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tless:暧昧到位,所以迷人
不愧是红果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Beatless 这部番存在的大量硬伤,例如男主的很多迷之行动逻辑、部分(甚至是关键的)剧情转折衔接过于生硬、以及动画本身经费不足,部分帧数的画面实在不忍细看等,网上已经有很多吐槽了,这里我就不单独说了。
就个人观感而言,虽然有很多瑕疵而且这些瑕疵足以劝退大量观众,但这部番也还是有值得玩味的地方,那就是它的“暧昧”。
对很多将这部剧视为“机械姬+恋爱番”的观众而言,这个问题当然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女主当然和男主是恋人关系,两情相悦甚至女主都因此进化成超高度AI了。
即使这相遇是有意的错误,也很美丽
但是男主和女主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只有这一种解读。
下面结合剧情的几个关键点来解释下。
第一个关键点:蕾西亚刚到新人家不久,为了摸索和新人的相处模式,开启了5分钟“大姐姐模式”,一通温柔操作让新人面红耳热之后,又恢复高冷,惟独保留了“新人さん”这个称呼。
蕾西亚自己说,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从新人的反应来看,这个称呼的效果非常不错,之后这个称呼就一直都保留到全剧终。
从互动方式上来看,新人和蕾西亚的关系在之后的剧情中是有进一步发展的,到之后蕾西亚拥抱新人之后都会脸红甚至会开撩(那句“不洗澡的话身上不久都是新人先生的味道了吗”真的是温柔暴击了),说他们向着“恋人”的方向越走越远,是没有问题的。
但熟悉日语(或者看日番看得比较多)的人都知道,“~さん”这个称呼,其实是可远可近的,远的一端可以到客气到距离撕破脸只有一步,近的话却只能说关系“比较好”,但总也摆脱不了那种“客气”的感觉,对于更亲密的关系,要么用“~くん”,要么用“ちゃん”,要么就直呼其名。蕾西亚始终保留这这种称呼方式,而新人很快接受,直到最后也没有提出异议,可能是因为,自始至终,蕾西亚都在以一种隐晦的方式提醒新人,自己和新人之间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的存在,正是因为一方是“人”而另一方是“物”,只有一方有灵魂,所以双方可以越走越近,却始终有“人与物之大防”,无法成为“灵魂伴侣”。新人在剧中第一次对蕾西亚想入非非时,蕾西亚提醒新人,他可能“搞错了”,自己是hIE,不是人,也没有灵魂。
这种提醒,是蕾西亚刚刚开始和新人打交道时的一种非常直接的表达,对于新人来说是非常生硬的,不利于他和蕾西亚建立良好融洽的关系。如果此后蕾西亚需要既和新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至少隐约知道)自己是“物”,又要和新人有融洽的关系,那么人称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因为“~さん”这个称呼足够“暧昧”,足够有张力。新人对此始终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蕾西亚刚开始这么称呼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他本人潜意识里也认可这种关系距离的定位。
当然,也可以认为这种称呼是作者有意维持蕾西亚高冷、神秘的人设而故意设置的。但总体上,“新人さん”这个称呼起到了模糊新人和蕾西亚关系的作用,让这种关系不论是从“人——人”的角度,还是“人——物”的角度都说得通。这种界限的模糊感,就是暧昧了。
第二个关键点:当渡来银河以要求蕾西亚改认自己做主人,蕾西亚下跪(看得人心都碎了),马上就要重新认证生物信息换主人时时,新人一句“我喜欢你”(这家伙关键时候狗粮甩得很准),蕾西亚先是颤动了一下(小说里有写到,感觉动画里不是很明显),然后站起来,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生物信息认证系统。
这里可以说是新人和蕾西亚关系的重要升级点,正是在这里,新人明确了自己是“喜欢(すき)”蕾西亚的。一直在为两者关系担心的广大观众老爷们(当然包括我)看到这里表示狗粮我们正在嚼,十分满足请再来一波。
蕾西亚的一连串动作(从“颤动了一下”到“一把扯下生物信息认证系统”)非常感人,充分表明了她(非新人老婆不做)只认新人做主人。其实在这里说两者的关系已经在向“恋人”的方向发展,已经相当可以为广大观众接受了。
但我既然都写到这里了,那就让我们来看一看其中的细节。
深究蕾西亚的此时的动作,我们其实还是无法分辨蕾西亚的行为是出于“人对人的感情”,还是“物对人的诱导”,换言之这里再次体现出了暧昧性。
在这个关键点之前的剧情中已经提到过“类比入侵(Analog Hacking)”,而且蕾西亚作为hIE的定位也已被揭示——“信任人类并托付工作的道具”。新人此时的表现的确能够赢得蕾西亚的信任,也让蕾西亚能够下判断将更多的工作托付给他:蕾西亚下跪、同意将主人更换为渡来银河,是为了让渡来放过新人的妹妹,但新人仍然在此处喊出了自己“喜欢”蕾西亚,并且明确表示即使蕾西亚是“物”不是“人”也没有关系。在这里,新人说的“喜欢(すき)”这个词,在日语中也可以用于多种语境,在用法上不一定指向“恋情”或“爱情”。但我个人仍然倾向于认为,新人在此处对蕾西亚的感情就是向着“恋情”方向发展的,哪怕这种恋情很可能就是类比入侵的产物。
但如果从蕾西亚的视角来看,新人的反应和现场情势的发展可以说一直在她的掌控范围内。她的各种动作都可以说是有意地“诱导”新人,理由如下:
首先,蕾西亚听到新人表白后身体的颤动,很可能只是为了让新人能够更加逼真地确认“蕾西亚信任我”。小说中在之前红霞率领反AI组织“抗体之网”袭击议会的机器人“命”时对蕾西亚和姐妹AI打斗的场面时提到,只要现场没有人类观战,这些蕾西亚级AI就会一言不发,而非像人类在打斗的同时还有言语交锋。据此可以推断,蕾西亚此时身体的颤动,也是为了让新人理解而有意为之。
其次是蕾西亚“一把扯下生物信息认证系统”这个动作。剧中前后都有提到,蕾西亚会不断地改造自己的身体,并进行新的发明创造。前者例如提升身体强度、改变外貌,后者例如改造随身携带的设备“黑棺(Black Monolith )”、制造各种新式武器甚至光剑等。可见,即使她将生物信息认证系统拔掉,也是完全可以重新装上去的,并不意味着再也无法更换其他人类作为自己的主人。这一动作的实际意义同样在于向新人表明自己的信任。
最后,蕾西亚对现场的操控能力还体现在她周密的安排上。在基本解决了渡来这个威胁之后,蕾西亚的姐妹机雪花莲登场,并试图引发现场其他普通hIE的暴乱。但蕾西亚几乎是很轻松地就化解了雪花莲花瓣的操控能力。并且之前她和新人准备处理掉的黑人hIE,就是那个与蕾西亚拥有着同样编号的马莉娜,几乎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做她的帮手。可见,蕾西亚如果真的想要收拾掉渡来,只要稍微有所谋划,根本就不至于被逼到要被迫下跪、同意更换主人这种地步,直接利用电子战能力招来一大堆帮手,直接一点当场制服,隐蔽一点在新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干掉渡来,都是可以做到的。
总结一下,剧情进展到这里,新人和蕾西亚的关系呈现出某种“不对称”的特点:新人对蕾西亚的感情可以说已经朝着“恋情”的方向发展,但如果我们以人类的思维,站在蕾西亚的角度观察她的行为,却可能得出“新人的反应,是蕾西亚诱导出来的”这样的结论。以人类的视角言之,蕾西亚对新人是否有“感情”?如果有,这一感情能否被称为“恋情”?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模糊的、不确定的,这里就又体现出“暧昧”来。
第三个关键点:通蕾西亚过将一些复杂的问题交给身为人类的新人来决策,从而进化成了超高度AI。
这段剧情发生之前的一段,海内辽成功放大新人因为不了解全部的蕾西亚,而产生的对于蕾西亚的“不信任”,让蕾西亚不得不暂时放下新人退场,新人则被海内辽软禁。但新人最终仍然主要凭借对蕾西亚在情感上的依恋(当然他也有一些思考),决定回到蕾西亚的怀抱。这里蕾西亚出现的时机很准,可以说新人刚起心动念,蕾西亚就来接他了。可见蕾西亚一直都在等待新人的回心转意,不说她操控着局势,至少也是对局势的发展方向有相当大的把握。
蕾西亚称通过将复杂问题交给新人决策,她成为了超高度AI,可以认为是指在新人的“补全”之下终于能够做到人类因为具有“灵魂”所以才能做到的事。如果用比较冰冷的视角来看,这里其实也暗示了蕾西亚仍然没有人类所理解的“灵魂”,因此需要将一些决策托付给她信任的、有“灵魂”的男主来决策,如此她才能成为超高度AI。结合这个关键点后面一点的剧情,新人在和辽打斗(菜鸡互啄)时,要求蕾西亚去“构筑未来”,可见此时蕾西亚作为“道具”的意义已经得到了补完,她信任新人,并且将最重要的决策(构筑人类和人工智能的未来)的最终判断都交给新人来判断。
写到这里也终于可以提到整部剧比较深层次的一个矛盾:蕾西亚到底有没有“灵魂”?这或许也是本剧最大的暧昧。作者给蕾西亚的定位本身就很值得玩味:“信任人类并托付工作的道具”。“信任”和“托付”在人类的理解中,都是有灵性、有情感才能做出的决策。从这个角度理解,蕾西亚就应当具备灵魂,但这是与全剧若隐若现地始终指出蕾西亚“没有灵魂”相矛盾的。这里我们称之为“第一层”。
或许在这里我们可以给出另外一种解释,即“信任”和“托付”都要从计算机的角度去理解。用过电脑的人都知道,电脑信任你,让你登入管理员账户,你就有更多的操作权限,也就是电脑将更多的事项“托付”给你了。如果我们站在这个角度来看蕾西亚,她恰恰就是在不断提升新人作为“主人”的权限:通过一次次事件不断诱导新人,在熟悉新人的同时,也不断让新人适应自己,以便最后向新人开启最高权限——协助自己成为超高度AI,这里我们称之为“第二层”。
但上面的解释也不是定论,下面我们来。蕾西亚从选择新人开始本身就有预判——新人经过引导可以设计出对人类和人工智能都有好的蓝图,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有灵魂的“人”才会有的价值判断。蕾西亚作为“人类未到之物”并非由人类直接制造,而是由超高度人工智能希金斯指导制造的。她找到新人、不断引导新人的过程,好像是“我已经自主地制定好计划,但作为人工智能我自己没有执行权限,所以需要让新人这样愿意配合我的人给我权限”。换言之,这里似乎又暗示蕾西亚作为人工智能是有“灵魂”的。这里我们称之为“第三层”
但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反转:如果人类在设计第一个高度人工智能时,应该是抱着“让人工智能能长期服务人类”这样的目的进行设计的。这种设计理念如果作为人工智能本身所追求的最高目的,成为人工智能一切行为的逻辑原点,被一代代传导至“人类未到产物”的设计与制造中,那么即使蕾西亚并非人类直接制造,也没有灵魂,她也会通过这种“理念的继承”保有对人类友善的价值基准。如果人类作为人工智能的“祖宗”,可以制定一条“人工智能必须对人类友好”的“祖宗之法”,然后这条“祖宗之法”可以被一代代人工智能以某种程序代码之类的方式继承下来,那么蕾西亚即使有“灵魂”,也可以通过算法找到新人,让他授权自己去实现某种设计好的“未来”。这里我们称之为“第四层”。
绕了这么大一圈,“蕾西亚有没有灵魂”这个问题的还是模糊的,因为没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是在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还是第四层。这也可以说是本剧最深层次的“暧昧”。
第四个关键点:蕾西亚在突入希金斯所在的地下设施时,机体被破坏,最终断电退场,但最后又有新的机体和新人相会。
动画和小说中都提到,蕾西亚的机体被破坏之后,即使制造新的机体,“记忆”是无法继承的。但最后蕾西亚仍然以重新制作的机体和新人相会。这里蕾西亚到底有没有“记忆”,甚至她所说的“记忆”是什么,是能够类似于人类大脑中可以参与塑造认知模式的“记忆”,还是如同图书馆藏书一样的单纯的“数据”?这里也是任君想象的。
值得一提的是,动画和小说结尾新人说的那句话有所不同。小说中,新人看到回来找他的蕾西亚时,说的是“你愿意和我一起继续前进吗”?这句话更像是新人意识到自己和蕾西亚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人与人”或者“人与物”的关系,是一种需要全新的,需要摸索的关系,再次体现出“暧昧”;而动画中一句“欢迎回来”则更像是“家人”或者“恋人”的关系。
剧情进展到这里,蕾西亚对新人的沟通方式可以说已经是炉火纯青:之前“因为我们在交往所以来见家长”,到这里断电前一句“我是为了新人先生可以撒谎的道具”,可以说人妻属性已经满点了,让人完全不会去顾虑“蕾西亚到底有没有灵魂”,因为看到这里谁都会觉得“蕾西亚一定是有灵魂的”。对比刚见面时生硬的提醒新人“我没有灵魂”,既可以说是人工智能主动学习后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也可以说是蕾西亚真的“有了灵魂”,总之就是“暧昧”到底了。
总的来说,蕾西亚本和新人的关系,既有“恋人”的一面,有“伙伴”的一面,有“主人和所属物”的一面,也有“引导者和被引导者”的一面。这种关系正如新人自己所说,是一种新的关系。人是活在关系中的,新人能够和蕾西亚建立这种关系,恰恰是他作为“新的人”或者说的地方。
“灵魂”一词也换成另一个词“意识”。人工智能的研究者和脑科学的研究者就“意识”的本质问题做过研究和探讨,其中有一种假说认为,意识可能是一种宏观层面“涌现”出来的东西。打个比方:中国人和美国人,从文化特性、认知模式等方面有很多不同,但当数以十亿计的中国人和数以亿计的美国人分别组成国家时,中国和美国作为“国家”,在宏观上有很多逻辑是相似的,例如都会为了保护本国的经济发展进行宏观调控、都会组建军队以保护本国的利益而且军队都有海陆空三军、都划分战区等等。如果“意识”也是类似于“国家”的宏观现象,那么智能的底层到底是生物神经元还是集成电路,就都不重要了。蕾西亚完全可以有“意识”,只是她的意识是基于微观层面的电子元件。
最后简单说一个问题:男主远藤新人,以及其他的角色分别是什么样的人?
应该说,作者塑造的几个角色都是代表着某一类人的。新人是那种已经享受到人工智能的便利,但没有被人工智能完全驯服,对未来有着某种天生敏锐的人;他的妹妹由佳则是已经被人工智能驯服到放弃思考,只管享受;参加“抗体之网”建吾是因为在潮流中落后,而恐惧变化并且明确抗拒变化的,建吾的妹妹奥莉佳则是已经落后,但仍然完全置身事外的人。海内辽和妹妹紫织,则是试图掌握新技术,但不得要领。
即使放过某些行为的迷之逻辑(比如作为一流人工智能专家的儿子,完全没有理性思维,遇到事情就想自己上去莽,也不求助大人不求助专业人员),男主的性格也不讨喜,因为他的性格的确的确比较软:虽然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长处,就是跟着感觉走,但也总觉得自己能做成些事情。这个性格应该也是迎合市场的需要。个人感觉和“能够让蕾西亚设计未来”这一点部分契合:在剧中这种“软”的性格可以解释为“被人工智能部分驯化(啥都不需要自己干自然变软了)”;但这种“软”和他愿意信任蕾西亚的“硬”之间又有点不和谐。或许人性本就是矛盾体吧。
作者:Fangsan 出处:b站,经作者授权转载,可以去b站看,需要的话可以让我或者作者发后面的
不愧是红果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Beatless 这部番存在的大量硬伤,例如男主的很多迷之行动逻辑、部分(甚至是关键的)剧情转折衔接过于生硬、以及动画本身经费不足,部分帧数的画面实在不忍细看等,网上已经有很多吐槽了,这里我就不单独说了。
就个人观感而言,虽然有很多瑕疵而且这些瑕疵足以劝退大量观众,但这部番也还是有值得玩味的地方,那就是它的“暧昧”。
对很多将这部剧视为“机械姬+恋爱番”的观众而言,这个问题当然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女主当然和男主是恋人关系,两情相悦甚至女主都因此进化成超高度AI了。
即使这相遇是有意的错误,也很美丽
但是男主和女主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只有这一种解读。
下面结合剧情的几个关键点来解释下。
第一个关键点:蕾西亚刚到新人家不久,为了摸索和新人的相处模式,开启了5分钟“大姐姐模式”,一通温柔操作让新人面红耳热之后,又恢复高冷,惟独保留了“新人さん”这个称呼。
蕾西亚自己说,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从新人的反应来看,这个称呼的效果非常不错,之后这个称呼就一直都保留到全剧终。
从互动方式上来看,新人和蕾西亚的关系在之后的剧情中是有进一步发展的,到之后蕾西亚拥抱新人之后都会脸红甚至会开撩(那句“不洗澡的话身上不久都是新人先生的味道了吗”真的是温柔暴击了),说他们向着“恋人”的方向越走越远,是没有问题的。
但熟悉日语(或者看日番看得比较多)的人都知道,“~さん”这个称呼,其实是可远可近的,远的一端可以到客气到距离撕破脸只有一步,近的话却只能说关系“比较好”,但总也摆脱不了那种“客气”的感觉,对于更亲密的关系,要么用“~くん”,要么用“ちゃん”,要么就直呼其名。蕾西亚始终保留这这种称呼方式,而新人很快接受,直到最后也没有提出异议,可能是因为,自始至终,蕾西亚都在以一种隐晦的方式提醒新人,自己和新人之间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的存在,正是因为一方是“人”而另一方是“物”,只有一方有灵魂,所以双方可以越走越近,却始终有“人与物之大防”,无法成为“灵魂伴侣”。新人在剧中第一次对蕾西亚想入非非时,蕾西亚提醒新人,他可能“搞错了”,自己是hIE,不是人,也没有灵魂。
这种提醒,是蕾西亚刚刚开始和新人打交道时的一种非常直接的表达,对于新人来说是非常生硬的,不利于他和蕾西亚建立良好融洽的关系。如果此后蕾西亚需要既和新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至少隐约知道)自己是“物”,又要和新人有融洽的关系,那么人称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因为“~さん”这个称呼足够“暧昧”,足够有张力。新人对此始终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蕾西亚刚开始这么称呼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他本人潜意识里也认可这种关系距离的定位。
当然,也可以认为这种称呼是作者有意维持蕾西亚高冷、神秘的人设而故意设置的。但总体上,“新人さん”这个称呼起到了模糊新人和蕾西亚关系的作用,让这种关系不论是从“人——人”的角度,还是“人——物”的角度都说得通。这种界限的模糊感,就是暧昧了。
第二个关键点:当渡来银河以要求蕾西亚改认自己做主人,蕾西亚下跪(看得人心都碎了),马上就要重新认证生物信息换主人时时,新人一句“我喜欢你”(这家伙关键时候狗粮甩得很准),蕾西亚先是颤动了一下(小说里有写到,感觉动画里不是很明显),然后站起来,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生物信息认证系统。
这里可以说是新人和蕾西亚关系的重要升级点,正是在这里,新人明确了自己是“喜欢(すき)”蕾西亚的。一直在为两者关系担心的广大观众老爷们(当然包括我)看到这里表示狗粮我们正在嚼,十分满足请再来一波。
蕾西亚的一连串动作(从“颤动了一下”到“一把扯下生物信息认证系统”)非常感人,充分表明了她(非新人老婆不做)只认新人做主人。其实在这里说两者的关系已经在向“恋人”的方向发展,已经相当可以为广大观众接受了。
但我既然都写到这里了,那就让我们来看一看其中的细节。
深究蕾西亚的此时的动作,我们其实还是无法分辨蕾西亚的行为是出于“人对人的感情”,还是“物对人的诱导”,换言之这里再次体现出了暧昧性。
在这个关键点之前的剧情中已经提到过“类比入侵(Analog Hacking)”,而且蕾西亚作为hIE的定位也已被揭示——“信任人类并托付工作的道具”。新人此时的表现的确能够赢得蕾西亚的信任,也让蕾西亚能够下判断将更多的工作托付给他:蕾西亚下跪、同意将主人更换为渡来银河,是为了让渡来放过新人的妹妹,但新人仍然在此处喊出了自己“喜欢”蕾西亚,并且明确表示即使蕾西亚是“物”不是“人”也没有关系。在这里,新人说的“喜欢(すき)”这个词,在日语中也可以用于多种语境,在用法上不一定指向“恋情”或“爱情”。但我个人仍然倾向于认为,新人在此处对蕾西亚的感情就是向着“恋情”方向发展的,哪怕这种恋情很可能就是类比入侵的产物。
但如果从蕾西亚的视角来看,新人的反应和现场情势的发展可以说一直在她的掌控范围内。她的各种动作都可以说是有意地“诱导”新人,理由如下:
首先,蕾西亚听到新人表白后身体的颤动,很可能只是为了让新人能够更加逼真地确认“蕾西亚信任我”。小说中在之前红霞率领反AI组织“抗体之网”袭击议会的机器人“命”时对蕾西亚和姐妹AI打斗的场面时提到,只要现场没有人类观战,这些蕾西亚级AI就会一言不发,而非像人类在打斗的同时还有言语交锋。据此可以推断,蕾西亚此时身体的颤动,也是为了让新人理解而有意为之。
其次是蕾西亚“一把扯下生物信息认证系统”这个动作。剧中前后都有提到,蕾西亚会不断地改造自己的身体,并进行新的发明创造。前者例如提升身体强度、改变外貌,后者例如改造随身携带的设备“黑棺(Black Monolith )”、制造各种新式武器甚至光剑等。可见,即使她将生物信息认证系统拔掉,也是完全可以重新装上去的,并不意味着再也无法更换其他人类作为自己的主人。这一动作的实际意义同样在于向新人表明自己的信任。
最后,蕾西亚对现场的操控能力还体现在她周密的安排上。在基本解决了渡来这个威胁之后,蕾西亚的姐妹机雪花莲登场,并试图引发现场其他普通hIE的暴乱。但蕾西亚几乎是很轻松地就化解了雪花莲花瓣的操控能力。并且之前她和新人准备处理掉的黑人hIE,就是那个与蕾西亚拥有着同样编号的马莉娜,几乎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做她的帮手。可见,蕾西亚如果真的想要收拾掉渡来,只要稍微有所谋划,根本就不至于被逼到要被迫下跪、同意更换主人这种地步,直接利用电子战能力招来一大堆帮手,直接一点当场制服,隐蔽一点在新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干掉渡来,都是可以做到的。
总结一下,剧情进展到这里,新人和蕾西亚的关系呈现出某种“不对称”的特点:新人对蕾西亚的感情可以说已经朝着“恋情”的方向发展,但如果我们以人类的思维,站在蕾西亚的角度观察她的行为,却可能得出“新人的反应,是蕾西亚诱导出来的”这样的结论。以人类的视角言之,蕾西亚对新人是否有“感情”?如果有,这一感情能否被称为“恋情”?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模糊的、不确定的,这里就又体现出“暧昧”来。
第三个关键点:通蕾西亚过将一些复杂的问题交给身为人类的新人来决策,从而进化成了超高度AI。
这段剧情发生之前的一段,海内辽成功放大新人因为不了解全部的蕾西亚,而产生的对于蕾西亚的“不信任”,让蕾西亚不得不暂时放下新人退场,新人则被海内辽软禁。但新人最终仍然主要凭借对蕾西亚在情感上的依恋(当然他也有一些思考),决定回到蕾西亚的怀抱。这里蕾西亚出现的时机很准,可以说新人刚起心动念,蕾西亚就来接他了。可见蕾西亚一直都在等待新人的回心转意,不说她操控着局势,至少也是对局势的发展方向有相当大的把握。
蕾西亚称通过将复杂问题交给新人决策,她成为了超高度AI,可以认为是指在新人的“补全”之下终于能够做到人类因为具有“灵魂”所以才能做到的事。如果用比较冰冷的视角来看,这里其实也暗示了蕾西亚仍然没有人类所理解的“灵魂”,因此需要将一些决策托付给她信任的、有“灵魂”的男主来决策,如此她才能成为超高度AI。结合这个关键点后面一点的剧情,新人在和辽打斗(菜鸡互啄)时,要求蕾西亚去“构筑未来”,可见此时蕾西亚作为“道具”的意义已经得到了补完,她信任新人,并且将最重要的决策(构筑人类和人工智能的未来)的最终判断都交给新人来判断。
写到这里也终于可以提到整部剧比较深层次的一个矛盾:蕾西亚到底有没有“灵魂”?这或许也是本剧最大的暧昧。作者给蕾西亚的定位本身就很值得玩味:“信任人类并托付工作的道具”。“信任”和“托付”在人类的理解中,都是有灵性、有情感才能做出的决策。从这个角度理解,蕾西亚就应当具备灵魂,但这是与全剧若隐若现地始终指出蕾西亚“没有灵魂”相矛盾的。这里我们称之为“第一层”。
或许在这里我们可以给出另外一种解释,即“信任”和“托付”都要从计算机的角度去理解。用过电脑的人都知道,电脑信任你,让你登入管理员账户,你就有更多的操作权限,也就是电脑将更多的事项“托付”给你了。如果我们站在这个角度来看蕾西亚,她恰恰就是在不断提升新人作为“主人”的权限:通过一次次事件不断诱导新人,在熟悉新人的同时,也不断让新人适应自己,以便最后向新人开启最高权限——协助自己成为超高度AI,这里我们称之为“第二层”。
但上面的解释也不是定论,下面我们来。蕾西亚从选择新人开始本身就有预判——新人经过引导可以设计出对人类和人工智能都有好的蓝图,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有灵魂的“人”才会有的价值判断。蕾西亚作为“人类未到之物”并非由人类直接制造,而是由超高度人工智能希金斯指导制造的。她找到新人、不断引导新人的过程,好像是“我已经自主地制定好计划,但作为人工智能我自己没有执行权限,所以需要让新人这样愿意配合我的人给我权限”。换言之,这里似乎又暗示蕾西亚作为人工智能是有“灵魂”的。这里我们称之为“第三层”
但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反转:如果人类在设计第一个高度人工智能时,应该是抱着“让人工智能能长期服务人类”这样的目的进行设计的。这种设计理念如果作为人工智能本身所追求的最高目的,成为人工智能一切行为的逻辑原点,被一代代传导至“人类未到产物”的设计与制造中,那么即使蕾西亚并非人类直接制造,也没有灵魂,她也会通过这种“理念的继承”保有对人类友善的价值基准。如果人类作为人工智能的“祖宗”,可以制定一条“人工智能必须对人类友好”的“祖宗之法”,然后这条“祖宗之法”可以被一代代人工智能以某种程序代码之类的方式继承下来,那么蕾西亚即使有“灵魂”,也可以通过算法找到新人,让他授权自己去实现某种设计好的“未来”。这里我们称之为“第四层”。
绕了这么大一圈,“蕾西亚有没有灵魂”这个问题的还是模糊的,因为没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是在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还是第四层。这也可以说是本剧最深层次的“暧昧”。
第四个关键点:蕾西亚在突入希金斯所在的地下设施时,机体被破坏,最终断电退场,但最后又有新的机体和新人相会。
动画和小说中都提到,蕾西亚的机体被破坏之后,即使制造新的机体,“记忆”是无法继承的。但最后蕾西亚仍然以重新制作的机体和新人相会。这里蕾西亚到底有没有“记忆”,甚至她所说的“记忆”是什么,是能够类似于人类大脑中可以参与塑造认知模式的“记忆”,还是如同图书馆藏书一样的单纯的“数据”?这里也是任君想象的。
值得一提的是,动画和小说结尾新人说的那句话有所不同。小说中,新人看到回来找他的蕾西亚时,说的是“你愿意和我一起继续前进吗”?这句话更像是新人意识到自己和蕾西亚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人与人”或者“人与物”的关系,是一种需要全新的,需要摸索的关系,再次体现出“暧昧”;而动画中一句“欢迎回来”则更像是“家人”或者“恋人”的关系。
剧情进展到这里,蕾西亚对新人的沟通方式可以说已经是炉火纯青:之前“因为我们在交往所以来见家长”,到这里断电前一句“我是为了新人先生可以撒谎的道具”,可以说人妻属性已经满点了,让人完全不会去顾虑“蕾西亚到底有没有灵魂”,因为看到这里谁都会觉得“蕾西亚一定是有灵魂的”。对比刚见面时生硬的提醒新人“我没有灵魂”,既可以说是人工智能主动学习后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也可以说是蕾西亚真的“有了灵魂”,总之就是“暧昧”到底了。
总的来说,蕾西亚本和新人的关系,既有“恋人”的一面,有“伙伴”的一面,有“主人和所属物”的一面,也有“引导者和被引导者”的一面。这种关系正如新人自己所说,是一种新的关系。人是活在关系中的,新人能够和蕾西亚建立这种关系,恰恰是他作为“新的人”或者说的地方。
“灵魂”一词也换成另一个词“意识”。人工智能的研究者和脑科学的研究者就“意识”的本质问题做过研究和探讨,其中有一种假说认为,意识可能是一种宏观层面“涌现”出来的东西。打个比方:中国人和美国人,从文化特性、认知模式等方面有很多不同,但当数以十亿计的中国人和数以亿计的美国人分别组成国家时,中国和美国作为“国家”,在宏观上有很多逻辑是相似的,例如都会为了保护本国的经济发展进行宏观调控、都会组建军队以保护本国的利益而且军队都有海陆空三军、都划分战区等等。如果“意识”也是类似于“国家”的宏观现象,那么智能的底层到底是生物神经元还是集成电路,就都不重要了。蕾西亚完全可以有“意识”,只是她的意识是基于微观层面的电子元件。
最后简单说一个问题:男主远藤新人,以及其他的角色分别是什么样的人?
应该说,作者塑造的几个角色都是代表着某一类人的。新人是那种已经享受到人工智能的便利,但没有被人工智能完全驯服,对未来有着某种天生敏锐的人;他的妹妹由佳则是已经被人工智能驯服到放弃思考,只管享受;参加“抗体之网”建吾是因为在潮流中落后,而恐惧变化并且明确抗拒变化的,建吾的妹妹奥莉佳则是已经落后,但仍然完全置身事外的人。海内辽和妹妹紫织,则是试图掌握新技术,但不得要领。
即使放过某些行为的迷之逻辑(比如作为一流人工智能专家的儿子,完全没有理性思维,遇到事情就想自己上去莽,也不求助大人不求助专业人员),男主的性格也不讨喜,因为他的性格的确的确比较软:虽然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长处,就是跟着感觉走,但也总觉得自己能做成些事情。这个性格应该也是迎合市场的需要。个人感觉和“能够让蕾西亚设计未来”这一点部分契合:在剧中这种“软”的性格可以解释为“被人工智能部分驯化(啥都不需要自己干自然变软了)”;但这种“软”和他愿意信任蕾西亚的“硬”之间又有点不和谐。或许人性本就是矛盾体吧。
作者:Fangsan 出处:b站,经作者授权转载,可以去b站看,需要的话可以让我或者作者发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