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隆冬，万物新长时，兄长也在上月出了宫立府于杨楼巷，但阿娘并没有将我放出去的意思，在入室之前把那块小了一圈的玉在腰带间挪了挪位，藏了半边到同边佩的香囊之后，便望着她瞧不出来，再小心挪着步子去寻人。
：阿娘——

浅浅春茵，阳熙透过小轩窗照进来，倦意更甚。支颐打盹，眼睫半垂，恍惚间闻得轻唤。睁眼才看春光里，明明媚媚的小郎君。
“诶。”
笑意在脸上绽开，伸手揽过他。赵伏羲出宫立府后，昆玉殿也清净不少，至于阿瑛——我有心多留他在身边一阵。
“开春了，你谢姨姨送了些驱虫安神的香来，你将你那香囊拿来，阿娘给你换。”

门外递进的春风与新花甜腻的香，与暖意一起，叫人困意绵绵，少年瘦肩还担着从廊下投进屋中的几缕薄光。
：阿娘....
停住了将近去的脚步，若把这摘下的话那玉佩定然会被瞧去，而我还没有想好说词，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一回的私自而行。
：我能不能带回去自己换？

“你一个小郎君，哪里做得这样的事情呀。”
他话未及说完，我便探指在他腰间触得暖而柔润的质感，是玉。香囊解下后，便俨然露出藏匿在其后的一块玉来，眯眼看了看，奇道：
“莫非是因着你长高了的缘故，怎么倒瞧着你这玉小了些……原本也是这形状么？”

：其实原先是比这个大些的
目光随着香囊落到其手间，而后又转向她说得腰间佩，抿了抿唇，并没有将实话一箩筐的倒出。
：但上回不小心将那坠绳给弄坏了，玉便落地上被摔坏了一角，我就叫人拿去修了下
垂下首，是一副做错事后被长辈抓住的模样，还掺着些心虚在里。
：怕您说……

冯婉此时端上糖蒸酥酪来，将小银勺递到他手边，可亲地笑着，俨然一位慈母模样——在阿瑛面前，我无疑是一位温柔和善的、合格的母亲。
“不是什么大事。”
了然地点颔，抬手摸摸他的头；其实阿瑛已经大了，但我仍习惯这样做。
“既是阿娘赠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取了递到手边的小勺，被放至案上的一碗糖蒸酥酪已经没有了刚出锅时那般烫，正是好入口的温凉，轻轻舀起一勺，上面还贴着一片薄薄得杏仁，牛乳味也不算很重
：谢谢阿娘
我也早习惯了被他们摸头，弯了弯眉目，才迟迟又缓的说着。
：再过段日子，瑛也该立府了

我待阿瑛一贯宽和，此时一团和乐融融，比窗外春意更暖三分。阿瑛嗜甜，又或说是因着我本身的嗜好，将他自幼这般养着。但反之，关于赵伏羲的一切，他欢喜什么、又最爱什么口味，对我而言都所知寥寥。
“嗯——是呀。”
说及立府，转而想到早早出宫开牙的赵伏羲。自他出宫，一年里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也好，只是终究有一分忿忿起来，并告知自己：他确乎是一个生性薄凉的孩子。
“阿瑛立府后，还会常来看阿娘吗？”

糖的甜与牛乳、杏仁的香尽散在口中，我喜甜食，却又不敢食多，坐在位上，双足习惯性的交叠，悬着轻晃了晃，她总说，我和她很像。
：当然会，为什么不常来呢？
自兄长立府后，就很少再见到他，但其间隔也不算长，只是不再日日相对，难免一些不习惯，自己又出不得宫门，或是阿娘觉之寂寞，才问出这一句，所以应得也毫不犹豫。
：您就别担心啦

我缘何这样发问，自然是因着赵伏羲的前车之鉴了，只是这话当然也不好同阿瑛说——但转念一想，我又劝慰自己：他们是不一样的。示意宽慰地点头，
“好，那便一言为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