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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垠竹:精心雕琢的残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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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4-03 14:56回复
    本期戏梗:精心雕琢的残次品
    未见END勿插楼嗷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4-03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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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陈鹭眠饰艾美
      林妻饰尤兰达
      -
      艾美
      艾美将两只穿着舞鞋的脚开成小八字,站在舞台中央,闭着眼感受来自周围的呼吸与视线。她心中努力压抑的躁动,在聚光灯打在身上的一霎那被燎起。笨重的眼皮掀开,鱼目般的眼睛将大厅上的所有人都扫过一遍,艾美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华丽的面具下是一副副震惊错愕的面孔,但震惊的不过是她是个木偶,艾美想Echappe到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用port de bras告诉他们她不是简单的木偶,是有生命的。但是,操控台上的女人牵着她关节上附着的提线,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手被缓缓的牵起,举过头顶,暗暗使力配合着主人的表演,让四肢看起来柔软而有力,但却仍旧弥补不了木头的僵硬。Rond de jembe、Pirouette……一连串的动作与音乐配合的单薄乏味,音乐的节拍落在脚边,本应该释放的张力却被提线扼住,她只能无神地望着远方照耀着她脸庞的聚光灯,而那颗本不应该存在的心被挠得痒痒。艾美承认尤兰达是出色的木偶制作师,但不是好的表演者。她不止一次要求和尤美达商量音乐与舞蹈的协调,但尤兰达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她。
      音乐接近高潮,按照尤兰达的指示应该回到舞台中心,但艾美仍在舞台边缘Echappe,每一次对提线的拉扯都用尽了全力,四肢的动作在阻力拉扯下变得僵硬。她没有理会在操作台的尤兰达。在音乐的鼓点下跳出了Pirouette,她认为这是对这段高潮最好的诠释,假发在空中飞扬像龙卷风,她舞得激动,舞得癫狂,甚至想舞得自己灵魂出窍。在场景高速转换的间隙,艾美看见了那些面具人眼底的失望与指责,但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她想挣脱开尤兰达的禁锢,只要挣脱开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完美的演出。
      *Pirouette 旋转
      Rond de jembe 用腿划圈
      Echappe 变位跳
      port de bras 下腰。
      -
      尤兰达
      黑暗挤在尤兰达和她小伙计的身边,她的心跳连同众人聚焦的眼神,都静得出奇,她甚至可以听到周遭潮闷的呼吸声打在华丽的面具上,碰撞出她难以预料的希冀,以至于此刻,紧张感上头,在她的额间渗出了细汗。
      尤兰达身经数次表演,大大小小的场合都从未让她感觉如此紧张甚至不安,兴许是从早上开始的心神不宁,就已经在昭示着什么了,果不其然,今天临开场前,尤兰达又为了动作的表演方面和艾美闹了不愉快,但尤兰达并不觉得这家常便饭一般的事件会影响今日的表演,毕竟,艾美是她最得意的精作。
      台上的聚光灯骤然叠在手边,被艾美手脚上的细线切割出优雅的纹路,细细的影子在强光下化作点状投在艾美的脚下,尤兰达顺势挑动无名指下的操作柄,她的木偶便灵巧地屈膝而跃。
      艾美一如既往的顺从,一切也都将进行的有条不紊。
      突然,尤兰达最易发力的食指被艾美肢端的沉重压得动弹不得,她喘了口粗气,心脏的跳动一时剧烈起来,像是要冲破将碎的胸膛,可尤兰达在这时仍以为是自己的失误,她淌着细汗,轻轻撇了眼聚光灯以外的观众,好似看见他们的面具都布上了错愕。直至后来,艾美的舞姿在音乐下开始扭曲,所有的动作发力点都与音乐的律奏偏移,尤兰达的持柄的双手拖不回桌边肆意妄为的艾美,与其说尤兰达手下这只木偶是在跳舞,不如说她是在挣脱,挣脱牢绑在她手脚的细线。
      “嘿,艾美,你在做什么。”
      “你这该死的木头块儿,快停下!”
      尤兰达存着仅剩的侥幸,仗着音乐给予她与观众间的隔膜,她慌乱地瘪声谩骂着这只不听话的木偶,可气声出口,又像是在祈求着。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4-03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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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美
        艾美把空荡的舞台视作了百花盛开的峡谷,她的每一个肢体动作都像是春天的咒语,夺来了观众的目光,他们像是并没有注意到提线的崩断,木偶的生命。在艾美眼中他们不过是在麻木的感叹着表演,耳边悉悉索索传来议论声,他们仍旧认为这一切都是尤兰达的的功劳,是她的能力让木偶表演的如此逼真。
        艾美猛地转过头,怒视着议论声的源头。明明是她摆托了遏制她表演的尤兰达,这些愚蠢的人竟然还在夸赞尤兰达。她不知道这些人类一手扶着面具一手拿着望远镜的意义是什么,真应该双手拿两副望远镜。
        艾美跃开了自己计划中的最后一个En lair 时,她有些站不稳了。关节像是金属生了锈一般,每一次的扭动都变得缓慢吃力,本应呈弧形的手势硬是变成了棱角分明的六边形。
        在她Pirouette 时 突然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目光,黑色的幕帘露出一个身影,两眼泛着异样的冷光。艾美知道尤兰达估计是恨透了她,但是这眼神却亚于之前拒绝艾美改编舞蹈的眼神,像是有些失了神,艾美嘴角勾起圆弧,得意地向她笑着。头一转,艾美又重新沉浸在了舞台,身体却是更加的僵硬。
        这不应该。尤兰达说过她是最完美的木偶,不可能会变得僵硬,而且尤兰达之前对她是百般护养。艾美想不去理会,但她却变成了一个机器人,一个不受控制的机器人!
        她脚下跳出的不再是小碎步,而是机器人在踢脚,疯狂的旋转将前排的一位夫人的面具打落在地。妇女们开始尖叫,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木偶失控了,人们就开始了逃窜。艾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面部绝望得开始扭曲。脚下依旧是奇怪的舞步,手早就被撞得从关节上脱落。 “不要走,不要走。”她扯着嗓子哀嚎着,在场的人却是更加惊恐。
        她是最完美的,尤兰达说过的。她撇过头,泛着泪光,卑微地向尤兰达求助“救救我,尤兰达。”艾美的心扯在了嗓子眼,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只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有意搞砸的。“尤兰达你得救我,你说过我是你最完美的作品啊!”
        *En lair 空中
        Pirouette 旋转
        -
        尤兰达
        尤兰达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着,她的舌头死死地抵住上颚,喉咙憋得发紧,自颈子向里探着沉沉的哽咽。她战栗着的发丝抖落在耳侧,和汗珠粘黏在一起,浸成条条油色的纹路。她的双手还紧紧地抓着台梁,抠在木纹理间隙的指尖晕成惨惨的青白色,像是要陷进糙木渣子里,又像是要把台梁捏碎。
        艾美确实赢得了全场的赞美,这份赞美自然也少不了尤兰达的潜意识。
        聚光灯分扬又聚下,突然打在艾美朝后掷来的那张满是惊慌不知所措的木头脸蛋上。尤兰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两尖嘴角骤然勾起,险些咧到耳根的笑容兜不住兀然外显的皎齿,说狰狞也亚于这副氤氲了血腥气的面容。
        尤兰达是个有抱负的木偶纵绳师,更是个心怀城府的木偶制作师。许是艾美身上的一切优越都来得一帆风顺,尤兰达早就在这只木偶身上埋下了伏笔,一旦她的木头躯壳离开紧密的丝线,便会处于失控的状态,直至失去成为一只木偶的资格。
        艾美渐趋僵硬的躯干卡着独属于木头的韧劲儿在灯光下逐渐扭曲,尤兰达能看到艾美的舞姿愈发从背景音乐中褪脱出来,也能看到密布台下的众宾百态,他们隐去了面具下善于伪装的神色,单单的肢体语言显得拙劣透顶,观众或失望或疑惑又或惊惧的情感都扬在手边,踩在脚下,在她心爱的木偶面前四处寻走乱做一团,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堆叠在尤兰达濒临崩溃的边缘。
        台下的尖叫点燃了尤兰达的罪恶,她朝后台跑去,抓起梳妆台前的蜡烛又踉跄而归,蜡油一滴一滴凝汇成汩流落在尤兰达的虎口,噬火的烫化作百万根针刺入她的皮下。
        那本该是她尤兰达的舞台,耀眼的表演只能属于她,观众那种高调的赞赏也应是她的,她的舞台也只能由她自己搞砸。尤兰达的眼白霎时布满了血丝,她看到了艾美的无措也听到了艾美的求助,可眼下的一切都令她作呕,她不允许自己创造的东西逃离自己,更不许她优于自己,哪怕是她最得意的作品,而艾美所遇的一切,在尤兰达眼里只能算是罪有应得,她只会撕扯着嘴角朝已经残缺僵硬的艾美放声尖笑。
        “艾美,”
        “你,是我精雕细琢的一个残次品。”
        尤兰达将手里的蜡烛扔向电闸箱,霎时间金色火星四下喷溅,跳燃了硕大的幕帘,骤生的白烟藏起了她眼里的恐惧,火光即刻吞没了整个大厅。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4-03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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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枕棠饰春箬
          白帘饰唐易之(非组内人员)
          -
          第二幕:
          唐易之
          一相色,二相质,三相形;再问料,后选题,画活为末;眼需准,手需平,切割要快;细、稳、精,不应拖泥;色、态、貌,细琢精雕——
          他已无数次将此熟背于心,已是近几日无数次端平手、切割、匀色。盛夏时节,日头毫不吝啬地把灼热散来,故而燥意一寸一寸地攀上,就算在屋子里,汗珠也覆满了额头,滴在手上、印模上,后背皆是湿的。可他不敢停下,不能停下,纵使一股酸涩感顶上了喉咙。
          自昨晚到今日下午他都没进过一粒米,半夜二更才歇,闻鸡又起。手不经使唤地一颤,……偏了。他霎时卸了力,颓丧地坐下,靠着椅背,再起时,眼前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有一瞬黑了。赶紧抓住桌角,汗变成大滴,砸在腿上。胃有些痛,隐隐的像针扎,缓慢地再次坐下。约摸缓了半晌,周围才清明些,又看向被他画偏了色的瓷,应该叫——残品了。
          他登时咬紧了牙,竭力忍住不适,以及想把面前残品摔在地上的冲动。原是前几日父母告诉他,琅环阁与珠玉阁互相较了劲,要比试一场,要各自的孩子来比赛,看看到底是哪家才是这地界里的第一。珠玉阁是赵家的,长子与唐易之同岁,十分心高气傲,下了狂言,让唐易之输得惨、面上无光。故而父母要唐易之必须赢,不能被赵家踩在脚下。他先是练,父母又嫌他松懈、懒散,要他每时每刻练。雕得不够好,便不能进食,竟真的狠下心不准他吃饭,谁也不许送。直到雕得足够完美、能入父母的眼了,才可作罢。
          唐易之虽甚有天赋,却不能短短几日做到完美,达到极其严苛的标准。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抚上方才偏色的地方,忽就自嘲地笑——他果真是,父母用来长脸面、吹嘘炫耀的工具,一旦工具不够好了,就会被遗弃、拆卸、替换吗……?
          若,再多一日、多几日不能进食,他,就要撑不住了。眩晕的感觉还没有消去,他只好再撑着起身,重新雕,重新画。
          刚站起来,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愣。“春箬?”
          强摆出一副正常的样子,“这一段时间,母亲不是不准任何人来我屋吗,你……”
          “没被别人看到吧。”
          -
          春箬
          盛夏的公馆如一潭死水,连鸣蝉声都熄了。珠玉阁下战书的事传开,夫人为护好唐家的招牌,将少爷房里的佣人通通遣了出来,把少爷独自关在屋里,细细算来,自那日清晨起,她已干着急好几天了。
          灶肚吞吐着火舌头,实在令人燥热难当,她走到厨房门口,伸出脖子往外头望,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四下里游荡,被太阳炙烤后的风拂过面颊,仿佛可以闻到一股子懒味儿。
          翠如不知从哪里过来,声音很尖,扬起下巴,满脸刻薄样,一把将春箬推到厨房里,“你个***,偷懒是吧,仔细夫人傍晚回来,再揭你一层皮!”春箬“嗳嗳”地应了两声,作势走到灶旁添两根柴火。待翠如离开,她便腆着脸去和今日掌厨的绿茵商量,嘻嘻笑着,只道厨房里不缺人,自己闲得慌,要出去侍弄花草,临走也不忘甜甜嘴,又将人家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春箬从厨房出来,步子很快,起伏之间,一条辫子像条小鱼,在她背上蹦着游着。春箬是极欢喜的,但因吃过教训,不敢放松紧惕,将怀里的油纸包裹抱紧了,四处留意着,确保没被人瞧见,才轻悄悄地遛进少爷屋里。
          “少爷!”撩起纱帘往里头张望,心中的欢喜都跑到了脸上。眼神游移,最后停在角落的侧影,见他抬起头,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眼窝,嘴唇没有气色,干皱着,身子瘦得像根竹竿,轻轻一碰就会倒下似的。她的手僵在半空,倒吸的一口气,呼出去时,快滞停般的重而长。
          那是他的少爷?若无还泛着光的一双眼,和听过千遍万遍的一句“春箬”,她定要怀疑自己焦躁过头,来错地方。
          “没……没有。”她的声音不再清亮,放得很低、很小。步伐沉重地走过去,眼神落到少爷桌前那一块儿成色极好的瓷上,扫过精细的雕花,瞧到一处偏了色的地方,十分扎眼。换到从前,少爷就算被压着雕刻,身板儿也是挺直的。想到少爷拖着虚弱的身子雕刻,无意偏了手的模样,她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旁人说,少爷雕刻不好,夫人便要禁他饭食。春箬起初不信,只觉得“母疼儿是长江水”,即便夫人在她面前如何狠恶,也绝不会这样待自己的儿子。可现下自己瞧见,才信了,满是心疼,若那日她没有拉着少爷去放风筝,害少爷失去夫人的信任,夫人怎会狠得下心来。
          她将手里的包裹放下,抽出手绢替少爷擦脸,手下很轻,怕动着他,将汗渍擦拭干净,咬咬唇,眼里盈了水花,“都是春箬的不好,”埋头掉下两滴泪,“都是春箬害的少爷……”
          似乎想到些什么,抽噎着收回手,转头揭开桌上的纸包,几块儿雪白的马蹄糕躺在上头,那是她念着少爷喜欢,怕他关在屋里嘴馋,用连夜绣出的荷包偷偷和厨子换的。现下这几块儿糕却是唯一能填肚子的东西了。“春箬带了马蹄糕,”她吸吸鼻子,将油纸捧起送到少爷跟前,小声说道:“少爷快些吃吧,春箬帮您看着。”说罢,便支着脑袋往房门那边瞧,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4-03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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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易之
            吞下马蹄糕,比平日都香了许多。顾不上什么雅观,一大块都塞到嘴里,残渣沾在唇角,也不浪费,用舌卷了进去。他的胃空空荡荡,有一点都能填、填上那一股泛上酸、恶心的绞痛。
            这一点虽不能填饱,对他却已是太足。他现在是想不得什么山珍海味,被关在屋子里的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囚徒。痛苦、挣扎,连着自小受到的严苛一起,从来,都是囚徒——他才明白。
            他瞧人脸上挂着泪痕,忽地笑了。只有春箬会来,也只有她敢来。将油纸从人手上拿去,攒成一团,伸出手指抹去泪,又教她把探向外面的目光收回来。“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害不害臊?”
            又搭着她的手坐下去,方才因痛抿起的嘴放松了些,“你若是害我,早就拿着我对你的好挥霍去、糟践去。这个时候你敢来,也是顶了很大的险,他们哪一个敢。……别哭了。”
            把她拉近了,有她在身边是莫名的舒心,疲、饿、困、燥似乎都有了些许慰藉。刚刚他认为自己是父母随意使用的工具,冰冷、机械、甚至会麻木,而春箬像风,吹散夏日的灼热,给他五脏六腑添了一毫温凉。他又认为自己是“人”,有骨,有血,有肉。
            会撑过去吗?
            他目光落向瓷上,一黯。他必须赢,而这个赢带着父母的期望,或说逼迫,带着唐家世代荣光,否则——他永远会是唐家的耻辱。太重了,太沉了,却要拼命去抵、挡、撑。可这样的撑,还要有多久。莫说这个比赛,往后他承了唐家的基业、权、财,更如身掠丛棘。
            “春箬,我会赢吗?我若输了,又会如何?”
            与其是问她,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他知道,春箬不懂,也不会懂,但他却想听听春箬的回答。他心里是有了自己的答案的——赢,就凭他无意间便着偏了色,他没底;输,那将会比严刑拷打更为恐怖。
            那张油纸还拿在手上,攥得更紧,攥出了声。他很想把这些日子的苦水倒给旁人,畅快地发泄、释放,是大哭?是摔?是闹?但他都不能。崩紧的弦松不得,纵然要断,也不可先溃堤。
            “在学《中庸》时,先生讲过: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他记得曾经先生抓他走神,特意问过他这句话,因此印象极深。
            “要喜怒哀乐存于心,不表现;表现出来又要有节制。从前我是喜欢这手艺,仅是喜欢它的精妙,我也愿学、愿雕。而现在……”
            “我倦、累,却仍不能表现,不能停,燥、闷的感觉也要节制,告诉自己要扛。或者,我本不该有情绪。”
            把眸子敛下,两丛睫毛成阴影。中、和——他此刻又甚不能理解何谓中、何谓和。只说了这一番话,也觉得埋在心里的憋闷散了些。他抬眼看着人,倒不期待她也用哪本书里的话回他,因为春箬站在这里,本就胜过千言万语。
            -
            春箬
            纵然少爷已替她擦过泪,可听完一席话,她又忍不住鼻酸,将眼睛睁大些,让泪水不要流出来。她伸手想拭去少爷嘴角的碎屑,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收回了手。离开少爷就会寝食难安,可靠近少爷时又畏缩得很,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摸不透了。
            少爷说到那些难懂的话,她只是静静地侧耳听着,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4-03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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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4-03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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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易之
                目光接触,他自心底的笑攀上了脸,恍然仍是无忧的模样。虽很浅、很淡,尚存的压抑感令他无法淋漓地大笑,但,这是最朴素、却最欢喜的一刻了。他很难想象,自己本应是受尽宠爱的大家独子,到头来正相反,他竟在一个下人身上感受亲情,感受本属于他的温暖。
                纵然他对于比赛并无十足的把握,可偏是春箬那句“一定赢”让一股热流涌上心、胸,是说不出的杂陈滋味。如此笃定,比他还要坚定,还要怀揣信心。不禁下意识点头,望着她的双眼似乎也少些空洞与死气,“是啊……”
                把另一只手也握住,两只都紧紧抓住她,掌心的湿也覆盖了她的手背,不肯放。似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仍有闷,只并不绞得五脏六腑在痛了。“母亲不许你看我,所以我得雕得好、无瑕疵了,能赢了,……对吗?等我都做到了,你就能一直陪着我,对吗?”
                也不待人回答什么,眼睛再次瞥到那抹刺目的瑕疵。是有时间的,是有希望的,他现下固然极苦,被推到了浪尖,可若是他走过去了,又会回到原先最好的样子。就当是为了春箬——他最亲近的人。
                那时放风筝,牵着一条线看它高高的飞起,越飞越高,飞过了院,飞向云层、碧空,他有些羡慕,因为它会飞,它好自由,是他触摸不到的远方。神思拉回,他郑重地应下了,“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的。”只要她想。
                松开手,浅浅地打量着她。她一向不爱雕琢自己,也出落的比很多人清秀。他们朝夕相处,对春箬过于熟悉,竟后知后觉发现她早已脱去稚嫩模样,与小时候的他们,不一样了。若是她……穿了嫁衣呢?想必亦是艳丽的。他希望春箬的夫家待她极好,至少再不能落得伤痕。
                他也不知如何突然思及此处,明白的是春箬当下不可久留,且是要有一阵子分隔。“你都不小了,来日嫁了人,就没法赖在我们家了。到时谁和我放风筝啊。”
                “……算了,我也想看你穿嫁衣的样子。”
                随意地贴着椅背,依然仰脸看人。“你……莫把母亲或是他人的话放在心上。我不会苛待你的,会把你好好的交给你未来夫婿。”
                -
                春箬
                稀里糊涂的话得到回应,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跌在了梦里,所闻所感都虚无缥缈一般。少爷应该明白话里的意思,她从未期待过他这般的回应,她也不敢期待,可现下,却是成真了。
                手上温热的触感使她缓过神来,她注意到少爷正打量自己,顿时害了臊,一团红晕染上脸。说到嫁人,更令她羞恼,以为少爷拿她开玩笑,着急想同少爷辩论,唇齿开合之间,话又被堵了回去。
                少爷想看她穿嫁衣的样子……可若真要嫁人,她们这些做下人只需夫人一句话,说嫁就嫁了,只配在某个夜里被轿子抬出去便作罢,哪里还能见少爷一面?
                她因为少爷的玩笑而有些窝火,倔起嘴,眉头蹙成一团,正要发作。她从未担心过嫁人,只因还服侍在少爷身边,便只留意着少爷,见少爷长大了,越来越稳重,仍觉得自己年纪轻,日子长,可现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今年初春时,已满十七了。
                她赌气似地,抽出手往后退了半步,不知该把眼神放哪儿,支支吾吾地想说些话。刚起个头,耳旁便传来绿茵的声音,这下话也理不清,气也没了,什么也顾不得,慌乱之间朝桌上的纸团指了指,转身往房门外跑去,只是跨过门槛时,脚步忽地一滞,回头望向少爷。
                她要记得少爷虚弱疲乏的模样,记得少爷眼中微微的光,等回到少爷身旁,她定要照顾好少爷,不让他再吃这许多苦了。
                她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咧开嘴朝少爷笑了一下,转身便消失在了门外。
                夕阳打在屋后的小路上,春箬的步子很急,心跳得很快,细密的汗珠爬上额头,但她依然笑着,她想,这段日子虽又苦又累,可也是有盼头的,她相信少爷,也相信往后有数不清的喜乐。
                抬头望向远处,少爷教过的那句“夕阳无限好”,说的可是这样的场景?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4-03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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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秦远罗饰丁忧
                  秦岫饰傅铃
                  -
                  丁忧
                  混杂的蓝与红缓缓淌过三角锥石膏体的棱角,层层晕染开的紫不算正。角落结张蜘蛛网,墙屑堆积在墙角,墨水瓶碎裂,蜿蜒的河流里是冰冷细碎的光,像剖开长虫的一弯尖刀。雕刻刀和笔刷散落,它们和抛弃的石膏块相互依偎着。
                  糟糕的环境,混乱无序里滋生出野趣。
                  时间过得很慢,像外面的流云一样走得很慢。霞色长风热闹闹地挽手进来,光照着这间狭窄凌乱的雕刻室,自然信使亲吻着我脆弱的耳后软骨。底下的耳肉被刀尖戳化处血痕,热酥酥的感觉自伤处漫到脊骨,寸寸厘厘都像被灌注了惫懒。仰躺着,抬腕去遮挡左眼,避免明亮的光迫使视线模糊,右眼凝视着面前这具赤裸的雕塑女体,容纳下她的圣洁与羞耻。
                  “维纳斯……”名姓在湿热的口腔里被动地翻搅,始作俑者是我的舌。后这名姓被注进一管浓重痴迷的情绪,我念出来,语调的顿挫里浸没着我的情感与热烈,它像是梵婀玲奏出的短曲,心跳是鼓声,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这樽雕塑脱胎于《维纳斯的诞生》,诞生于希腊与罗马的文明中。我以眼神亲吻她的眼唇,不甘满足于她的懵懂与风情,在这间狭小的室内将她的头再次压低,将赤裸的颈暴露在霞光之下,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珠早已遗失在那幅富有盛名的画作中……是遗憾吗?不,不太对,是刻意,是神灵握着我的手避开眼珠的雕刻,塑造了我欲望中的维纳斯。“真美。”
                  我与这樽女神的双眼对视,我想象在她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有着我所想的一切,美的一切。她包容地看着我,正如我欣喜地看着她,我们彼此对视,彼此欢歌,信徒与女神,牧羊人与羔羊。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手机被肩胛骨压着,战栗间滑到了接听按键。我没有好奇地猜测:我的雇主派了谁来视察呢,是那个满脑子肥肠的西装胖子,还是那个端庄的成年女性,还是我可爱的小朋友……噢,但猜猜看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好吧,抱歉,我为我的分神而感到羞愧。
                  我一直注视着你,我亲爱的维纳斯。
                  -
                  傅铃
                  桌上的花瓶里斜斜插着几株半垂的香水百合,未干的水珠自花瓣纹路缓缓流淌,再缩成悬着的一滴落在桌面上,融在瓶身底下的那滩水里。
                  水渍盈泽夕阳的光辉,模糊地映出一小块红色的倒影。那是在落地镜前的傅铃。
                  她钟爱于滚烫的红色,是淋漓尽致的爱与欲,二者以一抹红交织,是缚在她一双妙目前的那层薄纱,教她沉浸其中,抵死欢愉。
                  自盒内挑出一支最称手的眼线笔,傅铃放低了身子攀在镜前,半垂了眼,十分流畅地勾出微微上挑的倒三角。末了,仍不忘在眼尾补上一粒痣。
                  身为一名出色的金丝雀,她知道怎么突出自己长得最为出色的一双眼。
                  只是容颜老去的速度远比不上金主的新鲜度。眼尾还未长出细纹,某位先生已悄然打响退堂鼓,想要以体面的方式结束这段并不体面的关系。
                  但她不愿这么快终结。傅铃隐约觉察出一些危机感,或许她栽了。
                  于是她拿捏着杜生最喜欢的格调,将自己和这一处公寓包装成最精致的,介于家庭和爱情间的中转站。又因着他对美学颇有造诣,她特地去请业内闻名的艺术家雕了座维纳斯。
                  纤细鞋跟不轻不重地敲在大理石砖面,泛起的冷意却被至脚踝的长裙一一卷没,融化酒红色裙摆里。与黄昏温暖的色系不同,这位雕塑家的工作室是冷色调。分明是寻常事物搭配在一起,却混合出一种异样的疏离与克制的狂热。
                  于是她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转而从手袋里拿出手机。
                  “您好,我是傅铃。”
                  还未与人碰面,得体笑脸早已从善如流地挂在脸上。她刻意收敛起带着爱欲讨好的眼波,余下的就是无须矫饰流转着的娇媚。她垂着眼注视大理石地面上的纹理,从窗纱偷偷溜进来的光影,紧密贴合在她的眼睑上。并不灼人,是有分寸的暖意。
                  “今日前来是想看看您的大作,顺带将尾款付上。”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4-03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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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忧
                    热风与湿雾,长廊与蜗居。
                    霞光压来,斜斜溜过高楼边缘,削去锋利与刚硬,模糊界限,映在眼里,淌成情波热烈。
                    白漆能放大每个或艳或沉颜色的优缺点,同时也能给人致命的空间感,一下击破囚困思维与灵感的牢笼,在魂灵深处获得满足与倦怠,放松筋骨,神游四方。
                    我手里倘若有文明杖,枣红的一支,缠金刻着交欢的双头蛇,会去触碰维纳斯的足与小腿,打破她的漠视,将她的神化消弭干净。她原本就是爱与美的女神,爱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欲望,更深刻的,更讨人喜欢的欲望。
                    ……是高跟鞋的声响,回荡在长廊,那扇单薄的门阻隔不住,我的听觉也不容许错漏这么明显的声音。隐约是长裙攀着腿肚,风声告诉我,我的雇主是位漂亮的女士。她慢慢地走来,握着手机,轻微触碰门把手,然后以一门之隔,向我问好和提要求。
                    她明知道我在这里,我也明知她已经来到,心知肚明又故作客套,仿佛在千里之外,实则近在眼前。是沉浸在过往交涉里的,隐而不喻的试探。
                    要见吗?我以眼神描摹着维纳斯的五官,谦和而有礼地抛掷去询问的信号,而这注定是单向,她不会用眼神来同我交涉,我只能通过她的神职来肆意猜测与决断,满足我的臆想。
                    好吧,好吧,你容许我的狂放与不敬,也必将容许她的渴求。慈悲而善良的维纳斯啊。
                    “请进来吧,雇主小姐。”
                    亲手刻成的雕塑是艺术家心中美的具象化与神化,我掌控着她身体曲线的起伏,熟悉着她面部肌肉的分布,多情的本质让我感觉她是我的……禁娈,有的时候,她寄托了我对某种现象的痴迷。我的灵魂匍匐在维纳斯的足下,或是站起来与她谈笑接吻。她是我的完美,是精雕细琢而成的挚爱。
                    我却要将她送人了。
                    “维纳斯,希腊与罗马神话中的爱与美女神……文艺复兴时期桑德罗的作品……”
                    “你看,多完美的杰作。”
                    -
                    傅铃
                    窗外有昏鸦轻巧地掠过霞光,漆黑被晕开的金色线条勾勒,和谐又独特。纵翅穿梭云层的鸟迎长风而生,与锁在笼中的雀鸟不同,后者天生带有软黄蓬松的羽翼,煦风只是一把用来打理翎羽的梳子。
                    是天生的观赏性与注定的命运。
                    黄昏时分的光燎过她的脸,是少有的细腻温柔。就如夜半时分男人自背后拢过来的手,上头横亘一弯月色,细腻如水。她总是在那时分外清醒,不作声地多看几眼,难得柔和,好像触手可及的月。
                    她缓缓旋开把手,门后是凌乱堆放的工具,还有那位艺术家。傅铃提起裙摆,小心谨慎地避开所有被人无心安放的“障碍”,走到了那座雕像面前。
                    流畅的线条自耳际轮廓延至肩胛,维纳斯的脸庞被人以刻刀雕琢,再以软毛刷吻过她深邃的五官,扫净多余的尘埃。在人们的赞颂中流传,又凭冰冷的石料获得永生的美。
                    只是面前的这座雕像,缺少了最为重要的一块灵魂碎片。那双眼睛未曾被雕塑者刻画,两弯眉下显得有些空荡,是黎明未到前的颓然,骤然被掐灭的第一枝春意。
                    傅铃并不喜欢。眼睛是第二张嘴,被衍生出来的人们是如此,而神更不能逃脱。更何况她的私心作祟,要他每每看见这座维纳斯,便要想起她望着他的那双眼。
                    于是她试探性地开口,想法却坚定。
                    “出自您手里的艺术品必然是完美无缺的。”
                    丁忧的艺术造诣众所周知,同时他的狂热偏执也闻名业内。“艺术家都是与众不同的疯子。”,但她并不大愿意同这一类人往来。他们总是能轻易看穿别人的矫饰,再嘲讽地逼迫人们直面本质。譬如此刻怀揣私心的傅铃。
                    视线仍在石雕上游弋,她刻意地略过身旁的人,状若无意地轻问。
                    “这座维纳斯什么时候才能完工呢?眼睛那里是需要再仔细构思吗?”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4-0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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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忧
                      手稳,眼明,心正,意真。
                      珀加索斯踏泉而来,是一线光,是生死之间,是注定要溺毙在热泉冷河中,抑或带着淋漓的水汽上岸,被注视与非议重塑与蒸干,丧失原本的动物性,穿衣戴帽。
                      性与爱,欲与妄,得与舍,求与不求,致死都与在与艺术交媾,最终可获得敲响的悲钟,濒死的雀鸟,生命的彩釉。
                      鞋落,是第一声钟鸣。
                      我站起来,身后是胡乱堆积的雕刻刀,雕像其余三个方位空旷整洁。凝视着维纳斯的双眼,但傅铃的落脚点更适宜这樽雕像偏侧时的角度,是诡异的凝视,是无瞳的双眼,是长久的偏爱。
                      “已经完工了,雇主小姐。”是钟鸣余响。在她的左右,慈悲的女神与挑剔的工匠,以同一个近乎相似神情的神情看着她。这种情景,是我注视着女神的新一个眷属,女神也注视着她……像无知羔羊,像祭品,也像多少幅油画中渴求垂怜的妇人前状。
                      我礼貌地,以一个拜金又病态痴迷艺术的形象为准,谦卑地纠正了她言语上的不精准。“艺术品,是独一无二的。”
                      “女神的眷属,意为女神的目光将永远注视着你……你渴望与情人的性欲和情爱能给你带来足够的钱财,而不是为了获得虚无缥缈的,爱情。”
                      用艺术品换取金钱,用金钱满足痴迷。无解的循环。
                      “而性欲与情爱从来不是双向,你的情人也需要女神的眷属,才能回应你想要的东西。”
                      或许,你可以等这樽雕像没用了再把她拿去换钱?……不太妙,是失礼的行为。
                      近乎蛊惑的声音,“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注视着自然生灵,但她永远不会看向你。”
                      “她若有双空洞的眼,她的瞳仁将在你心里熠熠生辉,她若没有漂亮的眼珠,你将主宰她是否正视或侧视……爱与美从来都是虚像而非实体,你的意愿则是她的的行为标准。”
                      “这怎么能是残次品……这分明是,独一无二的,杰作。”
                      -
                      傅铃
                      蛰伏许久的冷意在一瞬间席卷而来,丁忧与维纳斯一左一右,森然的视线将她的魂灵拉出来,然后跪伏在雕像前,是乞求与祷告。
                      她再度看向那空荡荡的眼眶,一束光偏移,赋予了异样的神色。她从中解读,惊异地发现被扭曲了的爱与隐晦的欲。此刻流畅的线条被无形的手骤然扭曲,方才一切的协调此刻都是种种诡异。傅铃不自觉地错开一步,背后紧贴的薄纱被冷汗粘住,是被放大的不适。
                      是被洞穿心底想法之后,对她进行居高临下的审视,是无声的压迫。
                      她更加坚定想法了。
                      “好的,艺术品。”
                      经过情感矫饰的声线在这方空间里荡开,让她不寒而栗。对方当真是个疯子。傅铃暗暗加大踩着高跟的力度,支撑起她的底气。
                      是的,底气。她并非追求虚无艺术的疯子,这一切落脚点不过是以金钱为始的爱意。舌尖抵了抵腻滑的上颚,傅铃接着尽可能用委婉的语气将要求说出口。
                      “也有爱情。我确信这是脱离金钱与肉体的爱意。”
                      话甫出口,傅铃重新挂上不经意间隐去的笑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丁忧。
                      “我想,维纳斯总是平和地注视着人们。”
                      她伸出手,以细腻的指腹一一抚过维纳斯的下颌线,然后缓缓掩住那双眼。
                      “所以,把绝妙的眼刻画出来,也不影响您方才说的吧。”
                      “美是虚像,但她的光芒并非由有无眼珠决定。不是吗?”
                      傅铃放下虚掩着的手,温和地劝这位固执疯癫的艺术家回心转意。
                      “是独一无二的杰作。”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4-0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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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斐
                        强扯着笑容的面颊上沟壑更为深刻,纵横起伏的样子就像是舒斐执力画上的山坡,而流逝的岁月却是真正造物的画笔。
                        舒斐的身子靠在门框边上,晕黄的灯光恰巧将她藏在黑色的人影后面,影子与影子重叠成一张巨网,将她锁在里面任由挣扎,那股子低沉的声音顺势钻入舒斐的耳朵,语气里隐隐透着的朽味让她心惊。
                        “你在说什么爸爸,我哪里来的母亲啊。”
                        舒斐不明白爸爸话里的意思,抬脚走进房间,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厚重的土气,它们漂浮着,又重重砸向舒斐的内心,压住她几欲喷薄而出的好奇。舒斐的目光从画上一一掠过,娇艳的,明媚的笑容占据着舒斐的大脑,碧蓝的天空下有向阳而死的葵。
                        舒斐被画中人吸引着,女孩的眼睛里藏着舒斐一直想要抓住却永远差之分毫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如此浓烈的笔调?是什么东西让舒斐如此迷恋以至于将手伸向那双透亮的眼睛?
                        “爸爸,这画的是…姐姐吗?”
                        疑问,好奇,惊艳,震撼……舒斐的话里包含着太多的东西,轻缓的语调在房间里飘荡,她想要一切。
                        那个在美术老师口中被多次提起的姐姐,那个被爸爸藏起照片却依旧留着她房间的姐姐,那个即使意外死亡多年也要禁锢着舒斐的姐姐。舒斐一直都知道自己活在姐姐的影子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姐姐生命的延续,她是姐姐的复制品。
                        但是一切的复制品不都是超越她的存在吗?
                        舒斐一直在努力,努力的画画,努力成为超越姐姐的存在。而现在她做到了,她实现了姐姐没有完成的目标,这是不是就说明了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被人随意践踏的影子?
                        “姐姐的眼睛跟我的好像。”舒斐开始窥探父亲的内心,试图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涟漪,向腐朽的父亲证明自己的存在。
                        舒裴
                        四月多雨,她却不介意将白锦的软鞋落在泥泞的小路上,引着湿漉漉的花香停在还在时不时滴水的树下,舒裴颤抖地伸出褶皱密布的手去够她顾盼生辉的眼眸,触手可及却是画框的生硬质感。这种质感让他恼怒,更让他恐慌。
                        舒斐的质疑显然不合时宜,“你在怀疑辛苦把你养大的、父亲吗!”老人的胸口剧烈起伏。合金的钥匙几乎要被捏变形,不甘示弱地用磨钝的棱角反抗指掌的压迫,指缝间卷起一层绯红,把中心那一点发青的白色挤压、挤压再挤压。
                        “哐啷”,这一声嚣张地在虚与委蛇间扯开了一条口子,钥匙跌跌撞撞地砸落在舒斐脚边,反射着怨毒的冷光,和橙黄的灯光一搅,就乱成零零散散的光影,如何也拼凑不起岁月。
                        “我多希望你们都和她像,”老人压抑不住地哽咽出声,他再也没办法靠着缄默就按耐住心情,这些不同之后都藏匿着一把刻薄的小刀,一刀一刀地把舒裴凌迟处死。“你们为什么不一样!”复杂的情绪喷薄而出,这么多年他用绝望撑起的坚持被击得七零八碎,随后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哭出来。
                        岑寂的房间里回荡着压抑的哭声,舒裴手脚发紧,妻子的音容又开始在脑海里跌宕,难以想象为什么一个病痛裹身、偏执的老人会清晰地记着几十年前的事情。无论是张扬的、含蓄的、他都仿造着妻子精心雕刻,最后却发现她们根本不是同一类,就像黄粱木,哪怕为它勾上和檀香木一样的精细花纹,内里也是黄粱。只一眼,你便知道那只是黄粱一梦。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4-03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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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斐
                          钥匙砸落的脆响在舒斐的脚踝处绽放,就像是被人用刀在心脏削开一个口子,再用锋利的刀刃一点点深入、剖析。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被囚禁在名为孤独的深渊里,时而缄默,时而疯狂。
                          舒斐向外伸出的那只手迅速的收回,两手下垂死死攥住衣角,青色的血管随着施力加深而格外突兀,原本平坦的衣身也多了好几条褶皱。舒斐深吸了口气,强忍着从左脚传来的阵痛,重新笑起来,故作轻松的向父亲道歉:“好了爸爸,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大不了以后我不问就是啦。”
                          舒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触犯到了老人的逆鳞,滔天的怒火铺天盖地的入侵她的世界,她只能默默受住,这是多年来寄人篱下的生活教会她的。
                          “我多希望你们都和她像。”沙哑的声音裹挟着层层雾气,断断续续的哽咽将整个房间团团围住,压抑的气氛要将人凌迟。偏执、自私的老人自顾自的将所有的悲伤押注在舒斐的身上,又挨不住的大发脾气。一切的真相顺着他言语的冲动愈发明晰,舒斐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舒斐开始细想自己身边的一切,紧锁的小房间、永远多出的一副碗筷、被藏起来的照片、绘画……她本以为这是对逝去姐姐的怀念,却从未想到她们所有人都是复制品。
                          活着一个人的影子里是一种悲哀,那成为影子的影子的又是否是一种更深的绝望?
                          舒斐被自己脑子里的奇怪念想吓得连连后退,身子摇晃着接连撞倒了几个画架,最后被墙面狠狠接住。舒斐的眼神飘忽,眼睛不停的掠过身边的画作,那些她欣赏着的明媚的笑脸突然变换成张着大口的恶魔,拉长着身子向她靠近,要将她一同推入地狱。
                          “爸爸,”舒斐的语气带着微弱的哭腔,这个被她叫了十年父亲的男人,居然藏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都凉了。”
                          舒裴
                          舒斐按耐不住的哭腔让舒裴想起十年前,她故意弄坏了画架,舒裴就抄起断掉的画架,狠狠揍了她一顿,舒裴甚至直言不该把她带回家。那是她唯一一次哭,唯一一次反抗。结果等到入夜她沉沉睡去,舒裴又偷偷来到房间为她掖被角,站在床边盯了她半宿。
                          翕了翕唇,布满皱纹的手握紧了又渐渐放松,最后无力地摊开,终究不曾开口。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两人之间本没有亲情,不必造出父慈女孝的假象供人消遣。
                          纵使铺了地毯地上却还是有些凉,舒裴一言不发地扶着一旁老旧的红木桌站起来,木桌陡然发出哀鸣,像是要袒露经年久月的伤疮。昏黄的光线从寒莹的吊灯里抛洒而出,恰好打在舒斐身上,明明灭灭的影子恶意地为她镀上斑斑污迹,昔日舒裴的“作品”完美如宝玉,如今却逐渐展露出弊端。他需在这“作品”露出瑕疵之前把她定格成永恒,任旁人如何尖刻也不碎裂。
                          “走吧,去吃饭。”舒裴朝着门框的方向挪去,一寸一寸向舒斐靠近,他放在两侧的手掌有轻微的颤抖,可猛然之间,又从她的眼眸中窥见与妻子截然不同的神情,凝成脑中的执念。舒裴猝然用状若枯槁的双手掐住舒斐纤细的脖子。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4-03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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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斐
                            黑色的影子攀爬上舒斐的身体,从脚踝至胸前,扩大、缠绕、包围,遮住了她唯一能触碰到的光。老人脚下的闷响合着舒斐心跳的节奏,咚——咚——,像是夜晚静谧时分南山寺里敲响的钟声,只为丧者而鸣。
                            舒斐本想接着老人的话迅速离开这个让她无法喘气的地方,而就在将要转身那一刹,舒斐的脖子被人死死钳住。指节上的厚茧摩擦着她细嫩的肌肤,十个指头死死压住埋在两侧耳根下的筋骨,虎口抵在她细小的喉骨上,脑子陷入空白。
                            “放……放开我!”舒斐艰难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凭借着生命的本能挣扎,两只手抓住他掐人的手腕,尽量的将自己的胳膊肘抬高,顺势往门后退。由于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舒斐的后脚撞上了门栏,随即失重般倒下去,额头撞向门框。剧烈的痛感让舒斐从窒息中清醒,钳住她的手也不知在何时被外力松开,她只顾得趴在地上将嘴巴张大,大口的呼气。因为长时间缺氧,舒斐的耳根到脸颊全是不正常的红色,十个指印清楚的印刻在她的脖子上,额头还有红色的鲜血渗出来。
                            “你就是个疯子!”舒斐一边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迫使自己站起来,一边注视着地上的疯子,黝黑的的眼珠深深陷入眼眶,没有炬点的目光里掺和着浑沌,偏执与疯狂。疯狂的囿守,疯狂的贪恋,一个十足的疯子。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
                            “呵呵……”舒斐莫名的笑了,唇角微微上扬,用饱含悲悯的目光瞧着同样可怜的疯子。今天的一场闹剧让舒斐彻底明白,舒斐没有家,孤儿院不是,舒家也不是。
                            舒斐不再看他,熟练的走到门口换了鞋,除了两滴眼泪,什么都没带走。
                            说到底,舒斐这个名字,也是她偷来的。
                            舒裴
                            八角水晶吊灯巍然不动,冷眼旁观这荒谬的一切。一双狰狞的手镣铐住纤弱的脖颈,枯瘦的手指相互交合,没有分毫缝隙地黏附在泛出淡淡青色的肌肤上,像蟒蛇猎捕误入歧途的食物一般,平稳又急促地收紧,难以想象一位双鬓斑白的老人如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舒裴望进她暴突出的眼睛里,却看不懂她的情绪,除了恐惧之外,她还有其它的、扑朔迷离的情绪。
                            舒裴愣在这种复杂的情绪里,被适才撞倒的画架带倒,顿时松开了原本固若金汤的“铁铐”。尖利的画架在手臂上破开一条扭曲的伤口,鲜血肆无忌惮地逶迤而出,再被无形的绳索援引到地毯上,与之融为一体。
                            舒裴瞥她一眼,双手攥住地毯试图站起来,却浑身发软使不上劲。惊人的力量只是回光返照,意在更加迅捷地让人安于亘古不变的枯海。舒裴瞳孔中闪烁着不知所措的茫然,不可自抑地匍匐在地摊上大笑起来。
                            舒裴待了多久?像古树一样把无数根系深植在这里,无望地等待着枯萎腐朽。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4-03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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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晒戏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图编姜鹤年,以及这次参加晒戏的大家。
                              垠竹是建立起来不久的戏组,也是一个超级温暖的小家,每个小朋友都在努力地把我们的小家经营好。我们没有多靓的文笔,但每一篇戏,每一个人物,都让我们用情至深。“热爱演绎”“追求进步”并不是说说而已,我们在用实践证明,我们会越来越棒的!
                              附上神秘口号,我们期待新的小朋友加入我们的家~105个小朋友311支花00大眼睛36只虾
                              注:
                              1.垠竹是假期养老群,四月份大家都忙起来了,于是我们取消强制戏了,但是希望你依然可以用心对待,在假期来临的时候能按时交戏,平时在群里面聊聊天,不要躺啦,我们想圈地自萌,不会招太多人。
                              2.组里的戏以民国和现原为主,暂时不审古原。记得多带一篇戏,因为考官有时会难以抉择。还有,我们要挂签/公司(只要某人不抽风检查,你可以悄悄取掉)
                              3.戏可以慢慢进步,最重要的是要和大家融在一起。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0-04-03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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