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来拜访姐姐，用杭津妙善做敲门砖）姐姐近来可好？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想来问问姐姐，还请姐姐赐教！是有关故英王福晋的......
静：是妙善姐姐？妹妹有什么话就问吧！
容：因福晋品行好、有兰操，妹妹觉得当录此集中，教人效仿，只是我与福晋不甚熟识，姐姐是福晋族妹，想来比我知道的多，不妨姐姐替妹妹掌眼，是选这一句好、还是这一句
静：（认真地选完）小蕙，姐姐还有句话想和你
容：姐姐想说但说无妨
静：莫忘贤妃当日庇护、勉励之恩

（匀出恬和的笑）我不该同元姐姐这样客套的。
（曾如是的一个秋，我于长春门见纯粹无暇、贞趣尚在的小富察，小女孩未被世俗蒙上轻纱，紫禁城与她的是眉下的一勾月，或小富察业浸淫内闱，我不知晓罢了。迎瑞殿内使女殷勤地敬奉茶水，待客的松萝茶蕴富几许荷香，恍见“菱叶萦波荷飐风”的篇咏景象）
（我记得她，然又委实不知先英王福晋是何等心性，只听闻长嫂燕闲道来几句“涉经史”、“不似寻常裙钗”的话，抑或内闱筵面萍水一晤，但终究如何，业因岁时斗转、乌飞兔走，化作识海一片晦暝的云。元姐姐道出杭津福晋闺字，我也短暂地琢磨“善”之一字所含深义，约是待其含章可贞的期许了罢）
（抬袖时业有宫人将誊抄的纸笺递上，毋论待先英王、英王福晋几重心绪，皆隐在后话的商忖中）姐姐与福晋同出高门，想是自幼而有的情分。这一句“训义有方”尚可使得，若再往下......
“婉为邦媛、丰赡清标”却还在斟酌，另有便是“明秀详雅、簪星曳月”，但请姐姐代为择选其一。

（固两厢不多熟识，然觉“婉为邦媛、丰赡清标”体和福晋之性。再有撰录便呈与元姐姐逐一览过，此番奏请女君、编撰贤媛集录，除却广传坤宁教旨的私心，更是郑重相待。天下女子蕴冰心玉质弗在少数，婉顺、节义气度更要人钦服，但倘使仅仅流传街巷众人口齿之间，虽不忧心三人成虎，可数百日夕之后，不知会否有人得以应来所言事由溯源何处、赞许又是哪一株兰芳？切莫留给世人无名氏、某氏，难保不是个遗憾）
（我同元姐姐两人间似载着浮冰，也不及和丽妃那样水火不容，想是因日前那桩心中存着怨气，此刻四目相对，也生出不合时宜的赧愧，不敢直视元姐姐）
我知姐姐有话要同我讲，姐姐但说无妨
（元姐姐素来与景阳亲厚，咸福与景阳疏离的时日亦不算长，然这并不长的浮光是显见的情疏了。我知她有话要讲，亦缄默着等候下文）

2
（穹灵如洗，晴湛得不似往年肃飒的商秋。放目从四方屋檐往外眺望，忽而愣怔地想：今岁的秋序未免太过漫长，连零星的雪粒子都见不着半点儿，亦未见另外的寒信，譬如结苞的腊梅、枯零的枝桠....非为祈盼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盖因我同样不喜欢寒风刺骨的冬日。）
（——许是新近知悉明、容二妃对贤姊姊的“背叛”，以致于膺内浮起失望与怅惘的缘故罢。由此教我明白，古人关于“悲秋”的慨叹，大抵不是无病呻/吟的矫情。）
（天马行空地神游未久，外头通禀的声儿便将思绪牵回，得知是容妃登门的瞬霎，微不可察地蹙了秀眉，仍吩咐将这位与正殿和荣晖堂相合的稀客请进来，示以惯常温善笑靥的同时，亦不免猜忖她此行目的何为。）
（待宫侍奉茶毕，乌眸隔着腾袅的茶烟望向陆蕙，并不能瞧得真切，却教声声婉音格外清晰地落入耳鼓，立时怔了怔：先英王遗孀...）
妙善姐姐？（适才的杂绪已顾不上了，只疑惑着添道。）妹妹有甚么话儿但说无妨。

4
（小蕙从来都是温吞的性子，又一贯无甚主见，坦诚地说，这样很容易吃亏。倘若那日的御园私话不曾在机缘巧合下教我听见，印象中的陆表妹业是眼前这般瞧着软和、极易被拿捏的模样。）
（适闻“客套”二字，只弯了弯唇，心头难免轻吁出一口浊气：是啊，很不该的，我同小蕙既是嫡亲的姨表姊妹，缘何近日竟大有渐行渐远的趋势呢？虽则明妃、贤妃俱是导火索，可其实这深寂的内廷才是罪魁——片面之论，小蕙和明妃皆受其害。）
（......但权势果真会令人沉沦麽？我不知道答案，目下却也无心探究了。）
以我之见，还是这句“婉为邦媛、丰赡清标”更衬妙善姐姐。
（与善姐姐纵有数载未见，昔年婉婉姿态依旧深烙于识海，故而仔细筛选之后，择定了英雅兼容的这一句。这厢说罢正事，忽而又添道。）小蕙，（我...转念却易替了自称。）姐姐还有句话想和你说。

6
（有来有往的“但说无妨”，仿佛互相赌气的小姑娘似的，忍俊不禁地清咳一声。转瞬敛尽眉宇间的怅怀与愁思，乌眸定定地凝向小蕙尚显稚软的姝靥，探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民间古谚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自打启蒙便学汉话，相类的成语故事不知听了多少，随着阅历的增加，所见所思业已扩充许多，因一贯秉承人我无犯的原则，对甚么“以德报怨”的圣贤做派自然难以苟同，可“忘恩负义”的行为却委实让我不能接受，我不希望、更不愿意瞧见眼前的淑媛变成那样的人。）
小蕙妹妹，莫要忘了贤妃昔日的庇护之义和勉励之恩。
（是提醒，更是告诫。肃然对望，诸般心绪，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