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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箫鼓万家同


IP属地:上海1楼2021-06-19 22:11回复
    【姚江府陈年黄酒有着刀割斧锉的烈性,黄金盏里滚着新烹牛羊割喉净血般的鲜红,滚滚碾过唇喉——想吐。但没尽兴的豪客们不肯罢休,最后一盏赔罪给永兴胡同的小贝勒,笑乜他大红袍袖曳过焦金的羔羊炙,一抵肩,只道醉深难胜衣。】
    【我叫他小贝勒,清醒时也叫富灵阿;不知他的汉文师傅有没有教过他,茯苓是一味极苦、极甘、极醇、极烈的良药,有许许多多良药和茯苓一样,存在的意义就是逼得你死去活来、寸断胃脘,然后告诉你:我在救你。】
    【正是爱新觉罗富灵阿说,男盗女昌哭啼啼的戏词,一定要在文贞武烈的祠堂上演。所以这一夜我陪着他看长生殿,用足够浅薄的辞令解释为什么那戏子哭得肝肠寸断,反复听他垂问,唐明皇不哭么。】
    【曲尽时他又问,江南什么李龟年?倾压杯盏与他答:是落花时节又逢君——几滴红血酒乍溅小王公半腰,玷污了一幅名贵的金绣衫。】
    【归家时夜已深,束马迟迟望,迟钝地觉察我家就安座在文丞相胡同。】
    【可算他阿玛。】
    【谁知道良宵不算尽,夜深还有客。】
    【他也不执灯,中堂高檐悬着一线昏暗青纸油灯吊在他头顶,浮一层浅金的光,好远看着以为佛子在吐舍利。】
    怎么坐这儿,当狗咬人呢?
    【我这夜哄完畜//生又哄马,哄完马又哄人。摔了氅衣踢他一脚】沏壶凉茶,堂屋说话去——怎么你身上有橘子味,嚼一宿陈皮?
    【我烦橘子,鲜陈都烦,鲜甜陈酸无一不讨厌。国子监值房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日夜比着喝陈皮水,好似哪也要舍身去做陈皮观音一样。欺我年轻和软,待我老年就要在官邸喝八角茴香水。】


    IP属地:上海9楼2021-06-20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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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你什么事。【头疼。】
      【鲜衣靡艳的闹剧犹在眼前鳞次上演,浮光一闪是泼红席面、缕金痕带,又粼粼闪过有人 剥一只黄皮晶润的鲜枇杷递富灵阿,他说南人好多情,见枇杷也落泪。他那稀里糊涂的腔调也拖着软媚南音,跟着笑倒一盅明前茶:是琵琶——又想吐了。】
      【没人教过这崽子,醉酒人不能扶,越扶越好醉。惶惶摧天枯石的窒息感压上颅顶,荡管袖甩脱他的手臂去找一壁坚石立身,甩不开,用力甩;甩开了,又悻悻挽留一截玉白广袖。】
      【月色浑脱,觑眼隐约识得是我的衣裳。真他不拿自己当外人,来年杨柳前让你磕头叫爹。合手攀着我的衣裳我的一截袖拖回胸前,扣得极紧。压尽喉咙里热烫的呼吸,端相庄严,冷眼斥一声】有你事么。
      【他的天真筑基在许多人的牺牲之上,我静默地想。哪家清流门庭野心昭然地连送两位女儿入宫,都要被天下耻笑,他只仗着天下不识君,胡作非为。击破平和伪象的欲//望蠢蠢欲动,我忍耐、深刻地分辨欲//望与忍耐:只今日朗月风清,不想做煞景人。于是我也席坐石阶,是刚刚山临安坐过的那块大石头,石缝长着无人理会的茁朴苔青,头顶有朝生暮死的青翅飞蛾萦萦。仰首,想抓。】
      陪永兴胡同的小将军喝酒去了。
      【满人真能喝。定睛看月影深处,月影下藤塘在畔,春露流阶:原来我是回家了,在家还有什么可怕的,便一定要讲句坏话】小将军长得像花毛老虎。
      【花毛老虎,花里胡哨荡得我眼疼。我说临安、好临安】你头顶怎么冒着星星,还会闪,咕嘟咕嘟。


      IP属地:上海12楼2021-06-21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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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字也太难了吧……想下班


        IP属地:上海15楼2021-06-21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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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骂我?【我问,他不答;迎山向月向故城亭柳殷殷追问】山小柳,你为什么骂我。
          【他为什么骂我。】
          【我不理解。檐乌与啼鹊圆融的夜影在视野里凝聚成一道珠线,反复割着眼睛。我感到疼,与身体发肤无关——但茫然四顾,我无处可诉。因为频频有人先一步陈情诉衷、掩泣呜咽于天庐四野:他在痛苦、他在哭,千种哭声千种可怜。我缓慢迟钝地想着,我是否也身受棰苦?但太慢了,天地熔炉间已人满为患,恸哭声已足够多。于是最后受难的人朝天下坦言:我不可怜,我可恨;我应被剔骨剜心,人尽可诛。】
          【那他可不可以别骂我?】
          告诉你,我听不见。【认真叠平襟带履袖,认真答】寻欢作乐时须认真,须诚心。寻欢作乐是真正的快乐,耳边只有浮弦艳曲,并无其他。
          【红泥曲,金缯罗,红袖酥手宽带解衣,宵露度尽又逢宵露,一舟绮梦连着另一舟绮梦,穷尽欢情的快乐真的快乐;当然我做一个攀附权贵的小人,做无耻之徒的快乐也是真的、充满虔诚的。】
          每天都要死很多人,能怎样呢。春江两渡,一苇渡亡,一苇渡己,朝生暮死谁不如此?
          【对一钟绿沼青松肝胆剖白良久、眷念良久。一枝一月,千枝净月,小贝勒最偏爱这样坚贞明丽的颜色。此处没有好诗家,否则应说一句壁仞松风向明月,但疑心它无心怜明月,只愿作青松。我悄声叫临安、好临安,它不应。】
          【端视许久,发现这颗松树并不是山南朝,难怪他不应。难怪我察觉这老松蠢钝无慧根,得不成道俢不成仙,乃无用凡胎。乾宁元年年尾最平和的深夜,许多人长梦至天明,许多瘦骨怀裹娇儿冻死在春夜降临前,于扬州宴醉江舟时我应还没有醒,枕阿萝半截绿袖催眉妆;今夕倚阶唤临安、我问临安在哪,仓皇将目光投进他平静的眼底——正盈着乾宁元年的月亮。】
          【我道。】
          没有我这等人,怎么衬托你。
          没有恶人,怎样衬托你的坚贞清白。你永远不会错,不会易节,来日你做曲附权贵、寡廉鲜耻的事也一定是我逼迫你。是我,是你的家族,是官//场、宦门、皇权、众生一齐网罗,做天地不容的构陷胁迫。临安、临安你好生无辜。你是怎么做到的,一面是圣人,一面楚楚可怜做娼马。
          【翅鹊楼高百尺墙,墙高元不碍笙簧。剔净衣间最后一点霜根,孤明至此的残烛会时油尽灯枯,我坐风宵夜,沉笑问无暇的圣人。】
          你躲在书斋时,也会听见你的姊妹在深宫哭么。
          【我说临安,你不应骂我的,提醒过了。】


          IP属地:上海17楼2021-06-24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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