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唐贞元十祀夏五月壬午,检校工部尚书兼太子宾客郭赵公薨于位,春秋六十有二,明年夏五月癸酉葬于万年县之凤棲原。夫人祔焉,礼也。
公讳晞,字晞,本系太原汉右冯翊孟儒之后,子孙因官徙关右,今为郑县人也。高祖昶,随凉州法曹掾。曾王父通,皇朝美原县主簿,赠兵部尚书。大王父敬之,渭绥吉寿四州刺史,赠太保。王父子仪,太尉、中书令,册号尚父,赠太师。公即尚父之第三子,气质端茂,风姿伟迈。粹灵蕴中,英华发外,识者目为公侯间人。初尚父领北庭副都护,公未弱冠,即补骑士,从讨葛禄,以功授轻车都尉。自兹征伐,皆得随侍焉。天宝末,逆安起幽,潜窃中夏。玄宗命尚父统朔方之师,东向问罪,由是招高秀严于大同,走蔡希德于嘉山,破竹之势,覆巢可企。拜左赞善大夫。属潼关失守,灵武望幸,尚父匡戴本朝,即日斑师,既至行在,公入在侍臣之列。及从尚父救河中,命公迎法驾于彭原,会军师于歧阳。又会战于京南,乘胜追奔,下华阴、弘农二郡。逆竖庆绪,遣伪将收合败卒十五万,拒我于陕西,依高死战,王师少退,元帅遽命迴纥踰险以袭其后,骤遣公引骁骑当前撃之,贼徒大溃,斩九万级,遂复东周,加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同正员,封隰城男。
居二年,朝廷念陕郛之功,赏典犹薄,累加特进,策勋上柱国,进封隰城侯。厥后属绛台失驭,众叛将亡,三军嚣然,浃旬扉定。 诏起 尚父以元帅统临之,先使公驰驲谕旨。公之至也,老安少怀,如涸斯沃。既而为乱者外同眾顺,内畜阴猜,潜构凶党,将乐前祸。公密查之,言于尚父,遂选精卒重于中军,诫严以伺,果获戎首,益封太原郡公,改殿中监同正员。逆臣仆固怀恩,诱结二蕃,犯我亭障,擢兼御史中丞,统朔方先军以讨之。尚父牢让至于数四,诏曰:“高门积庆,垂裕后昆。爱子象贤,仰遵先哲。爰加台宪,用壮军威。俾展节于家邦,佇效能于君父,断来表也。”其时贼军乘秋大下,尚父使领步骑一万当锋,以挫其锐。怀恩遂与迴纥首领及吐蕃大相駈铁骑四万阵于泾北,烟尘恒互谨廿里。公乃选神将提步骑三千以当吐蕃,公自将五千以当迴纥,初则示赢不战以怠寇,迟暮乘退,伺其半涉,大破之,斩五千级。诏曰:“巨猾凭凌,敢犯王略,闻郭晞与浑瑊于泾北岸背水而阵,大破坚敌,煞伤甚众,深所嘉叹。”贼退保骥原,公以锐卒二千伺夜犯营,余党大骇,应时宵遁。诏兼御史大夫,振旅而还,拜左散骑常侍。从容近密,沉静寡言,非因召见,未尝及时政得失。代宗深爱赏之,以其戚属,竟未专任,加拜开府仪同三司,封赵国公,食邑三千户,以奖前劳。后丁内疚,哀毁过礼,外除月,制除检校工部尚书,兼领秘书省事。公以书府编简多缺,上请集贤书目堪写,因著《新录》八卷。初扃吏称旷废日久,修之为艰。公曰:“图籍之兴,系于国本。所全者重,所略者轻。”遂躬自纂阅,留为故事。未几,尚父薨,公之纯孝,再丁酷罚。居丧沉瘵,殆至灭性。外除后,属贼泚称乱,皇舆外幸,公乘遽出奔,将赴 行在,马仆伤足,为贼所得,称疾绝食,誓死不从。贼党谋曰:“尚父德在朔方,若假晞兵权,则京西之师,势必来附。”凶威见逼,瘖噤不言。奸冈能胜,卒乃获免。洎大贼歼弥,翠华来归,依前除工部尚书,兼太子詹事。诏书慰勉,恩渥如初,寻转太子宾客。养诚明之性,修调护之职。从心所欲,匪踰于法度;投足不勉,自循于礼经。道远乎哉,在我而已。况乎席元勋之业,则池口不为广;达老氏之旨,则口裳不为贵。尝与吏部侍郎李纾、秘书监包佶,絃觞风月,追方外之契。人或劝公:“家立大功,时犹右武,盍理口略,而务宴安。”公谓之曰:“世蒙国恩,身陷虎口,既无执讯馘醜之效,又无随难羁口之勤。朝典宥全,非曰不幸,戎马之事,已刳心焉。”君子闻之,以为知耻。惜乎!功可以济难,而运遭屯如。略可以静戎,而位居散地。虽得丧之际,公则无闷,而殂谢之后,人实有怀。圣皇轸悼,中使降问,赠兵部尚书。饰终之典,优于常数。
夫人鲁郡夫人长孙氏,柔德令范,先公而殁。长子前侍御史钧,次子前奉先县主簿鍊、前奉先县尉鉷、前华州参军銶、前宝鼎县主簿鈁、前华州参军鏶、前太平县尉镶。咸克荷成训,休有令闻。以陵谷可虞,金石斯刻。庶乎传信,口讬为铭。愧非蔡邕之词,敢俟杨循之识。铭曰:
严严华山,滔滔洪流。精气诞生,乃公乃侯。
彧彧尚书,克绍前脩。立功广业,翼口垂休。
太公作周,丁公济美。博陆佐汉,霍云不祀。
镜考遗躅,鸣谦约己。朱轮满衢,青盖暮齿。
空余家传,留付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