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东走向一片残地的尽头。
雾霭遮蔽住了前方，只能看清脚下的路。一路上血迹暗淡，道路被厚重的灰烬掩埋着。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灰烬，哪片不是来自古来最为惊艳的人杰！
而他们早在无数个纪元前就已化为劫灰，一阵微风吹过，纷纷飞扬起来，隐约可见里面仍有微量秩序符号闪烁，岁月不能完全将其磨灭。
若不是征战一生，历经大世，目睹纪元沉浮，踏遍时空进无可进，谁又会走到这里？
辰东皱眉，即使是准仙帝过来，都会被这些符号洞穿，根本经受不住！
而这些至少是仙帝级进化者留下的灰烬已经绵延数千里还没有断绝，古往今来，时间无始亦无终，历经亿万个大世，究竟有多少位仙帝？而他们全都死在通往这里的路中，却无人能带出前方的真相，历经万古这里的秘密仍无人揭开。
只知道，这里有大恐怖，亦或有大机缘。
而连这样模糊的说明似乎都不能明示，曾有古代超级进化者涅槃重生，创出无上禁忌宝术，欲进行推演，回溯时光。结果耗尽一生精血，油尽灯枯时，似乎看到一角真相，满脸恐怖，只说出六个字(不含标点):
不可言不可道！

瞬间，他所在的一片大界天昏地暗，万丈闪电突然降临，他的身体寸寸炸开，化为齑粉。
向前走得越远，灰烬越稀疏，显然能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少。
不过他们也比死在后方的人更强大。
这片地方没有惊人的场域，也没有霸道的绝地，甚至连无上秩序法则都高悬在九天之上，没有压迫下来。
这里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同等的压力，连虚空中都密布，越往里压力越大，即使穿上战甲也会从内部受到同样的压力。辰东尝试构建传送法则，他惊异地发现，这里任何涉及到空间的法则都会失效，想要穿过这里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办法，只能硬过。
前方逐渐出现一些大块的灰烬，甚至能模糊地认出一些碎骨，还有一些碎裂的仙金，都不知是多少纪元之前的，里面的道则难以想象，跟现世人掌握的大不相同。
辰东皱眉，万法到尽头终应是同源的，但他却完全不能理解某些符号。
要知道，准仙帝级的强者就能演化并溯源他们所见的近乎一切法则，洞悉其背后的本质，哪怕这法则的层次远高于他们。
因为，法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使法则已经通灵，观其局部也是死物，道与理在其中如何运行，如同精气在人的经络中一般，对高明的医生来说一览无余。
他的境界震古烁今，一时居然不能看明白，这实在太荒谬了，难以置信。

他仔细检视一路上残留下的碎物，几乎都有这种零碎的符号支撑，才得以保留下来。
否则，沧海桑田，它们早就荡然无存。
绝世帝文！辰东做出判断，这不可能有错。
他一路上翻翻捡捡，凑出六十四个最原始的符号，在他手中沉浮，起起落落之间竟仿佛有大道显现。其余符文皆是由其化生而来，被他丢弃。
这些是最早的至强者留下的吗，也不一定，这种符号本身磨灭一切因果，好像超脱在这片时空之外，看不出其经历过多少历史。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们足够强大，让这些残片万古不灭。
辰东继续前行。前方压力越来越大，仙帝级强者动辄神魂俱灭，不禁让他动容。
竟有其他生灵跟他一样，超脱无上至尊仙帝境界，然而仍然死在这里。
进化路太艰难，太深邃，太恐怖，多少人以为自己真正走到尽头，今天看来都不见得，前方还有路可走。然而，更前方呢？
若非他把六十四个古老字符刻满己身，密密麻麻，连头发丝、脚趾甲都密布，自己也早已遭殃，喋血当场。
终于，辰东走到了尽头。前方一个祭坛高耸，遇到他来，光芒万丈，自行抖落所有尘埃，竟是羊脂玉色。
辰东动容，他早已看出祭坛原料不凡。他取出一物，是当年征战所留。遥想当年，他们一行人战上上苍之上，最终竟将上苍之上生生打爆。
那也是一方特殊的大界，解体之后，无数生灵惨叫，他们与这方天地的所有秩序与规则自行溢出，融为一物，洁白无瑕，仿若通常的世界石，强者持之可重塑一方世界。
然而，此物等阶远高于熔炼大界的世界石。上苍之上，号称终极之地，享有诸天供奉，持续万古。同时又有至高的诡异纠缠，因此世界石中神圣与不详交融，形成一方白玉。
当年这石头高如山岳，镇压下来，只有辰东大袖一挥，将其收走。
今日拿出时，竟只有拇指大小！他仔细琢磨，应是这里道则压制，使其形体变小，但内蕴的精华与诡异一点也没有流失。
冥冥之中一股诡异力量推动，辰东脱口而出: 上苍石！

他仔细端详这破旧的祭坛，发现了倪端。
每一块上苍石不同部位年代并不相同，显然是由拇指大小的碎块粘合而成的，历经风华，有的像要剥落下来。
祭坛外围有六十四个浅浅的凹陷，那可能是盛放祭品的位置！
祭坛高耸入云，构筑它花费了多少上苍石？
辰东惊悚，上苍之上，无上至尊之地，究竟被打爆了多少次？
回想万古之前自己携部众征战的场景，他马上发现了异常。普通的宇宙破灭后，规则与秩序会进行自保，哪怕被打散了，碎块也会自行重新修补秩序，以护万灵。
那片天地被打爆后，规则竟然自行杀死了全部生灵！
曾接受亿万载祭祀，毁灭时竟然自行血祭，所有神性一丝不留，造就一块上苍石，就连诡异也一并全部纳入。
上苍之上竟也只是一枚棋子，高高俯视万界，终究逃不过一场血祭，最终又重新开始轮回这一过程！
这时，祭坛中心升起一个人影，全身被无数仙金链条洞穿，但依然透出他的强大，远超辰东的境界。
辰东看不透此人的真实形态，也不知此人是否怀有恶意，但无其他路可走，故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向其请教。
“你可知道，这上苍之石构成祭坛，本身亦为祭品？”
“你可知道，六十四个古字，承载着古往今来最强的规则，专为祭祀而生，故可保前来祭祀之人？”
“你可知道，古往今来，到达此地有多少强者，数万纪元都不一定有一人，然而都被神链束缚，在这里进行血祭？”
“你可知道，血祭到自身油尽灯枯后，神链锁住一丝生机，枯寂万古，只为等待下一人携带上苍石到来？”
“你可知道，血祭的方法即是用自己的一丝本命精血在祭坛每个方位上各刻写一个古字，而后让所有规则，秩序与不详沸腾，六十四方位，六十四古字，所有可能性都穷尽一遍，这祭祀才算完成？”
“你可知道，历尽万古，这祭祀即将完成了？可怜我看不到祭祀完成后会发生什么了！”
构建这祭坛的人是谁，祭祀的又是什么，就连他也不知道，他还不够格！
那个至强者惨叫，神光分解，但被母金神链束缚，不能逃脱，而肉身则直接化为尘烟了。
神链转眼间将辰东洞穿，同时强行将那个人的神念注入他的体内，并主导二者融合。
“有点意思。”辰东喃喃自语，这些仙金链蕴有至高无上的禁锢法则，轮回路上诸多封印只是摹刻了其一丝残痕！
他瞬间获得了极其大量的数据，全部是已经祭祀过的方位。其他各种杂念天生排斥，融合不进去，被他生生排出体外。
六十四的六十四次方种组合，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万界的所有沙尘，甚至所有原子的数量，加起来都远不及其零头的零头！
时间无始无终，这一神迹居然要在他手上完成了，辰东恍然。
每一次血祭，都要耗费他的少许精血，这对越强的人代价越大。
因此，他在这里又花费了数个纪元！

他的肉身早已只剩一层老皮，精血枯竭，无法再生。至于神魂，也只剩一道执念，附着在这干巴巴的身体内。
他要看看，古往今来最大的局，跨越无数个纪元，无数大界升降浮沉，轮回在这里断绝，上苍之上只是栽种作物的花盆，所有光明与黑暗，道则与诡异，神圣与不祥尽皆献祭于此，要换来什么结果？
他血祭完最后一次，所有锁链自动放开。自知油尽灯枯，他后退到来时的道路上，立在一边。
一道暗淡的光辉从祭坛上涌出，朴实无华。
辰东不禁皱眉，无数个纪元的献祭失败了吗？只搞出这么一个玩意。
这时，这道光辉突然动了，光芒大盛，盖过旁边身为无上至尊仙帝的他的魂光无数倍！
这道光辉冲向一片海，每一片浪花都曾是一个大界，而今它们全部恢复本来大小。
所有界壁碰撞之间全部破碎，从古到今，跨越无尽岁月，诸天万界全部复苏，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世界！
原有的秩序与法则全部消散，像纸一样，新的法则立刻开始重构，每条神链都超越仙帝级别，可保万古不坏！
就算被合力击碎，内蕴的法则估计也会立刻自行修复。
无数条河流淌来，里面的水滴，连同河旁的沙砾，全都是魂光！此刻，它们全都不再懵懂，找回了前世的记忆，同时法则演化，赐给他们身体，他们全都复活了！
一道暗淡的光辉流淌，所有人境界暴涨，全部成为仙帝，不朽不灭！
“这不可能……”辰东低语。
长生物质洗刷整个世界，汇聚成小溪，又交融成河流，最后形成一片片海。
他也获得了无尽寿元，变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模样。
那片道路上还有献祭过死去的所有帝与皇也全部复活，密密麻麻，都很惊异，有的用神识互相交流起来。
这种境界语言不再成为阻碍。
“完美世界！”所有人合力推演，最后得出这一结论。
辰东皱眉，仙帝无需从外界摄取长生物质，但他们的后人呢？即使全部是仙帝，无穷岁月后也会有子嗣诞生，而长生物质终究是有限的。
到时候势必发生大战，后果不堪设想，他似乎已能看到一角模糊的未来！
一道暗淡的光辉浮现，轨迹不可捉摸，从所有人身下轻盈划过。
“下面没有了……”辰东摸着染血的裤裆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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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