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光线昏暗，史蒂夫一眼便找到了被人用枪指着的小个男人。
他满身伤痕，污/血粘在他本是修理整洁的胡子上，心口处已经被人动了手术，装上了一个看起来便和古董一样的反应堆。他的衣服四敞/八开，显得邋遢却有些粗糙的豪放。
“你要同我们合作，给我们制造武器。”
史蒂夫皱了皱眉头，穿过这些人走了上去。他俯下身子来看着托尼的脸，而对方那双焦糖色的大眼睛却丝毫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很显然，这不是。
“如果我不呢？”
托尼舔了舔肿胀的嘴角，眼中竟流出了笑意。
“托尼，NO——”
史蒂夫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斯塔克家的军火/贩子还会愚蠢到不为利益而选择爱国吗？”
“造不出来，你就得死。”
一阵机枪上膛的声音听得史蒂夫心跳加速，不自觉地进入了备战状态。
“Come on girls——”
托尼·斯塔克往椅子上一摊，坦着血迹斑斑的胸口，上面的古董已经在闪火花了。
他知道这支撑不住他的生命了。
“别太温柔，我喜欢粗/暴一点儿的——”
“托尼！”
史蒂夫似乎闻得见身边人身上浓烈的血气，混杂着古龙水与机械的锈味，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这场景实在是太过于有冲击力了，好说在一起工作过蛮长时间了，就算是想象，史蒂夫也从来没有将钢铁侠置于这种场景之中过。
不过比起史蒂夫印象中的托尼·斯塔克，这个更加“斯塔克”一点。
尤其是那张不止一次让自己想用袜子给他塞上的嘴。
四周的枪声响起，他一下条件反射的挡在了托尼身前。
史蒂夫看着火花从四周漆黑的管子里迸出，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实实在在的打在了托尼身上。
而后的死寂让他胃疼，史蒂夫转过身来，心脏的跳动牵扯着胸口，托尼的瞳孔已经涣散了，长长的睫毛顺着眼帘慢慢掩上了棕色的大眼睛。他胸口的反应堆碎在了肉/里，千疮百孔。
“他说不合作，我便动手了。”
“fie/物！你可以拿他家人威胁！”
“他没有家人。”
四周场景变换，史蒂夫仅仅只是见证了两次可能便已精疲力尽。
“Cap，你还好吗？”
班纳博士盯着全息投影屏幕，觉得自己自我情绪管理还是非常到位的。
房间里一片死寂，珮珀捂着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I'm fine.”
史蒂夫揉了揉掌心的冷汗，一时间无人说话。
“Next.”

时间与空间在消逝流转着，千百万次的可能，无论是令人悲伤亦或是令人愤怒，都以托尼·斯塔克的死亡作为了最终结局。
是交待后事后独自离去钯中毒而死，还是在第三空间被核/弹炸成烟花，又或是自由落体后连浩克都没能唤醒他。
史蒂夫看过了无数种可能，托尼·斯塔克的死亡已成了常态，他将动荡不安的感情一步步收敛下去。每每在确认这一次托尼也看不见自己时，他便走开站在一边，也不看也不多想，等待着托尼的死亡。
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之时，场景变换，史蒂夫听到了寒风的呼啸。
“So was I .”
美国队长看着自己面前的钢铁侠，心脏“咚”得一下，史蒂夫以为他找到了。
“托尼——”
然而当他走上前时，自己被一个人从背后穿过，先一步般奔向了托尼。
史蒂夫听清了西伯利亚亘古的风声。
正如他所知道的，他们在此分道扬镳。但史蒂夫敢用自己的男儿魄力来对天发誓——他没有下死手。
至少在他肾上腺素褪去、理智上线发现自己在和谁对打时，他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太过。
他们谁都没错，只是都缺少了一点勇气去理解对方。
如果可以的话，史蒂夫希望自己能够聪明点儿，协调好当时的局面。
金属的碰撞声从混乱不堪变成了规律的凿砸声。
史蒂夫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动不了。
美国队长没有拿走盾，白色的五角星上满是血迹与划痕，它直挺挺的嵌入了托尼的胸口。
“No……no——”
史蒂夫将近拖着脚底才走到了那冰冷的铁人身边。
“It's not really……”
“托尼——托尼，Wake up——”
他想去拔出那致命的盾。
死寂中只有面罩下那人断断续续的呼吸，与喉咙间压抑的哽咽。
“Jar，提醒我回去多装一个定位系统和紧急覆盖备用能源……”
托尼的话已经成了气音儿，自言自语般嚅嗫着。
“Sorry……I mean——Friday……”
没了尾音儿。
西伯利亚的风刮起白茫茫的雪，迷雾般遮挡住了史蒂夫穿过盾的手。
“Cap？cap ？”
“可以听到吗？”
黑寡妇略显吃惊的声音就像是山间的回声，史蒂夫觉得耳朵像是注了水，四周的场景已经变换，而他依然蹲在地上，动作僵硬、面无表情。
史蒂夫听到娜塔莎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仿佛有人在惊呼与议论——托尼没有和他们说过吗？
“Cap，这只是假的，就算你可以，铁罐儿也不可能就这样被你揍死。”
“那可是铁罐儿——”
从进门开始就保持着良好沉默的鹰眼严肃的说着。
“不，并不完全是假的。”
奇异博士冷漠的说。
“这都是托尼·斯塔克一生可能死去的场合。”
“全都是建立在可能致他于死地的基础之上的。”
沉默了。
“Next.”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寻找托尼。
他只能用任务来暂时让自己忘却往事，但他也深知，他们从那里开始便形同陌路。
上天有幸让他们相识，但也不幸的让他们相识。
相交线永远是相交之后各奔其向，后而再无交集。
留给他们彼此的最终只剩下一个结点，代表着他们曾一起走过。
千百万次的死亡中，总有一两次令人动容。
回想起“不懂得为人牺牲”——这可能是史蒂夫这辈子说过为数不多的错话。
能让托尼·斯塔克犹豫的人走了大半，因而这个自大狂愈发不惜命。
这是史蒂夫一路下来的总结。

场景不断变化。
“I'm iron man——”
史蒂夫仰起头来凝视着那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托尼·斯塔克焦糖色的眼睛下细细的爬满了皱纹，凌乱的发丝里揉杂着白发。
成为一个英雄让他们都忘记了自己也会老去。
他们的存在太过于不真实，连死亡也让人觉得不切实际。
“托尼！！”
史蒂夫喊着，可对方却没能看到。
“啪——”
指尖迸出响亮的脆响。
四周场景变换。
“Doctor！”
史蒂夫摁住耳边的通讯设备，疲惫使他嗓子沙哑。
“这是托尼最后的可能了，我确保每一次他都看不见我——”
“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的最后？”
沉默了。
“你认为托尼·斯塔克就应该在那里死去吗？”
奇异博士的声音低沉，携带着一种压迫感。
“不是——我——”
“罗杰斯，人不是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能死的时候死的。”
史蒂夫听着耳边的话，四周的场景他无此熟悉。
他站在复仇者大厦的客厅里，这里没有任何变化——相比起他走之前。
史蒂夫没有回应斯特兰奇充满未知意味的话，他环视着四周，缓缓的四下走动着。不同于先前的场景，他这次没有找到托尼。
一切都熟悉得令人窒息。

美国队长走向托尼的实验室，然后愣在了门口。
托尼·斯塔克就像好久前一样，在他各种精密仪器间来回穿梭，写画着史蒂夫连标点符号都不明所以的图纸与笔记，他嘴里嘟囔着的话绝对不是英语——史蒂夫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史蒂夫不知道应不应该叫他一声，但事实上他的喉咙像是被机油封住了般，说不出话。
“Cap！Are you ok？”
“我们这边看不到影象了！”
“Cap！无论发生了什么，请快点——托尼的心跳要停了！”
史蒂夫听到了那边的“嘀嘀”声，他仿佛感觉得到托尼的生命线在逐渐变平，但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石化般站在原地。
托尼·斯塔克认真工作时的样子潇脱而又温柔，轻轻地调试着仪器，计算着数据，蓝色全息投射影象下的他就像是知识本身。
“美国队长有‘偷看托尼·斯塔克’的P好这件事我不会是第一个发现的吧？”
史蒂夫回过神来，正对上了那双深深的大眼睛。托尼·斯塔克正站在他面前。
“不要这样子，我也不想看到你，你不要摆出一张就像我欠了你几千亿美元似的脸。”
托尼拍了拍美国队长的肩膀。
“不说这个了，我们抓紧时间——这些都是我想留下来的东西，在我的意识宇宙崩塌前，你得给我记住——应该让班纳博士来的。”
他后退了几步。
“这是给kid留的战衣和装备，追踪系统和Al互通，我想加红外遥感——但做不了那么多了。其他留给他自己设定。”
托尼说着，感叹般指着自己的工作台。
“我想做得再多一点，但可惜我的能力不允许了。”
“还有很多，这里以后就归‘国家’管了，但你们我保留了最高权限——懂我什么意思吧？还有你那位老战友，你也可以带他来——反正这个姓斯塔克的混/蛋要走了，心里不会再不痛快。”
“要是你们以后有需求，斯塔克的账户你们自己利用——扫一下瞳孔就有钱拿，这可不亏。”
托尼顿了顿，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认真斟酌着语言的他不太“斯塔克”。
“多说一句，你的盾我很抱歉以后我做不了更多了，但你可以——”
“托尼，”
史蒂夫听到自己的声音感觉像是在听别人说话。
“走吧，一起回去。”
托尼放下了自己指点机械的手，深深的看着史蒂夫。
“Cap，我能死去了。”
“不，你不应该死去托尼，我们需要你，世界也需要你——”
史蒂夫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
托尼的大眼睛盯着他，笑了一下。
“不，你们才不需要呢。”
“Cap！你能听见吗？cap！”
耳边人群的吵闹声让史蒂夫脑袋昏昏沉沉，他听到了那边的“嘀”声越来越亢长，有在喊“斯塔克先生”的，也有在哭的，也有在呼唤自己的。
“托尼，你快死了。”
“和我走吧。”
“Cap，人不是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能死的时候死的。”
“我想我也许不该，但我能了。”
“或许你想错了，你不能。”
史蒂夫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托尼，盯着他那该死的漂亮眼睛，将近威胁的说着。
不知是不会说狠话，还是那双眼睛有魔力。他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托尼，回家吧。”
“他们快在我耳边吵死了。我要带不回去你，我担心有人可能会送我来找你。”
“你还学会讲笑话了——”
托尼挑了挑眉。
“行吧，这就得看我心情了。”
“不惜命的蠢/货。”
美国队长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骂出这种粗俗的词汇，还居然是对钢铁侠。
“Language，cap.”
刺眼的白光亮起，人们从托尼身边㪚开。
史蒂夫站在人们面前，整个人憔悴得像是以第三速度跑了一万个宇宙。
他身后托尼·斯塔克的心跳慢慢平稳了下来，近乎于平直的生命线重新跳跃起了大大小小的幅度。
“Cap，你找到他了？”
班纳博士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
“找到了，他说回不回来看他心情。”
史蒂夫转身看着身上插/满了管子的托尼·斯塔克，想笑但又扯动不了嘴角。
无论托尼醒不醒来，他们都结束了。
但好在至此，他们终是以一个体面的方式，有始有终了。
幸好他们是相交线，走得再远也可以永远在一个平面。
“像是托尼能说出来的混/蛋话。”
黑寡妇冷哼一声，嘴角的弧度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太‘斯塔克’了，我已经in了——拳头in了。”
鹰眼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烧话了，他冲着托尼竖了一个zhong指。
托尼·斯塔克有千百万种可能的死亡，或是平平淡淡，或是站在世界的前方，人们或许参不透托尼·斯塔克其人究竟怎样——是自大的个人主义者，还是只想尽自己一切多做一点的建设者，人们无从知晓，但他们会记住他。
记住托尼·斯塔克，记住他千百万次的死亡。

这个沈合比lof还顶，给爷整得稀碎

［三年后］
“史蒂夫·罗杰斯。”
美国队长站在玻璃门前，微微睁大眼睛，他蓝中染绿的瞳孔收缩了一点。
＜最高权限——欢迎，罗杰斯先生。请原谅我有必要来为我的能力辩护一下——并不需要您特地瞪大眼睛。＞
“谢谢，贾维斯。他一切还好吗？”
史蒂夫笑了，推开玻璃门，怕是扰人清梦般轻声的问道。
托尼的人工智能如其人一般聪明，奥创之后他一直陷入了休眠，连托尼都认为他被杀/死了。当这孩子因为班纳博士一个不经意的操作而重新运转时，Friday直接被他强制放假了。
但当发现醒来面对的只有沉睡中的托尼·斯塔克，贾维斯进行了自己自存在以来最大的运行量——直接占用了他15GB。
＜Sir一切正常，平均心率稳定，但左肺的观测磁片有些松弛。＞
“好。”
史蒂夫上前坐在托尼旁边，小心翼翼地将磁片固定好。
他看着眼前的托尼·斯塔克，出了神。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有着疤痕与细小皱纹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脸干廋而平静，常皱的眉头在他眉间留下了一条细长的纹路，阳光薄薄的积在他的睫毛上，厚涂般的嘴唇紧闭着——一点儿都不斯塔克。
“托尼，三年了，你还有心情回来吗？”
史蒂夫低下头来。他每三个月至少来探望一次，有时跟着娜塔莎，有时和克林特一起，也有一次带着巴基。
生活还在继续，只是他们都还没有完全习惯战斗中消失的金红色的身影。
只是当复仇者们鲜有的集结时，没有人会再去说那句“复仇者，集合完毕。”
“托尼，鹰眼上次和我说他真的准备退休了，但福瑞威胁他说要踹他屁股，只能作罢。”
“我也想了，等得世界和平，有了下一代复仇者，我就住在湖边的小屋里，每天看看书，去湖边散散步。”
“糟糕，我也想过退休生活了。”
史蒂夫笑了，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阳光。
“托尼，你曾和我说过，‘人不是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能死的时候死的’，”
“我们也都不是三四十有着未燃烧殆尽的活力的年轻人了，”
“世界也日趋和平——”
“我想说的是，托尼，我曾在你的世界里见证过你千百万种死亡，每一次都是以你的逝去为结局。”
他顿了顿，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我以为最后一次是你打下响指的时候，”
“但没有，你回到了你的工作室，想要为我们再做得更多一些。”
“我在想，你的死亡绝对还有更多的可能，结局一定不是在那时。”
“所以你不能死的，托尼，你不该——也不能，这还不是时候。”
史蒂夫注视着纯白床铺间的人，没能注意到心率仪上迸发跳动的曲线。
“巴基说他没有向你道歉，我之前带他来过，结果他被你留下的关于他手臂升级的系统工程吓了一跳——我也是。”
“鹰眼和黑寡妇还是那样，你带回来的那个皇后区的少年也成长了很多，但我想你或许更希望让他做一个孩子？”
托尼的心跳幅度越来越大，贾维斯正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或许，只是或许，这样他的造物主能够醒来。
史蒂夫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低着头看着地板，
“我知道自西伯利亚开始，我们都不可挽回的失去了些什么。你可能失去了对我的信任与友情，我也失去了你。”
“虽然我清楚你我已过相交点，我们不可能有机会去结开隔阂与心结了。”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这话虽然听起来十分欠揍，明明是我伤害了你。”
“但是，”
“我们都在等你回来，托尼，我们都在。”
“我也在，等着你。”
“你什么时候，心情才能好一点儿呢？”
史蒂夫站起身来，不敢再回头去看那人一眼，径直走向门口。可那玻璃门推不动。
“贾维斯？”
他疑惑的询问着，转身看到了托尼·斯塔克僵硬活动的手指与颤动的睫毛——
美国队长明白，他们的故事重新开始了。
托尼·斯塔克有千百万种可能的死亡，但最终人不是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能死的时候死的。

［彩蛋］
1.
＜Sir，别生气了，您的血压已经超过正常标准十五分钟了。＞
“我没有生气。”
＜Sir，根据您面部皮下血管的扩/张程度，以及我的推理，您绝对在生我离开您的气。＞
“Jar，静音。”

2.
“嘿Cap ，贾维斯把你每次来探望我说的话都录了下来——别，不要逃避——”
“删掉！托尼！”
“想都别想——我已经剪下来设置成不同的来电铃声了。”
“贾维斯，如果现在有人给我来电会怎样？”
人工智能默契十足的响起了电话。
＜“我们都在等你回来，托尼，我们都在。”＞
＜“我也在，等着你。”＞
“托尼！！！”

3.
“斯塔克先生！”
“嘿好久不见，kid，工作还顺利吗？”
“你梅姨依然在坚持烘焙吗——她最好换一个兴趣爱好。”
“斯塔克先生……我好想你……”
“行了睡衣宝宝，世界或许都在逼你长大，但在我眼里你还是孩子。”
“我这一辈子干过许多错事，但我从未后悔过带你回来。”
“You are hero.”

故事仍在继续，英雄们一直在一起。
End

只是存个档呜呜呜号要没了

什么号要没了？以及，作为一个铁粉，楼主你造不造本宝宝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中间吞了一段，实在不行，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兄弟们lof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