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日俱曾】奔月

01.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肖宇梁想可能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接下这部戏。
《终极笔记》向他邀戏的消息是经纪人Lisa打电话告诉他的，哦，那个时候还不叫《终极笔记》，因为名字还没有想好。
肖宇梁今年二十四岁，二十一岁偶像团体出道迅速糊穿地心；二十二岁陪朋友去试镜结果自己选上了于是拍了人生第一部电视剧，虽然那只是一个边缘小炮灰角色；二十三岁出道两年依旧在娱乐圈边缘徘徊的他拿到了《沙海》中张起灵的演出机会，凭借扎实的武术功底和姣好的面容在六十集大型连续剧中凭借总时长三分钟的出场镜头以及那一眼万年的雪山回眸成为了无数原著粉心目中的白月光。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飞黄腾达的时候，莫名其妙的黑料倒是抢先一步朝他扑来。他觉得很无语，也很委屈，也不知道那些顶着他名字的故事是谁干的。
总之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体质，按理说，就算是块石头，砸水里也该有水花了吧？他怎么就能如此透明了呢？
好在今年他刚刚拍完了一部二番男主的网剧，题材他很喜欢，虽然他对这部剧并不抱太大期望，但好歹那也是一部剧，而且可能是今年他唯一的一部作为男主的剧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在家摸鱼几个月的时候，接到了经纪人Lisa的电话，问他张起灵这个角色，他还想不想再演一次。
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肖宇梁正在天水他的公主房里打着游戏，他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果断地关了电脑，关掉手机公放将手机放到耳边，“什么？”
Lisa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司的项目，《盗墓笔记》的四部会合在一起拍。你之前在《沙海》的表现还不错，公司决定让你来接着演张起灵。”
Lisa继续在电话里说着，肖宇梁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兴奋的，但眉头渐渐纠结在了一起，空着的那只手在桌面上来回摩擦，接连“嗯”了几声，语气有些许的低沉。
“这个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Lisa最后叮嘱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肖宇梁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一下子垂了下来，身体往后倒下来，随着电竞椅的椅背起伏轻晃。他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微微摇晃的水晶吊灯，手机依旧紧紧地捏在手里。
张起灵这个角色，太特殊了。他在粉丝的心目中太美好了，太完美了。
肖宇梁一直觉得自己在《沙海》中的演出没有被骂或许只是因为客串出场时间短，镜头不多，缺陷没有暴露出来才逃过一劫幸免于难。
如果再演一次，作为主角，或许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张起灵这个人太复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得好。
以肖宇梁目前在娱乐圈的地位，如果演砸了，可能只能退圈谢罪了，虽然他在这个圈里也没有多少存在感。
但那也是赌上职业生涯了吧。
肖宇梁依然仰着头，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他心神不宁地坐在电竞椅上转圈，最终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兴奋。
爸妈带着米诺出门遛弯了，哥哥宇栋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嘛。
肖宇梁径直地走向了肖宇栋的房间。
推开房门的时候，肖宇栋刚打完一局游戏。他对肖宇梁又不敲门就冲进他房间的行为非常不满，摘下耳机，问：“干嘛？”
“我、我可能又有戏拍了。”肖宇梁的声音还在微微发颤，他是真的很紧张。
“那不是很好吗？”肖宇栋不明所以，“你可赶快去工作吧别来缠着我了。”
肖宇梁没有理肖宇栋的玩笑话，走了两步倒在肖宇栋的床上，抬眼望着天花板。
“我又要演张起灵了。”
肖宇栋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表情微微有些严肃。他也知道张起灵这个人物有多重要，也知道他弟弟因为张起灵这个角色而遭到的莫名诋毁，这一刻，他明白肖宇梁在害怕什么。
“你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肖宇梁两只手放在胸前来回搓着，他是真的不知道，“可能我能演好，可能也演不好。”
“但是我已经演好了一次，我不能第二次的时候把他演砸了。”
肖宇栋沉思片刻，说：“那就把他演好。”
“张起灵，国产二次元当之无愧的top，多少人想来演都没机会，你是他们拿着画找出来的，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好吧。”
肖宇梁紧绷的脸色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肖宇栋果然正经不过两句话。
肖宇栋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肖宇梁：“这么没自信啊。”
肖宇梁坐起身，对着肖宇栋的腰戳了回去：“废话，演不好我得被骂退圈不可，又没有粉丝帮我骂回去。”
肖宇栋被戳了一下之后，灵活地躲开了。他一只手抓住肖宇梁的手，另一只手钳住肖宇梁的脖子，“你已经在素人分界线上了好吧，没路给你退了，触底反弹懂不懂？”
……
“大不了以后哥养你，有我一口饭就少不了你的。”
肖宇梁也不闹了。两兄弟之间打打闹闹的，难得走心，倒是给了肖宇梁极大的安慰。虽然他没有多少粉丝，但至少还有支持他的家人，那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肖宇梁安静地在肖宇栋的床上坐着，肖宇栋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肖宇梁忽然用力地抱了抱肖宇栋，跳下了床，丢下一句“我去给Lisa姐回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回房间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肖宇梁总算是平静了一点。他拿出手机给Lisa回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紧张地问道：“姐你说盗笔又要拍，那吴邪谁来演？其他演员定了吗？”
电话那头，Lisa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白总没有跟我透露过。”
肖宇梁还想在继续问，Lisa却先开口了：“有什么想问的你自己跟白总聊吧，白总和邹导正好想见你一面。”
挂断电话的第二天肖宇梁就回北京了，见到制片人白一骢和邹曦导演是两天之后。
这是《沙海》结束，签约到灵河之后第一次见到白一骢，也是第一次见到邹曦导演，肖宇梁不自觉地气势就软了下去。
他走进办公室的第一反应，就是微微躬身，礼貌地跟白总和邹导握手问好。
他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邹导提到看过他之前在《沙海》的片段，觉得非常不错，可以说是相当还原了，他对肖宇梁非常有信心。
肖宇梁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无意识地掌心交叠在腿上来回搓着手。
白一骢点了根烟，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肖宇梁，对邹导说：“宇梁是真的非常不错，我对他有信心。”
“谢谢白总，”肖宇梁局促地斟酌着自己的语句，“看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了。”
白一骢将烟放进嘴里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然后把张起灵部分的剧本放到肖宇梁面前，说：“你先回去好好看看剧本，研究一下。”
肖宇梁拿起剧本，封面没有名字，他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眼白一骢，又看了看邹曦。
邹曦解释道：“四部合拍名字还没想好，问题不大，你好好研究角色，不用操心别的。”
肖宇梁“嗯”了一声，但是真的没问题吗？他怎么觉得这个项目看起来这么不可靠呢。还有好多疑虑在脑海里打转，他却不敢问出口。
最后，几经斟酌肖宇梁还是问出了他好奇已久的问题：“请问——我可以知道还有哪些演员吗？吴邪的演员定下来了吗？”
白一骢慵懒地靠着沙发，用夹着烟的手在空中点了点，说：“黑眼镜定下来，刘宇宁，特邀出演，就是给《沙海》唱《让酒》的那个，你应该知道。还有解语花，演员叫刘昱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肖宇梁摇了摇头，黑眼镜是个歌手，小花的演员他也不认识，应该是跟他一样的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吧，这个剧组还真是越了解越不靠谱了啊。
这样真的不会被骂吗？应该会被骂得很惨吧。肖宇梁表面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默哀了。
“噢老一辈的演员——”白一骢继续说道：“范明老师来演吴三省，王劲松老师演吴二白，刘雪华老师演霍仙姑。是个好机会，好好向前辈学习。”
肖宇梁点了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被骂是要被骂了，就当是来闭关学习的吧。
“还有吴邪，我打算找曾舜晞来演——”白一骢又抽了一口烟，长吁一口气接着说：“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只差合同了。”
“诶对了，”白一骢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肖宇梁：“你们好像是认识吧？”
听到曾舜晞名字的那一瞬间，肖宇梁的大脑就恍惚掉了，他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认识，一起拍过《择天记》。”
“那更好了，方便培养默契。”白一骢欣慰地拍了拍肖宇梁的肩膀，说。
肖宇梁只是僵硬地笑着，可能对于曾舜晞来说只是认识，但对于他来说，就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的事了。
那是从两年前他就挂在心上，却再也没想过还能再看一眼的小太阳。

02.
肖宇梁在拍《择天记》的时候认识了曾舜晞。
那时候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在陌生环境里只能茫然失措的新人演员。但那时候的曾舜晞，虽然年纪不大，也还够不上几线明星，但跟他相比也是经验丰富的演员前辈了。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曾舜晞就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空闲的时候总是满场跑，好像跟谁都很熟，好像谁都很喜欢他。
曾舜晞很喜欢围在他身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叫他“宇梁哥”，会给他带奶茶——虽然是请全组工作人员。
肖宇梁在那个时候就觉得曾舜晞很像小狗，很可爱的那种，跟他家米诺一样可爱，演吴邪应该很适合他吧。
肖宇梁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曾舜晞的——当然也可以说只是一种天然的好感，他也不确定是因为曾舜晞像个小太阳似的总爱围着他打转，让他在片场的陌生环境里感受到了温暖，还是因为庄换羽为护唐三十六而死的结局让他对这个角色的演员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但那都不重要了，只怪他庄换羽的戏份太少，他肖宇梁性格太慢热，还没能跟曾舜晞熟悉起来，就领了盒饭离组了。
一切感情的苗头都败给了发芽阶段的这一盆冷水。
《择天记》杀青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曾舜晞，虽然还总是不经意的关注到曾舜晞出席的活动，看着曾舜晞从五线、四线走到三线演员，心里默默为他开心，但终归他成了他微博粉丝里一直存在却从未互动的“僵尸粉”。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咖位的艺人，在他原地踏步的时候，曾舜晞已经走了很远了。
枕边的手机闹钟骤然响起，打断了肖宇梁对那段初出茅庐的新人时光的怀缅，将他一下子从梦中拉回到现实世界。
他闭着眼睛摸到手机关掉闹钟，又用手臂挡住眼睛，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见过白一骢和邹曦之后，他就已经开始着手为角色准备了。首当其冲的一件事就是减肥——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吃过饱饭了，之后还要接受高强度的武术训练。
其实肖宇梁的身材非常好，舞蹈生的先天条件和长期的后天训练给了他完美的比例和上镜最完美的身材，但他跟邹曦商量了之后还是决定再减一减体重，增加一点肌肉含量。
因为小哥是精瘦，既要有清瘦的视觉效果，又要有肌肉的实在质感。他看了看自己在《沙海》时期的造型，觉得那个时候其实也还可以再瘦一点，正好这一次就弥补了这个遗憾。
热量摄入不足，肖宇梁整个人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实在不想动。但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是翻身下床，简单收拾收拾去酒店餐厅吃早饭。
经纪人Lisa在他签完合同之后就把他扔酒店了，助理也没给配，他只能凡事自己解决了。
不过他没有商务没有活动，在北京半进组状态进行剧本围读、武术集训也没什么事，没人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他也乐得自在。
曾舜晞已经确定下来了，邹导通知他们这几天就要开始进行角色定妆了，然后进行剧本围读和武术训练。
这一个星期肖宇梁在酒店待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把《盗墓笔记》八部加上《藏海花》《三日静寂》全都看了一遍，又结合着剧本试着让自己去触碰小哥的灵魂。
他发现自己在《沙海》时期对张起灵的认知和理解还是太肤浅，毕竟那只是吴邪回忆中那个完美强大的张起灵，是张起灵非常外在的一部分。
而这一次他要嫁接的是小哥内在的外在的全部的灵魂，他试着去带入的时候发现，小哥身上背负的使命，小哥的过去，小哥的责任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许多，相比起两年前对张起灵的仰慕崇拜之情，这一次他看到的小哥更让他心疼。
他想让更多的人心疼这样的张起灵，而不只是简单地崇拜他。
肖宇梁是这样督促自己的，但他也觉得他身上的担子更沉重了。他不知道他对小哥的理解是否能够得到原著书粉的认同，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载得住张起灵身世命运中蕴藏着的无形压迫。
在餐厅草草吃过早饭之后，肖宇梁回酒店给肖宇栋打了个电话。
那边电话接得很快，肖宇栋估计还在家摸鱼：“梁，怎么这么早。你那边工作还顺利吗？”
肖宇梁懒洋洋地仰躺在床上，一只手玩着自己长长的刘海：“都挺顺利的，刚吃过早饭。明天去定妆，今天没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的肖宇栋笑了笑，说：“那今天放松一下，来两把游戏？”
“还是不了，我再看看剧本吧。总觉得心里没底。”
肖宇栋不解地问道：“都演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肖宇梁叹了口气，说：“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很多，张起灵这个人。他比我想象中强大，是内心强大的那种。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他的那种压力。”
肖宇栋沉吟片刻，说道：“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不是说吴邪可能是曾舜晞来演吗？”肖宇栋不太想让肖宇梁想得太多压力太大，于是转移了话题，“你搭档定了吗？”
“嗯。定了。是曾舜晞。”肖宇梁语气平静。
“还没见上面？”
“没有，明天定妆应该会见吧。之后可能就是朝夕相处了。”肖宇梁这么想着，嘴角倒是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
肖宇栋说：“行吧，祝你好运。”
肖宇梁回：“借你吉言。”
“别耽误工作。”肖宇梁对曾舜晞有感觉这件事肖宇栋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在哪种程度。肖宇梁内心太敏感，如果感情上除了问题难免不会影响工作心情。

“你想太多。”肖宇梁无语地笑了笑，说。
挂了电话，肖宇梁继续在床上了躺了会儿，然后翻身从床头抽出一本剧本开始翻。玩笑归玩笑，角色还是最重要的。至于三年前被扼杀在摇篮中的感情萌芽，都过去了。
明天见面，充其量也就是前同事再合作吧。肖宇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卦了。
肖宇梁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钻研剧本去了。
第二天。
肖宇梁到摄影棚的时候王胖子的演员成方旭已经在化妆了。跟导演打过招呼之后，肖宇梁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演员化妆间，走到了成方旭座位旁边。
今天是铁三角演员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初次见面的只有成方旭而已，但是肖宇梁心情还是兴奋中夹杂着些许的忐忑。
“成老师你好，我叫肖宇梁。”肖宇梁先上前伸出手，跟成方旭打了招呼。觉得可能介绍地不够详细，又补了一句：“演张起灵。”
成方旭看见肖宇梁，也站了起来，一把握住肖宇梁的手：“小哥啊，你好你好，我特地去看过你演的视频，演得真好。我演王胖子，应该比你大吧，以后叫我成哥就好，合作愉快！”
“过奖了，合作愉快。”
成方旭过于自来熟的热情还是让初次见面的肖宇梁不太适应，他只是友好地笑了笑。
成方旭看起来好像比陈明昊老师的王胖子少了一点气场，脸圆圆的看起来很亲切，看起来是很可靠的大哥哥，之后应该能够相处得很好。
视线越过成方旭，肖宇梁看见他身后的化妆台也摆满了已经打开的瓶瓶罐罐，椅背上挂着一件巴黎世家的长款风衣，但是座位上并没有人。
成方旭沿着肖宇梁的视线看过去，瞬间了然，说道：“哦，曾老师去换衣服了。就是演吴邪的曾舜晞，你们一会儿就能见上了。”
肖宇梁有一丝惊讶：“小、曾舜晞老师已经来了吗？”
“对啊，也就刚来一会儿。”成方旭不明所以，“这不才去换衣服准备化妆嘛。”
“哦。”肖宇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工作人员把挂有张起灵全部造型服饰的衣架推车推到肖宇梁化妆台边，从上面取下了几件连帽衫，有蓝黑相间，也有纯黑的，以及一件黑色内搭，一条黑色的长裤放在肖宇梁的座位上，把一双看起来非常沧桑的马丁靴放在旁边，然后指着推车对肖宇梁说：“肖老师，这边都是需要试的服装，先拍单人的，还有铁三角合体的，都拍完之后我们最后试麒麟纹身，今天大概就是这个流程。我们要先试一下小哥日常的连帽衫造型。”
肖宇梁拿起一件连帽衫看了看，暗自笑道，这可比《沙海》的造型精良太多了。
工作人员接着说道：“试衣间在对面，您先去换下衣服。”
“好的，谢谢。”肖宇梁拿着衣服走出了化妆间。
更衣室就在摄影棚对面，肖宇梁正准备推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曾舜晞。
曾舜晞穿着一件蓝色格子衬衣套一件白色卫衣，搭配橄榄绿的休闲长裤，牛仔外套被他拿在手上，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副黑框眼镜，看样子试的可能是吴山居部分的文戏造型。
开门的时候曾舜晞正在跟助理说着什么，表情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严肃，不过看到肖宇梁的瞬间，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宇梁哥，好久不见。”在肖宇梁还在纠结还怎么跟曾舜晞打招呼的时候，曾舜晞先开口了，语气自然而亲近，仿佛他们是好久不见的密友。
明明已经，三年没有联系过了。

火速赶来捉到太太

03.
一声“小晞”就这么出口了，就像是肌肉记忆。
肖宇梁站在更衣室里，掌心还残留着曾舜晞握住他手时干燥而温暖的触感。
他似乎有一丝的失落。
肖宇梁觉得曾舜晞变了——尽管他笑起来的样子依然像小太阳一样灿烂可爱。
那是一种直觉。虽然那一声“宇梁哥”瞬间把他拉回到了两年前《择天记》的片场，但他还是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些时间在曾舜晞身上留下的痕迹。
在肖宇梁的记忆中，20岁的曾舜晞是阳光的，是快乐的，就是一个对未来充满期待和自信的小孩儿，他很喜欢曾舜晞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喜欢他和年龄相符的无邪的笑容。
再见面的时候，曾舜晞成熟了，稳重了，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
这种感觉在他看曾舜晞拍定妆照的时候更加明晰了。
两年不见，曾舜晞已经变成一个非常成熟的艺人了，站在镜头前的时候，他就是吴邪，有书卷气，温润，天真，还带着一点可爱。
但一旦他走到镜头后面来确认造型，便会收起那种天真烂漫的气息，进入到严肃的工作状态，会问导演吴邪是戴眼镜比较好还是不戴眼镜不较好，会对揪着某一个配饰不放研究吴邪身上该不该出现这个东西，会在肖宇梁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点头示意而不是拦住他问“宇梁哥你看我这个造型怎么样？”
曾舜晞的身上已经看不见孩子气了。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呢？但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反正肖宇梁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失落。
今天的拍摄还算顺利。
铁三角三个人都林林总总试了几十套造型，从探险的冲锋衣造型到日常休闲穿搭，到黑西装，肖宇梁还专门为张起灵拍了一套还原同人图的战损写真，虽然很累，但可以说是相当过瘾了。
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一整天的工作强度还是让肖宇梁有一点疲惫。换回私服的他在化妆台将脸上的战损妆全部擦去，然后仰靠在椅子上开始刷抖音。
实在太累了，他想休息一下再打车回酒店。
曾舜晞换完衣服出来卸妆的时候，肖宇梁就这么缩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头斜歪着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握着手机搭在椅子把手上，手机摇摇欲坠。
曾舜晞微微皱了皱眉，把自己座椅靠背上的风衣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搭在肖宇梁身上，又把肖宇梁的手机从手里抽走，关掉屏幕，轻轻地放在化妆台上。
关掉手机之前他无意间看见了屏幕，虽然不知道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观感真的是，一言难尽。
没想到肖宇梁看起来这么高冷的一个人，也会喜欢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曾舜晞刚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卸妆，肖宇梁就醒了。也或许他没有睡得很熟，感觉到有人进来，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

美好的共同回忆就像是一剂灵药，总能让原本不再熟悉甚至陌生的人迅速地回到最初的熟络状态。
一顿饭下来，肖宇梁和曾舜晞的关系明显没有刚刚碰面时那般生疏了。
两个人一起从店里散步走回酒店，凌晨的街道霓虹闪烁只有他们欣赏。没有镜头，不被围观，不需要面具，就这么没有包袱地走在大城市的街道上，让曾舜晞感到异常地放松。
这一路他们分享很多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比起两年前在片场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仿佛也更加亲密了。
直到走到酒店门口，肖宇梁才意识到——他跟曾舜晞好像住到了同一个酒店。
“宇梁哥，你不进去吗？”见肖宇梁在酒店大门口停下，曾舜晞不解地问。
“你也住这里吗？”肖宇梁反问道。
“不然呢？剧组统一订的酒店，我不住这里还能住哪里。”曾舜晞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笑着拍了拍肖宇梁的肩膀，说：“走啦，回去啦。”
曾舜晞和肖宇梁一起走进电梯，又一起走出电梯，直到肖宇梁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我到了。”肖宇梁回头对曾舜晞说。
“诶，那我在你隔壁诶。”曾舜晞往前走到下一个房间门口，开心地说道：“那宇梁哥，明天见。”
“嗯小晞明天见。”肖宇梁看着曾舜晞拿出房卡开门进了房间之后，也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见，明天又可以见面了。

04.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肖宇梁都过得很充实，或者应该说，整个主创团队都过得非常充实——上午在酒店的会议室进行剧本围读，下午主角团到武馆进行武术训练——累是肯定的，好在作息还是非常规律的。
集体活动最容易拉近关系，几天下来，主角团的关系也亲密了不少。
这个剧组的主要演员大部分都跟肖宇梁一样是十八线的小透明演员，唯二咖位比较大的就是曾舜晞和刘宇宁了，然而大家年龄相仿，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屏障，剧组氛围异常融洽。
进组前肖宇梁还一直都挺担心他们这些小演员能不能拍好这部戏，但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好像有了一点信心。
因为他觉得，虽然大家的名气都不大，但跟自己角色的适配度却都很高。
就比如他第一眼见到小花的演员刘昱晗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长得是真帅，相处之后发现他偶尔傲娇一下跟小花是真的很像。
刘宇宁真的好高，带上墨镜非常酷，还有东北人自带的幽默气质，人很豪爽倒是跟黑瞎子不太一样。
他真的很喜欢潘子的演员万沛鑫，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羡慕，那一身健壮的肌肉，跟他想象中的退伍军人形象一模一样，是他喜欢的健硕感。
成方旭就更不用说了，胖胖的样子就能让人想要亲近，性格也很好细心周到，跟他和曾舜晞相处的时间最多，也最照顾他们这两个弟弟，是可靠的胖妈妈没错了。
小晞呢，虽然是成熟了一点，读剧本的时候很认真专注，但是在武馆还是比较皮一点，也很拼命。每天跟着教练练完了还嫌不够，总要拉着他一起再练几遍，说自己肢体比较僵硬，需要他这个有武术功底的高材生补补课。
后来成方旭看着他们俩这么努力，自己也主动留下来，陪着两个人一起练，顺便在两个人练得收不住的时候及时制止，把两人拖回酒店，以免两个人在开拍前出现不必要的受伤情况。
疑惑的种子其实已经在成方旭心里种下很久了，就是从剧本围读的第一天开始的。
成方旭在前一天拍定妆照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曾舜晞和肖宇梁。当时曾舜晞先到了，他在人群中一打眼就看见了这个眉眼深邃的男孩儿。
虽然曾舜晞神情温和，但笑得非常公式化，让成方旭能感觉出一丝不太好靠近的气场。他跟曾舜晞只是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就分头做自己的事了。高冷，这个印象就这么在成方旭脑子里跟曾舜晞锁在一起了。
后来曾舜晞刚离开化妆间去换衣服不久，肖宇梁就来了——非常干练，一个助理都没有带就自己一个人来了，到后来成方旭才知道其实那也不是肖宇梁的本意，只是公司懒得管他而已——但是当下，成方旭觉得他非常有演员范儿，不像之前拍戏时候遇见的一些小偶像，名气不大周围人却不少。
成方旭觉得肖宇梁长得很好看，虽然五官是偏柔美的，但气质丝毫没有阴柔的成分，特别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笑的时候，有一种与生俱来模糊性别的清冷的氛围感，是混在人群中也能被一眼捕捉到的鹤立鸡群的存在。
虽然他们在一起拍铁三角定妆照的时候表现得非常亲密无间，但也只是作为专业演员的职业素养，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同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进入到铁三角那种同生共死的牵绊感。
然而，当他第二天到剧本围读的会议室的时候，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那天肖宇梁和曾舜晞是一起进会议室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点儿第一天见面时候的尴尬感都没有，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明明前一天还是“曾老师”，怎么今天就变成“小晞”了呢？
成方旭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一个看起来的挺高冷的人，和另一个看起来没有那么高冷但是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活泼的人，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变得如此亲密的？！这就是瓶邪的默契吗？
好在后来慢慢相处下来，成方旭也发现其实两个人都没有很难相处。曾舜晞第一眼看上去不好接近但是其实也是个20岁出头的小男孩儿，还挺爱闹的——特别是很喜欢围着肖宇梁闹，尤其是在武术训练的时候。
肖宇梁也跟他第一眼的印象不太一样，可以说是中二魂燃到炸裂，跟他清冷的外貌真的一点都不沾边。
肖宇梁平时总爱说一些二次元的话题，虽然他不是很懂——能看得出来曾舜晞也不是很懂，在肖宇梁对着镜子喊一些他不知道是什么的招数的时候，他总能看见曾舜晞脸上的痛苦面具。
成方旭没想到，他成了他们铁三角里面最成熟的那一个，让他有了一种带孩子的感觉。后来再熟络一点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总爱合起伙来闹他，这就是带小孩的痛并快乐着的矛盾感吧。
剧本围读结束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们准备飞往云南正式开机的前一天，曾舜晞和肖宇梁拉上成方旭一起去吃了铁三角的第一顿火锅，依旧是曾舜晞和肖宇梁重逢第一天去吃的那家铜锅涮肉。
看着非常自然地给曾舜晞夹菜的肖宇梁和非常自然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碗的曾舜晞，成方旭终于问出了他疑惑已久的那个问题：“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起来的？我们不是才认识一个多星期吗？”
埋在碗里吃东西的曾舜晞瞪着一双写满惊讶的大眼睛抬起头看着成方旭，说：“哥你不知道吗？我们之前就认识。”
“我们之前一起拍过一部戏，就鹿晗主演的那个，《择天记》。”肖宇梁一边用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锅里，一边补充道。

“那你之前还叫小晞曾老师，我以为你们俩不认识呢。”成方旭有点无语地调侃道。
“有吗？他一直叫我小晞啊。”曾舜晞一边吃一边转过头问肖宇梁，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肖宇梁正在夹菜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叫过我曾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就——”肖宇梁有点不好意思，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曾舜晞，然后一直看着锅里涮着的肉，仿佛被戳中了心事的样子，“就跟你碰面之前，这么久没见，我怕别人觉得我刻意跟你套近乎嘛。”
“那你就不怕我觉得你刻意跟我套近乎。”曾舜晞调侃道，转头还跟成方旭吐槽：“我们在更衣室碰面的时候他就叫我小晞。”
肖宇梁又往曾舜晞碗里夹了几片肉，他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想用吃的让曾舜晞住嘴，“那你要我现在再叫你一声曾老师吗？”
“那还是算了吧，我也没叫过你肖老师呀。”
成方旭：我觉得我现在有点多余。
“你们拍照那天看起来也没有很熟的样子啊，”成方旭继续说道，试图打断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第二天剧本围读的时候忽然就关系很好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穿越你们知道吗？”
“有吗？”肖宇梁不解地问道。
“没有吗？”成方旭反问。
“刚见面可能不太习惯吧。那天我们一起吃了个宵夜，就这家店。本来是想叫上你一起的，结果你先走了。”曾舜晞解释道。
“对，就可能太久没见有点不习惯了。一起吃了个饭有点以前一起拍戏的那个感觉了。”肖宇梁点了点头，表示对曾舜晞的赞同，又对成方旭说：“成哥，咱们以后可得多聚，我们铁三角的感情还是很重要的。”
“对啊对啊，我一直跟宇梁哥说想拉你一起聚餐，结果忙到现在才正式聚一次。”曾舜晞头点得跟捣蒜似的，接着肖宇梁的话说。
“这不是聚了吗，咱们还要一起拍几个月的戏呢，聚餐还能少吗。”成方旭朝曾舜晞挑了挑眉，调侃道。
“咱们拉个群吧，铁三角不能没有群。”肖宇梁提议道，一边拿出手机。
“好呀好呀。”曾舜晞赞同地点了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对肖宇梁说，“你来拉吧。”
肖宇梁看了看成方旭，成方旭点了点头，也拿出了手机。
“好。”
肖宇梁迅速地拉好了一个群，把群名改成了铁三角。
铁三角约饭群正式成立。
感觉自己吃得有点撑了，肖宇梁向后仰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问成方旭：“成哥你一会儿回酒店吗？”
“回啊，你们呢？”成方旭说。
曾舜晞说：“回，我回去休息一下。宇梁哥还得收拾行李。”
“你助理不帮你收啊？”成方旭惊讶地问道。
“他没有助理。”肖宇梁正准备开口，曾舜晞抢先一步帮他回答了。
“公司没有给我配。”肖宇梁看了一眼曾舜晞，笑着向成方旭解释道，“我也没有商务，助理作用不大。”
“那不一样，在一个地方拍戏还好，咱们这戏东奔西跑的，没个助理怎么行！”成方旭有点担心，毕竟这个戏片场不是深山老林就是荒野沙漠的，怎么可以没有助理呢，拍戏已经很累，还要操心日常琐碎，身体怎么可能吃得消。
“没事儿哥，我都习惯了。”肖宇梁反倒安抚起了成方旭，因为他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我助理借你。”曾舜晞一只手搭在肖宇梁肩膀上，朝肖宇梁挑了挑眉，半开玩笑道。
肖宇梁笑了笑，没说话。
三个人也没再久坐，收拾了一下便回了酒店，明天就正式开机了，说不定接下来几个月都没有什么清闲的日子了。

05.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前往机场，搭上了飞往云南的飞机。
一开始曾舜晞也非常疑惑为什么进组这一项行程居然给安排了一天的时间，直到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从车水马龙的城市变成了植被茂密的深山老林，他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进组的过程可以说是非常的周折了，他们坐了两三个小时的飞机从北京飞到云南，又从机场坐车经过不知道多少个小时，从城市道路到高速，再到崎岖的山路，最后到达云南西双版纳某不知名原始雨林外围的酒店，已经接近傍晚了。
酒店一整栋楼是被剧组包下来了的，这个身处偏远地区的酒店外观看起来有些许的陈旧，环境也没有像横店或者在其他处在城市中的星级酒店那么干净豪华，但也设施齐全，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作为盗墓笔记IP，又是实景拍摄，对于拍摄的工作环境，曾舜晞在答应接下这部剧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觉悟了，他迅速地欣然接受了现在的情况。毕竟，他是来工作的，只要能把戏拍好他也不怕多吃那么点苦。
当天晚上，短暂的修整之后，邹曦他们三位导演带着剧组的所有主创团队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算是正式开机前的团建。
三位导演跟曾舜晞、肖宇梁他们这些主要演员一桌，一边喝着酒，一边谈着剧，关于盗笔世界，瓶邪线还有增加的黑花线的想法没少跟他们聊，果然是由书粉组成的团队，一个个的都是盗墓笔记的百度小百科。
当天晚上，大家都喝了点酒。但曾舜晞很清醒，他只喝了一点，他一向很克制自己。
肖宇梁是喝嗨了。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开心所以喝多了，还是因为酒精上头了有点兴奋。总之，在曾舜晞看来，肖宇梁今天的状态是有点兴奋过头了——虽然他平时也总喜欢做一些跟他高冷帅气的外形不太契合的幼稚行为。
曾舜晞和成方旭一起把肖宇梁送回酒店的，当然，成方旭只是辅助，毕竟肖宇梁几乎是挂在曾舜晞身上不撒手。
喝醉了的肖宇梁显得更加的幼稚，虽然他本人并不承认。
一路上肖宇梁就拽着曾舜晞的手指晃来晃去，还蹦蹦跶跶地说要陪曾舜晞玩儿。曾舜晞很无奈但是又奈何不了他，无语地吐槽道：“你是小孩儿吗？怎么这么幼稚啊。”
肖宇梁晕晕乎乎但是非常严肃地摇了摇头，说：“我是大人，你才是小孩儿。”
可能觉得还不够，肖宇梁撇了撇嘴，补充道：“小孩儿不要装大人，小孩儿要有小孩儿的样子才可爱。”说完还揉了揉曾舜晞的头发。
曾舜晞愣了一下，随即把肖宇梁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下来，放在肩上，又扶上肖宇梁的腰，把肖宇梁往回带，“明明你更小孩儿。”
“你才是！”肖宇梁反驳。
“你才是！”曾舜晞又反驳道。
“你是。”
“你是。”
……
一直跟在两人后面护着两人的成方旭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唉，明明都是小孩儿，胜负欲还那么强。

好不容易把肖宇梁带回酒店，他的兴奋劲儿也过了，晕沉沉地靠着曾舜晞，等成方旭开房间门，倒是乖了不少。
剧组把主演的房间都安排在了一起，所以铁三角的房间都是挨在一起的。曾舜晞把隔壁在自己房间的助理叫出来，就让成方旭先回房休息了。成方旭也喝了不少酒，现在应该也很累了。
助理端来一杯蜂蜜水的时候，肖宇梁正乖乖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曾舜晞坐在床边看着此时安安静静的肖宇梁，他的睫毛很翘很浓密，鼻梁的曲线很柔和，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脸颊还是红红的，嘴唇很薄就像果冻一样。
睡着的肖宇梁没有醒着时的那种清冷气质，反而很乖，这大概就是童话中的睡美人吧。
“小晞，蜂蜜水好了。”助理出声提醒正看得入迷的曾舜晞。
曾舜晞起身接过水杯，轻声说：“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那你——”
“我一会儿就回房间。”看出助理的纠结，曾舜晞解释道。
等助理离开后，曾舜晞轻轻地叫醒肖宇梁：“宇梁，起来把蜂蜜水喝了，不然你明天会头疼的。”
“唔。”肖宇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接过曾舜晞手里的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刚才酒精上头的劲儿已经过了，肖宇梁也清醒了不少。他一边喝水，一边抬眼看曾舜晞。
曾舜晞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喝，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晞你还不回去休息吗？”肖宇梁问。
待肖宇梁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曾舜晞非常自然地接过肖宇梁手里的杯子，温柔地说：“在等你把水喝完。”
“你一个人可以吗？”曾舜晞又问。
“我没问题的，就是困了，睡一觉就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肖宇梁其实也没有很醉，他只是喝了酒很容易兴奋，但是过了那股劲儿，就困了。
“那我回房间了？”曾舜晞起身，又回头用略带担心的眼神地看了看肖宇梁。
肖宇梁靠在床头，看着他，带着安抚的语气笑着说：“去吧。”
曾舜晞走到门口，替肖宇梁关掉房间的灯。黑暗中，肖宇梁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曾舜晞回应道。
门在黑暗中被轻轻地关上，房间在黑暗中变得异常的安静。或许是因为那杯蜂蜜水的缘故，那天晚上肖宇梁很快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肖宇梁和曾舜晞早上都起得很早，因为今天是正式开拍的第一天，要举行开机仪式。
已经是晚春向初夏过渡的季节，西双版纳的天气虽然是早上，也有一丝炎热的苗头了。他们在原始雨林的戏份很多，也很重，从寻找西王母宫到在巴乃帮小哥找回忆的大部分戏份，都会在雨林里取景。
开机仪式选在雨林里靠近拍摄点的一处空地，没有丰富的祭品和盛大的场景，甚至只拉了一条横幅挂在树上。条件简陋的让人心酸。
吉时选在中午，下午会拍几场铁三角和潘子、阿宁以及三叔分别在雨林里寻找西王母宫的戏份，两边的场景分别进行。
因为是开机的第一天，所以导演也没有给演员很大的任务量。
开机仪式上，曾舜晞已经热到恍惚了，临近中午，雨林真的很热，还很闷，导演和场务工作人员还好，都短袖短裤的，但他们不行。
雨林里的戏份，曾舜晞里里外外穿了三层，一件内搭一件衬衣外加一件从厚度看应该是秋装的红色外套。
就连小哥也只是一件内搭外面套一件连帽衫，所有人里面，就他裹得最严实。
曾舜晞那种被骗了的感觉愈加强烈了，到底是谁说来旅旅游，放放松的，这就是来拉练的还差不多，听说一会儿进到拍摄点还要往里走十来分钟。
他倒是由衷地佩服导演和堪景的工作人员，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取景地的？真的是非常了不起了。
耳边是开机仪式的热闹喧哗，曾舜晞就只是麻木地站在导演旁边。导演让揭摄像机上的红布，他就揭红布；导演鼓掌，他就鼓掌。
大家脸上有洋溢着开心快乐，他也很开心，但他现在只想快点回车上吹会儿空调。

肖宇梁跟制片人一起站在摄像机的另一侧，他不时地偷偷看向曾舜晞。
曾舜晞今天愣愣的，不管干什么反应好像都慢半拍，刚才站在导演旁边也一直在放空。今天早上在酒店楼下碰面的时候还挺正常的，不像是没睡醒，怎么突然状态就不好了呢。
三位导演正在轮流发言，有点担心曾舜晞，肖宇梁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挪到了曾舜晞旁边。
肖宇梁目光看着前方导演们的方向，把头微微靠向曾舜晞，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小晞，状态不好？”
“没有，就是有点热。”曾舜晞微微侧头看了眼肖宇梁，摇了摇头，语气有点虚。
肖宇梁拍了拍曾舜晞的背，安抚道：“没事儿，马上就结束了。”
曾舜晞嘴角轻轻向上勾了勾，他觉得肖宇梁这个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肖宇梁总是很喜欢把他当小孩子，他哪有那么弱。
曾舜晞微不可查地朝肖宇梁挪了挪，肩膀抵在肖宇梁的肩膀上，靠向肖宇梁。
曾舜晞身子靠过来的瞬间，肖宇梁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一只手还搭在曾舜晞的背上，但是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孩子还有没有一点安全距离的意识啊。
直觉告诉肖宇梁，他很喜欢曾舜晞这么靠着自己，但理智告诉肖宇梁，他可能需要跟曾舜晞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就在肖宇梁还在纠结他到底该不该动的时候，曾舜晞把头微微一偏，头发刚好擦着他的耳朵，曾舜晞悄悄地说：“哥，我靠一下。有点累。”
肖宇梁继续保持着僵硬的状态，微微侧头看着曾舜晞头顶，轻声应道，“嗯。”
很快，开机仪式结束了，大家回到各自岗位去做短暂的休整。

肖宇梁左手放在嘴边，不自觉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看剧本看得入神。他一会儿低头看一眼剧本，一会儿抬头做着各种表情——那些表情在曾舜晞看来差别都相当细微——末了还自我满足地点点头对自己表示肯定。
肖宇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宇梁哥。”虽然还没看够但是曾舜晞笑了笑，还是出声打断了肖宇梁。
忽然被叫到的肖宇梁稍稍被吓到了一下，他茫然地转过头，正好看到曾舜晞走到他旁边坐下，肩膀蹭到他的肩膀。
肖宇梁转过身把踩在木头上的那只脚放了下来，手撑在曾舜晞后面，向后仰了仰，给曾舜晞让出一点空间，说道：“小晞你来了。”
“我来找你对剧本啊，刚刚去你车上找你，结果刘师傅说你先来片场了。”曾舜晞晃了晃手上的剧本，抱怨道，“你怎么一个人就先过来了？”
“反正待在车里也没事，就过来先熟悉熟悉环境，调整状态。”肖宇梁不自觉地解释道。
“那你下次叫上我一起。”曾舜晞低头翻着自己的剧本，说道：“反正我一个人在车上看剧本也怪无聊的。”
“好。”肖宇梁说，听不出什么语气。
曾舜晞看了看自己的剧本，又凑上前去要看肖宇梁的剧本：“你在看那一场？”
肖宇梁把剧本递到曾舜晞面前，说：“我发现胖子脖子上有问题那一场，有几个表情要研究一下。”
曾舜晞拿过肖宇梁的剧本看了一眼，又往后翻了几页，吃惊地说：“这就是你今天的剧本啊？！就一句‘重’？！”
曾舜晞又自顾自地往后翻了翻，“哦下一场还有一句‘浇醒他’。你这词儿也太少了吧。”
曾舜晞关上剧本，抬头看向肖宇梁，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羡慕，语气中还带着一点不自知的撒娇。
肖宇梁看着曾舜晞不经意流露出的孩子气，忍不住想逗逗他，说道：“你看漏了，还有两句。”
“哪儿呢？”曾舜晞一脸不相信，又低头翻了翻剧本，但是没有找到，于是又抬头，微眯着眼睛，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肖宇梁，笃定地说道：“你骗我。”
肖宇梁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解释道：“我没骗你。就在‘重’后面啊。”
肖宇梁凑上前看了一眼剧本，用手在一行字下面划了划，对曾舜晞说：“你看，这里。我真没骗你。”
曾舜晞又仔细看了看，在夹缝中找到了六个字：“他脖子”、“快清理”。真不愧是小哥，言简意赅。曾舜晞歪着头，眼睛亮亮地看着肖宇梁，嘴角上翘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肖宇梁最怕曾舜晞用那种单纯的眼神看着他，总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米诺朝他摇尾巴的样子，就让人很想蹂 躏。他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曾舜晞把肖宇梁的剧本塞回到肖宇梁手上，又翻开自己的剧本，嘟着嘴说道，语气中带着遗憾：“我们俩的对手戏今天都没有词儿，那要怎么对呢？”
“对我用什么姿势接你吗？”肖宇梁开玩笑地说。
“也不是不可以啊！”曾舜晞睁大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肖宇梁，兴奋地说，“我是从上面掉下来，你是不是得扶我的腰？”
说着曾舜晞直接站了起来，拉着肖宇梁的手开始摆弄，还不时往片场的方向看一看，比划导演可能涉及的场景。肖宇梁也很配合地由着他随意摆弄。
“我是从上面这么横着落下来——”曾舜晞确实有在认真思考他的调度，两只手举在空中象征性地比划着，“那你是一只手接，还是两只手接？”
“两只手接，公主抱吗？”肖宇梁笑了，他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也可以，反正吴邪比较菜嘛。”
“正经一点，不许笑。”曾舜晞拿剧本轻轻地打了一下肖宇梁，故作严肃地说，“也没有那么菜嘛。”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自己菜，但是在事实面前还是得低头。
肖宇梁憋着笑，拍了拍曾舜晞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菜，但是你可爱。”
“哪有夸男人可爱的。”曾舜晞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咳，”曾舜晞拳头抵着嘴唇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害羞，迅速地转移了话题，“那就一只手接。”
肖宇梁走到曾舜晞斜后方，一手拦上曾舜晞的腰，曾舜晞整个人几乎就这样靠在了肖宇梁怀里。肖宇梁一本正经地走着戏，“你从上面掉下来，我就在下面这样扶你一下，就起个缓冲的作用。这样可以吧？”
肖宇梁还征求他的意见。
曾舜晞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肖宇梁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就这么轻轻地喷在他的耳侧，脖颈。很痒，他轻轻地偏头想要躲开，没想到刚好靠在了肖宇梁的颈窝，一瞬间，他直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可、可以。”曾舜晞迅速逃离了肖宇梁的怀抱，目光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肖宇梁。
“小晞，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啊？”肖宇梁察觉到了曾舜晞的不自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盯着曾舜晞疑惑地问道。
曾舜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迅速地移开，这烫得都快冒烟了吧。他解释道：“没事，就是有点热。”
“那我叫你助理把风扇拿过来。”肖宇梁四处张望着，寻找助理小胡的身影。
曾舜晞一把抓住肖宇梁的手，又迅速地放开：“不用，我吹吹风就好了。”
“真不用？”肖宇梁担心地看着曾舜晞，万一中暑了可不行。
“真不用。”曾舜晞笃定地说道。
“吴邪，小哥，导演叫你们过去了！”机位和威亚终于搭好了，场务老师跑过来叫肖宇梁和曾舜晞去候场。

“好的，就来。”曾舜晞如获大赦，在心里感谢场务老师救命之恩，转头对肖宇梁说：“走吧，准备开拍了。”然后落荒而逃。
他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对个戏而已，怎么脸就烧到冒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