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隐居的生活最初并没有想象得那般美好。
从小生在宫中日日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唐太子周九唐,和虽然地位不及太子那样尊贵,却也是一位富家子弟含金勺长大的郭文韬,虽则在蒲太医和凯护卫的帮助下逃出京城到了南边,但根本不曾了解过寻常百姓如何生活的他们就像温室里的花朵突然进了果园要结果一样,委实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所幸蒲太医在此处地界还有几个朋友,好歹帮他们一把,总算在这个边远山村建了一间小屋,开了几亩土地,两人又都是聪明人,很多事都一点就通,小日子便也从一开始的一穷二白逐渐滋润起来。
郭文韬跟了村头的李大哥学种地,从小练武的他身强体健,挥起重百八十斤的兵器也毫不手软,却在锄地一事上栽了好多跟头,不是说锄不动,而是下手毫无章法,总做无用功。村头李大哥一家都是热心人,他看这一对小年轻在此处无亲无故独自讨生活可怜得紧,二话不说就手把手教郭文韬做农活,还常常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过来帮衬。而唐奺珘恢复了女儿身,各项女人做的活计也要从头学起,她往日扮男子惯了,行为举止自带一股英气,不似官家小姐般姿妍娇媚弱不禁风,却也不像农家妇人那般粗鲁,李家阿嬷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便认了她做干女儿,每日有空就过来坐坐,一边教女红一边拉家常。
刚开始学女红那段时间,唐奺珘摸惯了奏章书卷的手指没少被针刺,有次还不慎被剪刀削去好大一片指甲,让她好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十指连心。郭文韬傍晚回来都要数数人手上又多了几个伤口,起初他把唐奺珘当女孩子哄,握着她的手一边低头仔细辨认一边呼呼吹气,末了还拿衣服撒气,说什么再也不要她做这种针线活,衣服破了扔了就是。唐奺珘没好气地拿缠了绷带的手戳他额头,笑他还以为自己是京城富少爷,有大把的银子能挥霍。郭文韬听着她的嗔怪没说话,却在第二天特地跑了趟集市,将一件新制的衣服放到了她枕边,自己藏起钱袋偷偷啃了好几天的地瓜,还骗唐奺珘吃的是东边杨婶送的点心。谎言被拆穿后,唐奺珘沉着脸好几天没怎么搭理人,却在午间煮饭时往白菜下头多塞了两块肉,待郭文韬问起时,她便说是山口张家新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宰了只猪给周边邻居也送了些。
郭文韬哪会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当天回来便给人带了一只新逮到的兔子。唐奺珘看那一对机灵的红眼睛喜欢得紧,没舍得宰来吃养在院子里,现在已经生了一窝了。
后来郭文韬对她同对女孩子一般的呵护越来越明显,唐奺珘很不习惯,晚上伏在枕上问他,想他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挚友般对待便好,郭文韬却摇了摇头,微笑着伸手把人拥进怀里,一边吻着人的发顶一边说:
“以前你是我的朋友,现在你是我的妻子,这怎么能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