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续Ⅱ)
“芙洛媞,告诉我,舞法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良久,女王才缓缓开口,却是一句平淡的问话。
“是心本善。”
智圣女快速答道,但声音里带着困惑。
“是的,心本善,”女王垂眸扫过我手臂的伤处,“那么,心本恶是什么?”
“那是混法的能量来源,也是一切噩梦的源头——”芙洛媞回道,声音里的困惑也越来越多,“陛下,您想说什么?”
“心本善,心本恶,代表着对立的舞法形式,本应永恒地互相抵抗,”女王再次抬眸看着我,“但我面前的这位天女,却把它们进行了融合。”
我这才看清女王看向我的目光里蕴含的钦佩,而身体另一侧握住我手臂的双手猛然收紧,耳边响起小善的一声轻问,“融合……?”
“更简单地说,就是无论为善为恶,亦或成圣成混,”女王对我轻轻点头,“只要于她有利,全部为她所用。”
“圣……”芙洛媞犹豫的声音,包涵着更多的震惊,“圣混合体?!”
“不是这样吧,”伊丝否认道,“这种状态已经千年未见,应该只在圣混大战前才存在啊。”
“是的——因为那是我也无能觊觎的高度,”女王肯定了伊丝的话,看向我时却又话锋一转,“但是她,朵蜜天女,已经做到了一部分——不过,两位护法,请放开你们的思维,认真地思考一下——因为哪怕是没有舞法能力的人族,或许也可以做到……”
从黑暗中奋起,自阴暗下获利,永远不要放弃追随太阳的赤诚之心,就可以得到追寻光明的力量。
“……从黑暗中奋起,自阴暗下获利,永远不要放弃追随太阳的赤诚之心,便可得到追寻光明的力量。”
我的心声和圣女王的声音高度重合。
其实,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道理,一份人之常情。
我只是将之付诸行动。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舞者了,”女王轻轻握住我的手,微微低头,“久到连我自己都快要忘却了那是何物……”
“圣舞法和天舞法弘扬的都是真善美,这层本质从来无错。但自大战后的千年以来,我们于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慢慢地将其固化了,”女王松开我的手站起来,低头看看我,又转头看向她旁边的两位圣女,“排斥外物,固守自我,如果遭到入侵,甚至要不择手段地拼命维护。我们已经忘记了变通是什么意思,忘记了更多的可能性——因为我们害怕犯错,害怕一次错过带来的万劫不复,害怕被黑暗吞噬。但这反而助长了我们的脆弱——这也是雅娜犯错的原因。”
“勇气并非莽撞,她是知道的。若非被她认定的入侵触及那扎根在她心中早已静止的信念,她本不该这样失控……”女王轻叹。
“但伊丝姐和芙洛媞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微弱的声音在我的身边响起,我再次看向小善,却撞上一对坚定的眼神。她正直直地看着圣女王,“女王陛下,听您这样讲完,我只愈发觉得——如果这次出事的是我或者美瑰,即使让时光倒流,一切重来,这样的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芙洛媞沉默半晌,对着小善点点头,“……确实如此。”带着赞许。
“什……”伊丝皱眉拉着芙洛媞,“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雅娜的作为并不是毫无根据,”见女王没有开口的意思,芙洛媞便解释道,“遇到危险时,她想要保护真真,尽那份导师的责任——就像你对小善亦或我对美瑰。但她真正想要保护的,其实并非真真这个真实的人,而是由她创造出来的朵蜜中蕴含的信念。如陛下所说,它非常脆弱——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危险威胁了这份信念。”
“这个危险……也有我的一份吧。”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她微闭着眼睛,低缓的声音里透出疲惫与无力。
“我想,雅娜临走时对真真的嘱托并非完全真心,”但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放缓呼吸语调也要开口,“她并不相信真真的确有这份能力能够扛下重任——只要有那份保护欲在,大人就不会让小孩去做他们认为危险的事,从来如此——所以那番话只是将口头激励发挥到了极致,并不奢望真真之后是否有担责的作为。她只想快点查清事情的真相,把另外两位护法都带回来,让一切恢复原有的秩序。”
“是急切,”芙洛媞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微微点头,“的确如此。当时的她孤身一人出现在混舞庵、出现在我和伊丝面前时,她从未那样焦急过。”
情绪对舞法的能量是有影响的。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可等到她带着你们回来,却发现一切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小善接上她自己的话,“任尔心犹如一个真正的混徒,我因为失忆对一切依旧抱着美好的幻想,推动了真真在战斗中的严重受伤——混乱之中,她必须要保住属于她的东西。”
“心本善是圣天舞法立足的根本,也是我们行事的准则,”芙洛媞叹了口气,“但它的定义究竟是怎样的呢?如果我们认为这条守则受到威胁,又该如何正确地保护它?”
“这件事,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教训,”女王终于开口,她走到芙洛媞身边,接过一直由智圣女保管的法杖,“至于雅娜,她的缘由没有错,但由她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她也需要负责——我会处理这件事的。而你们,伊丝,芙洛媞,保持思绪的清醒,行回你们的职责,重建事件的秩序,别再重蹈覆辙。”
“她已经……回到圣域了吧?”伊丝轻声问道。
女王微微点头,再次转身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