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老沙

【再次承谕出宫，已不同初度限于母家富察府的点到为止，公主得以踏足京畿最为寻常的街头巷末。身侧有来虹阁的女史花形影相随，两人只做寻常大家闺秀打扮，在乔装的内官、宫婢簇拥里，如赏鉴御苑景致般，见识着周围市井风貌。只是，若所见仍是宫禁中“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木瓜棠，又或两人合抱的古槐、专结青果的桃树，怀昌所知晓的典故、精琢的玩乐，自认分毫不输任何旁人，自也不必才听闻街口卖艺人一声响亮的唢呐吹奏，便惊得脚步难稳，跌跌逃逃地拉住怀庸拐进一旁的小街，耳中仍有余音绕梁，露出棋逢对手的激赏之色】好厉害，我也想要！
【藏珍馆的篆章、笔洗、双耳大瓶摆放在多宝阁里，果脯、蜜饯、糕饼堆叠在棉布盖的竹筐筐中，还有商家别出心裁，将胭脂、米珠耳坠放在水车转轮样的架子上供人挑选，而农市里则搭起三五座一人多高的小山丘，菜蔬、鲜果、曝晒的腊干整齐地码放着。热情的摊贩坐在菜果塔的顶上，手拿长杆勾住一只倒扣的铜锣，将货品铜钱上下输运，宛若姜太公垂钓般轻松自如。怀昌看得目不转睛，像凡夫俗子闯去琉璃仙宫，捕鱼人误入武陵源，脸上挂满“我上钩了快拉我”的表情】
【忽然，又听脚下淙淙有声，才发觉绣履几尺前的木盆里，正有青灰色的鱼儿兴风作浪。那些菜果的名头公主当然分辨不清，此物却不会不识，兴致盎然道】带回去给白捡捡吃正好，我来买它……
【钱袋却需身后的仆从递来，公主从瑞慈的手心抓起早已排列好的铜板，嘟嘟囔囔地】答应的时候好好儿的，说用心替本……替我张罗，小翘和徽亭也来帮忙了好几次，为什么还是落下这么好玩的地方嘛？好了好了，快去问清了地名，等梁妹妹也出家门来玩，再不能错过这里

【再临宫外的巷景，怀庸已如庖丁解牛，恢复了类于宫中的主持操握，何况对于头回「拉出来溜溜」的昌小五，准备一件差不多地、有模似样的琉璃厂攻略应当不会是什么难事，怀庸心想。而自下车伊始，这匹脱缰小马就全不在意事先准备好的宽广又明亮的大路，偏往冷僻、狭仄的小路拐去，且途中莽冲直撞，打败了五只冠头公鸡，十名逐跑小子，甚至还有一辆驮米骡车，怀庸抱着好重的裙子，好似串雁风筝领头的一个，其后又牵引着瑞慈、樨龄、两儿、钱小多，还有一众已不见影踪的闲碎坠在后头】
【倏地叫停，一队人肩膀碰肩膀的嗷嗷叫苦，大丫鬟却颇具来虹谐如之风的稳稳立着，一个掏出了满得快吐出来的钱袋子，另一个则蹲在怀庸脚下整理裙子上粘的鸡毛，见此景，怀庸只擦了擦飞出来的眼泪】姐姐，下回抡冰球什么的，咱俩组队。
【可心里怀庸想得更多，对于自小烂漫天真、颖思绮想的昌姐姐，若当真有什么能阻遏、困囿她的成长的脚步，骨竹通体、自赋谶纬的纺锤一定能算一个，若道寻常人家，怀庸甘愿耗尽三天三夜，从智者不法愚者拘，讲至世无无体独知之精，也得教这东西从公主命定的谱图中删去，可身自宫闱之中，凭依贵人好恶酌定，那些常引来说教、开悟的法理之书，也不全能顶用的。是而，既无力抗争或襄人退止，便只需稳稳和她站在一处就是】
【循其目光望去，贩夫稳坐塔顶，颇有几分万国来朝、兼收并蓄的意思，且不用他近处将口水唾在买主脸上，以一竿一锣便能交易，听身旁的另一座果塔前传来叮咚两声，方知一笔既成，大有执绋保之感，不由称诵】您这锣停得真稳当，只是万一我俩顺走了几个秋茄子，您不好下来。
【至于身侧的水盆儿，一个盛着几尾活鱼，另一个盛着七八只毛茸茸的小鸭子，里头还飘着些紫藤花，惹得一群小娃娃伸手在里头搅来搅去，不由得回退了几步，不敢靠近】真的？这鱼差不多顶白捡捡个头了，它吃不了这个，且御……玉池里的鱼，够它吃一辈子的。
【取了一个樨龄事先剥好的杏仁，边嚼边说了起来】梁妹妹是钻进蕉园诗社里一日不肯出来的性子，姐姐让她买鱼，还是玩鸭子？

【白捡捡是庸妹妹在御花园假山石后旱钓出来的小家伙，在银卷子等人精心的照料下，已然从小花猫脱胎换骨成为小白猫，公主大喜，为它赐名赐姓，没事也会抱来膝盖上逗一会儿。怀庸妹妹却是怕猫的，不仅怕猫，插花课上女傅的教具她也怕，甚至脚下扑腾着的黄鸭青鱼也要叫人退避三舍。倒不是怀昌粗疏不长心眼，她挺知道，一位体贴的皇姐应当记得这些，只是如果凡事都要这么再三问过确认，把颖卿弄得像个爱碎的玻璃娃娃，她也不喜欢】好了，你站后些
【点好了铜板，叮叮当当地扔进老板的锣子里】吃不了，就让余嬷嬷给改改刀再吃。中秋的时候送来一笼大闸蟹，母亲也说我吃不了呢，最后还不是叫瑞慈帮我拆了
【几步外围在一起拨弄紫藤水、黄毛鸭的孩子中间，走出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身上穿着件白衣裳，又好像不是白衣裳，问两位千金之躯的公主“你们桶呢”。公主出巡，凉扇纸伞、巾帕绣褥是齐全的，连薄荷脑油都有三小罐，竹子马扎也得两把，却唯独没有带好装鱼的木桶。两厢叽叽喳喳地交涉了一会儿，索性便将边上的木盆也要下，舀了点水进去，由扮成家丁模样的内官端好。高个的男孩子下手一抓，滑腻腻的鱼也挣扎不开，就这样被挪进了公主的盆子里，怀昌最喜看三百六十行里的旁门状元，不免聚精会神，一会儿她发现，那男孩手上横七竖八的有几条红道子，又愣住了……】
【哑口了片刻，男孩显然根本不明白小公主的错愕，转身又去与弟妹嬉闹，怀昌才恢复了笑模样，嫣然道】原来这就是买！
【怀昌是不明白什么叫做“买”的。在宫里面，虽然也有份例、也有银子，但这种俗事通常办得含蓄又隐蔽，大伙儿都是“一家人”，算得太清，要伤和气。安妃娘娘倒是管过一段日子宫里的帐，不过她自己都心不在焉，自然不会借机对闺女儿言传身教。上个月，怀昌说想要个新琴凳子的时候，姆姆们也说“那需要买”，不过，东西却是没过几日就从内务府直接抬过来的，这和变戏法也没什么分别嘛！】
【铜锣哐哐地响了两声，落在女孩们眼前，里面正有两只紫皮圆茄子打着转，老板大方地开口要相送。怀昌喊了声谢，先一手一个抓了茄子过来，又随手塞了一只到庸妹妹那儿，得意地笑】梁妹妹她要是在诗社寸步不离，那也是庸妹妹你关的门。但如今，颖卿不是也在这里？你们呀，一个、两个的，都许不走！

【怀庸和怀昌虽时常在一处，可论脾气秉性的差异，就如夏莲蓬和冬小枣那般天堑之隔，是而总有些昌姐姐的“一意孤行”自己无法参与，而怀庸有一点最好，便是退可守进可攻的性格，方才还意犹未尽地劝着，却在姐姐点算铜板之时，又稳稳地忘记了，低着头给自己重新打辫子，如果非说这是怀庸在敷衍搪塞，那我肯定不认】嗯，好的，买。
【买——上回出宫樨龄解释给我，就是“换”的意思，前几日那个身上香蕉味儿的传教士说，他们土著语叫“拜”，怀庸懂得这样多，却无心从姐姐面前招摇。盖因上回给怀梁妹妹带小八音盒，已见识过不少贩货郎，哪里只有土豆茄子的，珠宝器玩、鸡鸭鸟兽，卖儿卖女的都有，自然不及她这般奇趣横生，在近地扒头瞧着，看盆子几欲满漾出来，又呼三喝四的，尽派着许多人手去抬，又小声地】咱这个架势，不像金枝微服采买，像两儿的乡下亲戚进宫送土特产，你是刘姥姥，我是芹姨娘。
【一想左手茄子，右手盆，还有几根鸡毛没褪干净，怀庸无处羞恼，只秋蚊子一般在姐姐周身嘤来嘤去】西直门不会不让咱进去吧？
【闻听姐姐寄送来两句顽笑，忆起头先以为荷笔当锄的社集，进门便被一阵西昆的矢溺气味熏出来，奈何就得有人喜欢这些金玉锦绣的字文，怀庸没读过几本书，不敢胡乱点评，更不敢插手小妹去分辨它们的好坏】颖卿一般去报国寺，【想早点把口鼻中的酸味儿净除，手边正好停着一盆佛手，连忙抱到怀里】不走，不走，还没有买书衣呢。
【来而不往非怀庸也，伸手戳了一下鱼吐泡，又问道】姐姐最想买什么？

下面该偶遇蓝色衬衫的帅哥了

那自然不会，你我可是——
【“公主”两字到了齿关前，因为这词在三令五申的禁语之内，不费什么力气地便悬崖勒马，未说出口。不过，若要找出一个字眼作为替代，还不能折损其中身负尊贵与矜持、饱含勇气与智慧的多重含义，并非易事。五公主思忖了一会儿，决心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竖起一根俏皮可爱的大拇指，在庸妹妹眼前比划着】你我可是这个！
【庸妹妹自身服尚大方简朴，却很喜欢打扮她心爱的卷籍，怀昌一次旁观她为先生相赠的集藏裹衣，那神情真可谓专注又虔诚，叫她忍不住想拉住王先生的衣袖，问问自己这首席助教的交椅，到底坐得如何心安、哪里理得。不过这几个月起，怀昌花在重华宫里的心思的确比以往多多了】我最想买书了
【要不是受到巷市场合的限制，听到她这句话，大宫女瑞慈合该立即向文昌方作揖还愿，然后飞奔回紫禁城将喜讯告知富察娘娘与重华宫的众位女傅。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公主为何对看书突然有了兴趣，只有于承德离宫偶然瞥见她绮怀的庸妹妹，是可以当成谜题的作答人的。她的眼睛笑成两只要碰头的蝌蚪鱼，用着一种又高又低的声调，因为年少，还不晓得这种语气容易带来怎样的联想】而且是那种——那种书！
不过，这些都是母亲给瑞慈她们的，我向母亲买铜板的时候，什么也没给她，这也叫买吗？
【公主掂量着留在手里的铜钱，完全把“买”字用错了地方，同时，心里想到一个很恰当的说法：赏。这个字当然很好，象征着光荣，尤其在父爱稀薄、儿女却太多，从来不够分匀的天家，更显得十分珍贵。但如果将它和世俗又庸常的买卖放在一起比较，却也像输了些什么。她一板一眼地较真起来，想了好久，才一拍手】
我妆台上，放着一只刻诗的碧玉牌，是因为曲子学得好，高先生才给我的，这总算我自己的东西吧？我若用它去买……去买黄鸭子、紫茄子、又或者那边那种糖烧的小兔子，这又对不对呢？

【不论是话少的樨龄、话多的两儿，每逢初一十五出门，不仅要替怀庸卸下锦冠玉衣，扮成寻常人家模样，还要千叮万嘱莫要将身份和宫内诸事透露于人，以免招致歹逆，这中间道理虽不言而明，却常让公主觉得此地无银，莫说言行作止，就说昌公主手上的纹金镯子，庸公主颈上的小玉弥，稍微懂点行的摸包儿也能辨认出御所司制的来头，再被怀昌一顿糊涂乱嚣的话儿敲打着，不是宫女儿，就是仙女儿】
【心中虽懂她的意思，却难教她这个、那个两句全然安下心来，将受主人命令稳稳抬起的大拇哥折叠起来，按回拳眼之中，眼珠子像西洋钟上的指针，转了满满一圈】这话回头您对穿黄背心，戴缨帽的说。
【既有抑斋之中搜刮来的许多卷藏本，便得续想着收纳贮藏之法，宫内的书衣、书匣大多红黄紫绿青，显贵却失清雅风气，幸而同样深谙护帙之道的瑛见替我忆起这样一条街，里头有梅兰、水田为纹的布帛，另有摆卖轴带、牙签的，一道采买下来可躬自为之。本是无意相问，以为会得到些转花板、果丹皮、春酵华脯什么的答案，偏偏是书，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为了教妹妹高兴，才故意这样回答的】啊？
【已经尽可能地隐藏下自己的不可置信，樨龄则有些体贴过头地替怀庸托着下巴，赶忙会意地闭起了嘴巴，是怀庸的劝学篇果真有奇效，还是临近月末小考，姐姐临阵愤然磨起梭镖枪？】
【好吧，原来是那种书】
【哪种书？怀昌公主心思纯粹，自无从知晓这几个抑扬顿挫的怪字凑到一起，能生成怎样不合礼法的联想。在这等不便言明之事上，她总是收起敏睿的军旗、停止英明的战鼓，光着大脚丫子跑到蜘蛛丝结成的营房里联谊，怀庸既无从解释，更难怪罪追究，只好拖着姐姐快走几步——方才已有几个听见的小贩鬼祟地伸进衣服里准备为贵客献宝了】这外头没有先生和额娘，五音六律、单鼓腰铃什么的，不用这样谨慎地隐瞒，可别这个、那个的了。
【作为姐姐的小度小度，待她千百次的问，可都得诚恳恳的答】也不是不可以，你给她的在别处，譬如夏天替她打扇、冬天替她暖手，乏意时为她弹手琴，愉悦则亲她脸上一口，昔日里已尽数给她了。【又想了想，追补道】或者，你的存在，已够买下她的全部，母亲的衡量握算在别处，寻常的秤怎么抵用。
【叹了口气，用心体现自己这月不错的心算成绩，可一来二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倒是可以买，但是你这个玉牌么，恐怕要领四十只黄鸭子、五十个紫茄子、糖塑的十二生肖两整套，你可确实想好了。

【不论是话少的樨龄、话多的两儿，每逢初一十五出门，不仅要替怀庸卸下锦冠玉衣，扮成寻常人家模样，还要千叮万嘱莫要将身份和宫内诸事透露于人，以免招致歹逆，这中间道理虽不言而明，却常让公主觉得此地无银，莫说言行作止，就说昌公主手上的纹金镯子，庸公主颈上的小玉弥，稍微懂点行的摸包儿也能辨认出御所司制的来头，再被怀昌一顿糊涂乱嚣的话儿敲打着，不是宫女儿，就是仙女儿】
【心中虽懂她的意思，却难教她这个、那个两句全然安下心来，将受主人命令稳稳抬起的大拇哥折叠起来，按回拳眼之中，眼珠子像西洋钟上的指针，转了满满一圈】这话回头您对穿黄背心，戴缨帽的说。
【既有抑斋之中搜刮来的许多卷藏本，便得续想着收纳贮藏之法，宫内的书衣、书匣大多红黄紫绿青，显贵却失清雅风气，幸而同样深谙护帙之道的瑛见替我忆起这样一条街，里头有梅兰、水田为纹的布帛，另有摆卖轴带、牙签的，一道采买下来可躬自为之。本是无意相问，以为会得到些转花板、果丹皮、春酵华脯什么的答案，偏偏是书，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为了教妹妹高兴，才故意这样回答的】啊？
【已经尽可能地隐藏下自己的不可置信，樨龄则有些体贴过头地替怀庸托着下巴，赶忙会意地闭起了嘴巴，是怀庸的劝学篇果真有奇效，还是临近月末小考，姐姐临阵愤然磨起梭镖枪？】

【好吧，原来是那种书】
【哪种书？怀昌公主心思纯粹，自无从知晓这几个抑扬顿挫的怪字凑到一起，能生成怎样不合礼法的联想。在这等不便言明之事上，她总是收起敏睿的军旗、停止英明的战鼓，光着大脚丫子跑到蜘蛛丝结成的营房里联谊，怀庸既无从解释，更难怪罪追究，只好拖着姐姐快走几步——方才已有几个听见的小贩鬼祟地伸进衣服里准备为贵客献宝了】这外头没有先生和额娘，五音六律、单鼓腰铃什么的，不用这样谨慎地隐瞒，可别这个、那个的了。
【作为姐姐的小度小度，待她千百次的问，可都得诚恳恳的答】也不是不可以，你给她的在别处，譬如夏天替她打扇、冬天替她暖手，乏意时为她弹手琴，愉悦则亲她脸上一口，昔日里已尽数给她了。【又想了想，追补道】或者，你的存在，已够买下她的全部，母亲的衡量握算在别处，寻常的秤怎么抵用。
【叹了口气，用心体现自己这月不错的心算成绩，可一来二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倒是可以买，但是你这个玉牌么，恐怕要领四十只黄鸭子、五十个紫茄子、糖塑的十二生肖两整套，你可确实想好了。

【庸妹妹这是以为我不敢呢！怀昌哼哼着心想，立誓要向侍卫们也炫耀一番手提的水木瓜、荔枝膏，不过等真到了西华门的朱红城台前，面对班立的守卫侍臣，她又转变了主意。比起果摊茶肆前用深奥俚语说着“借光借光”的市井百姓，这些臣僚胥吏才更像属于国朝的、向父皇俯首叩拜的子民，在他们面前，梳着羊角辫、衣袖上挂着紫苏花的少女也更在意维护公主的矜持与骄傲，热火朝天地与皇妹回顾一路的见闻时，至少晓得将车帘紧紧闭上——这些则是后话】
【对于黎民百姓而言，宫墙内的一切都是秘密，不只皇权的崇高、贵人的隐私，乃至一样烧瓷器的做法、一张调养身体的药方、一种简而有效的羊肉烹饪方式，都值得费心去揣摩打探。城畿却好像没有秘密，对公主的好奇心体贴相待，把什么可看的、好玩的都摊开放平，连她心爱的烂漫也可混迹其中，肆无忌惮地向清风煦日讲出】
知道了、知道了——【搞不清楚一向步伐温吞的庸妹妹为何突然踩上风火轮，连拉拽的力道都那样笃定，她只笑了笑跟上，像绝大多数脱身樊笼的少女般欢快地赞叹】这儿真好！
【离开琳琅满目的夹击引诱，向前便见一处旌旗飘扬的食摊，早先被派去探路的宫人已等候在旁。驻足观望了片刻，五公主下令“休息一会儿”，仆从们便涌上前去，有的捧出绣茵绸布、有的支起凉伞紫盖，直到肩搭毛巾的伙计赶来，好奇地嘀咕着“我家桌椅怎么少了一套”，两人才肯并肩落座】只是说说、说说，高先生这人好面子得很，来日展示技艺，我该把那玉牌牢牢挂在腰间，才算周全了她的好意呢
【至于和母亲间有来有往的清凉、温暖、惬意，当然还有香吻什么的，虽然怀昌很不想把他们跟水盆子里的银鳞相提并论，但因为有铜板在中间牵线搭桥，好像早就形成千丝万缕的联系。怀昌听得若有所悟，也要声调悠长地打起佛偈】以为自己什么也没买过，其实每时每刻都在交换
【一笼刚下蒸炉的烧麦被放在桌心，不像宫里那种糯米团子做的咸口零嘴，而是羊肉馅的。热气腾腾地升起来了，挡住人的眉山目水，却没挡住公主要语出惊人】那我能买你的东西嘛？
【亏得怀昌这回晓得放低声调，侍立的仆从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当木头人，不然此话一出，准叫路人怀疑她身边的婵娟女儿将衣袖抖开，能变戏法似的甩出一串杂货包袱。怀昌转了转眼睛，托着下巴，找不到答案，直接就问】想买你没什么喜事的时候也多笑笑，这个要……要多少才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