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佐学长!”
恩佐一惊,回头时眼前景转而变得恍惚,似乎有什么在暗处变幻着。这是曾经的魔法学院吗?貌似又不全是。阳光在手心奇怪地流转,留下一截温热的痕迹。
“恩佐学长?”
还未变声的少年嗓音在恩佐的记忆里沉睡了十数年,随后的时光里,他见证了那声音由稚嫩转为低哑,再而温润,那声音始终在自己身后追随着。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什么东西变了味儿了。
而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还是少年。
“怎么了。”
“我当上八大徽章魔法师的火系代表啦!”
“哦。”
恩佐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对这个眼里一直闪着光的少年动容过。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于少年的邀功,连语气上的波澜都失去了。他协助自己,拥护自己,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恩佐看到,库伦的眼里有什么颤抖了一下。或许是这双眸子在所谓信徒的袍子里藏了太久,他才发现库伦的眼睛也曾这样灵动过,像是阳光透过的黑曜石,亦或是燃烧不息的午夜文火。
究竟是什么时候湮没于永夜了。
恩佐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零散的思绪犹如谁硬生生扯下的一把头发,无声无息地揉作一团。
库伦口中不知嗫嚅了些什么,很快又强撑起笑容道:“我会继续努力的,恩佐学长。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他为什么不夸夸自己呢,库伦愣神地望进那双绀紫的深邃瞳眸,哪怕像往日那样只是浅笑一下也好。
兴许是累了,库伦这么告诉自己。自从当上第十三届首席大法师后,恩佐的生活就没清静过,有过被堵门要签名,有过情书塞满信箱。再加上近些天刚聘上魔法学院的老师,备课小组会议、青年教师培训一个接着一个地把恩佐的时间扣得死死的。当然,也有些不得外传的事情,比如召集支持恩佐的人。
是的,恩佐太忙了,忙到要把别人大半辈子的事情做完了。而他库伦要做的,就是拦住那些打扰到恩佐正常生活的粉丝,从一大堆口水信中挑出来自边境的雪莉老师的来信,以及在各个信徒当中来回游走穿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就是觉得应该这么做。偶尔见着恩佐的会心一笑,就是最好的报偿了。
两个人间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了。
库伦还是那个库伦,但恩佐已经不是曾经的恩佐了。甚至他能预见,眼前的这个少年,又会选择那条道路,那条可能根本不适合他的道路。他能在脑海里复现出,自从斯诺克经商海归而来,库伦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被比下来,又是如何一点点地退居二线,最终从自己口中消失了。
他说不出自己为何宁愿使唤羡慕嫉妒恨,也不再起用库伦,只是将他丢给了斯诺克做个什么副手。
他更说不出,即便如此,那团火为何仍未熄灭。
“总有一天会熄灭的。”莫名其妙的语句打破了古怪的死寂。
像是火突然被谁掐灭,恩佐的视线忽的黑了下来。他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黑,光芒完全撤去的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