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第三局了，也该换我尝尝味道了吧。”戈林镜片后的眼睛麻木无神，那把可爱的微技术小刀漫不经心地在他手指间滚来滚去。
　　对方沉默不语。将下巴抬高了一寸，看戈林的视线压低了半寸。
　　“你一直不说话，害我都寂寞了。”戈林说。
　　对方依旧平静如湖面的冰。
　　“真是个傲慢的家伙。”戈林轻声道。忽然，他手以任何人都反应不及的速度一转，刀飞向科隆的女儿，钉在仅离她头几厘米的地方。
　　“你——”白玉堂丢掉牌刚朝他迈上一步，戈菲就已抓起他，冲他脸上狠揍了一拳。人歪倒在桌上。
　　“我TM警告过你了，别做多余的事，”戈菲吼道，“他要是个软蛋就不会坐在这里。”
　　戈林的头埋在桌面，看不到表情。他慢慢捡起掉在旁边的眼睛整齐戴上，才抬起头来。眼睛的反光遮住了他的所有神色。他无声无息地坐下。
　　“抱歉，放松点，不劳你动手。”戈菲坐回去，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和语气。
　　戈菲是道上的老鸟，早已对人生的险恶不抱半点天真和侥幸。他救了他儿子的命。因为他们的头号敌人正用亮得像野兽的眼睛盯住戈林。
　　“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不守规矩，否则我会在你之前处置他。不管他是谁。”戈菲试图打断那道视线。他成功了，对方终于垂下目光。
　　整个店的空气都随之充沛了，白玉堂能感到每个人都开始呼吸。“店长，热闹看够了，就发牌吧。”戈菲朝自己几乎微不可察地侧头。

　　“我的荣幸。”好极了，现在自己也是这桩龌龊事的一部分了。
　　有人被逼上绝路，有人濒死，有父亲痛苦欲绝，有无辜的孩子被伤害。　　人们生病，流浪，伤残；人们感到无聊，因为孤独或悔恨或恐惧感到绝望。跟平常的每个夜晚没什么不同。
　　白玉堂紧张得呼吸像只用了肺尖，但手稳得很，感谢自己挥舞笔杆谋生的专业带给自己的优势。
　　牌发下去，他二人很快翻看了牌角，然后很快宣布停牌。白玉堂打个手势后，他们很快翻牌。
　　这局的结果于今晚而言很常见。未免太常见了——他十八点告负于戈林二十点。
　　是的，当然是这个结果。戈林出千了。要是戈菲愿意，自己可以跟他赌这个直觉准确无误，否则自己就把这一桌金币都吞下去。
　　但戈菲不是笨蛋，他对他的目标足够执着。如果没有证据，这场赌局的输赢就不会改变。
　　白玉堂挨个观察戈林、戈菲和他们的人，没捉到线索。
　　“店长，眼睛别四处乱瞥了。好好发你的牌，别什么事都这么强的参与感。别逞英雄，没钱拿的。”戈林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别耍花样。”
　　“耍花样是指你自己吗？”
　　“别犯傻，店长，你想说我出千，最好已经有证据。否则你帮不了这位风趣的先生，还会搭进命去。”
　　白玉堂沉默。直到现在还没有爆发，岁月打磨了自己的性情，干得好，不过也已经很他妈快了。
　　第四局。翻盘的希望更接近于无——他二十二爆点，嘴里金币增加到十枚。科隆看起来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而眼神又格外坚毅，是那种明知无用也准备为女儿拼到死的坚毅。小青龙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戈林这局在十四点就停牌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对方爆点，是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他毫无疑问有某种看透牌的方法。
　　“无聊。” 白玉堂甩下牌，坐下来向后靠，翘起腿。现在谁也别想再指使白爷干活，本店的服务到此为止。“在**纵的赌局里，每个人都像只傻猴子。”
　　“店长，你又搞什么。你并非刀枪不入，你就是不能习惯这个事实对吗？”戈林的话里夹了干冰。
　　“你在赌局开始时挑衅我，就是为了换牌。现在的牌背后做了记号，当然肉眼是看不到的，不过戴上了你那副眼镜，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记乱拳，能否正中红心全凭运气。
　　他咯咯笑。“你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店长，现在的情形让你失了水准。”
　　他脱下眼镜，沿桌面丢过来。“检查吧。要是我的眼镜没问题，你的命就有问题了。”他的笑令人感到像一只冰冷的蜥蜴正爬上后颈。
　　白玉堂拿起眼镜，对上牌背。结果什么神奇的事也没发生。
　　“觉得不妙了吧，店长，是老天爷要他输。阎王要人死，他和科隆、可爱的小妹妹一个都逃不了。而你本来是有得选的。”
　　白玉堂把眼镜丢还给他。“你以为你的本事比阎王还大，醒醒吧，没人会相信这个被你的小伎俩玩弄的结果。它就像你的愚蠢一样显而易见。你跟你弟弟一样无能，只不过比他更吵。”
　　他的表情被冻住了。他猛起身，椅子大响一声倒在地上。但拳头砸在桌上的响声更大。“住嘴吧。”那位绅士低吼的声音是一切的休止符。
　　“今晚我在chun蛋堆里，已经淹到这儿了。”他横掌贴住下巴比了比，眼里的狠劲是从未见过。“你俩就别唱大戏了，赶紧给我开始。”
　　戈林一动不动瞪着他。以戈林的资历，无疑还没见过有人咬着十枚金币，在局面一边倒向敌人的情况下还能挽回气势的。他的表情像看到怪物。
　　“开始吧。”戈菲也催促道。他跟儿子看着同一人，只不过戈菲的眼里尽是仇恨。
　　“他这么好看的模样，维持不了几分钟了。”

　　戈林此刻的沉寂比尖叫还震耳欲聋。
　　“吃吧，” 白玉堂一把抓过他，将一摞金币拿到他眼前，“十四枚，我都给你数好了。然后再朝你脸上狠揍到你断气，作为出千的惩罚，规矩是这样没错吧？如果你胃口不好，白爷可以亲手喂你。”
　　白玉堂挤压他的面颊，让嘴张开，拿金币要塞进去。他惊恐的表情令自己兴致盎然。
　　“住手，店长。”赢家似乎这么说，但直到手腕被拽住，白玉堂才转头。
　　“虽说我从现在开始喜欢你了，但我不会让人违背老板的意思。”小青龙在旁边说。
　　“你老板的意思通常都不怎么样。”白玉堂放开戈林。
　　沉默许久的戈菲说话了，语气麻木：
　　“你们一个比一个蠢，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的语调陡然一变。“但在我眼里，你们是我珍惜的孩子。”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戈菲看着对手，眼里有光在跳动。
　　 “问得好。不过你凭什么认为这个问题有答案？”
　　“别演戏了。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你要给我个教训，现在我得到了，很他妈深刻。” 戈菲的视线越过他，到了远方。“折磨一个历经沧桑的父亲，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个好主意。”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然后，他终于道：
　　“那么，在你铁一般的规矩里加一条怎么样？绝不碰目标的家人。”
　　“公平合理。” 戈菲说，站起来对自己微微点头。“晚安，店长。上回的订单我很满意。这里除了太招致命的客人外，真是家不错的店。”
　　他们把行李箱留在原地，过来两个人架走被丢在地上的人。戈菲等人像游魂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科隆跌跌撞撞走去抱起女儿。一开始她似乎有他不可承受之重，他起身的背影颤颤巍巍。待他站直后，那小女孩又像云朵一样轻柔地伏在他肩上，那朵云上有夏日阳光为她镶的金边，美好得令人想流泪。他的背一下子又变得坚硬挺拔了。
　　“谢谢。我会还的。”科隆没有转头，朝门走去。
　　“站住。”就在科隆将出门时，冰冷的声音叫住他。“你说谢太早了。”
　　“你想怎样？”科隆头都没侧一下。
　　“你是该还了，不过不是还我。” 他问科隆：“被你所杀的父亲或儿女有多少？”
　　科隆的背影一震。什么也没说。
　　“期限是你女儿的生日后。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会让小青龙帮你。”
　　“我会干得又快又准的。出于同行间的礼貌。”小青龙认真地说。
　　科隆忽然仰头大笑。“不必了。对别人或自己动手，于我没什么区别。” 然后他终于转头，用一边嘴角微笑，轻巧地说：“仍然要谢谢你。地狱里见，先生。”
　　“当然。”答他的人也轻巧。
　　科隆抱着宝贝女儿心满意足地走了。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
　　漫长的夜晚总算将结束，将结束的不止这个夜晚。
　　白玉堂拿样稿给他看。他说：
　　“很完美。”
　　“这是最初的稿子。”
　　“是吗？”他答得相当自然。不过自己不打算再配合他了。
　　“你根本没仔细看过后来的图吧？你来这里也许是为了Gimlet，也许为了《马耳他之鹰》，甚至为了补眠。或者，你只是爱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样子。”
　　那对倒映着自己模样的黑钻像是永恒静止的存在。
　　“对不起，店长，”他站起来告别，“晚安。”
　　白玉堂觉得胃里像坠了一团铅块。
　　他走过身边时，白玉堂伸手猛拉他靠近自己，吻上他的唇。他平静地没有挣脱。大概觉得耍了自己这么久，被索去一个吻也不为过。
　　离开他后，他淡淡道：
　　“你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我知道。”
　　“再见，店长。”
　　他走出门。白玉堂靠着门框点起烟，看小青龙护送他坐上后座，再走到前面开车。黑车启动，渐行渐远，融入黑暗。珠宝设计结束，他不会再来了。
　　白玉堂想起一位作家，他写的东西往往正确。
　　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
　　

终章
　　这天，就像两年前的一天。白玉堂目送最后一位客人离开，为今晚的通宵工作煮一壶浓烈的黑咖啡。然后开车去城中心的餐厅。最后拎着一大袋日用品回来。
　　白玉堂掏出钥匙开门。一个没精打采的男人盯着自己：
　　“你是白玉堂？”
　　“是又怎样？”
　　“别走开，”他说，“有人想见你。”他把后背和墙壁分开，有气无力地走远了。
　　白玉堂进店把袋里的东西放到它们各自该待的地方。记忆跳回另一个相似的夜。当时自己一副头破血流的狼狈样，见了一个最不想见的人，喝了这辈子最难忘的酒。
　　白玉堂刚拿咖啡坐下，门铃就响了。这些客人明明更擅长破门而入，却总要端着一派上流礼仪，搞得神秘兮兮。
　　聪明的自己说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再请大家喝一杯，今晚就是个愉快的夜晚。但白玉堂从不听那个自己的。
　　门外瘦长男人的脸像被刀果断地削出来。亮得出奇的眼睛显出他是个思维敏捷的男人。他穿着布满直线暗纹的黑蓝色正装。细长领带乌黑笔直，不带一点装饰。
　　他看了自己一眼，走进来，挑他喜欢的沙发坐下。你不必费劲招待他，他不管到哪儿，都有本事令他自己舒舒服服的。随之进来的人把自己跟他大致围住。
　　“看新闻了吗？”他说。
　　“哪条？”
　　“头条。有两个警察被做掉了。很高调。像被玩腻的散架的木偶，丢在废弃仓库里。”
　　“我是该看新闻了。”
　　“没错，你该看。那可能就是你待会儿的下场。”
　　“这可成不了头条。”
　　“你说得对。你是个小人物，非常小，戈菲要用放大镜才能看见你。”他点烟，接着道：“你是个艺术家，艺术家都是可怜虫。因为艺术的成功取决于理解它的人有多少，人人都能理解的肯定不是艺术。这令艺术家无论创作还是干其它事，都只顾自己爽，就像你对戈菲两个儿子干的蠢事那样。”
　　“我同意你说的关于艺术家那部分。”白玉堂对他露出营业笑容。

　　“别演戏了，店长，装无辜救不了你。只要我轻轻打个响指，这些人就会给你全套服务，就像给那两个警察一样。”他瞥了眼旁边的人，那些人也配合地摆出随时干架的姿势。“顺便说句，你该多买几个车位，太寒碜了。我只能让几辆车停在马路边。车里的那些人，我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所以？”这种人造势的方法总令自己想笑。
　　“所以，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他的下巴抬高两寸。
　　“我偷了什么？”
　　“给人做珠宝是个进入私人领域的便利活儿，对吗？你利用这个机会偷了戈菲儿子订制的佩枪。”
　　“你是指他们跟警察火拼，玩弄死者的凶器？特制的东西就是有这个好处，你绝不会认错它们的主人。”
　　“别自作聪明，店长，那两把枪交不到警方有用的人手里。你豁出命也白搭。”
　　“我当然做不到，不过有人能。”
　　刀削脸上浮现出某种不吉利的颜色。他的电话铃声吵得这种颜色更深了。
　　他接通一会儿后，平静地爆粗：“你TM以为我是谁。”又过了一会儿，他递来电话。脸色相当精彩。
　　“哥们儿，”小青龙在电话里喜滋滋道，“看来你又一头扎进麻烦里了。他人太多，我也保不住你了。”
　　“我TM用你保。”
　　“别这么说，这两年我们叫人兴奋的地下关系让我对你多少也有了点感情。你瞧，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为老板做了这么多，我不能看着你死。”
　　他把二人并不融洽的合作关系说得令人想吐。“我要死也是笑死的。科隆死后，道上的第一杀手不是铁石心肠。另外，谁说我是为了他？”
　　“你嘴毒得可以跟老板一比。反正，你不是为了纯粹的正义。这世上也没有纯粹的正义。我很快就到，你再撑一会儿，别让他们打你的脸。”听起来那家伙很高兴。“放心，我不是一个人，我带了人。”
　　他的确带了人，只不过是一个人。
　　距离那人上一次走进店，大约隔了几辈子那么久。
　　“这家店竟然还存在。”他站在店的边上环顾四周，似乎在回忆。“干得好，店长，在你惹是生非的天性下一次次挽救它，一定很不容易。”
　　他像猫一样无声地缓步走来，如初见时对自己微微颔首：“晚上好。”
　　“先生，现在打烊了。”刀削脸说。
　　“你说了算？”他像现在才发现店里有外人，诧异地看去。
　　“我想是的。我有二十五个人和五十条枪，而你只有一个人和你的俏皮话。”

　　“你武器那么多，脑子却这么少，难怪会落到这个境地。”他礼貌地笑。
　　“虽然干掉你未必是个好主意，但别以为必要时，我也不会动手。”刀削脸弓身向前，十指扣住放在膝上，鼻子进出气的声音嘶嘶作响。“把话说清楚。”
“我总是花太多时间给戈菲的人上课。”他坐下静静看对方，像是在分析那颗脑子到底缺少了哪一块。小青龙在他身后愉快地冲自己眨眼。
　　“没有一个像样的龙头会下令杀警察，那是少年犯才干的事。因为他们清楚一个进过绞肉机模样的警察更有威慑作用。那就是一块行走的告示牌，上面写着——放聪明别来惹我。我知道这事不是戈菲的意思，但他两个儿子很擅长猜测他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戈菲会愤怒。但等你把证物拿回去后，他就会不择手段帮他们脱身。在当父亲方面，他有一种愚蠢的慈爱。我开始为你感到难过了。”
　　“你觉得他会把这事栽给我？”他的思维的确十分敏捷。
　　“百分之百。”
　　“你想离间我们。”刀削脸冷笑。
　　“你不太聪明，对吗？这事闹得很大。警方需要一条够分量的大鱼平愤，戈菲需要一只够分量的替罪羊。看看你的人手和武器，你够格。你参与了此事，手里有凶器——如果你能从店长这儿拿到的话。你还不太聪明。你简直是为这个罪名量身定做的。”
　　白玉堂笑出了声。要不是这样，刀削脸肯定已忘了自己。他猛转头瞪来，闷在肚子里的火熬着他，他像随时会扑过来，但此刻他只有右眼角在神经质地抽动。
　　“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我得说——听他的。”
　　“za 种，”他咆哮道，“我刚才就该剁了你！”
　　之后他变得轻松了些。店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反正我不管怎样都是死路一条对吗？”他忽然平静下来，看向对方。
　　“不一定。如果你愿意作证人，我会跟警方一起保住你。我跟他们有点交情。”
　　他哈哈大笑。“你当然跟他们有交情。我早该料到了。” 他笑得咬牙切齿。最后，他说：“你赢了。”
　　他起身，不紧不慢地整理西装。然后朝门口一摆头，那些有张厌世脸的人一个个跟他走了。
　　“好口才。不费一枪一弹就断了戈菲的左膀右臂。”
　　现在自己盯着他的目光一定热如火焰，这从他掩饰尴尬地低头假装欣赏珠宝就能知道。
　　“谢谢，”他不乏讽刺地说，“店长你不必谦虚，要不是两年来你跟小青龙擅自插手我的事，戈菲溃败的一天也不会来得这样快。我好像该再对你道声谢。”
　　他的长手指领着自己视线，慢慢划过反射光芒的柜台边缘。他抬眼看来时，掩饰尴尬的不是他了。
　　“不必了，我又不是为了你。” 跟他对话是个艰难的活儿，白玉堂觉得心和脑都烫得很。“不过我好奇你是为了什么。”
　　他解开西服第一颗纽扣坐下。眼神澈亮，又朦胧地捉摸不透。
　　“你知道，”他说，“法律是一种机制，仅仅是一种机制。它不等同于正义。如果你按对了按钮——不得不说，这里面有运气的成分——跳出来的答案会是正义。这也许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制度，但离无懈可击还有距离。”
“很有见解。”
　　“你喜欢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是当你突然得知一直敬重在心的恩人是你最仇恨的那类人，那感觉可不好受。于是你只能把恩情视为他将赎罪的心愿寄托在自己身上。”
　　接下来是一阵寂静。
　　“没准只因为他是个颜控。”
　　他明显不会应付这种对外貌的称赞。眼神飘忽一下后，他开口：
　　“店长——”
　　“别这么叫我。两年前我就说过了。做不到的话就给爷遵守你对自己的承诺——永不再踏进这家店。”
　　那对遐想已久的黑钻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直到手心开始冒汗，虽然知道他不会发现，但还是握起了拳掩饰。掩饰的不止于此。
　　“那么，”他站起来，重新扣上第一颗纽扣，“晚安——”
　　他转身朝店门去。那门通往一个从此与自己无关的世界。小青龙为他开门。走出去前他侧头，带着微笑，依旧彬彬有礼：
“玉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