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察府|花园]---明园

【山涂红云，天连乌草，阴霾扫散不去想画角声断，灯火黄昏，倾泼大雨流水瀑下，喝马行驻，亟入岳察府须臾，一写雨景山痕，轻车熟路，无人相拦，却扑空，不知乘孚何处，出屋时，天际欲垂，不视乌金，目眄原处，直视亭中之人，因余此一条出府之径，故巧而与人不期相遇。亭中女子，隐于既暮之下，倒生灵貌慧心，一时弗能晰然想起】
羡园？【乘孚幼妹尚多，弗能一一记之，却因福宁府与她一见，故才方有印象。乍闻雷声隆摯，旋及淡淡询之】你兄长呢？

「 天色愈晚，金乌西沉，暮云成团，寒风呼啸。假山流水黄昏后，骤雨明然，明园小亭怡然杵立，似缀玉联珠的诗篇，天然渲染的墨卷一般。」
「 拦月伏雨，风驰云骤，亭内余一把伞一个人，耳边碎发狂疏，步摇叮呤，余波自亭顶流下，似水帘一般映在眼前。」
程大人。
「 如玉珠落盘的声音泠然响起，亭内亭外，两个世界。未待他开口，续上一言，朱唇冷色。」
是来找我大哥的？大哥不在。
「 雷声阵阵，抬目遥瞻天色，乌云霭霭，隐有雷霆之怒，邀人入亭小坐。」
羡园有事想问大人。

【风携江上水，水雾迷蒙，隐去远景数峰青，雨声入耳，犹像弹唱。此处来访多回，并不陌生，然四时弗同，感触襟期，本欲忽寻玉融一趟，今日大雨，却不宜。既扑空，不加逗留，本该辞逞而去，闻此两语，却驻足以听】
哦？【揽衣入亭，雨响绝四邻。待女子明面上素以温和恭言，不显心中其痕。擅揣度他人心思，因与岳察氏春丝未断，心中所藏甚巨，倒不愿显露心虚之意。任滂沱流转消弭，须臾续之】
何事？羡园但问无妨。

【飘风急雨，银河倒泻，雨雾之中并不能将眼前人瞧个真切，双眸有未被风雨洗去的阴霾，端正的衣袍之上，稀稀落落的雨点印得分明。我从来不懂兄长的圈子，无论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还是他所伴读的皇家子弟，尽管气势上我略低一筹，却打心底没有将这些贵胄之人放在眼中，兄长入仕是他所愿，我尊重，但因为仕途毁了他，我对此置喙至深。】
在福宁的时候，是谁派给我兄长那份差事的。
【言此话并不是要追究责任，而是兄长他不与我说，我总要自己去问，毕竟福宁是我与他一同前去，最后却只有我一人安然无恙的回来。】

【他二人并非血缘至亲，性子却一概肖似。其人一语牵惹起远戍之苦，虽因乘孚其事悲怆，面上却不显流露半分，于旁人看来，我与岳察，充其仅算同僚，私交并不甚之。然他等此一行，皆因林坲手中未清净账册而起，而这账册，溯其根源，业有我一分】
你尚还年幼，有些事，不必深知。【几分感念，却化为淡然之意，续之】罪人已然伏诛，你兄长既已调任归京从文，往后必不会再有相似情况发生，自可安心。
【欲托她慰藉，须臾又觉不妥，转话锋道】
羡园，这朝廷派下的差职，素来不是简单容易的，你兄长一身本事，今为国效之，心中定全大义。

【水帘隔绝了风雨中危立的小亭，雷声轰鸣，急雨却有稀落之意，寒风裹袭而来，明明是刻骨的清冷，心底里却想起那日兄长回府的神情，疲累的神态，和一问三不知的结果。我们从福宁赶了很远的路回来，一路之上，全不见他半点往日英姿，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亦不止是我。拧了拧眉，疑问。】
年幼？我也没比长姐小多少，我看你们就挺聊得来的。
【眼前的程大人位高权重，若不是在福宁有过一面之缘，我亦不会认识他，但他身为福建的布政使怎会不知福宁的那起事故，无非是不愿告知我。如他所言，兄长转了文职，又连连晋升，与国与家似乎都没什么不好的，但伤痛的是他自己。】
你不告诉我，那我长姐知道吗，我也可以去问她。

【雨中余三俩雀燕，无家归之，慨然悲鸣，哀响满目，雨天最是景状悲遥，兴是心境如此。弹指除去衣袖上的涔然水珠，入耳系她提及玉融，面上仍融清和之色，断然将异色藏下，且不显分毫，道说起时，业不过像在述绘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你长姐自幼长于闽地，我与她虽算旧识，却不常谈及朝中之事。
【玉融聪慧，却早远福宁，虽与林坲寥寥数面，乘孚其事，她必然猜不得几分，便是度得一二，凭她与岳察氏之疏离，弗能晰说之，业不想与我有何联系】
我素知你与乘孚兄妹情谊，此次之祸，必是心绪凄迷，而今既已定局，你再深究，无任何用处，前知府已然问斩，也算是慰了你兄长与禹尔副招讨使。

【我不知他究竟因何要瞒着我，我一岳察府之女，与他并无干洗，纵然是我因此去惹出些什么祸事来，也与他无干，思来想去，只想到她与兄长关系较好，兴许是兄长叮嘱过他，不准透漏只言片语，只是他堂堂福建布政司，怎会因兄长的几句话对我三缄其口，郁闷之余，急雨渐滞，只是一派乌黑的云，尚且没有散开。】
前知府问斩了？
【离开福宁时还没有收到这个消息，如今倒是从他耳朵里听到，也算是稍许慰藉吧。暮色晦然，淅淅沥沥的雨总算是停了，也该放他离开。福宁一行，非煜身死，兄长受伤，又岂是那一问斩的知府的狗命能够相赔的，既然从他嘴里问不出所以然来，自然也不会留他吃饭，冷冷几句，移开了身影。】
程大人所言，羡园自会记得，慢走不送。

【稍一点头，由当默认，依旧是方才态度，并不欲对此多言。渺渺风雨自未歇止，感其替兄不平之意，虽有愧疚，却不能全盘向她托出，只期乘孚诸多之事，皆能隐于其后，直至消亡，言罢尚未作别，已目送来人离去，待雨势稍稍式微之时，才随了来时的道路，径转于程府，余下不赘】

【撑起一把油纸伞，走下危立的小亭，碎玉淅淅沥沥的打在油纸上，稍稍抬首将伞撑高一些，双眸紧盯着将散的乌云，满腔的冷意无处安放，循着绛玉轩的位置走过九曲回廊，时不时停下脚步看一看明园湖水中的一点点涟漪，任由斜风细雨打湿了衣襟也毫不在意。湖水映出一段疏影，空对着假山流水神思忧郁，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好在雨势渐停，才被人拉回了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