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刘见侠的往事

【往事如烟】刘见侠的往事
瑶北坡，嵩县城边一个古老的村落，但是因为紧邻嵩县城，这些年已经开始变成了城郊。我的老家就在瑶北坡村老洛栾路的路边，老家分家时给了老三弟弟，距离老三弟弟家东侧20米的老洛栾路路边，就是我本家兄弟刘见侠的老宅。
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突然接到老三兄弟的电话：刘见侠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拿着手机，我很久没有反应过了，刘见侠比我还小几个月，是和同我一代人，也是从小一起玩耍到大的兄弟，他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回老家和本家兄弟侄子们办完刘见侠的后事，很久都觉得反应不过来，毕竟他去世时才55岁。甚至在他去世前几个月，我们还一起把酒言欢啊！昨夜梦里又遇到了刘见侠，他说还想喝酒，问我还有好酒没有，我说有，去拿时，转身他就不见了，猛的一惊，醒了，再也睡不着。一幅幅和刘见侠一起的往事在脑海中翻腾起来······
【一】“下�”陡坡推车的一次经历
我们瑶北坡自然村住户基本都居住在村东头三岔路口至嵩县老植物油厂一带，实际分两部分，也就是老洛栾路路上（路北）和路下（路南）。因为历史原因瑶北坡自然村分成了两个村民组，但是实际上我们都属于瑶北坡自然村。两个村民组除了过去作为生产队以及后来变为村民组的土地分开以外，对外都说自己是瑶北坡村的。因为第二村民组住户都在路下边，小河滩也在第二村民组的下边，因此我们有时对老人说我们去玩耍的位置时总是说我们在“下边”，家里老人就知道我们在第二村民组或者小河滩边玩耍。不过也有人叫第二村民组“下�”，用嵩县话可以念出来，但是普通话我一直没办法用拼音打出来，也就是“门”里边一个“外”字。其实我一直也不会写这个字，直到我去上郑大时，想起来这个字，才去查，才直到了这个字。但是为什么瑶北坡第二村民组会会叫“下�”，我至今也没有去考证过。
刘见侠是我八伯的小儿子，他们家大门几乎正对着通往“下�”的主胡同，这条胡同有大约几十米的平坦道路，紧接着就是一个很陡的坡。这个坡对我的印象很深，因为小时候去小河滩洗红薯回家槎粉，那时候没有自来水，连吃水都是到“下�”的井里挑水吃，平时洗衣服和淘粮食都是到小河滩用河水。我们洗红薯是用架子车在专门制作的称为“扇子”里边装一车红薯，“扇子”是那个时代专门用在架子车上盛物用具，式样是用竹子制作的宽约二尺、长约4米的长条，放在架子车上装红薯等物品专用的。那个时候我们在小河滩洗完红薯拉回家都要经过这个陡坡，这个坡很陡，加上是泥土坡段，架子车也不隔水，有几车洗红薯车过后已经把这个陡坡弄的到处是水，泥土陡坡上有水后，更显光滑。如果哪一家拉洗红薯车走的晚，就要倒霉了。
不记得是哪一年，但是肯定是在我上小学时，母亲带着我和妹妹拉一车红薯去河滩洗，等洗完红薯拉车返回时，“下�”陡坡上已经到处是水，还有不少泥泞的小坑，是前边拉红薯车的架子车轱辘在这个泥泞陡坡艰难爬行时留下的痕迹。我母亲在前边拉车，我和妹妹在车两边推，当时住在“下�”的赵建民母亲也在帮忙推车。开始我们还能艰难的往上拧，但是很快我们四个人的力气都用尽了，架子车才向上拧了不到10米。这个时候，不知道刘见侠从那里“冒”了出来，在车最后推，其实那时我一心在推车，也是从眼睛的余光里发现他的。因为正在一心推车，加上那个时候邻居之间相互帮忙的氛围很浓，社会风气也很正，因此对刘见侠的帮忙我也不以为然。快到坡顶时，又来了两个帮忙人抓住车干往上拉，一下子车就上去了陡坡。
当时帮忙都是默默无闻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因此没有人说话，倆大人加入帮忙后车速太快，导致最后只顾低头推车没有看路的刘见侠一下子失去重心，“啪”的一声趴在地上，而且因为他两手只顾伸直推车没有任何防备，脸一下就直接怼到地上。等我赶快把他扶起来时，看见他一脸是泥，样子像花脸猫，一下子哈哈大笑，不过很快就被刘见侠的哭声和他脸上出血吓住了。慌乱中，我母亲用自己的衣服把他脸擦干净，旁边有一个蹒跚的正在抽旱烟袋的老人（不记得是谁家的老人了，反正年龄很大好像是二组小金的爷爷）马上用烟灰在刘见侠脸上磕破的出血口上上了点烟灰，就对疼的满眼泪水的刘见侠说：没事了，不会发了（当时的意思就是不会感染发炎了）。
第二天去学，我见刘见侠的脸还肿着，不过他已经忘记了疼痛，或者说那个年代磕磕碰碰都是家常便饭。记得那次他的脸肿了好几天，而且好像他脸上出血点上的黑灰色烟灰点好几天都在。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们早上好像经常不洗脸，见侠那个年代应该也和我一样早上经常不洗脸吧？
【二】小河滩水坑落水闯祸
我们村“下�”最下边是一口老井，很多年来我们倆村民组吃水都是靠这口老井，老井旁边是一片李子园。过了李子园就是我们小河滩了。这个小河滩，实际上是我们这条黄寨川的小河流，在我们何村乡的黄村还有一个黄村水库，那水库的水也是从我们这里所称的小河滩流向伊河。过去可能环境好雨水多的缘故，我们这里的小河滩的水一直长流不断，夏季还经常发大水。正因为如此，在我们瑶北坡自然村的对面小河滩边，历史上还有水磨，我依稀还有小时候在水磨的旁边看木制的水磨轮转圈寻乐的记忆。水磨的旁边是一大片翠绿的苇园，每年端午节，我们都在那片苇园里掰苇叶包粽子。
从村西头的老人楚章马家（我们村都叫“马娃家”）旁边小路下去，下坡大约200多米就到了小河滩。记得河边的草地上，草地毛绒绒的，非常可爱。溪水很清澈，在那里，常会看到一些妇女在洗衣服、洗红薯、淘小麦，还有孩子们在那里捉小鱼小虾、抓螃蟹。那个时候，到小河边别提有多美了！秋天果子成熟的时候，我们还会摘柿子埋在河边的沙浦滩里，过几天就成了榄柿（不知道哪个榄字，是不是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和刘见侠、刘秋生等人照例是要去小河滩疯跑一阵，然后带着榄柿满载而归。
当时在洗衣服、洗红薯等，都要聚一大潭水，甚至要在潭里挖深，这样一车子红薯才能先全部倒入清洗。因此那个时候小河滩里会经常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河水潭，平时也叫水坑。也就是在这些水潭或者水坑里，往往有一群群小鱼在游来游去。
有一天，记得那天尽管不是冬天，也应该是秋末的天气，天很冷，我和刘见侠、记得好像还有村西头的何现立一起在河边抓小鱼。当时用了很久也没抓住几条，于是何现立提出要把水潭的水先分隔开，缩小范围，便于抓鱼。于是我和刘见侠就按照何现立的指挥开始捧沙弄石头将水潭分隔成几个小水潭。当时我们也不怕冷，脱掉鞋子下水开始“修筑工事”。
其实冷天下水冰冷的感觉到现在我都有印象，因此我现在很佩服嵩县城里那些冬泳爱好者。前些天看抖音上有一女子在嵩县陶村水库冰碴子水中冬泳，更是佩服的很。但我从小就怕冷，赤脚进入冰冷的水里就冻的直哆嗦，突然一不小心摔倒在河水里，刘见侠看见了，连忙去拉我，谁知因为我身上的衣服湿了太重，一下又把刘见侠带翻也倒在水潭里。
那个年代，每家家里兄弟姐妹都多，每人也都是一身衣服穿一个季节，平时也很少洗澡，因此那个时候的人身上都生虱子。我们倆一身衣服弄湿，每个人都冻的瑟瑟发抖，于是连忙回家，不过少不了都是被父母一身臭骂。记得当时我怕父母怪我，我说了一句谎话说是刘见侠抓鱼时把我碰倒的，好在当时我父母也是明白人，说我自己玩耍不小心，还好意思责怪别人？记得那天家里没有衣服，我第二天去学校是穿着二姐的女式裤子也就是偏开门裤子去学校的。因为当时刘见侠是因为拉我才跌入水中，我本来应该感谢，却反而对我父母说刘见侠的坏话，心中有愧，所以很长时间见了刘见侠都躲着他。
【三】见侠与酒
我们村有几个喜欢酒的兄弟，其中包括我弟弟，还有一个叫李XH，都是酒仙式的人物。李XH喝酒的对象也有刘见侠，他们几个人有事没事隔三差五就要聚在一起喝酒，经常是不醉不归。
当然如果遇到他们喝酒，我也会坐下和他们喝一点。但是因为他们喝的酒度数太高，我一般喝的不多。我大学毕业刚到县委宣传部上班的时候，工作上不太忙，和刘见侠一起喝酒的次数较多，后来下乡工作，和他们一起喝酒的次数就少了。
关于见侠喝酒有一件事记忆深刻，大约1990年的冬天，下了一夜的雪，早上起来看到到处白茫茫一片。我起床洗脸后准备上班，就见我八娘也就是刘见侠的母亲来到我们家问我昨晚见没见到刘见侠，我说没见。我以为头一天晚上可能见侠是喝酒睡到别人家了，就对八娘说：见侠那么大人了应该不会有事，会是睡别人家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听说刘见侠找到了，在村东头路边开门市部的人早上看见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身上一层雪，连忙喊叫，这人才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是刘见侠。说来奇怪，刘见侠在雪地里睡了一夜，居然没有一点事。事后人们都说还是因为刘见侠因为喝酒御寒，才没有被冻坏。因为这件事，好久没有人敢在和见侠喝酒了。
但是好景不长，该喝酒的人还是一起喝酒。前些年听说见侠的血压高，就劝阻他少喝一点或者不喝酒，他家里人也劝阻不让他喝，但是他一辈子就好这口，不让喝酒是不现实的。因此我见他也总是劝他少喝点酒，这些年我也隔三差五给他弄几瓶好酒，也劝他要喝就喝一点好酒。其中还给过他两箱保存20多年的好酒让他自己喝，但是没几天就听我弟弟说，他们几个一起没有几次把这两箱好酒喝掉了。
见侠有一次去我家喝了一瓶我保存20多年的花脸杜康酒，对我说只有喝过好的，才知道对比，才知道好酒瞎酒的差别。过去喝酒，只知道喝酒，现在也可以品酒了。
后来见侠查出了心脏有问题，而且血压又升高了很多，因此医生对他说要严禁喝酒了。一次我回老家见他，他对我说他开始不喝酒了，身体不行了。我开玩笑说：不喝酒你着急不着急？他嘿嘿一笑说：有点，不过医生说真不敢再喝了，所以以后不喝酒了。
其实，见侠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他一生养育了几个子女，为了子女，为了生计到处东奔西走，妻子在家养育儿女，后来家里的生活才有了起色，过上了好一点的日子。可是上天不能眷顾，无情的病魔还是在不经意间夺走了见侠的生命。好在他的几个子女都已经成家立业，按照农村的说法就是事情已经办完了，所以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安慰。
在刘见侠去世后，我让他儿子在他的棺材里放了两箱酒，以弥补他最后时光没有喝酒的一点遗憾。
生命生命，生不过是漫长的死之链条的一部分。仔细想想，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然而逝者已逝，让我们感到生死不过一场空，我们再无缘分聚今生，我只期盼生者平静平安，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珍惜瞬息万变的此时此刻，珍惜稍纵即逝的每一个生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