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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问题:忒休斯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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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休斯之船:当船上所有零件都被更换,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2021-07-16 20:50 迪说

请想象一下,你是天才航海家,就像希腊神话里著名的大英雄忒修斯一样。你几个月以来在大海上驾着帆船,不惧猛烈的风暴,制服了无数的海上怪兽。航海的历险在你的船上留下清楚的痕迹,所以你必须进船坞维修了,有几块船舱板必须更换了。
之后你又出海航行,当你在世界各地汹涌的洋流上度过一个月之后,船又必须修理了,这次得换掉一些老旧的部件。就这样许多年下来,造船师逐渐把你的船所有部分都换新了,再没有一块旧的舱板还留在船上,原先所有部件都已经换掉了。
造船师将换下来的旧材料细心地保留下来,并且用这些材料把你的老船又组了起来,他希望哪一天也许可以高价把船卖掉,毕竟你是航海界的传奇人物了。
所以现在有两艘船:一艘是你驾着到处遨游、功能完整的新船,另一艘是造船师从你原本的船上换下来的零件组合起来的船。那么重要的哲学问题是:哪一艘是你真正的船?哪一艘船才等同你原来那艘船?
这个思想游戏有悠久的传统,最早的记载见于古希腊作家普卢塔克( Plutarch,,45年—125年)。事情很简单:一艘船的各个部分被逐渐换新,但不是一次全换,而是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换的。
到了一个时点,这艘船就是完全由新的部分构成的了,所有旧的零件都已经拆除,于是问题是:船的所有部分都换掉了,如何可能还是同一艘船?还是说这艘船根本不是同一艘了?
这个哲学问题虽然讨论的是船在长时间里的身份同一性,但是主要关涉到的当然是人类,因为我们从生物学得知,我们身体的细胞每七年就会全部换新,所以我们的身体在七年前跟七年后,是由不同的物质构成的。
我们的心智也是如此,就连我们的性格、愿望与信念是如此,就连我们的性格、愿望与信念也随时间改变。从前我们无忧无虑又敢于行动,现在我们充满烦恼与担忧,从前我们相信有小仙女,愿望是成为航天员,今天我们相信科学,愿望是上班的路程不要太远。
我们一直在改变,外表跟内在都是如此,真的有东西是随着我们年纪增长也不改变的吗?而且是否必须有东西是不改变的,才使我们维持是同一个人?
在我们一头栽进实质的讨论之前,我们应该弄清楚一个重要的分别「同一性」( Identitat))这个词可以指称不同的意思,哲学里我们区分「性质」的同一与「数量」的同一。两个东西如果共有一切性质,也就是不在任何一个性质上有区别,那就是性质的同一,例如两本你现在正在读的这本书,有相同的颜色、相同的标题、相同的页码,也有相同的内容。
一切都等同,只有两本书的位置不一样:一本你拿在手上,另一本还在书店里。这个例子显示一件事:两个东西可以在性质上等同,但是从数量上来说,那是两个不同的事物。那两本书就是两个不同的事物,不是同一个东西。「数量上不同」这个说法指的就是这么回事:两个不同的东西,每一个可以得到不同的编号。
然而有趣的是,数量上同一的东西可以在时间中有很大的改变,抹布在使用后,看起来跟使用前非常不同,但还是同一块抹布。使用过的抹布在数量上跟原先那块新的抹布有同一性,但是在性质上有差别。所以两个东西不只可以是有差别的,即便它们在性质上同一(比如上述的两本书),而且还能是同一的,即便它们拥有不同的性质(比如抹布)。
在这段术语小插曲之后,我们现在终于可以来讨论身份同一性的哲学问题了:我们跟20年前的那个我还是同一个人吗?是,但也不是。
我们一直是同一个个体,尽管我们身心都已改变。我们今天的「我」在数量上与当年的「我」是同一的,但是在性质上则否。人一般说来会维持同一性,即便其人格在时间中有所改变,然而在某些情况下,人格会发生突然、断裂的改变,比如经历意外或脑溢血,我们有时候就会说「他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而且不是比喻的说法,真的是字面的意思。这种情况大多跟记忆严重受损有关,记忆对我们的同一性扮演着关键的角色,17世纪的英国哲学家洛克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让我们稍微仔细一点看他的理论怎么说:
根据洛克的看法,让我们成为一个人的是我们的自我意识,不论我们当前正在做什么,我们总是清楚,是我们在做那件事。我们任何时候都能思索我们自己,包括思索我们过去的自己,因为我们能够回忆。
洛克认为,这种对过去思索的能力,让我们取得了身分的同一性;由于过去不同的片刻留在我们的记忆中,而且我们能够召唤这些记忆,我们的自我意识才得以建立。我们对过去的记忆是使我们成为我们的关键,没有记忆就没有自我。
洛克彻底地反驳了以下的认定我们身上要有某种不变的东西,才能在时间的流逝中保持与自己的同一性。洛克认为,我们身上的一切都可以改变,重点在于我们还能记得过去;这个「我」并非某种实体,而是意识的过程。「我们有始终不变的灵魂」这样的认定,对洛克派不上用场。
记忆有多重要,下面这个思想游戏可以告诉我们:请想象一下,你跟女友交换记忆,你所有的记忆都被删除,换成女友的记忆,你也就不记得自己的童年,而是记得女友的儿童时期。你所有的经验记忆库也就完全变了,比如你突然能记得尼泊尔贫瘠的山景,虽然你从未去过那里。
你大部分的情感、兴趣与信念也骤然改变了,因为这些都是在经验中建立起来的,对自己身体的感觉也是如此,在记忆交换之后,你的身体对你而言完全陌生了起来,你开始想念那个你自以为熟悉的身体。
情况看起来像是你跟女友不只交换了记忆,而且也交换了身份。这个思想游戏证明了洛克的论题:我们的记忆对于我们的身份认同,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洛克自己也设想过,如果有个人有一天突然在鞋匠的身体里醒来,可是确信自己是王子,会怎么样。如果这个人真能记起自己当王子时所有的经历,那么,洛克认为,就真的是王子住到鞋匠的身体里去了。
记忆对我们的自我有如此根本的重要性,在下面这段思索中也可以见到。请想象一下,你有梦游症,而且遭控告昨天晚上侵入邻居家中。你自己当然什么也想不起来,那这样你应该受罚吗?
你会说,应该不用吧,因为闯入民宅的行为不是你自己,而是身体或梦游时的那个「我」所做的。为什么?因为你什么也不记得。
不过记忆的问题也不是这么单纯洛克的理论遭遇到两个强力的反驳。第一个说,这个理论是循环论证,也就是把应该证明的东西设定为前提,因为如果没有稳定的身份同一性,我们根本不能有记忆。
每一个人只能记得自己的经历,不能记得邻居的经历,谁要是记得从前,就必须在那时候是跟今天是同一个人。所以是记忆默认了身份同一性,而不是记忆保证了身份同一性。
第二个反驳来自苏格兰哲学家里( Thomas Reid,1710年—1796年),其论述是:假设有一个少年被打了一顿,因为他偷了一个苹果,这个少年后来成为伟大的将军,为他的国家赢得至关重要的战争。
作为一名老人,将军一直只记得他打了胜仗,但不再记得少年时因为偷苹果被打了一顿的事。然而当他还是军中将领时,他还是能清楚记忆少年时代的。
现在如果我们拿洛克对意义的判准来检查,就会出现矛盾这位将军跟挨打的少年是同一人,老人与将军也是同一人,因为他们分别都记得过去的事件,所以老人跟挨打的少年也是同一人。但是老人再也想不起少年时代的事,也就是说,在老人与少年之间已经不存在记忆的桥梁;那么根据洛克的理论,老人跟少年应该不是同一人,于是产生了完美的矛盾。
提到挨打,有个思想实验可以顺带一提:假设有人可以把你连接到机器上,把你的记忆删光,转存到硬盘上,之后残酷地折磨你的身体。事后再把记忆重新灌回你的脑里,如果「自我」真的取决于记忆的话,那么应该完全不知道有残酷折磨这回事。
你会有一个记忆缺口,但也仅止于此。你愿意尝试一下吗?大概不会吧。这个思想实验来自英国哲学家威廉姆斯( BernardWilliams,1929年—2003年),他想要指出,我们的身份同一性并不只建立在心智与记忆上,有时候也建立在身体上。然而下一个思想实验显示,身体有一个部分在这方面是特别重要的,那就是大脑。

请想象一下,你的大脑被从头颅中取出,植入邻居的头里,于是你的大脑处在邻居的身体里,邻居的大脑也被植到你的头颅里。问题来了:你要回哪个家?多数人大概会回答,回到原来的家,尽管对不知情的人来说,你跟邻居像是交换了住处一样。
不过你的朋友很快就会注意到,你有了邻居的身体,而邻居现在活在你的身体里。所以重点在大脑,而不是在身体。还是连大脑都不需要?只要包括记忆、情感、信念与愿望在内的精神内容就足够?再者,可不可能有许多个拥有我的记忆的人?下面这个思想实验就是关注这些问题。
请想象一下,你人在柏林,站在传送室前,这个传送室能瞬间把人弄到北京去。仔细来说是这样:当你踏进传送室,你的身体会从上到下被扫描一次,每一个细胞的状态都会被记录下来,身体的每一粒原子都会被检查,所有信息都被储存起来,然后你的身体就被摧毁了,所有数据都被送到北京的传送室去。
接着,另一台复制机会根据这些资料制作出你身体的完美复制品:每一个细胞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差别,一切都跟原版一模一样,就连大脑的微观结构也没有改变。所以在中国的这个复制身体拥有与你相同的记忆、信念、情感、价值观与愿望,如果一切运作顺利,你会在柏林踏入传送室,不久之后,带着小小的记忆缺口从北京的传送室走出来。
你会走进传送室吗?
【本文节选自《如果没有今天,明天会不会有昨天》,作者伊夫·博萨尔特,译者区立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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