种事,他想大概都是无心的吧。
*
「阿纲。」
走在廊上,就在他一心多用,正低头瞧着报表时忽然被人叫住,他望向发声地。
「山本,狱寺,」看见那两人正朝自己招手,他放下手边的工作上前,「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讨论后天要去西西里海岸逛街的事,阿纲有空吗?大家一起去吧。」山本对他发出邀请。
于是他很快在脑内把自己的行程过滤一遍并得到结果,「好啊……跟其他人说了吗?」
「和云雀学长说了,他好不容易才同意;蓝波完全没问题……剩下的还没遇见。」山本一边搔着头一边把目前的进度报告出来。
「原来如……啊。」就在他屈起手指要算算还有谁没被点到时,从走廊经过的身影让他暂时中断计算,「骸。」
叫住了人,他跨大步伐赶到人的面前,等到他一站定,六道骸率先发 声。
「有什么事吗?彭哥列。」
「其实是后天山本他们想去西西里的海岸,你要一起来吗?」
在说明的期间,他看见六道骸的眼神飘向狱寺那边;并不是友善的眼光,狱寺对六道骸的敌意一直很明显,而六道骸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因此在他说完的同时,六道骸也立刻响应。
「我不去。」
「……」
「有工作。」
简单讲明理由,他听了只是抿抿唇。
说谎。
大家的行程固然不完全都是他在掌握,但他多少明白六道骸的工作安排如何。
「这样啊……」不过对方都特地找借口给他台阶下了,他也不好意思拆穿;失望的情绪写在脸上,只是很快就收起,「那就下次吧。」
和人挥了挥手道别,等他一回到山本和狱寺的身边,狱寺立刻发出冷哼。
「呿,十代首领好心邀请,结果是什么态度!」一旦看人不顺眼,不管那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狱寺抱着自己的偏见,对纲吉拍拍胸脯,「十代首领!对付六道骸那种人不须要太客气!下次就交给我来处理!」
「……可是我觉得骸其实挺好相 ──呃……」不这么认为,他试着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可惜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都摆出微妙的表情,让他知道不须要再说下去,他撇撇嘴,「这么觉得的只有我一个吗……」
没想到大家对六道骸的评价这么不高。
「哈哈哈,阿纲,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手搭上他的肩,山本像是鼓励似地猛拍。
「真不愧是十代首领!包容力就是不一样!」狱寺则是卖力称赞他。
「……」并不是这样的。
就算他是大空,对所有人都同等对待、包涵任何一切,但在他心中,依然有所谓的「最特别」,而这样的位置只能容纳一个人。
回头望向还没走远的背影,宵蓝的长发随风摇摆,像拍打在海岸边的浪花般摇曳、又如被太阳照耀的天空般焕发。
他总是下意识地在追逐人的背影。
只是看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人的身上,不论何时。
等到他真正自觉到这件事时,也是单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