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董鄂花园了

（写姀她大哥前一阵儿加了个四品虚衔，一刻不得闲的在城西新修了园子，府中近来多事之秋，枯坐也烦，索性提酒带菜往这“有竹”跑，一路过来倒也无人拦，顾自在园子里闲逛起来。）
（院中植满翠竹，较外头凉上许多，有山有水，曲径通幽。寻了亭子将食盒一搁，自有下人去传告主人家。）
@叶何应骁

【夫子把重明小子给告了一状，事情闹到我跟前才晓得曹氏瞒我，回府后刚待让人把重明叫至书房，闻听客至，按下种种往园子来，一边吩咐人】
后日学堂旬假，明天让他下了学即刻过来，个不成器的东西！
【心底气恨稚子顽劣不改，面上却不露。谢府里近日喜事诸多，前有自己妹夫授了顺天府尹衔，后又得了圣旨赐婚，亭里寻到人，不见写姀，一时摸不准他此来何意，扫一眼台面，酒菜俱备】
嚯，一品居的上等席面。【素面竹扇一开，落了座便问】怎只你一人，写姀未与你一道儿？

（谢桓与令情那事终没能瞒过写姀，好容易不冷战了，就是缠闹着要我外放，可现下哪里是出去的好时候。来寻这大舅哥，原只想喝喝酒透透气，但被他一问，藏不住的情绪交待了一半）
我说了，大哥可莫气。她近来不乐见我，闹了点儿小情绪……
（说到这儿，觑了眼他的神色，又道）我没欺负她，你知道的，我向来宠护着她都来不及。

所以，你这是来我这躲是非，还是搬救兵？
【拿眼扫他，不过随口问一句，不想他如实道出。他夫妻成婚几年，孩儿都凑了个好字，实在是头回听闻二人生了矛盾。执壶替他倒了酒】你们二人之事，我做兄长的隔了一层，终归不好开口。
【往老太太那头指倒是个出路，可这事听得还不清不楚，也就不提此茬，换言道】还未当面贺你升迁，这酒我先干了
【凌空里碰了碰，饮尽杯中酒，情知写姀不是胡闹的性子，事出必然有因】
说说罢，谢府近来喜事盈门，诸多琐事中，所为何事叫你分神？

都有吧。平日里是个顶好的脾性，哪曾想认死了一件事儿死活不松口。
（执起盏来与他一碰，接他后头闷了一杯，自顾又续了一盏。我不常碰酒，官场上这些年，稍生一些的都以为我是不会喝，实则比老四的酒量怕还好上一点。）
（聆他问，却又难说出全部，只好藏一半，道了些能给他听的）也是为了些儿女官司，她让我效孟母三迁，逼着我去请旨讨外放…
（顺天府的首官，虽说品阶不高，职权却大，是许多后生瞧红了眼的位置。怕他多想，又添了一句）我不是舍不得，只是这样的事，不是她想的这样简单。

【老太太岁高体弱，自养了泠心也不再管事。早几年叶何氏还在府上，也能理清琐务，及至叶何搬到别院，文心同曹氏分掌才将阖府都担了下来。然而，谢府内里的官|司我虽知道不多，却还晓得如今当家的是他二哥，掌家一事本也落不着他们二人身上，只他开口了，我却不好偏帮】
既是些小事，好好说开便得，你知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有什么不可说的？
【又聆他后言，如今谢氏一门算得上风生水起，顺天府卡着四九城咽喉，又在天子脚下，孰远孰近一目了然。这一点，写姀看不透倒也不怪】
嗯，皇城脚下，等闲人是放不得【说来也不无艳羡，顺着他话接下一句，半是谑趣】
若是我，也舍不下。

（顺天府尹年岁大了，而今但凡是个相熟的，瞧我此番出了翰林院那清贵之处，转迁顺天府，都会多道一句“谢大人是要高升呀”来打趣我，与他今日这话无二致。但说这话的人是他，我就不得不多陪份小心）
我不过是借了些许家里二哥的光，若真外放，江浙一带也好，回余杭我也乐意。只是，你家亲眷该见不着写姀了，就说你这个大哥，不会舍不得？
（同理，我在京城尚有高堂幼弟，老二的官儿越做越大，心思愈难揣测，我不放心。这话留了一半，他是聪明人，应懂我意。）

【落筷夹了粒花生米，嚼出满口香来】女子出嫁随夫，舍得、舍不得，还能为此阻了你的路？
【闲谈一句，不过玩笑一二，没想他吃了心，可见他在谢府里日子也未必好过。我与二弟自生了嫌隙，他便辞官赴商，于这上确然比他少了诸多顾忌。而底下长子孟极虽不在近前，却也可期日后。再往后的重明、麒麟二子，如今瞧不出什么造化，又未必不会有什么造化，他二人与孟极非一母所出，平心而论，也确实说不出个兄友弟恭来。想到这一层，眯了眯眼】
你跟二爷是同脉的兄弟，理应互相帮衬着，若是这也怕那也怕，倒不如一推四五六，统统推个干净——【顿言，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若怕落人口舌，趁早分了也了事。

这话说得好听，真让她遭点儿什么罪，大舅哥还不得打上门来？
（也是玩笑予他，倒又闷下一盏子白汤，说指着他解困那是真非也，牢骚几句，解闷罢了。）
你不是外人，不怕与你多论道两句，以你瞧着，我什么时候不是顺着他、依着他？我倒顶愿意兄友弟恭的过活着，只是这两年，眼瞧着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分家也是不能的，高堂尚在，我背不起不孝的声名。
（心里早早起了他念，今还是头次与人说）其实我想着，若我再努力些，压他一头做不到，平起平坐未尝不可，到那时，我才会真好过，写姀所忧的一切也能迎刃而解。

【我上头有两个阿姊，却只得写姀一个妹妹，好听的话白饶几句，听罢也是笑。话题揭过，转入正题，酒喝了半壶，菜却只动了几筷】
你若真为写姀想，外放也未尝不是个解决法子——【话至此便停，觑向他神色】
但京里候补的官多少，你只消今日卸下此任，不消明日就有人补上，想要等你外放归来，这四九城里变数不知几何。
【机会稍纵即逝，况顺天府尹是个肥缺，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此一言是消他想法，再接他后话】
你有这想法，做便是了。
【谢府家事，他不开口我就不便多言，横竖董鄂在，护住写姀和两个小的倒也不难。兄弟阋墙的事可大可小，尤是涉了官场，意味深长】
古话云，富贵险中求。
【端看你肯不肯做了。】

（壶中物愈是下肚，那些在府上不能说的，不敢说的，全数倒给了他）我那二哥，本就想着我外放个穷乡僻壤，纵然往上，也只想我得个虚阶。前途望景，只许他一人有。从前孑然一身，便全依他，而今，怕是不能。
（桌上菜色尽搁着，没有要尝的意思，干饮着酒，只觉一壶不够。）我不会退
（顺天府制属外官，却不受直隶总督管辖，面君陈情机会亦多，往后再归中枢，定非微时景，又怎可言退。）

大树底下他人固然好乘凉，可到底独木难支，这道理我想二爷并非不懂罢？
【直截了当的点出其中关键，一人荣宠加身固然风光无限，要叫阖府陪着他一荣俱荣，却又岂知站得越高，他日摔得也就会惨】你该知，如今你拥有的未必全都是靠着他才能挣来的。
【现如今不过都是叫利益障了眼，可摆在眼前的富贵，谁愿往外推却？便是我也不能。一壶酒见底，让人再去取来，瞧出他如今心头苦水无处可诉】
既是喝酒就该喝个痛快，横竖醉了有地儿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