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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声鶗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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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赵暨 赵饮恨


IP属地:广东1楼2021-12-05 17:58回复
    【我好似很久未见过赵暨了】
    【福宁殿于童龄具体的感知里,渐变作抽象式的皇权象征,朦胧地存在着,不能追究,更不可以寄托。阶下汉白玉石虎矗立,观它血流穿孔,声声恸哭。在金殿玉堂的辉煌里,我向我的父亲、君王俯首,陈述我对沈娘子全衷的敬爱,以佐证他作为君父的英明善断】
    【在那里,我再度地成为君父的女儿,成为满头无香却鲜活的海棠花,成为海棠花下,一只伥鬼】
    【而于此处,这只伥鬼即将转生为人】
    【——我从来不说谎的,沈娘子钟灵绰约,我自然愿侍其膝下,岂料老天爷不让嘛。是也不是?】爹爹……【正啜饮汤药的公主,谛见来人袍服后,极尽虚弱的第一声唤】
    【既为出水妙善、粥粥无能的女儿,此时此刻,合该眼眶蓄泪】爹爹,我害怕……


    IP属地:广东4楼2021-12-19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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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冬的凛、刺,被亘陈于周方稚堞之间,束作一柄寒光乍映之剑。两列下,齐齐整整的黄门拱陈步趋,再朝前是垂拱、文德的殿阶绵延而至尽头之上,威冕的、不过是经由岁也躬耕、斧凿后的一迹】
      【辽北战事既起着月,行军、辎重之务充耳盈视,将余诸摒挡而过。待将传来饮恨抱病之时,俯座之隅处仍是擒师、激命的交堑。眼见着无人退压,只得快行一句】今日歇了,待朕去看看陈留公主,尔等也待再审视几番,此议暂置。
      【已是永泰十年。近往,多旧事频频而袭、不至告庙,与观月、阿尪开蒙、同习之岁仿佛载录目前,又早已去日数久,留下的是故人梦中的身影和任洪流浸埋的心境】
      爹爹来了,不怕【不经间总记起她小时候的许多事来,较如今些多知明朗、我于她总是愧陬更甚】公主的病情稍有起色又致反复,如此几遭,你们可有真的上心?


      7楼2021-12-2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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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瑞宫栽梅,烧比灯红,映比雪净,而汴城几度梅花发,世事已俨然是高岸成谷,深谷为陵,纯洁的女孩也可作权势的教徒,从不索取的舞者亦为欲望的裙下之臣。我是这险栈沟渠里头一具瘠胔的新尸,来年作春肥】
        【庭中海棠花却为我所手植也,它们渐渐死去的时候,我能在中夜醒,听见它们嚎泣吹雪。而雪花飞舞,祭奠我善舞的当年。谁人不知呢?江陵公主以体弱为由,病愈后再不舞,但人们未必发觉,公主袖下业已藏污纳垢,又从污垢里生出足以伤人的暗箭来】
        【赵暨仍有一肩宽厚山岳的胸襟,他仁爱,雨露均沾,故天下人都不妨为他的子民,却也都不是。在帝王仪仗、脂粉帷幄之间流眄,君父的注视与关爱总是有限的。他已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却并不是他的】
        【公主妙目,似沥过苦莲子的薄水】不是他们的错,【官家掷地的怒声与跃动的灯火里,公主认命般地讲】——他们医不好的。
        连钱先生也说,这回病生的汹涌,要熬,若能熬过去、便好了。【灯火映进瞳底,跳了一跳】爹爹,等我好了,我们去看走马灯罢。【攥了攥他玄袍一角袖,雏鸟般藏进他的羽翼里】我还小的时候,有回上元节,爹爹就在金明池的廊下抱我看走马灯,爹爹还记得吗?
        我还记得呢
        【我问自己,人心也能被算计吗?若要争夺帝王珍爱,愧怍不够,还须有露白月明的追忆,教他记起那些,初为人父、因稚童的依恋与亲昵而感知到血脉亲缘的时刻。我谋略周全若此,字字都是缜密,可是人心,确可以被算计吗】
        【——可以】


        IP属地:广东8楼2021-12-27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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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恨的舞裀常烘托出她如月的身姿,而如今此月瘠瘦如蹼,神耗的灯轮又一次抽丝剥茧般,将少女曾灵动的手掌抽条成垂萎的枯枝,如渐败的海棠一般靡然。而此处靴碾下的海棠遇水侵烂成泥,登时便如血一般浓重碍眼。
          :“无能。便是连几株海棠也料理不好,可见圣瑞宫上下照料公主的用心,明日统统撤换。”
          陈留公主的病体或将成为帝王德行的证伪、党派攻讦的口锋,但更为人性一则,重帷之后父女面前,她只是一位赵家的女儿。
          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不会为孱弱多病的孩子而恐惧,此时种种阴谋、计算,皆在这份恐惧面前汰尽。
          :“他们衣食荣辱皆系在你,你自安心养病,自会有法子的。”
          饮恨日复一日渐弱的声息里,有曾经故去的众人的影子,此时她的眼里光芒趋黯,早已涣散生机,没有什么不甘了。但经年间,宋宫的亡魂不比朱刻的印信薄,上陈的奏决少,伏案躬勤之余,神道自该开眼,并不能再多笼络去一个我的女儿。
          :“待你身好,来年上元节,再制个更大些的走马灯可好?咱们一同去赏,就用琉璃兴制。”


          9楼2021-12-28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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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恨的舞裀常烘托出她如月的身姿,而如今此月瘠瘦如蹼,神耗的灯轮又一次抽丝剥茧般,将少女曾灵动的手掌抽条成垂萎的枯枝,如渐败的海棠一般靡然。此处靴碾下的海棠遇水侵烂成泥,登时便如血一般浓重碍眼。
            :“无能。便是连几株海棠也料理不好,可见圣瑞宫上下照料公主的用心,明日起统统撤换。”
            陈留公主的病体或将成为帝王德行的证伪、党派攻讦的口锋,但更为人性一则,重帷之后父女面前,她只是一位赵家的女儿。
            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不会为孱弱多病的孩子而恐惧,此时种种阴谋、计算,皆在这份恐惧面前汰尽。
            :“他们衣食荣辱皆系在你,你自安心养病,自会有法子好转的。”
            饮恨日复一日渐弱的声息里,有曾经故去的众人的影子,此时她的眼里光芒趋黯,早已涣散生机,再没有什么不甘了。但经年间,宋宫的亡魂不比朱刻的印信薄,上陈的奏决少,伏案躬勤、寒心销志之余,神道自该开眼,并不能再多笼络去一个我的女儿。
            :“待你身好,来年上元节,再制个更大些的走马灯可好?咱们一同去赏,就用琉璃兴制。”


            10楼2021-12-28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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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死的,——我在连接几日波属云委的高热后,畏在四格的什锦花窗下,月亮像死了一样冷,海棠花槁得似奈何桥一抔冥纸】
              【在又一碗倾倒去的药渣味里,我曾想到过,如果赵暨再不来,我大概就真病死了。就死在我自己,为自己所谋划的这局面里。我对于类似如此的、苟延残喘的生活,向来习惯、寻常,每一声能听闻到的呼吸声都像是凛凛肃肃的刀锋】
              【但他来了,作为我的爹爹来了。他救了我】
              【陈留公主稍些侧弯下一截羊脂玉般的颈,光洁的鹅螓朝向跪伏一地的奴婢们,尽皆屏气凝神地听候着君王发落。倘若教她等撤换至别处,保不齐有嘴巴不严说漏什么去,作为抱蟾主,我晓得笼络人心的轻重。是以仍不折不挠地,轻拉着官家的袖】爹爹,从前病重的时候,也是他们总陪着我的……不要换了好不好?
              不要生气啦【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像即将开尽最后一晚的海棠花】哼哼一定会好起来的【公主正讳太烈,以往小谢娘子来伴读,起过诨名,叫哼哼】但爹爹还抱得动我吗?


              IP属地:广东11楼2021-12-30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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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12楼2021-12-30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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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诸如今日这般一个沧冷的清晨,她细白的皮肉点缀在病态下仅仅可为人所见的颊肌上,违拗、纤薄,因太久没有扑过日月,撑出来的几句话也成了抖瑟强开的弓,一如她往常示人的秀弱模样。
                  :“你留容她们,远比留一圃花草更容易,那便好生养病,毋需费心神想其他。”
                  来自清白衽幅下的细微垂坠感,使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个具象化的父亲。
                  纵使在君王后邸,权争与爱怜一体两面,能上瘾,能杀人,但如今,她微薄的气力甚至不足以接过赏物,慌促的抽身而来,面对这样一个女儿,濒临纵使是天子亦无能为力的死亡时,继选养母、迁宫别居皆是后话,眼下只能依她的心意许诺。
                  :“爹爹不知道,但你如今已然长成能与我齐立宝津楼赏宴的模样,我诚然想尽早亲见那一天。”


                  13楼2022-01-03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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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诸如今日这般一个沧冷的清晨,她细白的皮肉点缀在病态下仅仅可为人所见的颊肌上,违拗、纤薄,因太久没有扑过日月,撑出来的几句话也成了抖瑟强开的弓,一如她往常示人的秀弱模样。
                    :“你留容她们,远比留一圃花草更容易,那便好生养病,毋需费心神想其他。”
                    来自清白衽幅下的细微垂坠感,使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个具象化的父亲。
                    纵使在君王后邸,权争与爱怜一体两面,能上瘾,能杀人,但如今,她微薄的气力甚至不足以接过赏物,慌促的抽身而来,面对这样一个女儿,濒临纵使是天子亦无能为力的死亡时,继选养母、迁宫别居皆是后话,眼下只能依她的心意许诺。
                    :“爹爹不知道,但你如今已然长成能与我齐立宝津楼赏宴的模样,我诚然想尽早亲见那一天。”


                    14楼2022-01-03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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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自三月初一,汴城西的顺天门辄洞开敞达于臣民,琼林苑同金明池相对着,左有诗曲唱和,右便有无处不飞花、满城御柳斜的春昼,而幸临金明池的圣驾,从临水殿的百官宴间踱过,也从高冈的阁楼顶观视过汴都金碧辉煌、花红柳绿里头的,匍匐的万民;作为后廷的一员,嫔妃、公主皆常候在宝津楼侧的大殿,迨官家登至宝津楼,彩棚百戏便笙歌鼎沸地演绎起来】
                      【于宝津楼华灯千万之下,我也曾是他怀里的一名女儿,但帝王之爱,恒不长久。但世事本就无常,哪来的长久?我这般被拢在帝王褪去君父面孔、略显寻常的柔和里,忽然想——我又有甚么可以怪他的呢。赵暨拥有二十五位公主,十七位皇子,他能够给予我们的,他都给了】
                      【没有人能怪责一位天下人的君父,也没有子女有底气一壁凭恃父亲的偏爱,一壁为他无伤大雅的疏忽在心中判下死罪】
                      【我没底气,也没资格,只是觉得太迟了】爹爹,【陈留仍以尽力所能笑出的弧度,衬出眼下病骨支离的惨状】都说心诚则灵,我会很诚恳、很诚恳地祈祷,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IP属地:广东15楼2022-01-03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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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自三月初一,汴城西的顺天门辄洞开敞达于臣民,琼林苑同金明池相对着,左有诗曲唱和,右便有无处不飞花、满城御柳斜的春昼】
                        【而幸临金明池的圣驾,从临水殿的百官宴间踱过,也从高冈的阁楼顶观视过汴都金碧辉煌、花红柳绿里头的,匍匐的万民;作为后廷的一员,嫔妃、公主皆常候在宝津楼侧的大殿,迨官家登至宝津楼,彩棚百戏便笙歌鼎沸地演绎起来】
                        【于宝津楼华灯千万之下,我也曾是他怀里的一名女儿,但帝王之爱,恒不长久。但世事本就无常,哪来的长久?我这般被拢在帝王褪去君父面孔、略显寻常的柔和里,忽然想——我又有甚么可以怪他的呢。赵暨拥有二十五位公主,十七位皇子,他能够给予我们的,他都给了】
                        【没有人能怪责一位天下人的君父,也没有子女有底气一壁凭恃父亲的偏爱,一壁为他无伤大雅的疏忽在心中判下死罪】
                        【我没底气,也没资格,只是觉得太迟了】爹爹,【陈留仍以尽力所能笑出的弧度,衬出眼下病骨支离的惨状】都说心诚则灵,我会很诚恳、很诚恳地祈祷,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IP属地:广东16楼2022-01-03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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