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1
模糊又强烈的感觉如同利箭般飞入安德鲁的脑海:未来欧陆的格局,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变了。
此时此刻,在与他同行的所有人中,敏感者已经察觉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不然,他们决不会在柏林克罗伊茨宫宏伟的大厅内伫立到现在。
夕阳透过一个高达数十层的巨型落地窗和其上用金丝勾勒的花纹,将略带红晕的光芒投射在覆盖着殷红地毯的大理石地砖上。远方的地砖倒映出一道道时不时掠过的身影,与之相应的是皇家卫队卫兵模糊的呼喊声和军靴踏地的清脆响声。
就在一天之前,他仍坐在穿过勃兰登堡门的马车中,同东部的德意志诸侯一起。在那里,他将代表波希米亚的洛布科维茨亲王,亲手将波西米亚贵族宣告臣服于帝国统治的联合声明交予德意志铁十字帝国,或者说,日耳曼民族的南罗马帝国皇帝。
“咚…咚…咚…”
沉重而低沉的钟声从南方的柏林天文台传出,在将安德鲁的目光拉到落地窗外的同时宣告着夜幕的降临。
似乎是在呼应这钟声,黛色的天空褪去了最后一抹晚霞,原本依稀的灯火已经将整个城市笼罩。在远方,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圆台型巨大黑影遮蔽了夕阳的余晖,如庞然大物般傲然挺立在建筑群的中央。在其夜幕所笼罩的上空,暗淡的云层忽如被一滴划过的水滴撕裂,模糊的影子中凸显出一缕明显的亮色,待到安德鲁仔细寻索时却早已不见痕迹,如同梦中模糊的幻像被投射到现实之中。
远方的人们匆忙行过,往返,就仿佛站在这里的是一群早已被世人和时间所遗忘的存在。当安德鲁身边的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好一阵子时,宫廷总管才伴着之前接待他们的侍女蹀躞而来,侍女的脸上还挂着青涩的歉意
“我代表皇帝陛下对各位今日的等待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管家领着侍从一起对着这群东方而来的人们行了一个礼。安德鲁仔细凝视着管家,企图在他的脸上寻觅到一丝线索,看到的却只有平静的表情和深沉的目光。
“由于一些突发原因,皇帝陛下近日无法接待各位。我方已安排车辆于宫殿外专侯,请各位先回住处暂歇,外交大臣将于翌日代皇帝陛下接待各位并处理相关事宜…”
“十分抱歉,今天让你们久等了。请先回去休息吧。” 侍女婉转的声音打断了安德鲁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只发现周围不知何时除了他和丹尼尔已经空无一人。
“美丽的小姐,和您相处让我感到非常愉悦。我对这里满怀好奇,可以通过您了解这个宏伟的城市吗……”
听到丹尼尔的话语,安德鲁先是一愣,紧接着脑海中回荡起出行前所读的资料
“这是我的荣幸…” 少女面带笑意,微微提起有金色花边装饰的黑色裙摆,对他们行了一个提裙礼。
在帝国的宫廷中,一些贵族家的小姐会身着有金线装饰的制服在宫廷中承担职务……
当安德鲁再一次回过神时,丹尼尔正点着头称赞着少女,于是他插入道:
“那么,从这里望去,远方那座宏伟的建筑是什么呢?” 安德鲁一边问道,一边指着远方圆台状的黑影。
“那是最近几个月才建成的,还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少女一边说着,漂亮的眼睛直盯着安德鲁。
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克罗伊茨宫的大门口,两辆印有霍亨索伦皇室纹章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美丽的小姐,我们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我是艾琳诺,两位请好好休息。”
“再见。”
随着轻快的马蹄声,艾琳诺的身影渐渐淡出了安德鲁的视线,浩大的克罗伊茨宫也消散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尽头,只留下模糊而壮丽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