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偌大的廉王府,打北苑出来,左右捎了眼没人,手一搭就翻上了墙头。翻墙不是本事,更不是出路。我的额娘在屋里头盘着,也能听出我窜墙的动静。但这会儿已是我们俩顶默契的时刻:她刚收了功,懒得再往我身上费口舌。而我挨完揍,臀腿不便,搭马车都嫌颠。]
[ 我也就能在这时候,好好儿地发回呆。]
[ 跨坐墙头,我就很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夹在两个人间缝儿里的傻帽。左腿悠悠悬着,底下推独轮车吆喝卖瓜的乡间人,擦了刀,拦腰划开长瓜,两手一掰,咔地脆响,露出红汪汪的瓜瓤。右腿还踩在墙沿儿上,蹭得裤脚靴头灰扑扑的。云图揍人就这点好,不伤脸面,哪儿疼,哪儿瞧不见,准往那地方呼拳头。]
[ 我好像想了很久,以至于屋里头当娘的忍不住立身、走到窗边,勾勒出扎实的身骨。但仍只是侧影,却也比她关上门前,那个转过身的背影缓和得多。]
[ 喉咙就挤出一声哼,扭头对着墙根下问:]
绿豆汤,冰镇的,有没有?
[ 得了肯定的应声,才从鞋里倒磕出几枚铜钱,投进婶子的钱匣。]
给我多兑点蜜桂花。
[ 抻了抻臂膀,缓过那股闷疼劲儿来,翻身就跳下墙,拎上婶子递过来的、已装满整整一壶的绿豆汤,摆手谢了,脚下不歇地奔隔壁胡同去了。]
——妮妮!
[ 同样的高墙,闷闷地晃荡着的铁皮壶先被抛了上去。壶身笨拙地打着旋儿,终末倒身叩响公主府角落里的这条窗棱。而人在这之后,才取巧地翻坐上去,塌弯了颈肩,转着脑袋往里瞧。]
嘿,想我了没?今儿我才回来,头一个可就奔你这儿来了!——快请我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