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响时，抱川内的祝公主便业梳洗妥当。迨她悄悄踏出阁门、穿过四所的风雨廊时，温煦的朝晖才将将拨云而出，妥帖为步履匆匆的她披上一袭金线织作的细纱。白日中黄门杏官来往络绎的甬道如今只有寥寥几位专司洒扫的役从，他们并不奇怪见到这位迎曦光而行的小主儿——这是她每月初一、十五的惯例，霜雪不止、风雨无阻。）
（厚重的红漆木门被前来谒拜的公主小心闭上，天地间的尘嚣便被阻在了殿外。净手、燃烛、奉香，她如惯常一般曲下双膝、阖上双目，默诵前回未尽的诵篇。肃穆的佛堂内一片阒静，只间或有几声沉闷的木鱼响。）
（蓦地，先是门侧的佛灯烛火闪烁，再是窗前的佛铃脆生生地摇晃着，紧闭的堂门开了一条细缝，一张灵动又稚嫩的面庞半探入堂中，一对儿杏眼上下游走过一轮、直至瞧见了金身佛陀前跪伏的公主，这位与公主年岁相仿的小格格才跻身入金殿中，见证过无数岁月浮沉的旧堂门吱呀一声，又被小格格轻轻带上了——这些声响并没有分去潜心参悟释伽牟尼慧法的公主丝毫神识。即便适才这一应声响十分细微，却也非是弱不可闻的，而它们似乎全然未入默诵真经的公主之耳。是以当她诵毕经文、再拜后起身，眼风掠至静立于旁的小格格，结结实实地被惊了一着。若不是她虔敬此处为佛家圣域，这一惊非要教她嚷出声来不可。俟她越过袅袅檀香辨清来人面容，尚未缓过神儿的祝公主才一壁抚着胸口、一壁长长吐出适才因一瞬的惊愕屏住的气息，细长的柳叶眉也随之蹙起，低声嗔道。）
觉禅小翘！你也学那狸奴，走路没声儿的！（依礼法，我理应尊唤她为“瑛见格格”，纵是再亲昵，也需在小翘后加上一声姊姊才成。但觉禅瑛见非是他人——除却道琴，独她与东璧能教我暂时卸下缛礼烦仪之缚，寻回髫童最率真的心性。）你也是来礼佛的麽？

？这得有1000字我觉得

【我这一路难得的循规蹈矩，目光直直地、似一眼即可望见要去往的梵殿。小觉禅实有个不为人觉察的毛病：内闱九曲黄河似的弯弯绕，变作雾里花、水中月，朦朦胧胧的一片，也很执拗的，只有经行过的通衢地界，方能来往无虞；几道花柳下的蹊径，如今可谈不上学会独辟】
【通俗得讲，身为禁宫宾客的小觉禅是个东南混淆、西北不知的女孩；素日要讲，即指左右当瞬息领会，时日一长也堪心知】
【御园几处置下匠心独运的琳琅盆景，无意纵目流连片刻，便教人一句莺语叫住，转而笑意攀上小女孩的面容，轻快地回报着“沈娘娘玉安”。大沈氏温柔得似一道春阳，眉也是细细的柳叶形，鬓上簪的、腰间佩的，都要人忍不住高看，在小觉禅青葱的、稚嫩的眼神里，宜嫔爱怜地夸奖了一两句，赠了一只圆圆的红果，与我“依依”作别】
【掌中圆硬的小果在近殿门前已半藏进袖中，秉着不扰贵人清净的思由，轻轻地推开一道祥宁的门扉。扑面而来是沉沉的一袭檀香，不免念起同姑姑前往雍和宫的那日，眼前的少女与大觉禅两人剪影交叠，少倾已知面前是何许人；静静的缄默一晌，亦生了兴味，但不可置否的——不速之客惊扰了山林的珍雀，她忙不迭的呼唤起来。我便答】
谁让你现在回头！我也吓了好大一跳。
【佛陀殿前何敢造次，心中暗暗地道过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便也应起后话】族内亲长一惯遵循初一、十五的日子上香，公主府少有这般定例。
【亲长笃信佛缘，亦囿困在“缘”这一个法则上，远没有宏达心愿的时候，窥不破大千世界洞藏的奥义。目光渡过诸般景象，添一句】
今日来取那边的一册地藏本愿经......不过，先进一炷香也好。

我若不回头，你便一直立在那儿瞧我不成？（抚直膝处的裙裳细褶，又仔细将蒲团归置好，笑续下）幸在今日诵的经篇短，若是长卷，你便且候着罢——一炷香尚下不来呢。
（畴昔内府于簪缨族诸女中辚选公主侍读，觉禅、嘉瞻两位格格会是怎样的秉性、又是否是好容与的，诸如此类的猜测与议论常现于道琴与我的燕谈中。如今小翘、东璧侍读左右约莫也有岁余，相较之下，沈静持重的东璧似乎更契合紫闼庄肃的氛围，小翘的灵动活泛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她恰如其分的古灵精怪、时而冒出的黠思妙语却为道琴与我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平添了许多喜趣。若将为宫墙所囿的岁月拟作一潭池缸中的死水，她便是一颗掉落其中的西洋璃珠，兴起浅淡水纹、又与朱曦相辉映，漫作璨比朗星的光。）
是道琴托你来取的麽？（言甫出，膺中业有了答案，是以轻把首摇）不会，她从来不耐读这些。难不成…是小翘自己要读的？
（旋即向香案一指）你若要进香，便去那个匣中取，但莫忘了先去…（话音未止，小觉禅业步至香案前，伸手便欲往匣内探去，忙亟将她软荑捉来）且住，先去净手！

【在这一岁余，我研磨着教人深省的问题：金尊玉养的贵人们闲暇之时，会如何掷去辰光呢？】
【心中生出个答案——实有些「无趣」。这一个无趣并非平淡无奇的庸庸生计，只是、也仅仅是待内闱往来世故的拢括，更多可言之为一种富有惋惜的抱憾。礼佛之地便成了众人涉足的地界其一，每逢初一、十五，另会遇见一个似柔柳娇弱的身影，自说的是眼前的公主】
【道琴见着小觉禅笑弧即会愈深，两人之间更是投契的娇语不曾断绝，身为道琴的一母姐姐，怀祝则是另一篇华章；待她半笑半谑的戏言不甚在心，只照实答道】我原打算取完便走，无心惊扰
【俨然此刻并非心内所想，明知弦外之音，倒也收敛适才的情状，蚊声添补“才不等你”，一枚投石的涟漪还未泛起，已转过声调】今日诵的又是那一卷佛经？
这一本送往抱朴居去，昨日与姑姑礼佛便遗在此处。今日无事，便主动请缨来取回，【阙内的佛也是金贵无比的佛，那慈悲目、宽容掌，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花叶、也是万里挑一的难得；细碎的光影稀疏地散落一地，余光簇拥着两个女孩，我举起衣袖、打算敬一敬心中的诚意，却“出师未捷”】哎？
【怀祝乃是佛祖座下捧着赤忱丹心的信女，严守着每一位瞻仰的信徒，打量对方的每一寸赤心，此举意料之中】太清的规矩，咱们自然要守，莫生气、莫生气【顺从地净手拭干，却又不再急于求进一香，仿佛也沉进一袅檀香，灵识顿明】
太清，你连日在佛前祷祝诵经，想来比我更熟知“心诚则灵”的道理。雍和宫的小师傅道，佛祖宽宏大量、慈航普度，倘使真心中笃信佛法，心泉闳澈，不偏私、不狭隘，这一点礼节尚可豁免一回，无伤大体；你说，这世间可有什么真信众、假慈悲吗？
【我不过望了她一眼，燃罢一炷檀香、持着细长的香支默然拜下，片刻后眸中又有了笑】他还赠了我一句主持亲书的“身是菩提，心为明镜”，我自行摹来，正夹在那一本地藏经中。

（视重金枝懿范的祝公主在仆侍眼中有着堪较女仙的端娴玉洁，几不与人行戏谑打诨之语，而眼前这位于诸位国朝东珠中亦不逊英华的觉禅格格（她的名讳真是极衬她的）好似萨满师掌中有奇秘之效的璞玉，总使公主不禁在同她的燕叙中“堕入凡尘”。我匿藏于补缀之语中的谑意自然不会被敏锐的小觉禅氏漏过，她的应答却是意料之外的云淡风轻，在诸位期冀着妙语的看客兴致消褪之际，递上一句细若蚊讷、却字字明晰的回击。）
嗯？你说甚麽，我没听清。（被扳回一城的祝公主自然不甘示弱，佯作并未听去适才那句衅辞，实则飞向小觉禅的眼风早藏蕴着旁的深意。庄穆佛陀在上，如是“唇枪舌战”自然点到为止，是以顺势衔下她转圜的话由。）
诵的仍是《楞严》。虽业已将其全篇诵过二三回，却仍觉习得囫囵，所参所悟亦是极浅表的一层。可惜禁中佛庙没有慧僧常驻，倘使能有机缘谛听他们慧言，或能精进得快些。
（四所与景仁有些路途，是以平素并不常与抱朴居的这位觉禅氏妃照面。尝听小翘道侍奉圣父的襄娘娘一向同她亲密，长街相遇时往来的几语寒暄中业能感知她温煦如莺时春晖一般的秉性。如今听闻她亦是佛门虔徒，更生出欲与人亲近之意，不掩欢喜地诉与小翘听）
我尚不知襄娘娘亦是佛前常客。既是如此，若襄娘娘不嫌叨扰，来日或可往抱朴居请她指点一二。届时还烦请小翘为我引荐了。
（缄默地注视着她伏首拜下，迨她将香支妥帖置入香鼎，才答她适才所言）我佛慈悲、善怀普惠是不虚。“身是菩提，心如明镜”更著意要礼佛者怀有一颗至诚至洁、无贪念无妄执的虔心。焚香、沐浴一诸，不过是锦上添花。只是若礼谒之身未净，奉与佛祖的真心与所祈之愿难免会教发肤所携染的凡间尘泥拖赘，如何能扶摇一路、上达佛祖圣听呢…
（又一笑）不过，雍和宫僧徒较我更谙佛陀慧识，若他称其可豁，那麽略去一二回、应也无妨。前边所言，也仅是我的拙见啦，揣度着如是可保你所求至极乐天的经途畅达无阻——
（将这岁余同她朝夕相伴的情谊拘在望去的两汪秋水中、揉在徐徐道出的话语里）我总是祈盼能使小翘更好的。

【我情愿（没甚么不好认下的）吃这个哑巴亏——两人眼波流转，暗地“机锋”也偃旗息鼓。太清柔和得似照水娴花，当真有个做公主、做皇姊的端态，一尊不下凡尘的小菩萨，因这一粒徽智半开的瑛石屡屡破规、究竟是不是幸事呢？】
【小章攥我着我的红果，要我一时之间无花可献，着意转目瞪他她一眼，无果乃还，却也足以心无旁骛的聆听。一卷《楞严经》堪道诸宗之首，纵非佛门笃行的信徒，倒也知，「佛子住持、善超诸有」徐徐引出佛陀偈语，率领世人裨正心念、蔽除杂芜，好做个「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冰雪剔透人】
【既是佛门慧偈，太清吃悟不透的梵文，如雪片般纷飞在我面前，我仍旧毫无招架之力。偏将明眸一睐，旁的主意便也悬于口齿、呼之欲出，作个热心肠向她推介】
京内名刹古寺有好几座，届时太清衔恩出宫，京郊潭柘寺、红螺寺，城东雍和宫，皆可素履以往。时常也有法会讲经，有幸听闻两次，想来大受裨益。
【姑姑循的乃是门庭旧例，惯来于其身前垂听世故道理，于我、抑或于太清也是个领路人】不如太清与我同去抱朴居吧？昨日姑姑还赞许书艺精进，那张短笺也有模有样，太清不嫌，便作我两个的信物、赠与你！
除却几处古刹，京中纵心驰骋的妙地也不在少数，我带你去，【所寻的薄册藏身不深，两三下便见其踪，翻阅几页那八字已赫然在目，探手取出递与她看。其实所谓真信众、假慈悲，不过刻下心灵臆想，香客如云，确难分辨真心实意，可倘使不堪信，又何必在此顿足，来笑一笑世人皆醉的荒诞？佛才不加理会，他只愿垂爱信他、敬他，真正受难、世情颠沛的诚心】
【我倒以为太清端得一碗公平的甘露，不曾知在这束守条规的严正下，也是待小觉禅明朝的期许与希冀。柳眉一拧，偏偏挤出一句】都怪你！我想姐姐了......

若襄娘娘不嫌我叨扰，自然是好的。（递入公主掌中的薛涛笺上以极工整又不失独特笔锋的小篆誊有八字慧偈，纵使我贯知小觉禅一手书迹妙绝，刻下仍不免由衷赞慨道）小翘的笔法果真愈发精进了！（又忆及偶在摛藻觅得的梅花篆拓本，痴书迹研琢如她，应有兴致往之一探。是以与她提议）我曾在摛藻见过一本梅花篆拓帖，小翘若有兴趣，可去借来临摹，或有助益。
（禁庭中有关抱朴居的风语，远不只是承居其中妃主仁善、宽与这样草草。自乾宁元始便侍奉禁庭的老人俱知晓这段往事，五阿哥的降生并不顺坦，觉禅妃主历受的凶险也教芸芸众口传作凶兆。数载云烟过，五哥业长成俊朗少年郎，襄主儿经太医妙手调理也归康健——只是红苑深隅的流言，从来不会如是轻易地止息。）
道琴与我迁归永寿有段时日了。东璧自我迁出四所时便出宫归府，想来道琴也不能再强留小翘很久了——听穗娘的意思，至多再逾半月，小翘便能同贞庆姑母、姑父及清见格格团聚啦。
（决计还是不教小翘在将归府之际知晓抱朴居那桩旧事）我同京城，大抵只在角楼上打过迢迢几回照面。迨我奉恩旨得出紫宫的那一日，自然少不了叨烦小翘、东璧引路一览京畿风光，法会也自然是要去听的——只是尚不明这是多远的将来。咱们应要有数年见不着啦…（秋水中盈的是轻摇的明黄烛火、沈澹的笑意，以及掩在它们之下的、真诚与戏闹交糅成的心意。隔檀香徐升的袅袅薄烟，我将如是复杂的眼波渡向她）不知归府后的某日，瑛见可也会同清见格格说，我想太清了？
（我著意端作云淡风轻，却仍期冀着小觉禅能笃定地回应“那是自然”，哪怕是搪塞我的也好。旋即又腾起悔意、忧心如是问或会令她为难）好啦，与你说笑的。我近日新学了萱花扁菊的绣样，正琢磨着给小翘绣一张扇面，届时也为清见格格绣一张，劳小翘捎回去予她。
（“或许小翘并不会想我罢”，我又难免如是想。金玉罗缎奉养的国朝东珠或艳帜高张、或眉婉目柔，各有仙姿佚貌，惟有两位形肖同复刻无二——便是道琴与我。紫阙中人俱言祝、君二主难辨，纵是恰春堂的妃母也常有混淆膝下两名小女的时候。瑛见自入宸闱以来便镇日与道琴相伴、侍陪左右，我同她的相识更是缘起于道琴，似乎道琴一贯是牵引、维系我二人深笃情谊的那缕红丝绳。是以在许多无星的夤夜里，常被人唤作怀君主的怀祝难免辗转反侧地思虑，觉禅瑛见是否真真切切地谙知我同道琴是全然不同的，又或者…小觉禅眼中的怀祝公主向来只是怀君公主的照影罢了。）

当真是有？【闻之眸光乍亮】母亲爱书，也尝道禁内卷帙繁多，果真所言非虚。
【禁庭网罗天下奇珍，何般名贵物件也皆进奉罗帷，漫说一本本碑帖、一卷卷字画。摛藻堂乃母亲口中顶好的去处，只我一位外来宾客，纵然求知若渴，但在这半壁江山的锦绣堆中，还不曾视作一位主子，为一册梅花篆贴大费周章；太清一言是引路铺石的清泉，大抵借佛陀慈善，特来指点迷津的罢】回头太清同我说说在何处，我自去寻来观详！
只是住持饱历多少春秋，其中的阅历与大智慧我却无法摹来，【小觉禅待旁人的赞许向来照单全收，碍于佛前不打诳语的敬畏心思，谦逊地、甘心地退让一步，又忍耐不住轻作玩笑】以假乱真或也使得，只是姑姑不许我乱来。
【大觉禅几次唤小觉禅往景仁宫去，不禁又要耳提面命，多言两句“觉禅家、谨守礼数”。端娴蕙质的襄嫔娘娘如陆淑妃一样，高坐珠帘一端、柔训眼前的小姑娘，我便在想，会否皇帝妃妾、天家贵人，俱是在宫闱几场春雨的润泽下，学会了板着规矩训人？还未等心思回寰，姑姑的爱怜一如既往入耳，两人又作笑盈盈的一处，至于禁庭的诸般境遇，却只字未提】
【我当也如是回禀觉禅亲长，教人宽心！澄明的光透过支摘窗投在轻拢纱帘，沙沙拂叶充耳，涤在心门，本是骀荡的一个好日，白云驮着太清的忧心与不舍笼罩心室，一霎晴也不晴，细长的眉也拢成山。小璧再温静不过的一个女孩，和小觉禅比，那便是天边一勾月，澹静洒落银辉，包容了小觉禅的炽热与娇痴，她早早的归府没成想竟成了太清的心病，铺陈了今日感慨的苗头】
母亲总要入宫向两宫太后问安，届时我求求母亲带我一道，想来也会得应允，只是不像如今日日相伴，不过总能相见，【这便是一个优处了。公主乃京阙困囿的雀鸟、束缚篱桩的果木，但终有一日越过高高的宫墙、体会人间百态】燕京八景自然要去，药王殿、千春巷也都是好去处，和宫中不大一样......
姑姑性情柔善，说实在想念小翘，太清多往抱朴居坐一坐，襄嫔娘娘口中的故事可不少哩，【回首相识的一段光阴，不得以尺寸界量，花前柳下、金炊玉馔皆要心意领会真谛。太清是个好姐姐，她的徽柔教小民甘心听教。太清与清见皆有为人姐姐的天资，按年岁该得太清一声小表姐，而因心神青葱稚嫩，多是太清温娴体贴、一力担下不少。我见她待道琴、待我，期许向好、得善果的衷心太清澈，我情愿溺在一片温柔里。——她太洁净清粹了】
【如要细想，清见与小璧似乎更契合禁庭，只是姐姐身子抱恙，也因父母爱惜、几番考量，终变作了我与白露。如若她在，如若得以伴在太清身侧，约可成就一段无两的佳话。前次一句思念半真半假，接太清郑重其事的问询，半晌笑开】
依姐姐的性子，恐不会先问，需得我先告知她。可倘使这张扇面先送进姐姐手中，不问也要问出自何人之手。
【抬眸看她】乾宁年的春光如许，我怎能忘、怎敢忘，两位公主再宽仁，也要降罪了罢；看已无事，太清可要一并回去？

在西首数来第二间、迎门的那一架上，约莫是三、四层的位置。（拢起细眉，在识海中寻觅着属于那本拓帖的一隅）想来平日并无甚麽人问津，面上已攒聚了薄薄一层尘灰。小翘若有心研习，同掌事那位苏拉禀一声儿，应能准你将它带出宫去，来日迨你阅毕，再托贞庆皇姑还回…或也可记我名下。
（小觉禅于书迹上的造诣，虽受年岁、阅历所限，尚不及炉火纯青，确也堪称承得几分颜筋柳骨，业领得许多回重华女傅的褒扬。每每此时，道琴与我皆由衷为她欢喜，更尝于燕谈时很是骄傲地同其余姊妹笑议：“倘使钟王二贤在世，得识小觉禅氏笔法，怕也不禁要慨一声来日方长、青出于蓝，拂须称妙才是！”）
宫中皆赞襄娘娘是极克己奉礼的，应也是忧心小翘不留神逾越了礼数、或犯了忌讳，冒犯了哪位。行走内闱中，确该谨慎些。（涉世未深的两位娇娥并不能从觉禅妃主的“禁令”中品读出甚麽更深的意味，是以此刻权将它作了一句对后辈关于礼规的训诫）不过…你不久便要“光荣”归府，难常谛闻襄娘娘教诲。届时小翘可还能时时铭记畴昔觉禅妃主所言、不越半分雷池？
（金乌徐攀临青穹东际，几片云闲闲游走四围，和风掬捧着束余朝晖、穿林分花而来，将它们拢在佛殿窗扉前，漫作湘帘中斑驳的光点。小觉禅玉面也教清明煦光衬得分外神采奕奕，她清亮的声儿同牖外莺燕啁鸣相和，也使肃穆的佛殿平添许多勃勃生机——若风恬日暖的春能幻化作人形，那一定会是她的模样。）
我适才还落了一个愿…很快便好。（于是又拜伏在金身佛陀前，默祈着最恳切的期许：我佛慈悲，万望庇佑瑛见与东璧平安喜乐、诸事顺遂，有机缘早日相见…更能相携常伴此生。）
咱们不如去抱朴居罢？瞧瞧今日可否能赶上襄娘娘得闲的巧。（宁寿至景仁的路途并不远，行走于草长莺飞的阳春里，裙袂也沾得花香。本与小翘闲叙着，兴致正好，顽皮的东风偏生在两位小友踏过景仁仪门时，将煞极风景的三言两语递入她们耳中：宫鬟们绘声绘色议论的不是旁人，正是抱朴居的觉禅妃主…果然，又是元年五哥降生时所谓的“不吉”之兆。）
宫中办事，最忌嚼主子的舌根子，更何况是如此不着边际的流言。（平静的声调使人乍听不出甚麽端倪，向这几位“麻雀儿”投去的眼风中却藏了几分告戒的意味。适才相谈正酣的她们忙惊得伏地告罪，将广袖一抬）起来罢。所幸是教我听得，若今时途行此处的是掌事姑姑，你们可有苦头吃。祸从口出，往后万要记得，说话小心些。
（面上端得风平，实很有些慌张，忧心小翘要将此事听进了去，转同她掩饰着）俱是些莫须有的传闻，你莫上心。卓阳兄长月余前方开牙立府，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襄娘娘也颇得圣眷，可称得平步青云。兴许正是有甚麽人嫉妒他们如今的风光，有心编排呢——再者言，小翘是最常往抱朴居去的，娘娘是否康健，你还不知麽？

第二间、迎门，三四层那处【特意又在口中念过一遍，旋即笑开】我记住啦
【青稚的小觉禅有一痴处，不比“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无尽抱憾，也是日渐积攒的一个心意偏爱。但闻梅花篆更如获珍玩，不至立即前往，终归心有期许，在心中略微筹谋一二，与它唔晤面也是近两日的事宜了】
【姑姑的兰诲春风化雨，太清、道琴大抵耳闻不少，是以可同我下一个“克己奉礼”的定论，可见并非我如此看待，数十双雪亮的眼眸也如斯看待】姑姑的一片苦心，多将我作半个女儿来疼，泰半道理我皆听进心里，总不会出格，太清也宽心！
【立在一畔，凝神静气地俟太清陈愿，眼前少女合掌许下虔愿，两人相偕出门时，殿外几声雀鸟呼晴，便可见燕雀振翅、青叶簌簌的好景象，忍不住赞一赞如今的春光。好似如释重负一般，小觉禅的语珠也清脆流利，甚而将沈娘娘慷赠的红果欲共太清分食。清音往来间杂笑语，时不时逗弄太清开怀，好景并不长，待过长街转入景仁门，几声低低、依着墙根的细语引人侧目】
【两人眼神交汇，旋即便有一声“叫停”】
【我与太清并立宫墙一侧，闻她斥责几名宫人长舌妄议的过错，耳蜗顿时一阵嗡鸣，她们口中分明道的“觉禅氏、五阿哥”，如非太清出言，许有轩然尾随而至。阖宫仅一位觉禅氏，迨神思回转，丝毫忆不起半点儿异状，更深知人言可畏，宫内风闻向来如无头苍蝇，太清婉言抚慰在旁，却望着鸟兽散开的宫人一言不发，一时思绪未开，至抱朴居归还佛经的事更弃至九霄云外】
【不知是笃信了几句风闻，抑或畏于同姑姑求明一个真相，更或者惧怕真有什么牵涉安危的旧事，所有的心绪齐奔而来，小觉禅将裙摆一转，轻轻地道】我们过两日再来抱朴居还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