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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茶馆 】--- 来今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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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今雨轩”位于北京中山公园内。它以优越的地理位置、优美的就餐环境及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而著名,始建于1915年,匾额最初由民国画坛声誉颇高的徐世昌书。鲁迅、林徽因、张恨水等文化界名人经常来此光顾,“来今雨轩”不亚于“太太的客厅”(林徽因在家举办的沙龙)、“慈慧殿三号”(朱光潜的家,曾办有“读诗会”)。


IP属地:山东1楼2020-04-09 14:00回复
    【 月亮满了天井,一尾鱼摇开太阴,揉碎波光里不胜寒的宫阙。这是北京的仲夏夜,葡萄藤下的一缸垂死的睡莲。杜文昌的沙龙向来引人趋之若鹜,在这位文学宗师面前,多高傲的硬骨头也要弯下脊梁,为得到踩过他门槛的机会挤破头——他是如此么?我看向的人就倚在这缸睡莲旁,坐着只低矮的杌子,两条腿足够委屈,胳膊却搭在缸沿边,垂下长衫上一点青色的袖管,好险不险,离那缸死水将将只差一点。】
    【 他支起下颌,那道脊梁就倾泻下去,挺拔地立在那里,在这一群酸儒里,仿似误入雉群的鹤。】
    【月从来是个小人,所以又到我英雄救美的时候了,只消起身站在当前,就足够将它偷窥他的目光暴晒在我同样不肯弯下的脊背上。】
    梁先生。
    【 客套、寒暄,大师的沙龙里,它们被灌满了所有人的耳朵,像两只形容猥琐的耗子。我也不能免俗地以此为开场白,向他伸出一只手。】
    我看了你上周在报纸上的文章,才藻艳逸,我当值之所都传阅遍了。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0-04-14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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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来雨轩今来、明来别无二致,风雨声永远是窗外事,题在匾额上作为隐晦的噱头,赴会人各看各的月亮。匾额老态衰颜,笔肚渴饮金水,描出尖厉的撇捺,就算是傅粉了。我真不愿意看它,总疑心金粉被轩内的笑声震动,少不了扑簌簌地往下掉,或者陷落在匾的裂纹里,露出美人迟暮的窘促。挨过这道匾额,走进去,一团和气把身心也给扑倒了,这是受谈笑鸿儒的感染,恭维和卑谦是同胞兄弟,交融在一张脸上,结出拥挤的微笑。师出有名的闷热将人束在高阁,一个个被愈发热的和气蒸得圆胖,和气滋生安乐死,不生产镰刀斧头。我称,杜先生应该将沙龙举办在客厅里,将素琴和金经放在这当摆设,琴弦恐会崩断。
      于是我向天井逃脱,北京的土地缺乏草根气。他们把睡莲剜下来放在水棺材内,根茎死死地卡在河泥里,强令它为青堂瓦舍起兴。我将影子倒映在枯水面上,好像对病人做提前的凭吊。实际像学院的学生,抱有天真的同情心,观赏它,漫不经心地评论它,一边窥伺水中有无小鱼。
      “幸会。”
      尚未看清楚,我又被来人的视线叫起来,他遮挡住零碎的月光,半明半暗中,神色全凭瞎猜瞎碰。我想那会是探求,由一张薄薄的附庸风雅盖住,藏在下面的求知蠢蠢欲动。我递手过去,走过场似的在其手掌捏一下,随即收回。
      “哪一家报纸?哪篇文章?”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4-14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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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能在铅字里、在《燕京秋报》的文脉中窥见他冷淡的傲骨,但我料想的那把骨头应当再坚实、再强壮一点,绝非这样清隽,细瘦的骨骼撑起空荡荡的袍子,月色愁昧,令人难以分辨这袍子的颜色——多半是青色或黑色,它们最易被月亮藏起,姮娥枕下的云朵,大概也要取色如此。】
        【 两只手客套地打了照面,我收回来,将它插在裤兜里,与他一同看天井里这缸枯燥的、平淡无奇的睡莲。它被伺候得很不好,委顿应付地开着,远没有这位文人旺盛的生命力吸引人。他应当不足二十五岁,脸庞英俊,眼神明亮,里头有两潭很冷的湖水,它们乍一看很清,但细究时才发现,谁也无法透过微澜如许,探明这春潭底到底藏着什么。】
        是秋报,那篇《照妖镜》。
        【 他回过头来,我便报以一笑,开口应和。】
        写得很好,我的同仁们只夸你惊才绝艳,但我觉得,那些辞藻都在其次,论起针砭时弊,整个秋报里才没几人比得过你。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0-04-14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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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记者是中产阶级家庭青年理想的新职业,银行襄理的儿子懒怠拨动利润,医生的儿子害怕切割人,去报社做有思想的利巴!过来人们如是说到。普罗米修斯式的记者和我们一衣带水,拿起笔杆讨伐怪现象,笔杆和枪杆积怨成祸,极富生命危险。因为坐着吹军号为人诟病,记者和作者同病相怜,一旦论资排辈,他们比我们多一台照相机。
          密斯吴的男“同学”是一位记者,吴是我在政治经济学院的同学兼芳邻,不善做羹汤,养成买上几磅好猪肉穿越花园的习惯,揿门铃委托我烧东坡肉同吃。他们伉俪依托裙带关系,起先很客气地请我随便写一篇专栏,三人就口伐笔诛开了一场咖啡会议,专栏变成连载,最后,编辑用这条裙带捆住我的手足,每周日催我交稿。
          《照妖镜》是粗粗大大的应酬诗,主人公确有其人——何姓次长已被燕大学生的唾沫星淹死。何君趋炎附势之行状,写成上下两部绰绰有余,上部行文尚未过半,我早早为下部拟好名字。此人惯会钻法网空子,实在东窗事发,就用钞票将东窗糊上,密不透风。因此,他的恭维有待商榷。
          “过誉了,是时弊已入膏肓,您不能说做针砭的太尖利。”
          他的神情很像在读报,我不太关心读者是谁,仍然入乡随俗,不免要问。
          “您在哪里高就?”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4-16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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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0-04-16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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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
              他对何的批判中夹带不易察觉的同情,我不理解他的辩证法,转而从美的角度评论他。乌云携月逃离了,一切望眼被遮蔽,什么都看不清,我只好不做任何评论,应他的要求胡说几句,各自离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4-2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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