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血
薛宁决定不再和那几个人鬼混就有意的疏远他们,大刚叫他出去玩他也推了。
回来的第三天,奶奶拿了一小筐腌好的咸鸡蛋让薛宁给江凝送过去,这几天奶奶不停的念叨:“我还以为人家是瞎说了,没想到真的会帮咱们,真是个大好人,你去好好谢谢人家。”
薛宁知道奶奶最记得人家的好,别人说几句好话就念念不忘,何况是帮了这样的大忙。
江凝是昆区金鹿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薛宁之所以能被放出来就是江凝的运作。
在看守所时,一个见多识广的狱友和薛宁说过:“你这种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看有没有人,对方要是和解的话几天就出去了,就算是要判,你找个好点的律师,最好弄个判一缓一什么的。”
薛宁知道齐老六不会和解,进来的时候齐老六就放话要他吃几年牢饭,他打齐老六的时候很多人看见,第一次审讯的时候他也交代的清清楚楚,之所以刑警队还在侦查是因为齐老六告他偷盗电动车,把他以前的事儿也翻了出来,所以他才一直在看守所待着,等待检察院起诉,至于律师薛宁也请不起,索性就认命,判几年算几年。
有一天管教说他的律师到了让他去会见,薛宁很惊讶,心想奶奶怎么会给他请律师,见到江凝,薛宁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害怕紧张,反而是有一点点害羞,江凝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穿着职业西装又精致又干练。
江凝说话很直接,“我去厂汉办事儿,路过你家两次,每次都看见你奶奶坐在大门口哭,我问了一下,她就说了你的事儿,你这是小案子,我给你解决,算是法律援助吧,不要你钱。”
坐在江凝对面,薛宁第一次对进看守所有了惭愧的感觉,又得知自己被抓后奶奶每日以泪洗面,心里酸楚的厉害,觉得自己太蠢,齐老六那种人就是打也应该半夜三更偷偷的打,打了还让他不知道是谁打的。
江凝说到做到,没过几天薛宁就被放了出来,检察院竟然没起诉他直接释放。对于江凝来说或许这不算什么,只是看薛宁祖孙俩可怜,可对薛宁来说这是改变人生的大事儿,自然要去谢谢人家,本来薛宁想过一段时间再去,现在没钱买东西,去了光说一些感谢的话显得不真诚。
现在奶奶把咸鸡蛋都准备好了,不去也不行,又一想估计人家也不缺钱,礼轻情意重,去道个谢也是对人家付出善意的尊重。
薛宁拎着咸鸡蛋先坐车到南桥又倒车去三八路,下了车转了二十多分钟却没找到地方,他只是大约知道江凝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在三八路,具体在哪里却不清楚,本以为找个人问问就行,结果问了十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这种情况最简单的是在地图上查一下,但薛宁没有智能手机,确切地说是没有手机,去年他用的那个小手机坏了以后就干脆脱离了智能社会。站在一个网吧门口薛宁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查查,是不是自己记错了,突然感觉身后有东西撞过来,薛宁赶紧跳开。
一辆自行车擦着薛宁骑了过去,薛宁心里生气,这么宽的马路非要过来撞他,是想闹事还是想敲诈?这种事儿大耳朵干过,所以薛宁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搞事情。
搞事情也不挑人,薛宁怒从心起,正要开口骂人,就见那自行车歪歪扭扭的拐到路中间“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车筐里的菜洒落一地,一颗西红柿还滚到了薛宁脚底下,一个老头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薛宁知道自己想错了,不过他心情不佳还是暗骂了一声“活该”。
人们看见出了事故,从四面八方靠过来,刚才还略显冷清的街道几分钟就围了一群人,车辆被堵在外面过不去不停按喇叭,一时间混乱不堪。
薛宁多少也有些好奇,站在人群中观望,想看看那老头怎么样了。
众人互相观望问询呼喊老头,却没人动手上去搀扶,现在这社会,轻易都不敢掺和事儿,一不小心是会受牵连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挤进人群看见摔倒的老头后吃了一惊,上前呼唤道:“大爷,你怎么了?”老人没有任何反应,脑后反而流出一股血来,围观众人“啊”的一声,纷纷后退,老头身边就剩下了那个青年和薛宁。
青年一点都不怕事,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喊了好几声,还把老头扶正看了一下,白衬衫袖口上都糊上了血迹。
“你过来帮我一把,我车在那边,我送这个大爷去医院。”
那青年招呼薛宁,薛宁却不动,这事儿最后有可能报警,他是有前科的人,如果警察问的话很麻烦,而且他还要去见江凝,不说这些,万一是个圈套也说不定,现在这世道,骗人的方法千奇百怪,所以他打定主意不掺和。
本以为是举手之劳,那青年见薛宁站着不动气就粗了,“不用怕,有事儿我担着,你就帮着抬一下腿。”
这是一个少见的热心人,可薛宁却热心不起来,冷冰冰的拒绝:“你要弄你就弄,我不想掺和。”
那青年气的脸都青了,想一个人把那老头抱起来,薛宁说:“我建议你还是打120,万一他死了你脱不了关系。”
那青年对薛宁的冰冷无情有一点点震惊,指了指马路对面说:“那里有监控。”
不过那青年也没有再搬动老头,因为老头又流出一股血,青年掏出一块手绢垫在老头后脑勺,然后拨打了120,五分钟不到救护车就来了,那青年帮着医生将老头送上了车,自己也开车跟着去了,临走还瞪了薛宁一眼,似乎怪薛宁太冷血。
薛宁笑笑,心想谁又不想做好人呢,可这社会有钱才能做好人,像自己这种,努力不做个坏人就不错了。
薛宁知道自己冷血,不仅知道而且是刻意培养的,他长的瘦弱人又白净,十个人见了九个人以为他是学生,刚开始混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怕他,他就用阴狠吓唬人,话越来越少出手越来越狠,打架比大刚胖子他们狠厉。
人不狠站不稳,薛宁深以为然,当然能不惹事尽量还是不要惹事,现在的事儿多数都是靠钱解决,他最缺的就是钱。
闹了这么一出已经九点多,薛宁最后还是去网吧查了一下,这才知道金鹿律师事务所在钢铁大街北面三八路最北端,等薛宁走过去又花了一个多小时。
在走廊上看到江凝的相片薛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在看守所薛宁都没好意思仔细看江凝长什么样,对着相片看了好一会儿薛宁才移开目光,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得记住。
问明江凝的办公室,薛宁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请进。”
薛宁进去后一下愣住,办公室椅子上坐着的不是江凝,却是一个小时前遇到的那个热心的青年,对方看到薛宁也有些惊讶。
薛宁第一反应是这青年来的这么快,陪着老头去了医院又过来这里,而且连衬衫都换了,看衬衫的印痕应该是新买的,果然是有钱人。想起那流血的老头,也不到怎么样了,又想这个人既然已经回来了,估计那老头也没事儿,人家短短一个多小时就见义勇为了一把,自己却做了冷血观众,薛宁并不后悔,他既没有见义勇为的能力也没有那个心情。
之前的交流不算愉快,薛宁干巴巴的说:“我找江凝律师。”心里猜测这个人大概是江凝的同事,怪不得敢揽事,江凝热心这个人也热心。
青年目光从薛宁头发扫到脚,又看了看薛宁手中的咸鸡蛋问道:“你找江凝什么事儿?”
薛宁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满和警惕,站着不说话沉默以对。
“江凝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也觉得有些尴尬,就说了一句。
“那我去外面等她。”薛宁转身就走,不想在这里呆着。
那青年目送薛宁离开,撇了撇嘴掏出电话打过去,电话很快通了,江凝的声音传过来:“陆阳啊,听说你回包头了?”
“是啊学姐,我回来了,你同事说你出去了,你啥时回来?”
陆阳坐正身形,似乎电话那头江凝能看到他一般,对这个美丽的学姐陆阳既尊敬又仰慕。
“咦,你到我们律所了?那你赶的不巧,我在去东河的路上下午还要去呼市,你早来几分钟还能见一面,抱歉啊,你找我有事儿?”
陆阳心里失望,却语气轻快的道:“没事,没事,好久不见了,想请你吃个饭。”
“这样啊,那过段时间吧,我最近太忙。”
“好的,好的,你先忙,有空再约。”
陆阳收了电话一阵惆怅,感叹自己和学姐见一面好难,有点阴差阳错的味道,他也不后悔救人,对于一个警察大学的毕业生,未来的派出所片警,应该如此!
来日方长,既然在一个城市里,总有机会见到。
陆阳出了律所见薛宁拎着鸡蛋站在路边的树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江凝今天不回来的事儿,这样不近人情的人,陆阳觉应该让他受点“折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