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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03-06 17:12回复
    并不完全孤独
    埃特加.凯雷特
    跟她谈过恋爱的男人中,有三个曾企图自杀。说到这,她感到有点难过,但又有点自豪。其中一个还成功了。当时,那人从大学文科楼纵身跳下,把内脏摔得稀巴烂。但从外表上看,却毫发无损,甚至显得很安详。她那天没去学校,这是朋友们告诉她的。独自在家的时候,她偶尔真的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在客厅里,看着她。每当这时,她先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但接着就会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完全孤独。至于我,她真的很喜欢我,但没有那种感觉。对此,我们俩都感到很难过——她可能比我更难过。因为,对我这样聪明、温柔又真心爱她的男人,她真的很想有那种感觉。她跟一个比她大的画商偷情已经有一年了。那人是个有妇之夫,但并不打算离开老婆,甚至连这个念头也没动过。她对那个男人真的很有感觉。这很残酷,不管对我还是对她来说。要是她能对我产生感觉,生活就容易多了。
    她允许我碰她,偶尔背疼的时候,还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我给她按摩,她会闭上眼睛,露出微笑。“舒服,”她会说,“真舒服啊。”有一次,我们还发生了关系。回头想想,那是个错误,她说。当时,她只是让冲动麻痹了身体的感觉。我的气息、身体或者什么,跟她的不合。她已经学了四年的心理学,但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的大脑很想对我产生感觉,但身体就是不配合。一想到我们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她就感到很难过。许多事情都让她感到很难过。她是个独生女,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没人作伴。她爸病了,病得奄奄一息,然后死了。因为没有兄弟,没人理解她,安慰她。我就像她的兄弟,库蒂——那个跳楼的男人——也是。她能坐着,跟我一聊就是几个小时——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她能跟我同床裸睡,看到我光着身子而不脸红,自己也脱得一丝不挂。跟我在一块,她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哪怕我在她身边自慰,哪怕这会弄脏床单,还会让她感到难过——她难过的是,自己无法爱上我。不过,要是这能让我得到发泄的话,她就愿意清洗床单。
    她爸生前,他们父女俩很亲。她跟库蒂以前也很亲,那人爱她。现在,跟她亲的,活着的就剩我一个了。但最后,我会跟别的姑娘恋爱,她仍然会变成孤身一人。这是不可避免的,她知道。到了那时,她会感到难过——为自己难过,但同时也会为我开心,因为我找到了爱情。我回去后,她摸着我的脸,说自己虽然难过,但也很得意,因为天下那么多姑娘,我自慰时只想着她。跟她偷情的画商身上到处都是毛,还比我矮,但可恨的是非常性感。在部队时,画商曾在比比·内塔尼亚胡手下做事。从那以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并且成了朋友。来看她的时候,画商偶尔还会对他老婆说,自己是去比比家。有次,她在购物中心遇见了画商夫妇。当时,她冲几步之外的画商微微一笑,但后者并未理会。画商的眼睛是看着她的,但眼神茫然,好像她不存在似的,好像她是隐身人似的。她明白他老婆就在旁边,他不能回以微笑或打声招呼,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非常伤心。于是,她孤零零地站在公用电话旁,哭了起来。也就在那天晚上,她跟我发生了关系。现在回头想想,那真是个错误。
    跟她谈过恋爱的男人中,有四个曾试图自杀,其中两个还成功了。他们是她最关心的人,跟她很亲,很亲,就像她的亲兄弟。独自在家的时候,她偶尔真的能感觉到我们——我和库蒂——在客厅里看着她。每当这时,她都会感到毛骨悚然,但也会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完全孤独。
    摘自《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不管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那次约会最终促成了彼此的婚姻。呃,这话也许说错了,应该是那次约会最终导致了死亡。不过,在那次约会跟死亡之间的某个时候,他们双双结婚了。


    IP属地:云南5楼2023-03-28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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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晚餐
      陈鲁豫
      今晚我一个人吃饭。这听来不只凄惨,简直有些大逆不道了。我其实很想和谁共进晚餐的,可看看身边的家人同事朋友都在做忙碌状,于是我只能凝神皱眉,琢磨一个人该去吃些什么。
      我很想去金融街上我常常光顾的一家韩国餐馆吃石锅拌饭,烤黄鱼和辣白菜。可是,一个人去,总觉得怪怪的吧。打扮整齐独自走进餐厅吃饭之类的事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我做不到。所以,我决定回家吃。
      家里有榨菜、咸蛋、方便面和速冻饺子,可我一样也不想吃。
      吃饭对我而言,是件大事,绝对不能将就。我还是要吃黄鱼,还想吃炒圆白菜,还想吃稻香村的素什锦。没有人给我做,我自己试试看,万一实在难吃,我再叫外卖也来得及。
      听说我在家里做饭,朋友的短信只有惊诧的几个字:你怎么了,问号后面还加了感叹号。这倒让我心生感慨了。我穿好围裙,关上厨房的门,把空调开大。
      四十分钟后,我把托盘放到餐桌上。我,居然有了一整条烤黄鱼,酥酥的,不放任何调料也很好吃。还有一盘炒圆白菜,细细的丝,我切了好久。素什锦也买了,稻香村做得实在好吃。我还焖了点米饭,还冲了一碗日式味增汤。
      我吃了一顿色彩调和,味道不错的晚餐。
      对我而言,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IP属地:云南6楼2023-03-28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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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雾号角
        雷.布拉德伯里
        在远离陆地的寒冷海面上,我们夜夜等候着浓雾的来临。雾来了。我和唐给黄铜的机械上好油,点亮了石塔顶端的雾灯。就像灰色天空下的两只鸟儿,我们把光束送出塔顶,让它触摸大海。红光,白光,又是红光,映入孤独船只的眼帘。即使他们看不到灯光,总还有我们的声音。我们的雾角那广阔深沉的呼喊,颤抖着穿透海雾的残片,让海鸥如撒向空中的纸牌一般惊散,让海浪高高掀起,飞花四溢。
        “这生活还真是寂寞啊,好在你现在已经习惯了,对吧?”唐问道。
        “是啊,”我说,“多亏还有你这么个碎嘴的人。”
        “对了,明天就轮到你回岸上啦,”他微微一笑,“和姑娘们跳个舞,再喝上几盅琴酒。”
        “唐,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时,你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想大海的秘密。”唐点燃了他的烟斗。这是十一月的寒冷夜晚,时间是七点一刻。炉火正旺,塔灯向两百个方向交替射出它的光芒,雾角在石塔高高的咽喉中颤动,回响。沿岸一百英里之内没有一座城镇,只有一条路,孤独地穿越死寂的原野通向海滨,沿途几乎没有车辆;然后又是两英里冰冷的海水才抵达我们的小岛,沿途几乎没有船只。
        “大海的秘密。”唐若有所思,“你知道吗?大海是有史以来最大最大的一片雪花。波涛翻卷,浪花飞舞,变幻出千姿百态,永不重复。太离奇了。有一天晚上,那是很多年以前,我孤身一人在这里,就在那时大海里所有的鱼儿都浮出了海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驱使它们游入海湾,仰在水面上,颤抖着凝视那高塔的灯光,红色,白色,红色,白色,扫过它们身上;因此我看到了它们奇异的眼睛。我感到浑身冰冷。它们就像一幅巨大的孔雀尾羽,在那里游动着直到午夜,然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成千上万条鱼就这样不见了。我想也许,某种意义上,它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儿,是为了朝圣。太离奇了。但是想想看,它们眼中的灯塔,高耸在海面七十英尺之上,闪现出神一样的光芒,用巨兽般的声音宣告着自己的存在。那些鱼,它们再也没有回来,但是你不觉得有那么一会儿它们感受到了上帝的临在吗?”
        我打了个哆嗦。望向窗外,大海如同一卷长长的灰色麻布,伸展出去,指向无有之乡和无在之野。
        “哦,大海包含着一切。”唐眨着眼睛,神经质地抽着烟斗。他这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哪怕我们有这一切的机器和所谓的潜水艇,还要再经历一千个世纪,我们才能踏入这片沉没大地的底部,见到那神话般的王国,并且知晓真正的恐惧。想想吧,海底那里仍然处在公元前三十万年的世界。我们在吹响喇叭列队行进,互相入侵对方的国家,砍掉对方的脑袋;而这时他们却生活在十二英里深的海底,深邃而寒冷,就像彗星的胡子一样古老。”
        “是的,那是个古老的世界。”


        IP属地:云南7楼2023-03-28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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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来。有件特殊的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
          我们攀上八十级的石阶,不紧不慢,边走边谈。在塔顶,唐关掉了屋子里的灯,玻璃上的反光随之消隐。只有塔灯的巨眼低声嗡鸣,在上过油的滑槽里轻轻转动;浓雾号角平稳地吹响,每十五秒钟一次。
          “听起来像野兽,你说是吗?”唐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自言自语。“一只孤独的巨兽在黑夜里的呼喊。孑然坐在这里,在一百亿年时光的边缘上,向着深渊呼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而深渊也真的回答了,是的,它们回答了。小约翰啊,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了,所以我应该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每年大概这个时候,”他说,凝视着阴霾和浓雾,“有个东西要来造访这座灯塔。”
          “是你说的那些鱼群吗?”
          “不,这是别的东西。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会觉得我精神失常。但是到今晚我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假如我去年到现在的日历没标错的话,今晚就是它到来的日子。我不想再多说了,你得亲眼看看它。就坐在这里就行。只要你愿意,明天你就可以收拾行李走人,乘上摩托艇登陆,把你停在海角游艇码头那儿的车开出来,一路驶回某个内陆小镇,整夜让你的灯光亮着。我绝不会问你怎么回事,也不会怪罪你。已经三年了,只有这一次有别人和我在一起目睹这件事情。你就等着看吧。”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只是低声细语地交谈了几句。当我们开始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唐开始给我讲述他的一些念头。他有些关于雾角的想法。
          “很多年前的一天,有一个人独自走在海边,在寒冷无光的海岸上静听海洋的低语。他说,‘我们需要一个声音,让呼喊穿越水面,警告船只;我会制作出这样一种声音。我要发出这种声音,就像亘古以来所有的时间和所有的浓雾;我要发出这种声音,就像彻夜陪伴着你的一张空床,就像推开一间空屋的房门,就像秋天里没有叶子的树木。这声音要像鸟儿飞往南方时的呼喊,要像十一月的寒风,要像大海拍击着坚硬、冰冷的海岸。我要发出这样孤独的声音,以致没有人会忽略它,每一个听到它的人都将在灵魂深处潸然泪下;在遥远的城镇里,每一个听到它的人都将觉得炉火愈发温暖,家中愈发美好。我要为我自己制作出一个声音和一件装置,人们将称它为浓雾号角,每一个听到它的人都将意识到生命的短促和面对永恒的悲哀。’”
          雾角吹响了。
          “这个故事是我编的,”唐轻轻地说,“是企图解释为什么这东西每年都会回到灯塔这儿。雾角在召唤,我想,它就来了……”
          “但是——”
          “嘘!”唐说,“那里!”他向外面的深渊点了点头。
          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灯塔游来。
          我说过,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高塔阴森冰冷,灯光时隐时现,而雾角穿透纷乱的迷雾呼唤着,呼唤着。我们看不远也看不清,但是我知道在那里,深海在夜晚的地球上四处流淌,扁平而安静,带着泥土般的灰色;而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高塔上。那儿,起初是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圈涟漪,然后是一阵波浪、起伏、汽泡和飞沫。再然后,从冰冷的大海中,伸出一个脑袋,一个大脑袋,颜色灰暗,有着硕大的眼睛;然后是脖子。再然后——不是身体——而是越来越长的脖子!那脑袋伸出水面高达四十英尺,下面是修长而美丽的深色脖颈。直到这时它的身体,宛如一座小小的黑珊瑚岛缀满了贝壳和虾蟹,才从海底升起,就像一颗水滴升出水面。它的尾巴扑动了一下。我估计这头巨兽从头顶到尾尖大概有九十或一百英尺。
          我不知道当时我说了什么话。但是我肯定说了些啥。


          IP属地:云南8楼2023-03-28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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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定,孩子,镇定。”唐在我耳边低语。
            “这不可能!”我说。
            “不,小约翰,我们才是不可能的。它在一千万年以前就一直是这样了。从未改变过。是我们和陆地改变了,成为了不可能的存在。我们!”
            它缓缓地在遥远的冰水间游动着,散发出一种伟大而灰暗的庄严。浓雾在它周围来回缭绕,时不时抹去它的轮廓。我们的灯光射向它的一只眼睛,被它拦截,捕获,又反射回来,红,白,红,白,如同高高举起的天线,用最原始的代码发送着讯息。它悄无声息地游动着,和裹挟着它的浓雾一样安静。
            “这是某种恐龙之类的东西——”我俯下身去,双手紧紧抓着楼梯的栏杆。
            “是的,是那个部族的一员。”
            “可是它们已经灭绝了!”
            “不,仅仅是藏在了深渊里。深深地藏在最深的深渊里。这真是个了不起的词啊,小约翰,一个真正的词,包含了如此之多的意义:‘深渊’。就这样一个词容纳了全世界所有的寒冷,所有的黑暗,和所有的深邃。”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是咱的工作,不能离开这里。何况,我们呆在这儿,比任何一艘企图逃到岸上的船只都更安全。那家伙和一艘战舰一样大,而且几乎也一样快。”
            “但是这里,为什么它要来这里?”
            下一秒钟我就知道了答案。
            雾角吹响了。
            而巨兽回应了。
            一声呼喊,穿越了一百万年的海水和迷雾。一声呼喊,如此痛苦而孤独,让我的头颅和身躯都随之颤抖。巨兽向着灯塔吼叫。雾角吹响了。巨兽又一次咆哮。雾角吹响了。巨兽张开大嘴露出尖牙,发出的声音却正是雾角自己的声音。孤寂,寥廓,渺远。荒芜大海,凄冷寒夜,天各一方,与世隔绝。就是这样的声音。
            “现在,”唐轻声说,“你知道它为什么来到这里了吧。”
            我点了点头。


            IP属地:云南9楼2023-03-28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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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年过去,小约翰,这只可怜的巨兽远远潜藏在一千英里之外的大海,在水下二十英里的深处,等待着,等待着。这只动物说不定已经有一百万岁了。你想想,等待一百万年!你能等待那么长的时间吗?也许它是这类动物的最后一只了。我有这个预感。不管怎么说,人类来到这个岛上修起了这座灯塔,那是五年以前;又装上了他们的雾角,吹响它,向着遥远的海域吹响它。而在远方,你却把自己埋进沉睡,深深浸入对逝去世界的海之回忆;在那个世界里还有成千上万的你的同类。然而现在你孑然一身,孤独地生存在这个已经不属于你的世界上,在这个你必须藏匿起来的世界上。”
              “但是雾角的声音传来了,消逝了,传来了,消逝了。而你也从深渊那泥泞的海底中惊醒;你的眼睛睁开,如同两只巨大的相机镜头;你开始游动,慢慢地,慢慢地,因为大海压在你的肩膀上,很沉。但是雾角的声音穿越了一千英里的海水,微弱而熟悉。而你腹中的炉膛也燃起了火焰;你开始上浮,慢慢地,慢慢地。成群的水母汇成河流,大片的鳕鱼聚作湖泊,你以它们为食,整个秋天都在缓慢地上升。游过薄雾乍起的九月,游过雾气渐浓的十月,号角始终在呼唤着你;直到十一月的末尾,经过一天又一天的减压,一尺又一尺的上升,你终于接近了海面,而且还活着。必须慢慢来;一口气浮上去的话,巨大的压差会让你爆炸。因此你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去浮上水面,然后又用掉许多时日去跨越冰冷的海水,游向灯塔。终于,你抵达了外面那里。小约翰啊,这可是创世以来最大的怪兽。这里的灯塔在召唤着你,有着像你一样的长脖子高挺出水面,有着像你一样的身躯,但是最重要的,有着像你一样的声音。你明白了吗,小约翰,你明白了吗?”
              雾角吹响了。
              巨兽回应了。
              我看到了这一切,我明白了这一切——百万年的独自等待,等待着一个一去不归之人的归来。百万年的与世隔绝,在海底忍受着时间的狂乱与荒谬,而在这期间,翼龙从天空中消失了,陆地上的沼泽也干涸了,地懒和剑齿虎风光一时然后沉入沥青坑中,而人类则像蚁丘上的白蚁般四处奔忙。
              雾角吹响了。
              “去年,”唐说,“这生物整晚上都在绕着灯塔游,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靠得太近,我想它是觉得迷惑了。可能也有些害怕。还有一点点恼火,毕竟是游了这么远才过来。但是第二天,出人意料地,雾散了,艳阳高照,天空澄蓝如画。巨兽转身游走,躲开炎热和沉寂,再也没有回来。我想,这一年里它的心一定是始终挂念着这儿,辗转反侧,冥思苦想。”
              巨兽离我们只有一百码远了,它和雾角互相呼唤着,当灯光扫过时,巨兽的眼睛映出的是火与冰,火与冰。
              “这就是生活,”唐说。“永远是一个人在等待着另一个一去不归的人。永远是一个人爱某件东西胜过那东西爱他。到头来你就会想把那件东西毁掉,让它从此不再能伤害你。”
              巨兽向灯塔冲来。
              雾角吹响了。
              “我们试试看会发生什么,”唐说。
              他关上了雾角。
              接下来的一分钟是紧张的沉寂。我们能听到心脏在玻璃窗间的跳动回音,能听到雾灯在滑槽里的缓慢旋转。
              巨兽停住了,全身僵硬。它灯笼般的大眼睛眨了一下。它的大嘴张开着。它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咕隆,如同一座火山。它的头颅向两旁颤动,仿佛是在寻找那渐渐消逝在雾中的声音。它凝视着灯塔。它又咕哝了一声。然后,它的眼中燃起了烈火。它抬起身躯,前肢击打着水面,冲向石塔,双眼充斥着愤怒的苦难。
              “唐!”我喊道,“把号角打开!”


              IP属地:云南10楼2023-03-28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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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颤抖地摸索着开关,但是就在他打开开关那一瞬间,巨兽已经高高立起。我瞥见了它硕大无朋的爪子,看到它趾间鱼皮似的网蹼闪闪发光,看到它扑向了石塔。它庞大的右眼缀在痛苦的头颅上,像一口坩埚一样在我面前闪烁着微光,让我觉得我仿佛就要尖叫着掉落进去。塔身颤动。雾角呼喊着;巨兽呼喊着。它紧紧抱住灯塔,啃咬着窗户,破碎的窗玻璃飞溅在我们身上。
                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下楼!”
                石塔摇晃着,颤抖着,即将支撑不住。雾角和巨兽一同咆哮着。我们跌跌绊绊地奔下台阶。“快!”
                就在我们到达塔底时,整座石塔向我们身上倾倒下来。我们俯身跑下石阶,躲进小小的石砌地窖。乱石纷飞如雨,震耳欲聋;雾角戛然而止。巨兽扑倒在灯塔上。塔塌了。我和唐两个人一起跪在地上,紧紧握住双手,任凭我们的世界灰飞烟灭。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下黑暗,和海浪拍打着礁石的涛声。
                还有另一种声音。
                “听,”唐轻轻地说,“听。”
                我们等待了一会儿,然后我渐渐听到了。起初是巨大而空洞的吸气声音,接着是恸哭,迷茫,和孤独。巨兽蜷伏在我们上面,在我们躯体之上和灵魂之上;它身上难闻的气息弥散在空气中,和我们的地窖仅一墙之隔。它喘息着,哭喊着。塔不见了。灯光不见了。那穿越了一百万年向它呼唤的东西不见了。而巨兽张开了它的大嘴,发出辽远的巨大响声,雾角的响声,一遍又一遍。那天深夜,远方海上的船只,寻不到灯光,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驶过了,听到了,一定是这样想的:是它,就是那孤独的声音,寂寞湾的号角。一切顺利。我们已经绕过了海岬。
                这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烈日高悬,搜救队把我们从埋在砾石堆底的地下室里挖了出来。
                “一句话,塔塌了,”唐沉重地说,“浪头狠狠地冲击了几次,然后它就粉身碎骨了。”他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四周没有任何不寻常的景象。大海平静,天空蔚蓝。唯一的痕迹是一大片绿色的东西覆盖着坍塌的塔身和岸边的岩石,散发出浓烈的海藻腥臭。苍蝇在四周嗡嗡作响。海水冲刷着空无所有的海岸。
                第二年他们建起了一座新的灯塔,但是这时我已经在小镇里有了一份工作,还有了一位妻子和一座精致温暖的小房子。秋夜里,房间内散发出柔和的黄光,房门紧闭,烟囱喷出轻烟。至于唐,他掌管着新的灯塔,按照他的特别要求用钢筋混凝土建成。“以防万一,”他说。
                新灯塔在十一月竣工。一天夜里,我独自一人驾车来到海边,停好车,眺望着灰色的海水,聆听着新的号角,每分钟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孤单地响彻远方。
                巨兽呢?
                它再也没有回来。
                “它远远地离开了,”唐说,“回到了深渊里。它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爱任何东西都不能太痴心了。它将蛰伏在最深的深渊里再等上一百万年。啊,可怜的东西!人类在这个可悲可叹的小小星球上来去匆匆,而它却在那儿等待,等待……”
                我坐在车里,聆听着。我看不见寂寞湾里矗立的灯塔,也看不见灯光。我只能听到那号角,号角,号角。它听起来就像是巨兽的呼唤。
                我坐在那里希望我能够说点什么。


                IP属地:云南11楼2023-03-28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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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自己结婚的男人
                  查理.费什
                  “为什么不呢?”
                  我的好友泽塔戈牧师的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刚刚和弗莱明主教通了两小时电话,深入细致地讨论了《圣经》中的各个章节。他指出,《利未记》中告诫基督徒不能和自己的姐妹、婶婶、姨妈、母亲、岳母甚至是孙女结婚——如果他们产生这样的念头的话。但是,这本好书中却没有规定不能和自己结婚。因此,当我告诉泽塔戈牧师那正是我想做的,他无奈之下说出这句影响深远的话来:
                  “为什么不呢?”
                  当然,《圣经》同样也没有明文禁止任何人同自己的曾祖母、桌子或是观赏鱼结婚。要是哪天弗莱明主教因此和他心爱的法国波特儿犬结婚,又或者是跟他的毛毯结婚——毕竟他们已经同床共枕多年了——我一点也不会惊讶。不管怎么样,一旦我成功说服我的好牧师让我和我梦中的白马王子结婚,我接着就得再去说服我的父母。我不得不说,与一个拥有两千年稳定根基的国际性宗教相比,鄙人的父母更难劝服。
                  一开始,我的母亲只把这当作一个玩笑。是的,很少有人会严肃地看待这件事,但是我需要她明白我是认真的。母亲不断地问我一些愚蠢的问题,比如“为什么非要跟自己结婚——你本来就和自己在一起生活啊?”或者“婚礼上你要穿什么?”
                  而且让人难过的是,这件事使我的父亲几乎疯掉。真的。我结婚后的好些年里,他整天坐在电脑旁撰写文章,寄给五花八门的新闻报刊、世界记录大全以及航天局内部通讯杂志,声称自己是在太空做爱的第一人。虽然其实他与太空最为亲密的接触仅仅是电脑键盘上的那个大按钮,但他本人似乎对此确信不疑。若是被人问到他所说的和他做爱的人是谁,他通常会停顿一下,以期获得戏剧性效果,然后对着那人双目圆睁地尖叫道:“我自己!”
                  我原本希望我可以信赖我最好的朋友,相信他们会对此表示赞同,但现在看来,那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点笑料而已。他们以往对我支持有加,可是婚礼后他们却长时间以此来取笑我。他们送给我的结婚礼物中,不乏有伤大雅之物:成人杂志,丝绸手套,甚至还有天花板镜。一想到婚礼上泽塔戈牧师宣读婚姻誓言时,他们就肆无忌惮地狂笑不已,真让人生气——“你会将你自己视为丈夫,并同他共同生活吗?不管是疾病还是健康,你都会爱护、抚慰、顺从和尊重你自己,并在你有生之年对自己忠贞不贰吗?”我发誓,当时我的一个朋友笑得尿了裤子。
                  我在拉斯维加斯度过了一个美妙的蜜月。我赌输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反正没人会在一旁唠叨我花了多少钱。洞房花烛夜,我在金字塔酒店顶层定了一间高级套房……
                  我结婚的理由很多,包括税务优惠方面的因素(但是想要让税务人员明白我是自己的配偶简直就是活受罪)。自从我明白婚姻是怎么回事后,我就非常渴望拥有一位值得信赖的伴侣。我想要有人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可以与之分享我最隐秘、最阴暗的事情而不用担心会被取笑。不幸的是,虽然通常情况下交女朋友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事实证明,我选择朋友的品位极其有限。之后,我突然意识到别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一点,那就是,我的最佳伴侣也许近在眼前。
                  总的来说,我认为这次婚姻在很大程度上都极其成功。我几乎不和我的配偶争吵;事实上,我发现自己才是周围人中和我最谈得来的人。有几次我的确提出了不同意见,可是每次都是我赢。性生活,呃——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当然,也有一些媒体干扰我的生活;很多下三滥的记者想要从我不同寻常的婚姻中捞到好处。我发现有些文章很可笑,有些就令人生厌,尤其是那些把我称为世界上最自大和/或最自恋的人。我想我并没有那么自高自大,我只是碰巧很享受跟自己待在一起而已。
                  突然之间,我很想有个小孩,我猜想可能是荷尔蒙的作用,或者是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很俗套的解释是,我意识到我的生命会终结,所以我想把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因此,我花了很多天权衡利弊。为了娶到妻子,我决定和我的丈夫离婚。我和泽塔戈牧师聊了聊,他告诉我不能想离就离。我必须要有合法的理由。说来也怪,想要孩子并不能算作很好的离婚理由。
                  正如我的好牧师解释的那样,除非我和我的配偶分居至少一年,但除非动个大手术,否则这很难办到;或者我的配偶虐待我;又或者我的配偶入狱至少一年,我才可以离婚。仅仅为了离婚就把自己打一顿或者在监狱里混上一段时间,我并不十分情愿。这样一来,我只有一个选择了:通奸。我只要和自己以外的某个人发生关系就行了;只要是那种正常的,异性之间的人类性行为,我就可以摆脱婚姻的束缚。
                  就这样,我很不情愿地脱下婚戒,开始物色伴侣。我的朋友们对我毫不留情,说我跟自己离婚是为了防止自己变成瞎子。当我告诉母亲我和自己的婚姻走到头了时,我想她松了口气。为了获得戏剧性的效果,我父亲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我双目圆睁地叫道:“我自己!”也许他真的在另一个世界。
                  要找到一个既愿意和我睡觉又没有在报纸上看到我已婚消息的人,我原以为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行,但是,我很快就找到一个长相平平的马来西亚女孩,相对而言,她比较容易引诱。说实话,那次性经历真让人失望。她好像对于如何让男人兴奋一无所知,相反我却是这方面的老手。我猜那对她来说毫无用处——我所受到的训练不是为了取悦女性。
                  此后离婚就容易多了。教会似乎很想把我和自己分开,仿佛我的婚姻是一个大大的错误。分手后的几个月里我感到非常孤独,因为至少本地的精神病医生(此人长于治疗多重人格紊乱症)不再每个星期都给我寄那该死的名片了。
                  我差不多花了十年时间才找到一位好妻子,只有她认为嫁给我并不意味着同时嫁给了两个人。十年里的大部分时间,我只是等着媒体忘掉“和自己结婚的那个男人”。同时,我也用相同的名称写了部自传。书中详细描述了我和自己的婚姻,包括我和自己生活中的起起落落,我如何面对每个人对我和我丈夫的指责以及我们之间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我想正是这些内容使得若干年后出版的这部自传获得巨大的成功。人们只是好奇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婚姻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含义。我想读过这部自传的人都会引发一些思考。他们读了我的自传,然后问自己:“我易于相处吗?如果我不得不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我能做到吗?”有那么一会儿,他们都不再寻找自己的白马王子或是梦中情人,而是问自己是否能成为一个好配偶。
                  我没有听到任何模仿我和自己结婚的例子,究其原因,要么是媒体对此已经失去兴趣,要么是教会已下定决心禁止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我和妻子刚刚搬进新居。新房子的空间很大,足够安顿我们另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我现在很幸福。事实上,此时此刻我无法抹去脸上的笑容。您看,我们隔壁的邻居正是弗莱明主教和他可爱的妻子——那条法国波特儿犬。


                  IP属地:云南12楼2023-03-28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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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德.卡佛 距离
                    男人
                    梁实秋

                    刘瑜


                    IP属地:云南14楼2023-03-28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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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所有的动物都消失了。一天早上我们醒来,它们就那么不见了。它们也没留个条子,或是说声再见。我们一直没弄明白它们跑哪儿去了。
                      我们想念它们。
                      我们中的一些人认为,这就是世界末日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只不过是没有动物了而已。没有了猫或是兔子,也没有了狗或是巨鲸,海里没有了鱼,空中也没有了鸟儿。
                      只剩下我们。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一段时间里,我们不知所措。之后有人指出,仅仅是动物不见了,我们没有理由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没有理由改变我们的饮食习惯,也没有理由停止产品危害测试。
                      毕竟,还有婴儿呢。
                      婴儿不会说话。它们几乎不能动弹。婴儿算不上是理性的、有思想的生物。
                      我们能生孩子。
                      然后我们可以使用它们。
                      它们中的一些可作食用。婴儿肉鲜嫩多汁。
                      我们剥了它们的皮,用来作服装饰物。婴儿皮柔软舒适。
                      它们中的一些用来做实验。
                      我们撑开它们的眼睛,把清涤剂或是洗发水滴进去,一次一滴。
                      我们割伤它们,烫伤它们。我们烧。我们夹住它们,把电极插进它们的大脑。我们做活体移植,冷冻实验,辐射测试。
                      婴儿们吸进化学烟雾,它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各种药剂,直到它们停止呼吸,或是血液停止流动为止。
                      这很困难,当然。但这是必须的。
                      没人能否认这一点。
                      但没有了动物,我们还能怎么办?
                      当然有些人抱怨。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总是会抱怨的。
                      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只是……
                      昨天,所有的婴儿都消失了。
                      我们不知道它们到哪儿去了。我们甚至没看见它们的消失。
                      我们不知道,没有了婴儿我们该怎么办。
                      但是我们会想出些主意的。人类是聪明的。这正是我们能够凌驾于动物和婴儿的原因。
                      我们会想出些主意的。
                      当然有些人抱怨。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总是会抱怨的。


                      IP属地:云南15楼2023-03-28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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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
                        普塔.纳德
                        那天,我独自一人坐火车前往罗哈纳。我买的是小包厢的票。车到一个小站,我的对面上来一个女孩。送她的那对男女可能是她的父母,他们很关心她,不厌其烦地跟她说东西应放在哪里,不要探头出窗,如何避免和陌生人交谈。
                        我5年前失明了,因此不知道女孩长什么模样,但我知道她穿的是拖鞋,因为她走动时鞋碰到了她的脚后跟。我喜欢女孩的声音。
                        “你去台拉登吗?”火车离站时,我问。
                        我一定是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因为我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低声惊呼,然后说:“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通常,视力好的人总是看不清他们眼前的东西。我想,他们一定是有太多的东西要看了。
                        “我刚开始也没有看见你。”我说,“但是,我听见你进来了。”我在想,我是否能做到不让她发现我是个盲人。我想,如果我一直坐在我的座位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
                        “我在撒拉兰普下车,”女孩说,“我阿姨在那里接我。你去哪?”
                        “先去台拉登,然后去穆所里。”我回答道。“哦,你真幸运!我希望我到的也是穆所里。我喜欢那里的山,尤其是在10月。”
                        “是的。那是上山最好的时候。”我说,同时又想起了那些未失明的日子。“满山都是野生的大丽花,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美丽。晚上,你可以坐在篝火旁,喝点白兰地。大部分游客都已经回去了,路上静悄悄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没有说话。我心想,是不是我的话触动了她,或者说她认为我是一个浪漫的傻瓜。然后我犯了一个错误。“外面怎样?”我问。
                        她似乎没觉得不对劲。难道她看出了我是个瞎子?但是她的下一个问题打消了我的疑虑。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呢?”她很自然地问。
                        我沿着铺位敏捷地移到窗边。窗开着,我面对着窗口,假装在研究外面的风景。在心里,我可以看见电线杆和树一闪而过。“你注意到了吗?”我大胆地说,“树木似乎在移动,而我们没动?”
                        “总是这样。”她说。
                        我把脸从窗口转向女孩。有一会儿,我们一直默默地坐着。“你的脸很有趣。”我说。话一出口,我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吃惊,但这是一个安全的评价,很少有女孩会拒绝奉承。
                        她开心地笑了。那是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她说:“很高兴你这么说。别人总说我长得很漂亮,我已经听腻了。”
                        “那么,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我在心里说。于是,我又大声说:“一张有趣的脸也可以很漂亮。”
                        “你真会说话。”她说,“但你为什么这么当真呢?”
                        “火车很快就要到达你的目的地了。”我很唐突地说,“感谢上帝,虽然这是一个短暂的旅行,但如果没有你,我无法忍受在火车上坐两三个小时。”
                        然而,为了倾听她的声音,我愿意坐久一点。她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清泉一样动听。一旦她下了火车,她也许会忘记我们短暂的相遇,但在剩下的旅途中我会记住她,并且,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也不会忘记。
                        忽然,汽笛尖叫起来,车轮也改变了声音和节奏。女孩起来收拾东西。我在想,她的头发是扎起来,还是松散地披在肩上的,或者留着短发呢?
                        火车慢慢地驶入车站。搬运工和小贩的喊叫声传入了我的耳朵。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女高音从门口传来,想必是女孩的阿姨。“再见。”女孩说。
                        她离我很近,我都闻到了她那诱人的发香。我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发,但她很快走了,只留下她的香味。
                        门口有些混乱。有个男人走进了车厢,结结巴巴地道歉,然后门“啪”的一声关了。世界也再一次地关在了外面。我回到我的铺位。车站的值勤职员吹响他的口哨,我们又出发了。
                        火车加快速度,车轮欢快地唱起了歌,车厢呻吟着,震动着。我摸到窗口,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对我来说是一片黑暗的日光。刚上来的男人代替了那个女孩。我又有了新旅伴,新游戏。
                        “她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我说,“能告诉我,她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吗?”
                        “我没注意。”他回答说,听上去挺纳闷的,“不过,我倒注意到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美丽,却毫无用处。她是一个瞎子。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IP属地:云南16楼2023-03-28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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