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献给崎路同行的我们
·
晒戏标题源自于话剧《春逝》的结尾，只是我将“你”换作了“我们”。剧中讲述了民国时期两位女科学家相互帮助、相互影响的故事，而在月是故乡明的剧情设定中，也有许多女性与女性的对手戏，或有姐妹情、或有战友情、或是争吵劝说一类，只是因进度原因以及不想破坏正式晒戏时的剧情完整性，本次晒戏为大家展示的并不是完整的对戏，而是本群十位女皮的片段戏及创作者的所思所想。
其实这次晒戏准备得相当仓促，是五天前我在摸鱼时做出这张海报、在为它挑选配字时忽然萌生的想法。那时我想配一句关于女性的诗，在脑海中筛选很久，最后定下这句：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并不是让人昂然到热血沸腾，也不是让人忧郁到感伤落泪，只是很真实的，有叹息，也有火炬。正如我们有少数的光鲜亮丽，也有大多数在暗处的沉默，以及，那些如西西弗斯般的反抗，无论是嘹亮的、或是无声的。我登时想，这张海报应当用来做一次女皮专场的晒戏，正逢三八妇女节，除却为“妇女”这个词正名、反三七过三八以外，我想再做些其他的。我想留下些什么。
而在我划过某些新闻时，我更笃定：我决计留下些什么。
在我提出这个想法后，共计十位女皮自愿参与了这次非强制参与的晒戏，于是我明白：是我们决计留下些什么。
也因为准备仓促，我并没有要求她们去贴合主题完成一个新戏段，只是从现有的戏中选取，当然也有好几位是趁着这几天写了新的。所以本次女皮专场晒戏意在展示女性角色，并不一定就是要在戏中对于这个主题有所表达。但我想，她们的创作、她们对女性角色的塑造本身就是在表达这个主题，于是每一段戏的后面，都会有创作者的所思所想，除却戏本身，这也是我们想要留下的东西。
本次晒戏篇幅很短，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在此我恳切地期盼你可以耐心读完，也期盼这些文字，可以在你的心中留下回响。

〖目录〗（上）
·
曲文茵
《献给爱情中的女孩们》
“世人总有有他们考量，关于脸面、关于体统。嬷嬷的小院子，她的一亩三分地，可能我永远也走不进。而我偏硬偏瘦的面、过于饱满的额头也并不适宜去扮演一个讨喜的姑娘。所以有喜雨，就会有曲文茵。”
·
陈香凝
《献给泥泞中绽放的沙棘》
“这安的是什么心?他安心来骗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不过是这一个卑贱的下层人。不过陈香凝仔细想来，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些不走寻常道的显贵，以作弄她们为乐。照这么看，这位纪先生的做派，便不足为奇了。只是想到这层，她便不似先前那般好说话了，她望着他那双澄澈透蓝的眼睛，心下有了要忤逆他的意思。”
·
祝胜梅
《献给命运厚茧中挣扎的蝴蝶》
“自此，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亮堂堂的天把她的指头尖照得莹润发光，祝胜梅系好头巾向船舱匆匆走去。无限的朝阳下，她长圆的目向后乜，只一眼，昂扬的快意淌出，比海还要汹涌澎湃。”
·
宋宁玉
《献给勇敢的炬火》
“她双手接过眼前人递来的书，指腹贴在书背面摩挲纸张的纹路，垂眼看油墨字，笔画被目光拆解重构，幻化出各异的形态，来日或又会变副模样。此际书已在手，答案不重要，寻某种主义来信奉也非她所需。宋宁玉自横山书院起便投身以书籍报刊汇就的海浪中，不于某处扎根、不随支流入狭地，阅遍每一簇浪花，她所笃信的惟有涌入眼后汇聚的、独属她的浪潮。”
·
杨思曼
《献给爱好写作的妇女》
“她看着斐然，幻想着之后去码头送他的情景，应当和她当初是一样的。相见之后又要分离了，但分离往往使人更近。未来，斐然会见她所见，感她同感，走在他走过的路上，和她思考同样的问题。 她对他有期盼，也是对自己的期盼。她带回来的种子，应该在工人群众中发芽。”

〖目录〗（下）
·
巧儿
《献给水底的“鸣凤”们》
“这个世界上会有千千万万个巧儿，她们梳着蹭亮的大辫子，带着朴素的笑容，见到人遇到都说太太和爷爷好，其中略微好一点的，在遇到太太做媒的时候便三推半就的去了。再不济的，年纪大了就回乡下去。其中再更好的一点的，便是守着节，说着此生都不会如此嫁了，然后变成老姑娘，或者变成水池里头，永远不会老去的年青姑娘。
然而这个世界上却只有一个沈巧璋，……”
·
薛平露
《献给娜拉》
“那些言语，荒谬离奇，几乎要把她骇得笑起来，冥冥中又好像是夸父的斧，竟要直挺挺硬生生地将她所原有的世界整个破开，再辟出一片新天地。只肖想一想——只肖再多想一想，薛平露就感到脚下的地要陷了，裙下的双脚都不禁朝后缩了缩。”
·
白玉明
《献给孕育生命的她们》
“连生啊，你看窗外这如此昏沉的，压抑的，无数层铁似的冷硬的黑云，连生啊，那一定酝酿着，酝酿着光亮的，轻快的，似永远搏动着的生机。
连生啊，你看到了吗，你没有看得到的天亮。妈妈也许看不到，爸爸也许也看不到，连生啊，希望你，希望你再来时，天已经亮了。”
·
冯嘉月
《献给悲悯沉静的》
“她的身上明晃晃地写着另一重身份，因此这番辩白更像是对她更多剖面的解说。再探出手时，已经翻开纯银錾的夹子，允准他抽出一张水纹刚古纸印制的名片，正面是‘志成书房’，背面仅有五个苍松翠柏似的手书字：苏州 冯嘉月。”
·
娜塔莉娅
《献给枪下的少年兵》
“当我不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马鲁达，坐在刺骨的钢板上，入目的是刚剖开血洞好和下面若隐若现的骨骼。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要感受疼痛，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的肉体是完整的，肩胛骨的穿孔和撕裂的下体，问我该把大脑中枢的痛觉神经分给哪一个？”

曲文茵
《献给爱情中的女孩们》

戏段：
曲文茵
山水楼的馒头很香，碱面的，总是比府上做得更光净饱满一些。它处在曲府和药铺的中间，在我去药铺的那段日子，很像海面灯塔，猪油在里头悄悄烧着，告诉我同家还有几里，还要经历几条曲折的小巷。而此刻，它依然是一座灯塔，提醒我他正在说什么。
等我回身，已经有两样东西在他掌心摊展了。
风很静地刮过我的耳廓，本不富裕的绿色在眼前再度延展起来。那场朦胧的晚风、逐渐减淡的薄纱，也开始变得具体。绛紫色、茜色、缃色慢慢消逝，当最后几缕晴光离开时，倚在街边的那棵松树，终于低下了头。还没过立夏，怎么处处都闷闷的？我很用力地吸了口气，好像笑了笑，又好像没有。紧接着从他掌心接过物件，食指触到了那些凹陷的痕迹。
“陈含章，你是真的很唐突。”
世人总有有他们考量，关于脸面、关于体统。嬷嬷的小院子，她的一亩三分地，可能我永远也走不进。而我偏硬偏瘦的面、过于饱满的额头也并不适宜去扮演一个讨喜的姑娘。所以有喜雨，就会有曲文茵。
那两只悄悄收缩的脚向前挪了一点。
我认真地抬首，起初神情肃穆，还有闲暇注意他发颤的指头。原本想问他，你在军营里也会这样吗？又很恍然地想起最初那间书房，先后暖煦的光，似乎也滋生过相同的念头。
我干脆不再问，也没有再就前言说些什么。今日的负担太重，金坠子险些要将耳垂拽下去，太鲜亮的褂子，反倒不如日色褪去后的稳当。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应他，仅择拣一件小事开口，“你从哪里摘的桃花？你来得太晚，我快要看不清它的颜色。”
“带我去看看吧？陈怀信。”
“你知道的，我不害怕走夜路。”

想说的话：
选这段很有恋爱感的戏，我觉得就没怎样体现家国情，也没有体现曲文茵性格里很坚毅的一面。我感觉一直在把一个很自信铿锵的女孩子往浪漫的方向带，也许是我觉得一个不爱绣花，不爱端坐在家的女孩，好像并不需要怎样的恬静可爱，也觉得，即便是在陈怀信出现之前，她的生活也应该是很缤纷的。或许早就把每一家的招牌记在心里，或许常常爱攀上房顶，或许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旅顺的全貌。
她是个很有方向感的人。而在这场戏里引出喜雨，这个见证了曲文茵的死亡又仓惶逃出这座城市的女孩儿。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很深刻的什么，只是想把这个人物带一下，写出一种在喜雨深刻记得曲小姐的时候，曲文茵对她，也并不是全无印象。
哪怕自信如曲文茵，也会在面临爱的时候犹豫，是不是世人都会喜欢像喜雨这样的女孩子，我是不是只是沾着父兄宠惯的光，才能留有这么一双“大”脚。
在她出生的年代，我想不止有嬷嬷们的指责吧。她会把脚悄悄向裙下收缩，也会在久等后发出很怅然的感慨，那一点对自我的怀疑也会慢慢延展。
我把喜雨理解成一个代称，虽然不必局限在三寸金莲、面若银盆，又很丰腴的很会讨巧说话的女孩儿，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可能是乖巧上进的，体贴人心的，一切被“我”觉得比自己更好的人，更容易被大家接受的人。
总之是一些很老生常谈的话，例如不用怀疑自己，不用忙于和他人比较，也不用在爱里迷失自己，为了迎合别人的喜好。虽然戏外我也…没有做到吧，但希望文茵可以很坚定地爱自己。
关于没有直接应下的原因，其实在写的时候我没有太想通。但是看到陈怀信最后一段戏，看到一句让我觉得有点豁然的话：因撇开风月，文茵也是我珍重的好友。
既觉得曲文茵被尊重，也觉得这样的陈怀信，很值得被爱。借用张若名先生的话：抛弃那些乞怜的弱状，复活我们慷慨的天真。革除旧日男女间精神上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建设双方的平等、双方的敬爱。

陈香凝
《献给泥泞中绽放的沙棘》

戏段：
陈香凝
此际天色渐渐的沉了下来，跑堂拿着火折子，挨桌挨桌的点起了蜡烛。或许是因为有这位贵客的光临缘故，于妈妈破天荒的拿了个油灯过来。这个油灯有多金贵，要知道这可是上等厢房里才能用的东西。陈香凝望着玻璃罩里头轻轻摇曳着的那到橘光，有些迷惘。她只是若有所思的，跟着念了一回他的名字“纪...洛夫....” 飘渺的话音刚落，她便反应过来。若她没记错，洛夫是苏联的人名，与其说是人名，倒不如说这是个后缀。
这安的是什么心?他安心来骗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不过是这一个卑贱的下层人。不过陈香凝仔细想来，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些不走寻常道的显贵，以作弄她们为乐。照这么看，这位纪先生的做派，便不足为奇了。只是想到这层，她便不似先前那般好说话了，她望着他那双澄澈透蓝的眼睛，心下有了要忤逆他的意思。
她斜斜的椅在圆桌边缘，藏蓝色的披肩也慢慢的滑落下来，松松的挂在她的腕间。提花披肩下的一截细白的藕臂，也罩上了层柔和的橙光。陈香凝笑着把披肩拉回来了些，细声细气的回道“纪先生可以叫我米莎，若是您欢喜，叫我叶莲娜、莉莉娅都行。” 很快，她又退却了，她害怕他信以为真，接受她这一份轻佻、接受她的无礼，届时她便是真的骑虎难下了。故而她攥紧了跑堂递来的折扇，很快的撑起身来“陈香凝，我叫陈香凝。”
她说的很快，生怕他误会了什么，因为是自己冒犯再先，陈香凝只得站的更近，去给他打扇送风，以此来祈求他的原谅。她仔细的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面上没有发作，才壮着胆子又添上一话“只是纪先生，您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莫在旁人眼里闹笑话。”抛开他先前说的那些混话来看，这位纪先生的确是个不俗的男子。她也是真心劝他离开的，像她们这样早早就落俗的普通人，怎么能服侍像他这般的贵人呢。

祝胜梅
《献给命运厚茧中挣扎的蝴蝶》

想说的话：
写小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写出本身的风情万种，挑的戏段也并非是她“妓o女”的生涯。离开旧生活，脱离束缚，寻找季山青，对于祝胜梅来说，这份情谊正如新田小百合对于会长，感激与情窦初开的心动是她内心勇敢无畏的力量源泉。
梅梅的勇气与运气实在是年代中珍贵的东西，她敢想敢拼，浑身上下一股冲劲。妩媚、柔软，女性独有的细节感，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儿和不可磨灭的傲气。坚韧不拔，也不自我贬低，从不以自身的出身而自卑，坚定不移地选择一生为之奋斗的路途。祝胜梅，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宋宁玉
《献给勇敢的炬火》

戏段：
宋宁玉
欧陆的兵燹之祸也烧来东亚细亚，拨开日本乘此空隙以《二十一条》不费兵卒掀起的东海鲸波，由新党携来的思潮亦因他国战火而骤然转向，她向来不认同的“物竞天择”之论终究遭质疑，那克氏又会是她的同道友么？她双手接过眼前人递来的书，指腹贴在背面摩挲纸张的纹路，垂眼看油墨字，笔画被目光拆解重构，幻化出各异的形态，来日或又会变副模样。此际书已在手，答案不重要，寻某种主义来信奉也非她所需。宋宁玉自横山书院起便投身以书籍报刊汇就的海浪中，不于某处扎根、不随支流入狭地，阅遍每一簇浪花，她所笃信的惟有涌入眼后汇聚的、独属她的浪潮。
照例周全礼节回一句“谢谢”，而梯上人有后话续上，她抬首去看、仔细去听，捕捉窸窸窣窣的混沌中距她最近的清晰。她总是不爱仰头看人的，盖因久而久之脖颈会抻得酸痛，血气会尽数涌上颅顶，教人发昏；俯视亦非明智抉择，身会驼、会跌跤，轻则擦破掌，重可折断几根骨。要平视，不含类于信徒的狂热，剔除自上投落带出的轻蔑，要人与人平等的相视。然而此刻她惟有仰头看，却也愿仰头听他为她厘清手中书卷的面目，便如那一星灼烁又为她停驻片刻，驻成很亘久的长明灯。她不再做陈静生，不含羞赧，敞亮地以宋宁玉之身立于此，先谢过他主动施予的援手。
“多谢先生，倘若我有所需，定会来问您。而且，我叫宋宁玉，是北女师的学生，陈静生是我的好友，在北大念法科。”
他讲出克氏理论存有的某种顽固数千年的狭隘，各方理论惯常以自然界现象作根基，而人类社会的风潮会因自我意识产生更为驳杂的趋向。饮冰室主人曾书《倡设女学堂启》，开篇便为：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远可善种。此中所蕴“贤妻良母”被奉作圭臬，教育部也敢大言不惭讲道：女学标示育成良妻贤母主义，以挽其委琐龌龊或放任不羁之陋习。*何谓陋习？惟有驯顺与服从堪称优良么？宋宁玉对此鄙夷，然而这是由衮衮诸公强制的章法，任她哀愤、任她凭不顶用的笔杆子泄火，也无法将之动摇丝毫。应答时有沉在胸口的气吐出，她没有再仰看他，只是松了紧绷的脖颈，目光落在与她平齐的那层书架前，扫过一排排书脊，话语亦细细将困顿讲来，揭开暗纱。
“我想确是路漫漫，自开女学来，女子学堂大多囿于贤妻良母式的教化，便是迈入民国后，革命所带来的转变也被当权者拧回原状，重设经学，课程偏重家事，纵然可得读书的权利，女子被冠以妻、母之身份，并无独立的人格。无法以人之身立于世，便也无解放可言。”
将郁结道尽，言辞却有转向，似是教尘灰深埋的嫩芽再度冒头，抖落无力感携来的疲累。
“可路虽漫漫，我想，迟早会有转变。譬如此前各路学者推崇严先生译来的《天演论》，而今却也因欧战反思其局限性，开始宣扬克氏之理论。关于女学之藩篱，我已听得有人发出抨击，而在灰霾幕布下，倘若有一点星火，便会有烧尽陈腐的可能。”
秋风未歇，窗外有枯叶自枝头跌下，落英坠入土壤，不是终结，是凭其残躯滋养出膏沃，年青的树木便是在桂秋也抽新芽，枝条好肆意地焕发蓬勃貌，将要划破那张赭黄的网。
“但我不会等，不会藏在后方等黎明到来。欧洲有若安达克，而我们不止会有秋瑾，还有很多人，很多微弱的星火，会汇成燎原的烈火。”
她目中有焰苗摇曳的光影，脊背依旧立得挺直，将那句话补全。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教育公报》

想说的话：
关于这段戏，是我在这场戏因种种原因停摆半年后写下的，与最初的基调有很大的不同。最开始主要想写她年青时探索者的样貌，就如目录里选取的那段一样，很清卝醒、求知欲也很强，但没有想在这场戏里聊太多关于女子教育的话题，因为对宋宁玉来说，这个话题会在后面讲起一次又一次。不过傅维桢在这里为我抛出了这个话题，那时我忽然想，为什么不聊呢？于是我决计，要让二十岁的宋宁玉在尚未开女禁的北大留下一声响。
宋宁玉是一个很无畏的人，不惧世俗，也敢于坚持、追求自己所笃信的东西，或许得益于她父亲的开明，使她能在横山书院读书，可以打破禁卝锢，于是今时今日也可以这样自信地站在傅维桢面前。然而还有她的母亲，曾反卝对她与男子一同念书的母亲，一个迂腐的小脚妇卝人，即便好多抗争好多争吵，可宋宁玉不会恨她，她要救她、救她们。让她下定决心走出横山的不止是因为父亲离世后她发觉横山太矮她走出去要为旅大寻点火的法子，同样也是在她提出离开时，向来强卝势的母亲给了她无声的应允。她忽然明白，自己是幸卝运的，我想在我另一个角色的戏里有一段话可以解释她的心意：她因出身既得某些利益与特卝权，但侥幸的少数者，不应作壁上观俯视他人不幸，而是——打破壁垒，消除这种荒谬的幸卝运与不公。所以她决计走出去，也是决计要救她们。我总是在这样提醒自己，宋宁玉的敢于探索不只是一腔孤勇，还有她背负的、必须直面的使命。
像她一样的先驱者，很多总是怀有一个“救”的心态，这也是我想于此致敬的，她们本不必要、本可以安稳，但是她们要救，所以她们会勇敢。
既然这个话题会一次次被提起，那么我希望每次提起时她的状态与所表达的东西是不同的。在这场戏里，她是借着陈静生的身份才能在图书馆里借书，“宋宁玉”就这样变作“陈静生”了，而她又凭什么要变成陈静生才可以在这里念书，这是不合理的，可她哀愤也无用，只能遵守这种“正常”，但不会认定它正常，她在等一个与她一同蔑视这样的“正常”的人，与她一同将之掀翻。傅维桢便这样出现了，于是，她不再做陈静生，真真正正敞亮地以宋宁玉之身在这里发出她的声音，表明她的志向。在这场戏的最后，她也可以在心中对自己说，今时今刻起，不必再做陈静生了。
在下一段戏里我写道：今日的宋宁玉们要凭陈静生们之身份作通行证才可迈进此地的象牙塔，那来日呢？百年后或会批驳、超越他们的宋宁玉们呢？
那我可以回答她：百年后的宋宁玉们已不必再做陈静生们了，可是今日仍旧有太多的“宋母”、甚而比宋母更为困顿的人需要宋宁玉们去救。可也有千千万万个如宋宁玉一样的人在为她们不顾一切地奋斗、献身，以微弱的声音发出一击又一击，汇聚在一起是会击碎什么，会漫延过十年又十年。我们的回响永远存在。
以此，致炬火，致勇敢的你们。