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 NOTE
Lx月xL
-钟鸣废墟-
他曾经那样热切地将一切奉献给新世界的秩序。在那终点,他将成为救世的神像。
夜神月已经交予了全部的人生,却没有走到那个鲜红地毯完美铺去的结局。
从来也没有。从来也没有。从来也没有。
夜神月的死状极其凄惨而狰狞,他曾经拥有的,艺术品一样的脸孔,修长挺拔的身材,满腹天就的才华,手腕,心机,功名,智慧,理想,竟成了一个令人生厌的绝世笑话,一如那生死簿被撕成片片纸花,泡在雨水里,逐渐软烂。
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刹那,他也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遇见L,他是否就能如愿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神殿。
夜神月和L的棋局,最终以后者的死告终。凡他所愿,都凭实力得到。所以他知道自己是聪明的,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因此,最后咽气的时候他也明白,那是一种怎样幼稚的设想。
没有L,也许会有A,会有C,会有一个黑衣戴假面的侠客Z,这个世界上某一个他知道的不知道的角落的某个他知道不知道的人,将一个自以为是的神送上绞架。
也许并不是非他不可。
夜神月的结局也终归只有那一个。
那些他们因为手铐而必须捆在一起,面对着一场又一场彼此暗藏锋芒的陷阱的日子,和那些他们因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即使没有手铐也朝夕相处的日子,其实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印象。
不管是似乎可以打上青春汗水才能智慧幌子的网球赛,他和他在心里算计着球速和准度以外的某些心机。
还是L保持着一贯怪异的思考坐姿窝在沙发里吃甜甜圈,夜神月沉默地看着他的某一个下午。
或是黑眼圈的侦探若有所思地扬扬手,看着立志成为警察的青年胳膊里环着新的美女,一边带点敷衍笑意,任对方的手在修长的身体和有品位的制服上乱摸。然后人流散尽,他弯下腰来,挑衅般微微一笑,说明天见了,流河君。
他们都清楚对方在盘算着什么。
世人所谓的冷血和残忍,狂潮般席卷上心头每一处还没有泯灭感情的角落,不管是夜神月,还是L。
所需要知道的,从来不过是该怎样抢在最先找出破绽,然后将对手逮捕,彻底杀死。
所以曾经那个被誉为救世主的怪癖侦探背着身子,依然是那一幅面具一般不动声色的表情说:“月君不是killer。是就麻烦了。因为,月君——”
“是我第一个朋友。”
所以曾经那个自诩为神的天才青年,在步步设计的棋局后露出清澈的眼睛,一本正经地澄清着:“我不是killer。相信我。”
在晚凉的天台上,只对甜食有兴趣的怪人,从来不抽烟的五好青年,因为一副手铐只能并肩出来吹风,背影融进灯火辉煌的东京夜景里,形成怪异的组合和不搭调的气氛。
针对那一个又一个藏着无数微小可能性的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你也是。第一个。唯一的一个。”或者“嗯。啊。嗯。”
其实那只是他为了伪装killer的身份精心设计的谎言。
而其实他从来也没有相信过。
曾几何时对他们而言,生命不过是追逐彼此的赌注。尽管到了这一场盛大之戏的终末,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已如尘埃般渺小可鄙。
随着夜神月逐渐死去的记忆断层中,已经不会再有哪一个平凡无聊的日子,在他深重的警惕心里同时掺了那么一缕惊奇的,L撇起嘴角像是咧起一个笑的表情。
在那个时常随便套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的身体,倒向冰冷的地面的刹那,又怎么会再想起,曾有那一个深夜,在东京斑斓渲染的布景之上,眼神清澈明亮的夜神月,对他说起他漫长的永恒不断的梦想。
也许在他们都不记得的某个瞬间,吹过时光夹缝的是恬静的微风,他说:“月君……”而对方的剪影有无人察知的凝滞,随即响起的是平缓的回应:“嗯?什么事……龙崎。”
然后被同一副手铐拴住的另一端,因此而有些姿态怪异的救世主稍稍低下了头。大片的黑暗遮盖了应有的表情,尽管夜神月不用看也知道,那张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再说话,他也没有追问,只是如此这般,再无其他。
他们静静并肩站立着,望向遥远的遥远的地方。
原来费尽心机的一切的结局,也不过是这样。
远方的钟声敲响。
知道一切的救世主 被匆匆埋葬。
远方的钟声敲响。
死去的神独自长眠在台阶上。
拥抱着那永不会来临的新秩序的曙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